后入幕庆王府,跟着庆王爷东奔西走,说是护卫,实则为庆王爷的左膀右臂。后来在直隶赈灾时剿匪立下军功,先帝爷便封他兵部主事,在兵部历练,如今已有四年的时间。这四年中,他所经手的军务无一疏漏,御下严厉,赏罚分明,从他手下出来的人个个儿都是一顶一的能手。

皇上,这样的人若是一直在兵部窝着,时间久了恐怕他身上的锐气就会被这些京官给磋磨尽了,宝剑少了锋芒,岂不是白白的浪费了一个人才?”

皇上听了这些话立刻微笑点头,说道:“原来东濯早就将此人考察好了。嗯,那朕就放心了。这一路南下,你也要好生提点一下这个柳明澈。对了——卢俊熙是他妹夫吧?江浙府尹杨博云是他老丈人,他爹柳裴元又是江南富豪,他这个靖海大将军做的也不算是毫无根基了。”

李广源笑道:“皇上说的很是。但杨博云如今在京述职,柳裴元也在京城,皇上若是不放心,可以从这两个老家伙身上做做文章啊。”

皇上微笑点头,说道:“行啦,东濯,你去吧,朕心里有数了。”

李广源忙叩头领旨告退。

柳明澈和李广源携圣旨离京南下的第二日,皇上便又有旨意给杨博云:江浙府台杨博云在任期间政绩卓著,深得江浙一带百姓褒奖爱戴,朕心甚慰。特升杨博云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留任上京,陪王伴驾。钦此。

江浙府府台本是封疆大吏,四品衔。都察院副都御使虽然是个三品,但却是个京官儿。虽然俸禄比四品的高,但却是在皇上身边,诸事都要收敛,不比封疆在外天高皇帝远,有些事情可以行权宜之计。

杨博云这次有点明升暗降的意思。不过为官一场最后也不过是为了封妻荫子而已。杨博云本就不是个贪得无厌之人,这几年在江浙做官,也着实是操了不少心。如今上了年纪留在京中,倒也正好将养身体,从背后里给下一辈指点一下迷津,倒也安乐自得。

只是柳明澈升任靖海大将军之事太突然,行程又赶得很,无法带家眷同去,杨博云又要去江浙府和信任的府台做交接,又记挂着新婚的女儿独自在京,心里很是放不下。便同柳裴元商议着要带着杨素琴一同回南,等办完了交接之后派家人送杨素琴去海宁和柳明澈团聚。

柳裴元因记挂着卢俊熙和雪涛即将回京,且柳皓波的鞭伤未好,柳皓波之妻李氏因身孕也有些不适之病症,不宜搬迁走动,便许了杨博云只叫素琴收拾了细软随父南下,然后再去海宁和柳明澈汇合。

柳明澈到任,卢俊熙便带着柳雪涛及一干家人回了京城。这期间卢俊熙夫妇又去江浙府逗留几日,恰好杨博云带着素琴赶到江浙府,几人匆忙之中倒也空了半日说了些闲话。信任江浙知府乃原绍云县仙台顾明远,顾明远是杨博云的手下,又和卢俊熙柳雪涛夫妇关系甚好,柳雪涛在江浙府的产业依然交给林谦之和黄氏料理,秀儿和阿根夫妇从旁协助,再有顾明远在江浙府照应着,倒也跟之前杨博云在的时候相差无几。

如此一来一回,便是一月多的时光过去。卢俊熙带着柳雪涛再回上京时已经到了五月中旬。

京城码头上有柳裴元一早派来接应的车马家人,卢俊熙夫妇的船靠了码头,随行的仆从早早的下船去同迎接的人打招呼,众人先迎了卢俊熙一家三口下船上了马车,又等着翠浓香葛等近身服侍的丫头把主子随身的包裹拿到车上,石砚便叫大马车和丫头们先行回府,自己则带着其他男仆把卢俊熙从南边带来的各色土仪特产及给各府上的礼品箱子一一搬下船另外装了马车拉回家去。

卢俊熙夫妇并不着急回自己家里,而是先往柳家来给柳裴元及夫人安氏请安。

柳裴元这几年上了年纪,越发的重别离起来,因柳明澈夫妇南下的缘故,好几天都提不起精神来,整日闷在书房里不愿出门,今儿因听说女儿女婿都回来了,方有了些笑脸。安氏则叫厨房准备了丰盛的宴席给卢俊熙夫妇接风洗尘。

