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了,银子还不流水一样的往你们家主子的衣袋里装啊?”

柳雪涛做完了菜已经悄悄地过来听墙根儿,听了这位郑家大公子说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对身边的管事媳妇说道:”你去告诉他们,我可以从屋子后面临水的凉亭内为波霍王子弹一首曲子。但要波霍王子留下一件他们王室的信物给我。问他愿意不愿意。”

管事媳妇答应一声,从后门进了雅间,悄悄地走到郑少琮跟前,低声说子几句话。郑少琮手中水墨画折扇啪的一声合上,拍了拍手掌心,笑道:“有门了!”

波霍王子看着郑少琮的表情便猜到自己的要求人家允许了,一时很是高兴,忙跟旁边的翻译说道:“是不是可以见到那位传说中美丽的厨娘子?”

郑少琮笑道:“不,见是见不到的。不过人家愿意为王子抚琴一曲。不过人家想要王子留下一件贵国皇室的信物,估计是…想给自己的子孙六个纪念吧,不知王子可方便?”

波霍王子听了翻译的话后:急忙答应:“方便,方便。”说着,把自己衣领上一枚镶嵌着蓝宝石的玫瑰胸针摘下来交给郑少琮,又说道:“这是我的母亲为我们兄弟三人专门打造的同样款式的胸针,请转交到那位夫人的手里。”

236

波霍王子的胸针由郑少琮亲自交给柳雪涛身边的管事媳妇,管事媳妇拿出去交给柳雪涛,柳雪涛看了看那枚白金镶嵌蓝宝石做成的玫瑰微章,微微一笑,这是传说中波霍家族的皇室徽章。再反过来看了看背面,却是用繁琐的复古字体刻着一个‘3'字,由此可以猜测波霍王子在兄弟之间应该是排行第三。

柳雪涛的确很喜欢这枚胸针,于是把它小心的放在随身的荷包里,又吩咐人把瑶琴取来摆在那边的凉亭内,自已又去换了一身雪白的广袖长裙,发髻也全部散开,长长地乌发在脑后用一根金线绣万字花纹的丝带绑住,松散的垂下去,一件首饰也不带,只在手腕上留了一对通透的翡翠镯子。

凉亭外绿柳扶风,红菜照水。碧水蓝天,艳阳高照。雅间内众人透过湘帘往外看去,但见远远地,一白衣女子,长裙飞舞,发丝如墨,脚步轻缓地进了凉亭。

因为离得远,众人都看不清她的容貌,唯觉得她缥缈如仙的身影风姿卓绝,如凌波仙子一样,空灵幽雅,美丽绝尘。

二十一世纪的柳雪涛是不会弹琴的,别说这种古琴,就是比较普及的钢琴甚至连电子琴她也不会弹。不是她笨,而是她从小被学习任务压迫着,基本没有时间去学那些东西,只练过两年的舞蹈后来也是无疾而终。不过幸好,她占有的这具身体本尊却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如今她拥有两个人的记忆,便拥有两个人的本事。虽然许久不弹有些生疏,但问题也不是很大。

柳雪涛认为弹琴重在选曲口这次是为了这位西洋来的王子弹琴,若是给他听那些古调,恐怕他不会很喜欢,虽然音乐是无国界的,艺术是相通的,但文化背景却不一样。尤其是在古代,东西两方人的审美观点还是会有些许的差别的。

所以柳雪涛想了想,还是决定弹一首通俗易懂的曲子一一《梁祝之化蝶》。

这原本是小提琴协奏曲,不过柳雪涛觉得用古琴来弹奏这首曲子也不会影响它震撼人心的艺术魅力。想当初西方人嘲笑华夏是一个没有文化沉淀的民族,嘲笑新华夏没有一首能够拿得出门的曲子,华夏某伟人便带着这首《梁祝》去参加某国家某界音乐会,一炮走红,彻底打破了西方人对华夏文化的鄙视和偏见,让他们不得不用新的目光来审视东方文化。

这次,柳雪涛也想用这首曲子来征服这个波霍王子,试想效果也不会太差。

你可以想象吗?一个白衣女子,在绿柳红菜碧水蓝天之间,坐在一角小小的凉亭里,双膝盘坐,膝头一架小小的瑶琴,琴声叮咚,却是那首震惊全球的爱情金曲《化蝶》。

第一遍的时候,柳雪涛要把自已记忆里的曲子和本尊的琴技融合到一起,多少有那么一些生涩,但第二遍,便生涩尽退,第三遍的时候,曲子本身和她娴熟的琴艺已经完美的融合到一起,达到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连她自已都被琴声陶醉,沉浸在美好的爱情里不愿醒来。

