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老夫人大怒,把郭氏骂了一顿,令其闭门思过,把《般若心经》抄写十遍。之后又忙忙地穿戴了带着重礼去安庆王府赔罪。

安庆王妃倒也没难为庞老夫人,接受了她的重礼,只说了声不会同郭夫人计较便把庞老夫人打发出来。

第二日,贾善庐宿醉酒醒,疲惫的翻了个身,却无意间触到一团馨香柔软的东西,于是他吓了一跳忙睁开眼睛看时,却见自己身边躺了一个如花似玉冰肌玉肤的女人。一时间贾善庐愣住,再三细细的思索,记得自己是在安庆王爷的寿宴上多吃了几杯酒,之后——就不记得发生什么事儿了…

再看身边这个只穿着大红肚兜儿的女子,贾善庐禁不住出了一头的冷汗,想着这必然是在安庆王爷府上,此女还不知是何来历,心中只觉得一阵阵惶恐,便想着悄悄地穿上衣服走人。

不料他下床后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衣服,地上乱七八糟的衣衫不是红的就是绿的,全都是女人的东西,怎么翻找都找不到他来时穿的那身灰色贡缎暗绣团福长衫。

正在着急之时,忽听身后有娇软的笑声:“呵呵…先生匆匆忙忙的找什么呢?”

贾善庐这个惯于演戏的人此时也不由得有些紧张,忙镇定一番回身看着床上娇媚的女子,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在找我的衣服,姑娘,你可知道我的衣裳去了哪里?”

那女子咯咯的娇笑,直笑得前仰后合,笑够了之后才说道:“先生昨晚好勇猛,直把奴家弄的死去活来,这会子还装什么正经,居然找起衣裳来了…呵呵…你那些衣裳,早就被你自己撕成碎片了…这会子了可去哪里找呢…”

贾善庐听说,忙顺着那女子指的方向去看,果然见一些灰色锦缎的布片在地上,那花色倒是跟自己的衣裳一样,只是衣裳早就成了碎片,哪里还能遮身蔽体呢!

最重要的是,贾善庐一向习惯在自己的衣裳里放些药粉以备不时之需,此时衣裳碎成了布片,那些藏在衣服内袋里的药粉又哪里去了?贾善庐慌慌张张的去那些布片里翻找,却一无所获。

就在此时,房门被忽然推开,门口站着赵玉臻和王府的几个管事。

贾善庐被外边湿热的风一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回头看见赵玉臻时,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捡了两片破布遮住身体,讪笑道:“世子爷…”

赵玉臻冷笑道:“贾先生好自在,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起床。看来是我王府里的歌姬很合先生的胃口吧?”

贾善庐忙赔礼道:“小的昨日吃多了酒,做下天大的错事,请世子爷恕罪…”

赵玉臻却不理他,只进了门来看了看屋子里凌乱不堪的样子,冷笑道:“看这样子,你们还真是疯狂。贾先生乃是真汉子,这倒也不负这歌姬陪了清白的身子和你春宵一夜。来人,拿衣服来给贾先生穿上,太皇太后的慈安殿里还等着先生的灵丹妙药治病呢。”

贾善庐一听这话便有些魂飞魄散,却强自镇定下来,赔笑道:“世子爷的话,小人怎么听着云里雾里的?慈安殿是什么地方,太皇太后万乘之尊,又岂是小人能见得到的人?”

赵玉臻依然冷笑:“这事儿先生别问我,我可不知道。先生只管穿了衣服跟我父王去就是了。”说着,便对身后的人一摆手。

几个管事冲进来拉着贾善庐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给他穿上了一身酱紫色的太监服饰,便拉着他出去了。

赵玉臻又冷笑着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说道:“翠云姑娘演技不错,只是此事还要姑娘回头做个人证,至于姑娘要求的事情,等这边的事情一完,我必然会安排人给姑娘办妥。”

那女子忙在床榻上给赵玉臻磕头,赵玉臻只笑了笑便转身出去。

给柳雪涛看管新宅子工程的赵仁悄悄地跟着小苦力三儿去寻算命先生,一上午小三儿都没在原来约定的地方等到那个许给他银子的算命先生出现。

禄王爷在家里等到了天黑,依然没见贾善庐回来,便有些着急。按照时间的安排,今晚又该进宫去给太皇太后进药治病了。贾善庐却又不知去向,若是太皇太后怒了,可如何收拾?