大马车进了柳府的大门后停下,卢俊熙先行下车,然后把儿子泓宁抱下来放在地上,又转身去扶着柳雪涛下车。泓宁便已经高声叫着‘外公外公’跑进垂花门一直跑到上房厅里去。

柳裴元听见泓宁的声音笑呵呵的从屋里迎出来,看着外孙子开心的说道:“修远,来给外公抱抱…”

泓宁张着胳膊让柳裴元抱,柳裴元着实使了使劲儿才把这小家伏抱起来,忍不住笑着叹道:“嗯——这才不到两个月呢,这孩子竟然沉了这许多!”

泓宁搂着柳裴元的脖子甜甜的亲了亲他的老脸,认真的说道:“外公,我好想你哦!”

柳裴元的心里顿时比吃了蜜还甜,笑着问道:“是么?想外公还不快点回来,怎么跑去慈城绕了个大弯儿?”

“娘亲要吃杨梅嘛,爹爹也要吃。所以我们就去慈城咯!还有还有——慈城也有个舅母呀,长得好漂亮哦!还有子澹哥哥…还有——唔,还有个舅老爷…”

柳裴元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大半儿,淡笑着问道:“还有谁啊?”

“还有——没了!”泓宁发现外公的脸色不如刚才好看了,便及时闭上嘴巴,没有说在江浙府遇见一个舅舅(夏侯瑜)的事情。

卢俊熙和柳雪涛由夫人安氏和少奶奶李氏迎接进来,双双上前给柳裴元请安。柳裴元因听了泓宁说起慈城那边的人心里多少有些不乐意,但也没少了笑脸,说道:“一路上舟车劳顿,不用磕头了。都进来吧,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卢俊熙便悄悄地看了柳雪涛一眼,眼神颇有几分揶揄:看吧,老爷子生气了,叫你再去慈城找你表兄。柳雪涛趁着柳裴元转身的时候瞪了卢俊熙一眼,撅了撅嘴巴抬脚跟上去。

安氏和李氏都陪着说笑簇拥着柳雪涛进屋,柳裴元方在上座上坐了,柳雪涛又扶着安氏坐在他的身边,然后方转过身来拉着泓宁给柳裴元和安氏叩头,改了对安氏的称呼,呼其‘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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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氏又忙笑着叫起,泓宁改口称外祖母,安氏忙叫人拿了礼物给泓宁。

柳裴元方叫开饭。

因有卢俊熙在,饭菜自然是分开两桌,安氏和李氏陪着柳雪涛牵着泓宁入内,卢俊熙陪着柳裴元在外。中间一道四扇屏风隔开,只是两不相见,说话笑谈什么的全都无碍。

因柳明澈已经把卢俊熙写来的书信给柳裴元看过,所以柳裴元对卢俊熙在慈城的事情也算是了如指掌。席间喝了几杯酒后,柳裴元方道:“你们去慈城探查消息,可有收获?”

卢俊熙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收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醉仙阁恰巧就是当日被我祖父赶出门去的那个女人的本钱,出事儿那日她也在醉仙阁,只是年纪已经六十多岁,并不再抛头露面,只在后面掌理账目上的事情。天灾无情,虽然火并没烧到后院,只可惜她年纪大了经不住惊吓,竟然没来得及逃出来,给吓死了。太守夏侯瑛带人把她的尸体找出来时还依稀能辨清她的面目。可见并没有被烧到。”

柳裴元淡淡叹了口气,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也是她这辈子作孽太多老天爷给她的报应。只是她这一死,线索岂不是中断了?”

卢俊熙摇头,说道:“不。小婿已经查到醉仙阁和京城某人暗中往来的证据,醉仙阁的账目,书信等都在那老妪所住的后院里存着,索性火并没有烧到那里,信件,账目等都完好无损。太守夏侯瑛已经命人把那些东西妥善收起来,以作呈堂公证严密封存,这次李大人去慈城,应该会带回来吧。”

柳裴元便来了几分精神,压低了声音问道:“如此说来,这次差不多能扳倒他们?”

