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赵仁和石砚带着家人把自家老爷夫人迎至府内,早就有两名太医在府中等候,诊脉看伤两不耽误。

柳雪涛下车后方看见卢峻熙左臂上的血迹,当时便要跟卢峻熙急了,明明受了伤,还撇谎说没有,这人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把自己这个妻子放在眼里么?

是以,太医给她诊脉的时候,她一直冷着个脸,连柳明澈凑过来看她的时候,她依然没有笑容。

柳明澈还当是她小女人家吓坏了,便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叹道,“妹妹啊,已经没事儿了,别害怕了。 ”

柳雪涛从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扭脸看向别处。

诊脉的太医白苏叶面带喜色,恭敬的说道,“夫人,请换另一只手。 ”

柳雪涛方把右手撇回,换了左手。

柳明澈再上下打量了柳雪涛一遍,又看着白苏叶,不解的问道,“夫人纵然没有伤着也该吓着了。你怎么还一脸的喜色? ”

白苏叶已经诊完了脉,听见柳明澈发问,忙后退两步,躬身笑道:“微臣恭喜夫人,恭喜侯爷。夫人已经有喜了。两个月的身孕,虽然经此惊吓,胎儿有些不稳。但也不妨事,只要吃一两昏保胎的汤药,静养些时日,便可无事了。 ”

柳明澈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问道,“真的? ”

太医院赫赫有名的御医白苏叶淡然笑道“微臣行医五十余年,是否喜脉还是能诊出来的。 ”

卢峻熙正在对面的椅子上坐着,由另一个太医包扎胳膊上的伤口,听了这话也顾不得人家有没有包好,便腾地一下站起来往柳雪涛这边走。却被太医扯着纱布勒到了伤口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又忍不住呲牙咧嘴。

太医吓了一跳,忙道,“大人慢些,等微臣给您打好这个结再动不迟。”

柳明澈则拍手叹道,“险,真是太险了!想想便叫人后怕。以后可不许你再胡乱走动了。若是要出门,总要在出门前请了御医诊了脉,确定没有身孕再出门。否则,…这可真是要吓死人啊! ”

柳雪涛却瞥了柳明澈和卢峻熙两个男人一眼,慢慢的站起身来对着白苏叶微微一福,说道,“有劳白老先生了。”说着,又命站在一旁一直不敢说话的儿子泓宁说道,“修远请老先生移步外间奉茶开药方。 ”

泓宁闻言忙上前来躬身道,“老先生,这边请。 ”

白苏叶点点头跟着泓宁出去开药方,那边给卢峻熙包扎的御医也已经完事儿,冲着屋里的尚书大人和侯爷做了个揖,提着药箱子出去找白苏叶了。

柳雪涛头也不回的进了暖阁,自己撩开帐子躺去了床上,面向里一言不发。

柳明澈给了卢峻熙一个‘你惨了’,的眼神,无奈的笑了笑,又问道,“峻熙啊,不是我这当哥哥的说你,你说你怎么又跟康王爷扯一块儿去了呢?你不知道当时皇上听说这事儿时的眼神,我当时站在一旁,都被这事情给弄懵了。这种关键的时候,别说皇上,连我都要问问你是怎么回事儿了! ”

卢峻熙苦笑摇头,叹道,“我哪里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在大悲寺住了十几日都安安稳稳的,临走了却闹了这么一出。我若是知道当时康王爷在大殿里,我又何必去道什么别? ”

柳明澈皱眉,“那刺客是什么路数,你可曾看清楚了? ”

卢峻熙压低了声音,悄声说道,“那一招‘阳关三叠’,嫡传的风家子弟都会,但能持雪引剑使出那招‘雪涌蓝关’的,天底下也只有风天扬了。 ”

柳明澈暗暗一惊,忙拉住卢峻熙的手腕,半晌方低声问道,“你确定?风天扬乃是先帝在位时极为倚重之人,这几年风家人四下飘零,好几年没露面了。这会儿怎么会无端端的去行刺康王爷? ”

卢峻熙暗叹,“其中玄机就在这里,我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明儿上朝只好向皇上如实汇报。 ”

柳明澈无奈的叹息一声,“我看你还是先自请辞去本届恩科主考一职吧。”

卢峻熙的目光却看向窗外,半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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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明珠267269

第267章

柳明澈和卢峻熙计较了些话之后便离去了,临走时卢峻熙叮嘱道:“二哥回府后跟岳父大人道个平安,别叫他老人家记挂。”