安庆王爷的寿辰是要给太皇太后去磕头的。昨日是寿辰的正日子,安庆王爷进宫时,慈安殿里的总管太监说太皇太后有些中暑,在床上躺着呢,安庆王爷便只在前殿对着后面的寝宫磕了三个头便回来了。

当今太皇太后是先帝和禄王爷的母亲,是安庆王爷的嫡母,却非母妃。礼节上安庆王爷称他为母后,实际上二人之间并没什么感情可言。

太皇太后只疼爱小儿子禄王爷,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安庆王爷进宫给太皇太后磕头,太皇太后称病不见也是常事,并没有人放在心上。

只是这一次,安庆王爷却很是在意,第二日寿辰已过,他又换了朝服带着人来慈安殿给太皇太后磕头。

此时天气已经不算早,因为今儿是阴天,越发的闷热,太皇太后闷了几日,心里很是烦躁,便扶着总管太监的手出了寝宫,在后面的小花园子里看那新开的荷花。

安庆王爷带着穿了一身太监服饰的贾善庐进宫给太皇太后磕头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人知道。进宫时纵然遇到一些常在宫门走动的护卫也没有人多说什么,毕竟安庆王爷还要叫太皇太后一声母后,侍卫们只管宫内的安全,不管皇家的家事。

然而,慈安殿里当差的人却很是意外,尤其是太皇太后贴身伺候的几个宫女,她们可都是认识贾善庐的,陡然见他在安庆王爷身边,一个个儿都情不自禁的多看了他两眼。

安庆王爷这次带着贾善庐来是有目的的,自然不会放过宫女们异样的眼神,于是指着其中的一个宫女问道:“你们看什么?难道本王有什么不妥么?”

安庆王爷生来就是一张威严的脸,如今上了年纪,又谢理朝政这么多年,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身上。此言一出那小宫女便立刻跪下,慌张的回道:“王爷恕罪。”

安庆王爷因问:“你只说实话,为何用这么奇怪的目光看本王身边的这个人,本王就恕了你的罪!”

那小宫女一时只求自保,忍不住把实话脱口而出:“王爷明鉴,奴婢并没觉得王爷不妥,只是一下子看见这位公公很是眼熟,原是禄王爷身边的公公,也常随着王爷进宫来给太皇太后请安,近日见他又跟在王爷身边,觉得奇怪,所以才多看了两眼…”

.

安庆王爷不等说话,便瞧见不远处的一个小太监正偷偷的转身,想要溜走,于是厉声喝道:“大胆的奴才,见了本王不行礼问安,是要往哪里跑?”

那小太监是想着赶紧往后面去报信的,不想被安庆王爷给喝止,少不得先跑回来陪着笑脸,跪下说道:“王爷恕罪,奴才是想着赶紧给王爷通报一声,太皇太后此时正在后花园赏花呢,恐怕想不到王爷来…”

“混账!本王来看自己的母后,难道还要你们这些狗奴才们通风报信?本王听说太皇太后身子不爽快,之前每次来探视,母后都端庄的坐在那里,瞧不出有任何不妥,所以今儿本王才不叫任何人通报,只为了能探视一下太皇太后的病情,才好求得名医对症下药。你们这些狗奴才是想本王做个不孝之人么?!”

慈安殿前院的奴才们见先帝爷在世的时候便协理朝政的安庆王爷发怒,一个个儿都噤若寒蝉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安庆王爷便对自己随身的护卫吩咐道:“叫这些狗奴才们都去那边墙根儿给我跪着!”之后又看了身后贾善庐一眼,淡淡的说道:“原来本王知道贾先生是禄王府上的首席幕僚,却不知何时又变成了太监?”

贾善庐哪敢多话,只是低着头暗暗的盘算着待会儿见了太皇太后如何让那个老女人别跟往日一样称呼自己才好。根本就没听见安庆王爷说什么,只是苦笑着连连点头。

安庆王爷便抬脚往里走,侍卫们早就把前面的宫女太监都赶到墙角处跪着。

后花园的太皇太后正靠在水池边上唉声叹气,心里暗暗的盘算着实该禄王带着贾善庐进宫来看自己的日子了,不知这小冤家何时带着人来。忽听身旁的总管太监说道:“太皇太后,您老看那人是谁?”