卢俊熙却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只是一个师爷并没什么可怕的。只是他身后的人很难扳倒。这事儿还得看皇上的意思,若只是把一个小车子给弄死了,也实在枉费了这一番周折。”

柳裴元点点头,轻叹道:“官场上的事情——哎!你要多多小心,谨慎行事才好。”

卢俊熙拿了酒壶给柳裴元倒了一杯酒,应道:“岳父大人放心。此时说出将入相自然是吹嘘之言,但自保还是可以的。如今小婿初入朝堂,并没有什么宿敌政敌。也没有什么派系势力。只要自己行得正,皇上应该不会难为小婿。”

柳裴元点头,拿了酒杯对着卢俊熙举了举。卢俊熙忙端了自己的酒杯和柳裴元一碰,翁婿二人一同满饮一杯。

柳府一家人在一起开怀畅饮,都不知禄王府里这几日却一直是人心惶惶,鸡飞狗跳。究其原因乃是太皇太后病了,王爷心里不痛快,看谁都不顺眼,逮谁骂谁,弄不好还一顿板子打个半死。

三十六岁的禄王爷因为保养得极好,所以看上去像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公子,人长得也好,俨然一副风流倜傥的富贵闲人模样。皇室血统本就优秀,他又有个极为出色的母亲——皇上的皇祖母本朝的孝康靖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辅佐过两代皇帝,是一个能力极强,手腕极硬的女人。只是英雄白头美人迟暮,纵然贵为天子的女人天子的母亲,她也难逃生老病死的定律。

皇上圣旨颁布,派兵部主事柳明澈南下任靖海大将军的那天,太皇太后便偶然风寒,诏太医院医正入宫诊脉,诏禄王夫妇入宫服侍。这一场风寒折腾了将近一个月,原本慢慢的好了,谁知今日又忽然反复,一大早的发起了高烧。

万寿宫里的总管太监不敢怠慢,一边令人传太医,一边令人给皇上送信。

昨日夜里李广源带着吴天佐回京,连夜觐见皇上,君臣二人在御书房说了一夜的话。今日早朝,皇上在朝堂上刚刚又把吴天佐的事情重申了一遍,严令刑部和大理寺一同审理吴天佐私通叛国一案。退朝后,禄王还没来得及出宫便被皇上诏了回去一同奔万寿宫。

禄王和皇上看着太医给太皇太后诊了脉,开了药方,又询问了一番后方出宫回府。进门第一件事便是命人把贾善庐速速叫来议事。

贾善庐这一个多月以来也是焦头烂额,先是慈城出事把他吓了个半死,后听说醉仙阁被烧的那日,老母惊吓而死,老鸨也碰头自尽。贾善庐得到消息后便气得几乎吐血。

直到吴天佐连番被弹劾,禄王爷跟着坐不住了,便同贾善庐计较一番,禄王好歹变着法带着贾善庐进了皇宫一趟,同太皇太后悄悄地商议,想派个靠得住的人去南边,把吴天佐的事情打点打点,能遮掩的遮掩,能打点的打点。

却不料皇上如今不再是当初的太子,太后都管不了他,皇祖母的话更是听不到心里去,十分决断的把太皇太后提的人否决,却派了柳明澈去了南边,还让李广源做了钦差大臣,如此一来,南边的事情恐怕是瞒不住了。

今日贾善庐听说钦差大臣李广源已经把吴天佐一干人犯带进了京城压入刑部大牢,便一大早的出去转悠,想方设法进牢房一趟同吴天佐见个面,通一下口风。然刑部大牢的牢头儿进却刚刚换了个人,新来的人是大理寺调任的,跟贾善庐不熟,贾善庐费了半天劲愣是没进去大牢的门口。

无奈,他只好垂头丧气的回来,一边感叹着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也塞牙,便被禄王的贴身小厮迎头找来:“贾先生,王爷叫您快些去书房,说是有要事相商。您老快这点儿,晚了半步咱们都跟着遭罪。”

贾善庐一听这话,心头又是一紧。忙整了整衣衫快步往禄王爷的书房走去。

第207章 妙手回春秘传术

贾善庐心情烦躁不安,急匆匆的进了禄王的书房,都见禄王正在屋子里来回的走动,手中一把前朝名家手绘的折扇被他烦躁的扇来扇去,呼打呼打的,精致的扇骨几乎被他闪断了。

“小的给王爷请安。”贾善庐把自己的心烦井放到一边,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位火头上的王爷。

“起来起来。”禄王听见他的声音立刻住了脚,手中扇子一挥吩咐旁边站着的四个侍女:“你们都给我出去,不叫人谁也不许靠近这屋子,违者立刻打死!”