柳明澈笑了笑,说道:“你赶紧的进去哄雪涛吧。我回去别的不好说,雪涛有孕这事儿一定要说的。老爷子说不定一高兴又来亲自看她,若见了她这副模样,小心老爷子又教训你了。”

卢峻熙忙拱手笑了笑,送柳雪涛出了屋门,看着他离去后方转身回屋进暖阁去寻雪涛。

柳雪涛这次是真生气了。不仅仅是因为卢峻熙的胳膊受了伤,主要还是因为当时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他居然冲了上去,挡在了康王爷的前面。柳雪涛想到那时的情景就忍不住在心里骂一句:这个傻子!莫不是脑袋进了水了!他一个文弱书生装什么英雄,还挡在人家王爷的前面去!人家那十几个护卫都是饭桶么!

原本做做样子也就罢了。柳雪涛也能理解身为臣子若是王爷有难不往前凑,结果会让王爷很没面子,回来说不定皇上还要斥责一顿。可逞一时之勇让自己受伤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卢峻熙凑过去挨着她身后躺下,手还没搭过来,柳雪涛便腾地一下子坐起来了,回头瞪着他不说话。

“呵呵,夫人,为夫累了,让为夫躺一躺?”

柳雪涛转身下了床,把身上的锦被往床上一扔,说道:“您慢慢睡,妾身出去走走。”

“哎——别走啊!”卢峻熙忙一伸手又把她拉回来,圈在怀里笑道:“你不在这儿,为夫怎么睡的着嘛!”

柳雪涛生气的撇开手,侧着脸给了他一个大白眼,然后生气的说道:“我不习惯跟一个什么事儿都瞒着我的人躺在一张床上,知道么,这叫同床异梦。”

卢峻熙急忙上前伸手搂住她的腰肢,把脸贴在她的小腹上,像个没人要的孩子一样委屈的说道:“好夫人,你别生气嘛,为夫什么都跟你坦白还不成么?”

柳雪涛狠了狠心,抬手推他:“不必了,妾身与夫君做了夫妻有多久了?八年多了吧。夫君八年都不想说的事情,如今也不必说了。”

“雪涛!”卢峻熙这回撒不了娇了,手臂一用力把柳雪涛紧紧箍住,全然忘了胳膊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渍,惶恐的说道:“雪涛…我不是有意瞒着你,不是你想的那样…”说到这里,终究是忍不住手臂上伤口的疼痛,忍不住哼了一声,左手臂上的力气微微松了些。

柳雪涛猛然想到他胳膊上的伤,忙问:“怎么了?很痛?”

卢峻熙一笑,趁势把她拉到怀里抱紧:“当然很痛了,你看,血又出来了…”

“那你还用那么大的力气?!”柳雪涛又生气的瞪他,“还是不痛!”

嘴上说着狠话,她自己的眼圈儿却先红了。没办法,看见那雪白的纱布上透出的血渍,她的心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攥了一把,痛的像是无法呼吸。一时间她也忘了自己心里的那点小小的不痛快,忙靠在他的身上拉着他的左臂,心疼的看了又看,埋怨了又埋怨。

卢峻熙一时间如同坠入爱的海洋里一般,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根毛发每一寸肌肤都无比的舒畅。他不动声色的抬起右臂搂住身边娇软的身躯,轻声叮咛:“雪涛,这次一定要给我生个女儿哦!再不生的话,等女儿长大了就该嫌她的爹爹老了。”

柳雪涛好笑的斥道:“胡说什么呢你?天下哪有女儿嫌爹老的?你该不会想着诱拐我们的女儿吧?”

卢峻熙立刻嘿嘿笑道:“也不是,就是上次听见谨郡王说他家王妃肚子里的那个是个小郡主,为夫就羡慕的不得了。哼哼…瞧他那得意的样子,好像就他会生女儿似的。”

柳雪涛皱眉,抬手戳了戳他那张俊俏如玉的脸:“你们不是应该都盼着要儿子的么?所谓含璋弄瓦,儿子才是美玉,女儿都是瓦片儿啊!怎么这会儿一个个儿都成了众女轻男了?”