太皇太后便不屑的哼道:“能是谁?难不成是禄王来了?”说着,她便转过头去看,却见贾善庐穿了一身酱紫色的五品内官服饰站在那里,正对着自己笑呢。于是太皇太后立刻来了精神,便对着贾善庐招手,呵呵笑道:“果然是我儿孝顺,这会子就来看母后了。”

老太监忙扶着太皇太后往回走,太皇太后又对贾善庐招手:“你这冤家,还不来扶本宫一下,在那里站着作甚?”

贾善庐心里苦笑,心想太皇太后啊太皇太后,你这个糊涂的老女人!难道你就看不出一点的不妥么?若是禄王来了,岂有不先进来给您老请安的道理?怎么会让我直接进来见您呢!您真是老糊涂了!

小花园原本就不大,说话间太皇太后便已经走到了贾善庐的跟前,这老女人一时又耐不住寂寞,抬手抓住贾善庐的手腕,笑道:“你这冤家…总算是来了!”

贾善庐苦着脸咧着嘴硬生生的跪下去,结结巴巴的说道:“奴…奴才给…太…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呵呵笑着对身边的太监说道:“瞧瞧,这才几日不见,他就像是换了个人!怎么竟变得这么唯唯诺诺起来?一点也没了之前的洒脱。你去——把前儿伊犁总督派人孝敬来的哈密瓜做成冰碗给哀家端上来。”太皇太后说着,便弯腰下去亲自把贾善庐拉起来,越发舍不得放手,只看着他嘻嘻地笑着。

老太监领命而去,太皇太后这里没了外人,也越发的放肆。便拉着贾善庐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低声道:“快来给哀家揉一揉,哀家这胸口这几日闷得很呢!”

贾善庐知道安庆王爷就在后面瞧着呢,他故意不出来就是想把自己和太皇太后的事情捉个现行,此时太皇太后如此,他更是双腿发软,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声求饶:“太皇太后救命…唔…”

话未说完,贾善庐便觉得眼前明黄色的颜色一晃,原是太皇太后只拉着他的手不放,他又不分死活的非要跪下,一把把太皇太后给带倒在自己的身上。而太皇太后这老女人也是饥渴的要命,却趁机搂住他的脖子,主动的咬住了他的嘴巴。

第215章 秋风乍起芙蓉香

人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不知道这位当了皇上奶奶的太皇太后六十多岁了倒是像什么。

贾善庐根本来不及说话便被太皇太后给狠狠地亲了个够。待到他终于可以喘口气儿的时候,便忙抓住太皇太后的双手低声说道:“太皇太后…千万不要…”

“小冤家,不要什么…不要停么?”老女人耍起流氓来真是不可思议,这位太皇太后身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居然连脸面前不要了,想着在这小花园里靠着假山石子就要行那男欢女爱之事。

贾善庐的话根本来不及说出来又被她给堵回去。其实这也不怪太皇太后这老女人发飙,实在贾善庐也为了让这老女人离不开自己,暗暗的给她用了特质的丹药,那些丹药连续使用,的确有绵绵不绝的后劲儿。再加上贾善庐因为忙着外边的事情又有七八天没进宫了,可不是要把这位太皇太后给急死了!

二人正在这里纠缠不休的时候,安庆王爷怒气冲冲的登场。

他上前来先是怒喝一声:“该死的狗奴才,居然敢勾引太皇太后秽乱宫闱,真是胆大包天!来人,给我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拿下!”

安庆王爷是有备而来。身边自然带着亲信侍卫。只要他一声令下,贾善庐便是瓮中之鳖。事实上,他已经是瓮中之鳖,只不过安庆王爷和儿子赵玉臻卢峻熙等人商议过,只把贾善庐这淫贼弄死了根本不足以除后患。所以才不得不明着摆了这道局,把太皇太后也给引进来。

当然,这样做牵扯到皇室的声誉,尤其是太皇太后秽乱宫闱,是对圣祖爷的大不敬,对先帝爷也是一种耻辱。但为了祖宗江山社稷的安稳,有些事情不得不为。

新皇登基,根基不稳,朝中大臣依然有很多人的心都向着太皇太后和禄王爷。如今索性连奏折都不能及时送往西长京了,总跟这些小人暗中纠缠都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如今他们都开始打起了安庆王府子嗣的主意,这就说明他们已经丧心病狂,安庆王爷也不得不出手了。