四个侍女一听这话片刻不敢逗留,急匆匆的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把书房所有的门窗全部打开。嗯,这是禄王府的规矩,主子说大事儿的时候,屋子前后左右的门窗全部打开,屋子前后十丈之内不许有人,若有人影晃动,不管是谁立刻打死。

贾善庐一看这番阵势,心中的那根弦绷得更紧。忙低声问道:“王爷,发生了什么事儿?”

禄王凑近了贾善庐身边,低声问道:“那种仙丹还有没有?!”

贾善庐一怔,点点头说道:“有。”

“皇太后的病今日忽然加重了,皇上约着本王一起前去探望,并召见了御医,御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太皇太后不能出事,你今晚得随本王入宫去。”

贾善庐面色紧了又紧,压低了声音说道:“王爷,这个时候小的不宜入宫,若是被人家查出来了,这可是灭九族的罪过!”

“怎么,难道那丹药有问题?”

“没问题,只是奴才这身份…”

“还是扮成太监,和往常一样。怎么会暴露身份?你少跟本王装了。这是什么时候,太皇太后今天断气儿,明儿皇上就得抄我的家!到时候你也跑不了。如今只有先保住太皇太后,才能保住你我的性命!”

贾善庐点点头,又为难的问道:“王爷,事情果然到了这一步了么?不过是个吴天佐而已,纵然皇上查清了他做的事情,坐实了他斯通叛国的罪名,那也牵扯不到王爷的身上呀。”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他一个镇海将军如何斯通叛国?他图的什么?银子?女人?他吴天佐在海宁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要叛国?皇上只要顺着这根线索往下查,就得顺藤摸瓜把本王给摸出来!这事儿别人不清楚你贾善庐还不清楚么?!”

贾善庐暗想此话不错。镇海将军叛国自然会有幕后的主谋,皇上疑心禄王已久只是没有证据,这次忽然之间重拳出击派了心腹李广源南下,以雷霆之速把吴天佐押解回京,又派人把他看得如此严密,定然是动了杀心。

而且,好巧不巧太皇太后便在此时病重,莫不是皇上等待的千载良机么?

为今之计只有让太皇太后病愈,康健的活着,皇上才能有所顾忌不敢直接对禄王下手。只要能缓一缓,这事儿就能有转机,而自己的那点儿事…和禄王的安危比起来还真不算是什么事儿。不就是在南边弄了些产业么?不就是青楼妓馆赌坊镖局么?只要禄王不倒,自己就靠着这座山活下去。只要有这口气在——卢峻熙,柳雪涛…咱们新仇旧恨再一起清算!

是夜,禄王以探视太皇太后病情为由再次入宫。扮作太监的贾善庐替禄王打着灯笼,主仆二人一路穿过层层宫墙一直进入太皇太后居住的万寿宫中。

万寿宫里极其安静,连一声虫鸣都没有。宫女们无论走路还是做事都轻着手脚,生怕打扰了太皇太后被赶去掖庭宫做苦役。

禄王进了万寿宫后,径直进寝宫探视太皇太后病情。守在太皇太后寝宫门口的总管太监高喜见了禄王忙躬身施礼,轻声道:“王爷,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刚刚吃了药睡下了。”

禄王挑起帘子往里面看了一眼,问道:“母后晚上可进了什么饭食没有?”

高喜轻叹:“只进了两个蒸饺,半碗老山参炖的鸡汤。”

禄王叹道:“这怎么行?太医院的药管用不管用啊?白日里皇上和本王一起问御医话,那些人都是含糊其辞,又给皇上和本王背了一遍医书,听得本王云里雾里的,皇上也连声叹气。真是气死人了。”

高喜刚要说什么,便听见里面太后虚弱的问了一声:“谁在外边?”

高喜忙回身,挑开门帘回了一句:“老祖宗,四爷来了。”

因为禄王是太祖爷四个儿子里最小的,所以太皇太后一直叫他老四,高喜在太皇太后身边服侍了二十多年,也算是看着禄王从纯真少年变成今天温润中年的人,所以平日里回太皇太后的话并不称禄王为王爷,而是称他为‘四爷’。

太皇太后听说小儿子来了,便睁开眼睛翻过身来说道:“人呢?”