有人说过,音乐是有翅膀的,它拥有不同的质地,这不同又包裹在无限混沌中,这混沌反而让想象有了自由飞翔的可能。它可以穿越很远的地方,到达人类心灵的彼岸,那是灵魂的力量。

也许今生人们到过的地方很有限,但不要紧。

只要有放松的自由的心魂,那么你就可以无所不在,可以挖掘很多神奇。

《化蝶》的旋律弹奏了三遍之后,柳雪涛方收住琴声。但却不急着起身,依然坐在那里垂目冥思。似乎在无声的发问: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爱情,是化蝶的悲哀,也是双飞的美丽。

不管是东方华夏还是西方罗马,爱情这个字眼一直是镶嵌在人类文明史上最璀璨的一颗明珠。

听琴的人,不管是礼部侍郎的大公子郑少琮,还是来自波霍家族的波霍王子,不懂得管是懂得东西两种语言的幕僚师爷还是私房菜馆里最卑微的婆子,所有的人无不为这琴声打动。

最后还是郑少琮首先叹了一口气,略带惆怅的说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这曲子真是妙,妙不可言。是我郑少琮有生以来听到的最美妙的曲子…”

波霍王子湛蓝色的瞳眸里闪烁着晶亮的光彩,他虽然听不懂郑少琮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却也感受到了他话语里淡淡的惘怅。于是用他的母语说了几句话,郑少琮见他神色也带着几分惆怅,却更有一层虔诚,于是问着旁边的幕僚:“王子说的是什么?”

那位幕僚想了又想,方翻译道:“王子说,这曲子是什么爱情之神的轻叹,是玫瑰盛开时的声音。公子恕罪,奴才…也说不清楚,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郑少琮笑了笑,不以为意。其实心灵深处真正的激荡震撼,是语言所无法表述的。这种时候不管是什么语言,都不能表达他们心中感慨只万一。于是他对身旁的服侍丫头说道:“很感谢那位女子的琴声,波霍王子很满意,如果可以的话,请允许我们向那位抚琴的人敬一杯酒,绝无其他,这只是我郑少琮的一点心意。”

丫头微笑着向郑少琮福了福身,说道:“奴婢替我家夫人谢公子的好意。”

“夫人?”郑少琮微微一怔。原来那个白衣女子已经名花有主子…

这顿饭是郑少琮光临静雅轩的第一顿饭,如此静雅轩之前神秘的面纱被揭开,一夜之间名动京城。当然,人们在说起这家私房菜馆的时候,不再围绕着‘贵’字抒发感慨,而是围绕着其别具一格的菜品,精致周到的服务,还有那里面某位厨娘空灵的琴声,绝尘的身影…

当晚,卢峻熙从衙门回来时看见柳雪涛坐在院子里的西府海棠村下的凉塌上纳凉,手里捏着一枚亮晶晶的东西,像是半开的宝蓝色玫瑰,于是凑过去看了一眼问道:“这又是哪儿淘来的宝贝?倒是蛮精致的。看这样子有些西洋人的风格。”

柳雪涛笑道:“这是波霍王子的东西呢。是波霍家族的徽章。”

卢峻熙皱眉:“既然是人家波霍王子的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里?可别跟为夫说是你捡到的,我是不会相信的。我说——夫人,你总不会跟那什么王子在那条大街上狭路相逢吧?”

柳雪涛笑道:“哪儿那么多狭路相逢?我一首曲子换来的。想着将来若是有一天我有机会远渡重洋去了波霍,手里拿着这个东西或许还能捞到什么好处。”

卢峻熙抬手把那枚胸针从柳雪涛手里拿过来,左看右看,最后还是忍不住心里的那股醋意:“好好地谁会去波霍?远渡重洋,穿过漫漫无际的大海,有多少凶险?这次来的波霍王子据说在他们国家很不受他母后的待见,波霍国为了和我们建立友好关系,从我们国家购进丝绸,茶叶,瓷器等物,才派他过来和谈建立邦交。这事儿是礼部负责啊,你好好地去凑什么热闹,也

不跟为夫说一声。下次可不许这样啊。”

柳雪涛又抬手从他手里夺回那枚胸针微章,哼了一声说道:“哟,这是来立规矩呢吗?”