卢峻熙幸福的笑:“因为他们都羡慕我有一个好夫人自己却没有。便一心要生个女儿培养成我家夫人这样的。”

柳雪涛一愣,却也不得不笑了起来,抬手捏了捏卢峻熙那只笔挺的鼻子,嗔道:“臭美吧你就。”

“雪涛,不生我的气了吧?”卢峻熙见怀里佳人笑了,忙顺杆儿爬上去。

“谁说的?我肚子里的气还大着呢。”柳雪涛忙又绷起了脸,做出一副睚眦必报的样子。

“唔…那我得好好地赔个不是…”他的手指依旧在她脸上描摹着,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严肃。雪涛血脉加速,心脏也砰砰地狂跳起来。和他过了这么多年她已经了解他的这个表情呆板什么。他的拇指掠过她的唇线,然后头又覆下来,她屏息迎接上他的唇。

她顾忌着他胳膊上的伤,又顾忌着自己肚子里弱小的生命,所以至始至终她都放不开,不停地躲躲闪闪,不断地求饶。而他却一直无所顾忌的爱她,像是倾尽所有不停的要,直到把她逼到大床的角落里,他才心满意足的箍住她。退无可退之时,她压抑的闷哼浅吟越发刺激他,每一次后退都发疼地渴望再次的触碰,每一次深入都期翼是永恒的相融。

他与她本是一体,经历多年苦苦寻觅,终于又合二为一。

第二日,卢峻熙果然在朝堂之上奏说自己身上有伤,请皇上另换主考官。

然皇上却出人意料的驳回了。并没有太多的理由,当时皇上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淡淡的一笑,把卢峻熙的奏折往龙案上轻轻一放,说道:“卢峻熙,你也想跟朕这里偷懒么?那么丁点儿的小伤,就要回家歇息十天半月再回来?”

卢峻熙忙躬身回道:“臣不敢。臣是怕因这点小伤而耽误了皇上的大事。所以…”

皇上立刻收了笑容,正色说道:“如果耽误了大事的话,朕看不是因为你胳膊上的小伤,而是因为你脑子里的那点小心眼儿。这几年朕知你信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好好去办差,多为朕选几个可用的人才,比什么都强。记住了么?”

卢峻熙忙躬身回道:“皇上的教导,臣谨记在心。”

皇上点点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太监。太监便上前一步,高声道:“退朝!”

众臣忙跪倒在地,齐声道:“恭送皇上!”

皇上离座而去,大殿内的朝臣们也各自起身,准备离去。马云瀚见卢峻熙因手臂受伤,起身时有些困难,便忙上前去扶了他一把,关切的问道:“卢大人,您的伤没事儿吧?”

卢峻熙忙道谢:“谢谢马大人关心,不过是小伤而已,峻熙没事儿。”

马云瀚侧脸看了看大殿里已经寥寥的几人都是些不关痛痒的小官儿,便拉赫卢峻熙悄声说道:“哎哟,好险啊!小官一听卢大人在大悲寺遇刺一事,当时就吓了一跳。幸好皇上没有多想…不然的话,这事儿怎么也说不清楚啊!”

卢峻熙今日早朝之前便已经听到了些风言风语,于是淡定的笑了笑,说道:“马大人为官也有二十来年了吧?一些事情总不能只看表象,您说是不是?”

马云瀚立刻点头,笑道:“是,是,卢大人说的是。”

卢峻熙看着马云瀚一副心服口服的样子,微微笑道:“马大人,走吧,今儿本官先同马大人去户部,咱们且把这几日的事情理一理,从明儿起一直到试卷阅完选出三甲,我这都没什么时间来户部了。户部的事情还需马大人多多费心啊。”

马云瀚忙道:“大人说哪里话。户部的事情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按大人交代的办。”

自从赈灾一事过后,马云瀚这老头儿是打定了主意跟着卢峻熙混了。因为他看来看去这个年轻的家伙好像一直在走运,就像这次的事情,若是换了别人,怎么说也要被皇上猜忌一阵子,他去大悲寺,康王也正好去大悲寺,两个人还一起遇到刺客,这说明什么?纵然他们二人没有同谋什么事情,那他也有被康王拉拢的嫌疑啊!

皇上最嫉恨的就是大臣私交结党。这事儿算是撞到刀口上了。可就算是撞到刀口上又怎么样?人家卢峻熙还就是没事儿!马云瀚暗暗地感慨,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皇上就把他当心腹了,谁又能怎么地呢?