禄王忙跟了进去,回道:“母后,儿子在这儿呢。”

太皇太后躺在凤榻上翻过身来,看了禄王一眼,又往他身后瞄了一眼,看见贾善庐后便叹了口气,说道:“善庐…你得救救我了…”

禄王便回头看了贾善庐一眼,贾善庐忙上前躬身给太皇太后磕头,劝道:“老祖宗有百岁的寿限呢,小的们都仰仗着老祖宗庇佑,老祖宗切莫说这些话。”

太皇太后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你总是说这话…可是我这回却觉得自己是真的不行了…”

禄王和高喜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躬身劝道:“母后,您这病是因为气血不通,经络不活引起的,让贾先生用他的独门气功给您推宫过血,再用一味他的秘制丹药,保管就好了。儿子晚饭还没用呢,让贾先生在这儿给您医治,儿子让高公公给弄点吃的来垫垫肚子。”

太皇太后点点头,没有说话。

禄王和高喜一起悄悄地退出去,并落下门帘,掩上房门,出来后禄王并没有去吃点心,也没去喝茶,而是和高喜二人一起坐在太皇太后寝宫外的廊檐下看星星。

太皇太后寝宫内,跪在地上的贾善庐抬起头来,看了看静悄悄的四周,叫了两声:“老祖宗——”

太皇太后侧躺在凤榻上,一双眼睛热切的盯着贾善庐,叹息道:“这会儿都没人了,还老祖宗老祖宗的叫,如今连你也嫌我老了么?”

太皇太后今年六十二岁,这若是在民间,已经算得上是高龄老太太的。古代不比现代,没有先进的医疗设施,人能活到六十岁已经是老寿星了,所以有老话说‘人到七十古来稀’,也就是说人能活到七十岁的没几个。

然太皇太后却是个例外。

二十五年前,太祖皇帝驾崩,二十岁的先帝即位,贵妃娘娘成了太后,那年她只有三十七岁,乃徐娘未老,风韵依然的年龄。

皇宫不比民间,民间妇人死了丈夫准许改嫁,纵然不改嫁还能偷个情,总之若是想找个男人,不算是太难。但皇宫不行,所有的男人除了自己的儿子之外都是太监,偶尔有太医进来请个脉也都是隔着帐幔屏风,再说,太医院里的御医一个个儿都七老八十,老态龙钟了,那也算不上是真正的男人了。

初为太后的时候,她自以为自己站在权力的顶端,睥睨天下,很是满足。但日子久了难免寂寞难耐,心性也逐渐的发生了改变,人变得暴躁起来,看谁都不顺眼。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禄王进宫来,说自己遇到一个奇人,虽然不是道士,但却懂得炼制仙丹,又懂碍合修之术,可让人长生不老。

太后只是不信,当他小孩子家胡说。后来经不住十多岁的禄王再三说起此人,她便将信将疑,凑巧由此禄王病了,太后心中挂念的很,便亲临禄王府瞧他,禄王便将十九岁的贾善庐送到了太后面前。

当年的贾善庐并没有潘安之貌,称不上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不过是个长得不算难看的男子。

然,此时的太后需要的不是潘安之貌,不是玉树临风。她需要的只是个男人。

当干柴碰到烈火,势必会爆发一次毁灭。

贾善庐也的确有全副的本事,他十二岁上跟着一个江湖道士游走四方,学了一些奇门怪术在肚子里,他为了能让自己得到太后的赏识,巩固自己在太后心里的地位,便想着办法配置了一味丹药,实则是一种滋阴补身有益情事的药丸,这药丸的配方还是他随着他师傅从一个青楼老鸨的手里弄到的,人家是给头牌花魁用来滋补身子,固本培元,养精益气的,他又稍作改进,多加了些补身的药材给太后用了。

再加上这个贾善庐本身在男女之事上也颇有研究,本来嘛,收养他的那道士便不是个正经的东西,自然也不会教给他正经的事情。贾善庐通过丹药和自己的本事,把太后服侍的舒舒服服,太后几天不见他便茶不思饭不想,度日如年。

禄王自然也通过贾善庐从自己母后那里得到更多的好处,不然的话如今的太皇太后怎么会如此宠爱这个儿子?先帝也是她的亲儿子,做皇帝的总比做王爷的强吧?