卢峻熙坐在她身边,楼着她的肩膀,轻叹一声:“礼部的人可都是康王爷的人,你要小心些啊!”

“那又怎么样?我又没去招惹他们。是郑少琮带着人来静雅轩吃饭嘛。吃着饭菜很合口味所以非要见我。我自然是不能出去见他们的啦,所以就远远地弹了一首曲子给他们。可是我想这吃饭要饭钱,弹琴呢?银子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稀罕的东西了,这回来的是个波霍王子,不如干脆敲诈他一样皇室的信物吧,如果他舍不得给,我还正好不用弹了呢。谁知道我叫人过去一说

,那王子立刻就给了这个。再不弹琴也说不过去了…就这样了,卢大人瞧着发落吧,妾身都招供完了。”说完,柳雪涛转身躺倒榻上,背着身对着卢峻熙,不再理他。

卢峻熙便凑过来在她身后搂住她的腰,趴在他耳边小声问道:“这就生气了?”

柳雪涛不语。

“夫人,好夫人…哎呦…嘶一一好痛…”卢峻熙说着,身子一僵,只在柳雪涛身后嘶嘶的抽气。

“怎么了?”柳雪涛紧张的翻过身来欠身看他的身后,“碰着哪儿了…唔…”嘴巴被堵住,呼吸被夺去,小屁孩使诈成功,柳雪涛中计。

没有嘴唇之间的辗转厮摩,卢峻熙直接深深的吻进去,让自已的舌头纠缠住柳雪涛的,然后再放缓,引诱她和自已一起互动,追逐自已。他的吻细细密密缠缠绵绵,他的手温暖湿润,他的怀抱里,都是她熟悉的温度和味道,盅惑着她,忘情的投入。

柳雪涛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不会那些矫揉造作。

喜欢就是喜欢,她喜欢这种亲吻的感觉,所以她热切的回应着他,在激烈纠缠后躲藏,这样会引来他重重的喘息和更加激烈的料缠。

她喜欢这样的直接的热烈,喜欢能够点燃并分享激情的亲密。彼此吮吸着,好像要把对方吞噬似的撕咬着,却在其中有着不能言说的兴奋和满足。

但就是她最真实的或紧或慢的呼吸,她有些迷蒙的眼波流转,让他清楚的感受得到,她很投入,也很陶醉,这样她很快乐。此间带来的愉悦无关技巧,是涌动着的激情的碰撞。

就是她此时的毫无保留,让卢峻熙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渴望,他愿意付出一生的时间只拥有这一个女人,已经胜却那些左拥右抱花红柳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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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的夏日似乎比之前的每个夏天都要炎热。不过幸好卢家新宅子的设计和用材很是费了一番心思。夏天柳雪涛睡在卧室更里面的那间碧纱厨里,这间屋子终日不见太阳,十分的阴凉,屋子后面还有一片水池,里面种着紫色的睡莲,从后窗子里看出去一片碧绿,紫色的莲花也透着凉爽。不用冰盆,晚上怕热的柳雪涛便可以安然入睡。

此时差不多已经是三更天了吧?铺了玉簟的床有些硬,夜凉如水她有些不适应,于是婉转着身子迷迷糊糊的蜷缩到床里面的薄被上。抱着柔软的被子昏昏欲睡。

现在的柳雪涛,早不是几年前的样子,蜕变得十足女人,举手投足,都是嫣嫣袅袅的味道,眉眼中也是清冷中有着难掩的高贵,但她的骨架,还保持着少女时的纤细,小小巧巧,柔若无骨,卢峻熙看着这样的她,自已都有些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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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上午柳雪涛醒来时,身边早就没子某人的身影,和田玉簟带着温润的凉意轻微的刺激着她的肌肤,拉过薄被裹住自已,她忍着腰身的酸痛翻了个身,抱着枕头想继续睡下去。却发现枕头和某人的确是天壤之别,抱着枕头再也无法入睡。

哎,朝廷哪有那么多忙不完的政务,让人连个懒觉都睡不好。

柳雪涛叹着气坐起身来,拥着薄被叫人:“翠浓,香葛…”

两个丫头闻声进来服侍她起床,尚未梳洗完毕便有人进来回话,说大舅奶奶叫人捎了信儿来,今儿那边府上还是有许多琐事,静雅轩那边她没空过去。

柳雪涛皱眉:“孩子不是已经生完了么?再说,坐月子的是二嫂子,还有老夫人在一旁照顾,二哥身边的侍妾也有两三个,哪里用得着大奶奶照应什么?”