安庆王爷以雷霆之速,立刻将贾善庐秘密拘禁,又请了忠义亲王老千岁也就是安庆王爷的叔父出面,把太皇太后拘禁在慈安殿,不许任何人探视。把慈安殿的一干奴才全部收监,且命令狱卒好生看管这些宫奴,一不许逃跑,二不许探视,三不许自尽。

同时,安庆王爷又带人把慈安殿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找出了许多往来密函,以及秽乱宫闱的器具,丹药,书藉等物,其中有几封密函还是镇海大将军吴天估秘密送进宫里给太皇太后的,里面也提到了有关东洋倭寇和吴天佑之间的一些协议。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件来便是诛九族的罪过。安庆王爷不敢大意,又命赵玉臻带着那些密函连夜赶往西长京,交皇上查看。

皇上见到那些往来密函后,龙颜震惊。当时便宣布立刻回上京,彻查太后联合禄王爷密谋造反一案。并下旨命安庆王带人查抄禄王府。

原本是秽乱宫闱的秘事,直接转为了密谋造反。

太皇太后于慈安殿悬梁自尽,这个曾经权倾朝野的女人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禄王一家三百余口被尽数收监,案件由安庆王府移交刑部审理,禄王门客家臣以及子侄亲属等凡有跟谋反一事有牵扯的,重者赐死,轻者流放。贾善庐这样一个角色在这一桩案件中则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从犯。但因为太皇太后的事情,这个人自然是必死无疑。

一场政治的清洗血案延续了整个夏天。直到九月份方才落下帷幕。

而在这一场血洗中,首当其冲的便是庞家这个屹立了百年的大家族岿然倒塌。太皇太后的慈安殿,禄王府,以及庞文柄府,三处搜查出来的密函等物铁证如山,皇上就算是再不忍心,也不得不拿庞家开刀。

卢峻熙因这场‘保社稷,诛逆臣’的平叛中立了大功,皇上对他的表现很是欣慰,又因为原来的户部侍郎牵扯到禄王谋反的事情被撤去官职留京查看,所以旨封他为户部侍郎之职,命他即日起上任,一定要配合刑部和安庆王爷把禄王府这几年来贪赃枉法收受贿赂,收买朝中官吏的账目彻查清楚。

安庆王爷再立大功,然他已经是亲王,再无爵位可升,皇上赏赐了珠宝两箱,白银五千两以示嘉奖。然安庆王爷又以直隶省大旱欠收为名,把这些珠宝金银全都捐了出来,安置灾民。皇上大喜,又褒奖了这位皇叔一顿,亲自书写‘忠勇精诚’的匾额,令其悬挂中堂,以示皇恩。又加封安庆王世子赵玉臻为平郡王,世子夫人为郡王妃。

这次事件中凡有功者人人受赏,唯一没有获得好处的人则是柳雪涛。而且最让柳雪涛郁闷的是,她再次被卢峻熙这臭小子给禁足了。

当日从安庆王府回来之后,卢峻熙进门第一件事便是吩咐石砚去把夏侯瑜请来,亲自跟他商谈了有关两家生意上合作的事情,并坚持以卢家三成的股份换取夏侯家二成八分股份的比例,和夏侯瑜协商成功,其条件就是要夏侯瑜替卢家免费当一年的大总管,把外边的生意全都打理起来,只许柳雪涛过问账目,不许她过问其他事情。

夏侯瑜当时还不明白,但没过多久之后禄王府被查抄,卢峻熙上任户部侍郎之时,夏侯瑜才听说了柳雪涛当日去安庆王府赴宴差点遭人暗算流产的事情。终于,明白为何卢峻熙宁可放弃那么多的利润也要把柳雪涛给关在家里一年的原因。

这日,秋高气爽,柳雪涛在自家小花园子里的凉亭中放了一张贵妃椅,又叫丫头铺了毯子在上面,旁边设一高几,高几上茶水点心应有尽有,全是她平日里爱吃的东西。而柳雪涛自己则半躺在贵妃椅上,以手撑着腮,看着亭子外边的泓宁和小丫头们捉蝴蝶,真是百无聊赖,闲的浑身难受。

碧莲从前面寻来,身后跟着安夫人和柳皓波的妻子李氏,远远的看见柳雪涛靠在贵妃榻上发呆,李氏笑道:“母亲,你看咱们姑奶奶老这样闷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回头咱们得跟卢大人说说,把她接到咱们家里去住几天。”

安夫人摇头,笑道:“这恐怕说不成。你看她如今肚子已经大起来了,卢大人越发不许她出门了。那次在咱们家…哎!不也是一次死里逃生么?不说这个还好些,一说这个,连我都觉得不好意思来瞧他们了。”

李氏听了这话,也跟着叹了口气。暗想不知方氏如今人在哪里,听方孝耘那意思,如今一个大活人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而柳皓波这个人也是个心冷意冷情更冷的,方氏无故失踪,他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李氏虽然恨方氏入骨,但又觉得柳皓波这样做也太过无情。

柳雪涛歪在榻上正打瞌睡呢,忽听见碧莲的声音:“夫人,您看谁来了?”