有了雨露的滋润,太皇太后如今活到六十二岁依然风韵犹存,一头乌发没有一根发白,脸上虽然不是多么细致圆润但也没有走了大样,只有眼角处有些细纹,能看得出岁月的痕迹,若不是近日身体不适,她精心打扮了看上去也只是个半老徐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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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今新皇登基,她成了太皇太后,手中权力在慢慢的流失,年华老去,美貌不再,老情人也是十天半月的不进宫一次,较之以前更加的寂寞。

如今她心情惆怅寂寥无依之时,再见贾善庐,自然是别有一种滋味在心头,只半嗔半怪的瞪了贾善庐一眼,心底的那份留恋寂寞惶恐不安便展露无疑。

贾善庐见了太后这般神情,自然心领袖会,于是他慢慢的往前爬了两步,待爬到凤榻跟前时,又悄悄的伸手探进太皇太后身上的薄被中,握住了太后的一只手。轻声叹道:“才一月未见,娘娘怎么竟病成这样…”

太皇太后只被他这一句话便融化了五脏六腑,只握着贾善庐的手哽咽着哭起来。

万寿宫里穿着太监服色的贾善庐尽心尽力的为太皇太后发功通血脉,宫殿外的廊檐下禄王爷和总管太监高喜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聊了半个多时辰时,便听见寝宫内喘息声声,有男人压抑的低吼,也有女人舒服的闷哼,禄王和高喜只是充耳不闻,该怎么闲聊的怎么闲聊,没事儿人一样。

满天繁星下,初夏的神都上京甚是繁毕热闹。穿过京城的汴云河上,有精致奢靡的画舫游船缓缓地划过,楼船上挂着红红的灯笼,吊着华丽的帐幔,里面红烛摇摇,歌声弥漫,尽显一片太平盛世。

汴云河从城西而入,在上京拐了个弯儿从北城门一侧出城,沿着河流走一遭竟能逛过大半个上京。河水在北城墙下的分十八个出口流出去,蜿蜒着绕过一片村舍又往东流去。

一轮圆月升至中天,皎洁的月光洒在汴云河上,也照在新科探花卢峻熙府上。

孔德昊和乔汉云此时已经是七八分醉意,两个依然拉着卢峻熙敬酒,一边劝慰他一边骂吴天佐的儿子吴宝峰那个人渣,乔汉云举着酒杯笑道:“老天真是不公,这种败类怎么会落网呢?孔大哥,明儿咱们俩要一起上奏皇上,请皇上发出通缉令,四处通缉这个兔崽子!谁能把他送进衙门,我乔汉云出五千两银子做赏钱,我还就不信了,他能跟老鼠一样钻到地底下去?”

卢峻熙暗暗地一笑,心想那杂碎早就化成灰了。只是连卢峻熙本人都没想到,夏侯瑛居然把吴宝峰的尸体直接算做了妓院的妓女,直接否认了吴宝峰这贱货出现在醉仙阁的事实。

要不说得罪谁也别得罪当官儿的呢。这家伙,说把你直接抹掉就直接抹掉了。在吴天佐一案中,吴宝峰的人名下直接备注了两个字:在逃。

吴宝峰这混蛋生前没做啥好事儿,死了也不能安静。朝廷直接给他安了个逃犯的罪名,连坟头儿牌位都不准有。死?你说死就死了?尸体呢?人证物证呢?

孔德昊听了乔汉云的话,也跟着一拍桌子应道:“有道理。明儿咱们一起跟皇上说这事儿。”

卢峻熙忙拉着二人劝道:“二位哥哥,二位哥哥…您二位替小弟生气,小弟心里很是感激。只是这事儿咱们可不许多说话了。皇上已经派李大人把吴家一家子都锁拿进京交给刑部审讯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咱谁也别提了。我卢峻熙肚子里的火儿也早就平息了。今儿请二位哥哥来吃酒,就是要感激哥哥朝堂之上为兄弟我挺身而出的情谊,来,兄弟我再敬二位哥哥一杯。”

乔汉云叹了口气,拍拍卢峻熙的肩膀说道:“好兄弟,听你的。老话儿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管将来哪一天,只要吴宝峰那个混账露面,哥哥替你灭了他。”