来传话的是李氏的心腹婆子,听见柳雪涛问,便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夫人这几日不怎么去那边府上,一些事情奴才原也不该多嘴。只是我们家二夫人对我们大奶奶…有些过分了…”

此言一出,柳雪涛自然明白了八九不离十,肯定是李氏经常不在家,杨氏趁着坐月子拿捏起她的错处来了。只是自已的父亲素来是公正的,怎么此时倒是辖制不了这位二嫂子了呢?

打发走了李氏派来的婆子,柳雪涛简单用了点早饭,又看了看泓宣,问了问泓宁跟着先生读书的事情,正要叫人预备马车去静雅轩瞧瞧,外边的人进来回道:“夫人,安庆王府老王妃派人来,说要请夫人过去听戏呢。”

柳雪涛不解:“这大热的天儿,听得什么戏啊?”

那人回道:“是忠烈将军带回来的几个姬妾,说是会演北疆胡族歌舞,老王妃叫人弄了戏台子吩咐她们就演,所以特地叫人来请夫人过去一起瞧热闹呢。”

柳雪涛笑道:“安庆王府这些日子可真是热闹。行了,既然是老王妃亲自叫人来的,我这脸面上越发的有光彩,自然是要去的。只是这衣服还要再换,叫来人先回去吧,说我一会儿就来。”

翠浓又去取了一身华丽些的夏衫来,柳雪涛又回屋里换了衣裳,发髻也重新梳了,又多戴了一支绒花,一根鎏金镶红宝石的喜鹊蹬枝的簪子,对着镜子看了看,叹道:“如今我也是一个大俗人了,居然也喜欢这些金银珠宝了。”

香葛笑道:“夫人已经够简单了,平日里谁家有宴会,那些夫人们个个儿都是花技招展的,满头的珠翠,恨不得把家里的头面都带上,生怕别人小瞧了似的。也就夫人,只这么两三样首饰。不过那些人倒也识趣,从没有谁敢在背后说夫人的。”

翠浓瞥了嘴巴哼道:“我们夫人的东西,拿出来不怕羡慕死她们。敢跟我们比金银珠宝呢,她们也得长长眼睛,看仔细了再说。”

柳雪涛摇头叹道:“你们两个闲着没事儿了?怎么想起说这些无聊的事情来了?人家谁有多少家底,难道都戴在头上不成?难道不怕把脖子给压弯了?”

香葛和翠浓都捂着嘴巴笑,然后两个丫头也都换了衣裳,柳雪涛又叮嘱了泓宣的奶妈子几句话,方坐了车直接去安庆王府。靠在车里柳雪涛眯起眼睛,暗暗地盘算着有三天没见着洛紫堇了,还真是想她。

安庆王府府邸更是大得出奇,前面看不出什么,和别的王府府邸一样的格局,但是后面却真的很大。一个王府里住着一个亲王,一个郡王,一个忠烈将军,能不大么?

所以这王府一再扩建,前面不能动,只能动后面和东西两面,西面原本是赵玉臻夫妇住的屋子,因赵玉郅回来,安庆王爷早就叫人把西面的一片地也收拾出来,挨着赵玉臻住的屋子又另起了一片屋子给赵玉郅,又叫生了赵玉郅的周姨娘跟着搬过去住,平日也不叫她过来伺候。反正都有年轻的姬妾丫头们,周姨娘如今也是半老徐娘,早没了往日的颜色,伺候老王爷已经不

再合适。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周姨娘也水涨船高,在赵玉郅那边竟有些老夫人的意思了。赵玉郅的几个妾室为了讨好她都背着老王妃等人叫她老夫人,周姨娘越发的飘飘然起来。

其实这日老王妃设宴请了柳雪涛过来也是有缘故的。赵玉郅虽然是庶子,但到底还是老王爷的儿子。他在北疆带兵打仗这几年,耽误了终身大事,如今凯旋归来已经二十有六的年纪了,又封了忠烈将军,总该娶一房正室夫人才算是成了家。