安夫人已经走到了近前,看着柳雪涛爱怜的问道:“这几日觉得怎样?这脸色瞧着倒是好了许多。”

柳雪涛打了个哈欠慢慢地坐直了身子,让着安夫人婆媳:“母亲嫂子快请坐。”又命丫头烧水烹茶,然后一边抬手抚着有些散乱的发髻一边笑道:“如今我在家里除了吃就是睡,都快成了猪了,哪儿能不好呢。”

李氏忍不住笑道:“这是妹妹的福气呢!我们想这样都不成,妹妹还抱怨。这种时候外边还不太平,妹妹还是呆在家里安稳些。好好的把小宝贝生下来,便是头等大功。”

安夫人也笑道:“说的是呢,如今姑老爷忙着户部里的事情,本来就没有闲暇照看家里,你呢,就是保养身子,照看泓宁才是最要紧的。外边的生意紧着他们去折腾吧,横竖还有姑老爷的俸禄,少不了你的吃喝就是了。”

柳雪涛笑着摇头:“他那点儿俸禄,哪里够这一大家子人的用度?卢家如今上上下下共有四百多口子人,家里的,外边的,哪一个不要吃饭穿衣的?外边那些生意若是不赚银子,这些人可就跟着挨饿受冻咯!”

李氏笑道:“我们听说夏侯大公子很是用心打点呢,宝马行的生意越来越好了,订车的人都排到了三年之后。”

柳雪涛叹道:“这也是我所担心的事情。如今订的多,都做不出来。将来必然失信于人。再说,这种供不应求的形式也不是好事,如今那么多车行,只是人家如今还不能做咱们这种车轮罢了。若是有朝一日人家花重金挖了咱们一两个工匠去,岂不成了咱们的对手?”

李氏坦然的笑道:“妹妹不是早就想到了这个,跟那些工匠都签了终身的契约?他们若是敢走,岂不是吃不完的官司?卢大人现管着户部,难道当官的还怕打官司么?”

柳雪涛摇摇头,却只是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如今的形式,禄王爷虽然倒台了,但保不定其他的王爷看见卢峻熙这今后起之秀不妒忌,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人眼见着宝马行的生意这么好,肯定是要动心思的。

如今他们没有动静,不过是因为禄王爷的风波还没过去罢了。

三五年后呢?就算没有其他王爷贪图金银财物来谋算卢家,皇上又岂能坐视不理?

柳雪涛这个人在现代社会能够做到跨国集团销售总监的位置,全凭了一副居安思危的态度。如今到了这个男尊女卑的杜会,更是步步谨慎。外人都当是卢家春风得意之时,她便已经开始考虑三五年之后的事情了。

安夫人和李氏这次来看柳雪涛,一来是柳裴元的确不放心这个时时刻刻都不喜欢安分的女儿被关在家里,生怕她一时按耐不住又会生事,所以打发安夫人时常过来陪她聊天说话。

二来,李氏心里总想着之前柳雪涛提及的卢柳两家联合的事情,虽然她身为柳家的儿媳没有权力过问柳家生意的事情,柳皓波也提醒她说现在安夫人是正房夫人,明澈便是正房嫡子。柳家的家业将来大部分是要留给柳明澈的,叫她断了这份心思。

然李氏不这样想,她觉得就算是柳家的生意她做不了主,但自己房里的事情却是做得了主的,尤其是自己的妆奁更是凭自己支配。李氏如今一心想着要和柳雪涛联合起来,所以尽管她如今就快要生了,还是陪着安夫人三天两头的往柳雪涛这里跑。希望能以自己的诚意化解柳雪涛和柳皓波二人之间的芥蒂。

柳雪涛对李氏的心思也并不是不了解。只是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她不相信柳皓波就甘于屈就李氏,真心悔过同意和自己摒弃前嫌真诚合作。柳雪涛如今是有心和柳家的生意联合起来,不止如此,她还想成立一个江南商会,把父亲那些要好的兄弟们都联合起来,大家资源共享,有钱一起赚。但是对于李氏的示好,她一来觉得李氏手里可掌控的银子实在不够多,再就是——她想再等等,看能不能钓上另一条大鱼。

这里刚兜了几句圈子,泓宁便抱着银丝笼子跑了过来,先给安夫人行礼,又给李氏请安,最后靠到柳雪涛的怀里高兴的说道:“娘亲,看,我们捉了二十多只蝴蝶!”