卢峻熙连连点头,心里却暗笑着重复着柳雪涛的一句话:爷我不记仇,有仇一般当日就报了。

说话间已经是三更天,孔家和乔家皆有下人来接,石砚将两家的下人接到厢房奉茶,又叫小丫头悄悄地进来回了柳雪涛。

柳雪涛一直从屏风后面听着,此时听见外边三人说话都大了舌头,便知道这三位才子都喝高了,便叫丫头出去把席上的残羹剩菜撤下来,重新上了果子点心,又隔着屏风劝道:“孔大人乔大人也不是外人,相公也别深劝了。明儿一早还要上朝,耽误了上朝可不是小罪过。二位大人莫要怪雪涛多嘴,且先吃点水果点心,叫人做了醒酒汤送上来吧。”

孔德昊忙道:“弟妹说的很是。如今峻熙回来了,咱们兄弟自然是天天见的。有酒也没必要非在今晚吃。汉云,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了。”

乔汉云也连声说是,又吩咐自己随身的小厮把马牵出来预备着。

柳雪涛便劝道:“天色已晚,不如且将就着住下,明儿一早三人一起上朝岂不更好?”

孔德昊便抱拳对着屏风后面说道:“多谢弟妹盛情,反正我们住的也不远,今儿已经多有叨扰,怎么还能再麻烦弟妹呢。我们且回了,改日请弟妹到我家里坐坐,你嫂子很想跟你亲近亲近,只是怕你不耐烦。”

柳雪涛忙笑道:“孔大人说哪里话,是雪涛失礼了,一直没去拜望夫人。等明日入宫给皇后和贵妃娘娘请了安,再去二位大人府上拜访夫人。”

说着话,卢峻熙和众人已经送孔德昊和乔汉云出来。因天色已晚,二人又都喝了酒,不能骑马,柳雪涛便让石砚把自己的马车牵出来送二人回府。

孔乔二人一同离去,卢峻熙家里也安静下来。半醉微醺的卢峻熙便搂着柳雪涛的肩膀叹道:“娘子,你看,这二位兄台对我是真不错。”

柳雪涛撇嘴笑笑,说道:“这个自然,你江南第一才子的朋友,岂是寻常之辈?”

卢峻熙侧脸看着柳雪涛,挑衅的问道:“怎么,听你这口气,像是不服气?”

柳雪涛便推他:“哟,这可不敢。卢大人声东击西瞒天过海关门打狗可是全套的本事,如今谁敢惹您老呀…啊——”话音还没落,柳雪涛便觉得脚下一轻,整个人已经被卢峻熙打横抱了起来。卢峻熙本就带了几分醉意,此时心情又好,便抱着柳雪涛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忽然心血来潮双臂用力把她往高了一抛,柳雪涛整个人被他扔出两尺多高,然后重重的落在他的怀里。

“啊——峻熙——”柳雪涛毫无防备被他恶整这一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待落下来被他接住之后,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脖子,颤着嗓音道:“峻熙…你可别发疯,吓死我了!”

卢峻熙享受极了这种感觉,立刻就抱着她进了书房的内室扔到榻上便欺身上去,好一顿猛亲。亲够了他在她耳边轻声问道:“雪涛,为夫体内余毒又发了,你再来给我解一解?”

柳雪涛白了他一眼,重重的出了口气,说道:“卢大人您不过是中了一点媚毒而已,总不至于解了一个月了还没解完吧?那这媚毒也太绝了,制造这种药的人也不怕饿死呀?用一次就管一辈子?”

卢峻熙却不管,一味的搂着她纠缠,又拉了她的手去他胯下,苦着脸问:“都毒深至此了,不解一解,这觉也睡不着呀…”

柳雪涛轻轻一握,某物果然斗志昂扬,大有三百回合不休战的气势,于是叹道:“爷您是不是懂得修炼之术呀?怎么近来如此生猛无敌,真是叫小女子吃不消哦…这回小女子总算是明白了,三妻四妾的好处…有个人分担一下也是蛮不错的嘛…”

“胡说!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卢峻熙的欲望在柳雪涛这几句话的挑逗下顿时又涨了许多,他低吼一声撕烂了她裙裤的裤脚,宫绸料子刺啦一声,由裤脚裂到腿跟儿。这下好了,汗巾子都不用解了。

天下的男人是否一样的,最爱的并非女人,是他自己的那个吧?为什么这么喜欢听到人家的赞扬呢?奇怪。柳雪涛还没想清楚这件事儿,卢峻熙的那个已经硬梆梆地朝她掌心戳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