所以老王妃借着赵玉郅回京受封这件事的余热,请了几家关系不错的公侯世家的夫人小姐一起过来玩一天,也算是从中给赵玉郅选媳妇的意思。

按照世家的道理,赵玉郅的婚事自然是由老王妃操心,周姨娘是一点发言权都没有的。但是她如今自以为身份不同不甘落寞。一大早便打扮了,带着赵玉郅的几个姬妾往老王妃这边来伺候。

柳雪涛来的时候,安庆王府的二门外已经停了七八辆豪华的马车,璎珞流苏无不十分讲究,还有几辆根本就是从江淅府宝马行里定的货,只是比不上柳雪涛用的马车那样大,但也是橡胶的车轮,坐工去很是舒适享受的那种。

下车后柳雪涛便跟身边的丫头笑道:“瞧瞧,咱们京城的车行只跟宫里打交道,却带动了江淅府那边的好些生意。”

香葛笑道:“这正是夫人的高明之处呢。有了皇家的招牌,那些人纵然花再多的银子也不会心疼的。反正规格不一样,不会借越。有银子谁不图个舒服呀。”

柳雪涛轻笑。香葛的话说的很有道理,她和翠浓两个丫头跟了自已一年多,长了不少的见识。说话办事都透着麻利果断,再看看这两个丫头一般也是花一样的水灵,柳雪涛难免心生不舍。这样的好丫头,不知又要被谁给娶了去。

如今的柳雪涛,越发觉得女儿的劣势,好好地培养了许久,终究会是别人家的人。想想碧莲,就看见这俩丫头的将来了。不管是妻是妾,反正她们都不会在自已身边呆一辈子。

老王妃把这次宴会设在王府后花园的湖上。一艘大大的三层楼船靠在湖边,湖边翠绿的芦苇丛连成一片,再往里去是层层叠叠的碧荷。船里已经有女先儿在唱地方戏,五六个三四十岁左右的公侯夫人们坐在里面说笑,另有一席坐了六个貌美如花的小姐,宛如一把六根儿水葱,一个个儿都是妩媚娇软,水灵灵的惹人喜爱。

柳雪涛一进门,老王妃便冲着她笑:“等来等去就等她了。怎么这会子才来。”

洛紫堇已经起身迎到楼船外,站在船头看着她笑:“懒丫头,这都什么时辰了才出门。”

柳雪涛笑道:“昨儿那边忙了两桌宴席,我都快累死了,你还说风凉话。”

洛紫堇牵了她的手进去,几位夫人有级别低的或者同级别的都起身同她问候,那边的几位姑娘更是早就站起身来,一起给柳雪涛福身问好。这些姑娘们都是知道柳雪涛的,皇上都下旨表彰的德才兼备的五品诰命夫人,称她为当朝妇女典范,姑娘们自然更是要效仿学习,以她为榜样将来好相夫教子。

柳雪涛笑道:“今儿可真是热闹,王妃这儿是要办一场选美比赛么?”

老王妃笑道:“哪里是什么选美比赛呢。是这几位姑娘们素日仰慕你的才华,几次三番的说要我找个机会帮她们引荐引荐,我这儿一直忙的抽不开身,今儿好歹有空,她们也来的齐全,所以才硬生生的把你也拉来,你是跟我们几个老的坐在一起呢,还是跟那几位姑娘们坐在一起?”

按照品级,柳雪涛是诰命夫人,她不比洛紫堇有老王妃在场自然不好往上凑,只得和姑娘们坐在一起。所以,柳雪涛是应该跟老王妃坐在一处的。可是老王妃说姑娘们仰慕柳雪涛的才华,分明是在暗示让柳雪涛帮她参详参详这几位姑娘的人品,况且柳雪涛也是要和洛紫堇坐在一起的,于是笑道:“王妃恕罪,雪涛还是喜欢跟姑娘们坐在一起,说话玩笑也随意些。”

坐在安庆王妃身边的郑国公夫人笑道:“雪涛夫人是嫌我们老了!”