柳雪涛高兴的把银丝笼子举起来,透过细小的孔儿看进去,果然见里面五彩缤纷的蝴蝶扑愣愣的飞舞着,于是笑道:“修远很了不起。不过这瑚蝶的翅膀上有粉末,它们在里面扑棱棱的飞,那粉末掉进眼睛里可不得了。知道么?”

安夫人也劝道:“修远乖,这瑚蝶被你捉到这里面,没多久就会闷死了。好歹也是条生命,还是放了吧。”

泓宁很不乐意放掉,毕竟这是他和丫头们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捉到的,于是回道:“外祖母,我爹爹说了,人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蝴蝶不过是个虫子而已,有些人连人命都不放过呢!还有…嗯…古人也说:窃钩者诛…窃国…为猪猴,我不过是逮了几只蝴蝶玩,又没有要弄死他们…反正,这蝴蝶是我辛辛苦苦的捉来给娘亲解闷儿的,我不想放了它们。”

泓宁的话一说完,三个大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李氏,她很是惊讶的看着泓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还是柳雪涛先笑着拍拍泓宁的脸蛋儿,说道:“既然是你爹爹告诉你的,那你就好好的记着这些话。只是记在心里就行了,以后可不许乱说。听见没?”

泓宁点头应道:“嗯,孩儿记住了,娘亲。”

柳雪涛又吩咐丫头:“带着少爷去洗洗脸,瞧他玩的这一头的汗。”

泓宁又给安夫人李氏行了个礼随着丫头离开了凉亭。李氏方叹道:“姑老爷果然是与众不同的。连跟小孩子说的话都透着犀利。我们再不敢想。”

柳雪涛笑笑,说道:“小孩子家胡说的,嫂子何必当真。”

李氏笑道:“虽然是小孩子家口无遮拦,但这话也透着明白。这个世上,无论做什么都是弱肉强食。侍强凌弱的事情比比皆是,有些时候行慈善之心说不定反被蛇咬呢。所以这小孩子从小就要知道一些必须的道理,长大了才能在世上立足。”

安夫人由此话想到自己,也叹了口气点头说是。

几人正在说话,又有丫头来回:“夫人,郡王妃来了。”

柳雪涛忙道:“快请。她也大着个肚子,又满世界里跑什么。”说着,人便从贵妃榻上下来,扶着丫头的手往外迎出去。

洛紫堇挺着腰慢慢地走来,见这小花园子里木芙蓉开的繁花累累,一朵一朵趁在碧绿的枝叶上煞是好看,因笑道:“妹妹这几日在家倒是把这花园子给收拾的越发精致了。这些花儿竟比王府的还好。回头姐姐要借你的花匠去我们府里帮帮忙了。”

.

柳雪涛笑道:“姐姐瞧上哪盆花,直接搬走就是了,何必叫花匠那么麻烦。”

安夫人和李氏忙给洛紫堇行礼,洛紫堇笑着叫二人起身:“夫人和少奶奶何必这么客气,这里又没有外人,哪里来的那么多礼数。”

安夫人和李氏忙应着,直起身来站在一旁不语。

洛紫堇站在那一从木芙蓉跟前舍不得离开,只用手扶着腰仰着头看,又笑道:“哎呀,你说的好听,你这花又没种在花盆里,叫我们怎么搬?”