柳雪涛笑道:“国公夫人说笑了,我这性子直爽,又喜欢玩笑,还是在这边更自在些。”

安庆王妃本意如此,自然也不为难她,便跟旁边的周姨娘吩咐道:“伺候雪涛夫人入座。”

周姨娘原本是想着自已很有体面的,来这里伺候几位国公夫人郡王妃也就罢了,却还要她去伺候柳雪涛这个小辈儿的女人,心里多少都有点不高兴。但老王妃说了,她又不敢反驳,只得答应一声亲自过来,给柳雪涛把洛紫堇身边的一把椅子拉开,等着她站过去之后,方又往前推了推,伺候柳雪涛坐下。然后又从小丫头手里拿过碗筷巾帕一一放在桌子上。又赔着笑脸儿说

道:“请问夫人喜欢喝什么茶,奴才好去给夫人准备。”

洛紫堇笑道:“不用你去了。”说着,又转头叫自已的丫头彩霞去自已房里把郡王爷拿回来的白牡丹给柳雪涛。

周姨娘的讨好被洛紫堇淡淡的招了出去,心里越发的不自在,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了去,默默地转身站回到老王妃的身后。

坐在柳雪涛身边的一个穿杏红色轻纱夏衫的女子摇着绣着大朵牡丹的纨扇,轻轻的笑道:“雪涛夫人这衣裳颜色真是好,这料子看着像是霞影纱,只是又觉得不大像。不知夫人可否告知,也让咱们长长见识。”

柳雪涛回头看这姑娘,洛紫堇忙为她介绍:“这位姑娘是丰国公府的大小姐,闺名素月。在家里排行老二,她的姐姐是如今御前一等侍卫李大人的夫人了。”

柳雪涛暗暗地点头,李广源虽然官职不高但却是当今皇上极为信任的近臣,能做李广源的夫人,定然不是一般的女人。这位素月姑娘说话娇软温和,但目光里却透着精明,是那种外表和软内力刚烈的姑娘。于是她微笑着说道:“素月姑娘好眼力,这不是霞影纱,这是雪绮罗,专门做夏天的衣裳用的,薄而透气,却不透亮。”说着,柳雪涛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最重要的是,做裙子穿不会走光。”

洛紫堇噗的一声笑了,抬手偷偷的捏了捏柳雪涛的胳膊,低声啐道:“这些都是姑娘家呢,你就说这样的话。”

柳雪涛轻笑:“我这话最实在了。姑娘们出门才更要注意细节,一般的纱罗轻透是有的,但也正因为轻透,却不够遮掩,咱们还得加一层里衣。如此倒是白白的多穿一层,又麻烦,又热。”

几个女孩子都纷纷点头。大户人家的姑娘走光自然是不会的,嬷嬷们会给她们穿一层又一层,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许走一点光。殊不知她们也会被这一层层的轻纱薄罗给裹得透不过气来。

柳雪涛又笑道:“这雪绮罗是仿了进贡给宫里特制的云霓锦,虽然比不上云霓锦色彩华丽,但胜在清凉。夏日里穿着最是舒服。”

素月忙问:“不知夫人说的这雪绮罗是在哪家绸缎铺买呢?我们家的采买也不知怎么当差的,有这么好的衣料居然都不知道,白白的害的我们受这些罪。”

柳雪涛心想我们柳家就是做绸缎生意的,姐的衣裳料子还用买么?于是告诉了她们一家绸缎庄的名号,素月毕竟是国公府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对外边的店铺生意并不了解,只记住了名号暗暗地想着让家里的采买去弄这种雪绮罗,却不知道这种衣料却是寸罗寸金,等闲人家是看的着买不起的。

彩霞拿了茶来,给柳雪涛冲好。船娘便解开了船头的缆绳,把船慢慢的划到了湖心。

湖面上碧波荡漾,凉风送爽。老王妃在那边问着女先儿:“今儿可有什么好书说给我们听?”

女先儿便笑着上前回道:“今儿我们给王妃和诸位夫人说一部新书,此书的名字叫做《五女拜寿》”

老王妃听了忙说:“唉哟哟,你这是馋我呢吧?你知道我们没有女儿,偏生要说这个。”

丰国公夫人冯孙氏笑道:“王妃没有女儿,那边席上却坐着六个姑娘。倒是比她这书里说的还多一个呢。今儿咱们就听听这《五女拜寿》吧!”

众位夫人都说很好,老王妃便让那女先儿说起来。

这边柳雪涛心知这类的书无非是说的孝女之道,所以她没几分兴致。洛紫堇见她淡淡的,便悄声说道:“你不喜欢听书?”