柳雪涛一伸手指着那边盆栽的两株木芙蓉说道:“那边还有两盆好的,姐姐喜欢待会儿叫人给姐姐送到府上去就是了。”

洛紫堇笑嘻嘻的说道:“如此姐姐就不跟你客气了,回头把我们府上的墨菊给你送两盆来。”

柳雪涛摇头:“墨菊倒也罢了,我只喜欢你们院子里那两株西府海棠。明年春天开一树的花,真是好看。”

洛紫堇抬手捏了捏柳雪涛的脸蛋儿,笑着叹道:“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吃亏的。成了,等明年开春的时候,叫他们把我院子里的那两株海棠刨出来送到你的新府上去。”

李氏在旁边听了二人说着换花的事情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有趣,便凑趣笑道:“王妃和我们姑奶奶真是亲如姐妹,那西府海棠上次王爷做寿我也看了一眼,真正的绝品呢,如今市面上却再也买不到这么好的,况且还是养了那么多年的,树干都那么粗了。若是要刨出来,估计要用极大的车搬运呢。”

洛紫堇看看李氏,笑道:“少奶奶不知道,如今雪涛在我们王妃面前也是亲女儿一样,她喜欢什么东西,只要说出来我们老王妃一准要送的。我这个儿媳妇不如学的乖一点儿,干脆早点说送,还能落个人情…”

此言一出,连安夫人都跟着笑起来。

四个女人又重新回到凉亭里,丫头们把之前的茶点全都撤掉,色色都上了新的来。柳雪涛便把那绿茶浸泡过才炒制的葵花籽推到洛紫堇面前,叫她尝尝这个。

洛紫堇也叹着日子过的有些闷,整天在王府里转来转去的,看着那些丫头仆妇们转悠,很是没意思。

柳雪涛便笑道:“我倒有个事情一直想做,可如令人被禁足了,想出去都不能,事情只能搁着了。”

洛紫堇也跟着笑:“被人禁足了?我就不信你一定要出去的话,卢大人还能拿你怎么着?他事事都依着你,难道这会儿你又成了软弱的那一个了?”

安夫人便笑道:“这事儿王妃却是有所不知了。我们姑老爷其他事情都依着我们姑奶奶,若是关系到她的身体,谁说也不行的。我们姑奶奶也没办法,只好听他的。”

洛紫堇又惊讶的看着柳雪涛,连声称奇。

柳雪涛笑着岔开话题:“你们倒是听不听我这好主意?不听就算了啊。”

“听,听着呢。你说。”洛紫堇一边嗑瓜子一边饶有兴致的听柳雪涛说。

柳雪涛便说了做私房菜馆的事情,又细细的讲了些具体的操作办法,洛紫堇听后便惊讶的看着柳雪涛,半天不说话。于是柳雪涛奇怪的问道:“姐姐这样瞧着我做什么?”

洛紫堇便问道:“你是从哪儿听说这种菜馆的,倒真是新奇。”

柳雪涛便道:“世人皆有攀比的心理,且商家素来讲究‘物以稀为贵’,咱们就掌控这两点,就能赚银子。”

李氏忙拍手笑道:“这个主意极好。只是不知道姑奶奶能不能算我一份儿。我虽然没有多少体己,但拿出万八千的银子来是没问题的。姑奶奶和王妃自然不缺银子,可到底将来也能多我一个帮手,我们家里的事情都有老爷管着,我这儿天天闲着都没事儿可做,也是闷得很呢。”

柳雪涛笑问:“嫂子都要生孩子了呢,到时候大哥还许你出来逛么?”

李氏笑道:“孩子生下来有奶妈子呢,再说,不是有夫人看着么。”说着,李氏便看了一眼安夫人。安夫人为人亲和,李氏也识大体,如今这婆媳两个倒是很亲近。

安夫人笑道:“这话说的很是。我如今没事可做,有了孙子自然要养在身边的。这个孙子可是咱们家里的长孙,老爷定然也要亲自教养的。”

柳雪涛心想这话倒是,总不能看着柳家第三代上都出不来个可以掌控家业的人。于是便生出帮帮李氏的心思,因笑道:“这私房菜馆儿也不需要太多的银子,既然嫂子能出一万两,嫂子也是个能干的人,倒不如姐姐直接和嫂子二人合伙把这事儿做起来就是了。将来我只图一口好吃的,别的事儿一概不想管。”

洛紫堇笑道:“你如今越来越懒了,编织行的事情交给了管事,宝马行的事情交给了夏侯瑜,如今要做个私房菜馆吧,你又交给了我们俩,感情你只管吃喝收钱?”

柳雪涛笑道:“姐姐怎么知道我怎么想的,难道姐姐是我肚子里的虫子不成?”

“呸,你这没脸的丫头,越发说起这些没正经的来…”洛紫堇听了这话便有些受不住要恶心,只抬手去打柳雪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