柳雪涛轻笑:“这些书都是一个套路,她一说我便猜到了后面的故事,所以听不听倒没什么两样。”

素月对面的一个姑娘是南阳长公主的女儿,闺名玉芙的,因听了柳雪涛的话后,便笑道:“夫人既然猜到了,倒不如夫人先说给我们听听。若是说对了,便叫那女先儿换一个来,如何?”

那边老王妃听了这话,忙笑道:“雪涛,你说说。若是果然猜中了,今儿这说书的钱咱们便可以赖掉了。”

柳雪涛笑道:“既然这样,我便猜不到了。”

玉芙便问:“夫人怎么又说猜不到了?”

柳雪涛道:“若是我猜中了,老王妃果然赖了人家说书的钱,断了人家的生财之道,回头我离了这王府回家去的时候,怕是要被人家打闷棍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呵呵的笑起来。说书的女先儿忙上前福身,赔笑道:“夫人说笑罢了。夫人千金贵体,我们见了磕头还来不及呢,岂敢动那些歪念想。”

柳雪涛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说了?”

女先儿忙笑道:“夫人请。”

柳雪涛便呷了一口茶,说道:“你这书叫《五女拜寿》,这家定然是有五个女儿的。而且必定没有儿子,是也不是?”

女先儿点头:“是的,的确是只有五个女儿没有儿子。”

柳雪涛笑道:“这定是个老员外家,五个女儿个个儿都许了人家,必定有富有贵,也有贫穷的。这贫穷的也不是寻常百姓家,定然是个落魄的秀才举子之类的书生。”

女先儿笑道:“夫人可是曾经听过这部书?”

柳雪涛笑着摇头:“没听过,我不过是猜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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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先儿惊诧的笑着:“夫人说的分毫不差,就是这样的开头儿。”

那边靖国公夫人忙笑道:“你别打岔,让卢夫人一气儿说下去。说完了你再说。”

女先儿答应着站到一旁。柳雪涛又笑道:“这家老爷子和老夫人必然是那种嫌贫爱富的。初时女儿女婿来拜寿定然是根据寿礼的轻慢贵重把女儿们分出个三六九等来,那个嫁了落魄书生的女儿自然要遭冷遇。后来这老爷子告老还乡,没了朝廷职务,那些富贵家的女儿们便少了来往,一个个儿不再献殷勤,更有甚者连爹娘都不认了,只做陌路人。倒是那落寞书生夫妇还算

有良心,接了二老一起住,吃穿用度虽然艰难,但对待老人很是孝敬。再后来,这书生定然是科举高中,得了官职,这一对老夫妇又跟着这女儿女婿沾了光,又有了往日的风光。之前那些富贵家的女儿们又纷纷上门来。这对老夫妇终于明白不能嫌贫爱富的道理,狠狠的教训那些不孝的女儿女婿们一通,或者继续往来,或者闭门不见,也就是终了。是也不是?”

那女先儿连连称神,笑着说道:“夫人说没听过这书咱们说什么也不信,夫人说的竟是和书里的故事分毫不差呢!”

柳雪涛笑道:“这些书无非是教导世人不要鼠目寸光,看人看事要看长远,当时的富贵不代表一世的富贵,当时的落魄也不会是一辈子的落魄,又告诫天下子女一定要孝敬父母才能有好结果。把这些道理编入书中,不过是起个教化万方的作用罢了。只要稍微用点心思,也就能猜着了。”

女先儿忙笑道:“夫人说的很是。既然夫人已经猜中了,我们自然不能再说这一出,只请夫人再另点一出我们细细的说来,也就罢了。”

柳雪涛忙摇头:“我真的不懂,还是请王妃和诸位夫人们点吧。”

王妃便笑道:“既然这样,咱们也不点了。索性大家一起行酒令更热闹些。想来她们年轻的姑娘们读书识字的,平日里也没少读那些书,再听这些倒是叫她们烦闷了。”

在座的六位姑娘忙站起身来,齐齐的向着老王妃一福身。老王妃忙笑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坐下吧。酒令么…越简单了越好。不如咱们就行个‘占花枝’的令好不好?”

‘占花枝’乃是富贵人家闺房里常行的酒令,原是把各种名花都写在笺子上,总共二十四笺。每种花都有一句诗词,暗合着花的品性情操,又有借花喻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