卢峻熙和马云瀚先去户部料理这半个多月来的政务,待到忙完了从户部衙门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伸了个懒腰,跟马云瀚说道:“马大人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了。户部的事情处置的井井有条,本官会向皇上保奏大人尽职尽责为国效忠的。”

马云瀚等的就是这句话啊,在他看来,卢峻熙绝不会一直在户部尚书这个位子上坐下去,这家伙迟早会高升的。卢峻熙高升了,户部尚书的职位谁来坐,还不是他卢峻熙的一本保奏折子最有效么?

于是他急忙躬身笑道:“下官多谢卢大人提拔。”

“呵呵,提拔说不上,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若是马大人玩忽职守,本官依然也会上本参你呢。行了!这天也不早了,咱们累了一天,也各自回家吧。”

马云瀚忙赔笑道:“大人说的是,大人先请,下官看着文书们把这些卷宗都收拾妥当之后便回。”

卢峻熙点点头,说道:“好,那我先走了。”

“卢大人慢走。”马云瀚送着卢峻熙出了衙门的大堂,看着这位年轻的尚书一步步往外走去,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跟身边的一位幕僚说道:“这位卢大人,真是深不可测啊!”

卢峻熙从户部一出来,便有一个人从一侧闪身而出,迎面而来,走到近前笑道:“卢大人。”

“哟,这不是李大人么?”卢峻熙自然认识这位天子近臣李广源,这位算起来也是卢峻熙的恩人呢,若没有他当日揪出使坏之人,卢峻熙哪里会是前一届恩科的探花郎呢。

李广源一身绛紫色湖绉长衫站在春日的晚风里,笑意盈盈,对卢峻熙拱了拱手,说道:“卢大人真是大忙人啊,李某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卢峻熙忙问:“李大人找峻熙定然有事儿,怎么不进去传唤,反而在此地等着呢?”

李广源笑了笑,说道:“没办法,皇上不让下官进户部找你,说让下官在户部的门口等你办完了公事再说。下官也只好等了。”

卢峻熙顿时不解,疑惑的问道:“这话怎么说?”

李广源抬手指了指那边的马车,笑道:“走吧,咱们一边走一边说。”

卢峻熙点点头,随着李广源上了那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一上车卢峻熙方吓了一跳,原来英宗陛下一身便装端坐在车里,正在闭目养神呢。卢峻熙慌忙跪了下来,低声请罪:“臣卢峻熙鲁莽,惊扰了皇上歇息,请皇上恕罪。”

英宗皇帝睁开眼睛,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卢峻熙啊,你真是比朕还忙。朕在这儿都等你半天了。”

卢峻熙心中暗暗地一惊,忙道:“臣有罪,不知皇上在此等候,居然还在里面磨磨蹭蹭的到这会儿才出来…”

此时李广源已经进了马车,吩咐车夫赶车走。马车动了起来,卢峻熙依然跪在马车里等着皇上发落。

皇上又笑:“行了行了!你自己都说不知道朕在这里等了,还有什么罪?今儿朕要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起来吧,好生坐下来跟朕说说你对这次春闱所拟定的考题有什么看法。”

卢峻熙去山里躲了这半个月,躲的就是这件事儿。他明白考题最终都是皇上定,臣子学士们说再多也没用。说得多了,反而会落下一身的不是。于是忙拱手笑道,“皇上恕罪,臣这半个月来在大悲寺为亡母念经祈祷,竟荒废了许多事情,连着主考官应该做的事情都没来得及细想,臣惶恐。皇上降罪。”

英宗皇帝无奈的笑了笑,说道:“这不怪你,是朕当时答应了你去为你母亲念经的,你今日一回来便忙于户部的事情,到这会儿气还没来得及喘一口呢。也罢,今儿咱们不说政事了,到了地方先让你好好地吃一顿,然后再舒活舒活筋骨。”

卢峻熙忙道:“臣叩谢皇上隆恩。”

李广源便在一旁插话,把话题引了开去。卢峻熙随机应变,说话都是留三分,心里总是忐忑不安不知道皇上今番是打得什么主意。况且天色已晚,雪涛等不到自己回去,不知晚饭可有好生的吃,泓安明日进考场,自己也还有许多话要叮嘱他…

总之,卢峻熙是一路上心不在焉的坐着皇上的马车,到了地方李广源先行起身,对卢峻熙和英宗皇帝微笑道:“皇上,卢大人,地方到了。”

卢峻熙忙起身在英宗皇帝之后下了马车,定睛一看此处原来是个极其幽静的花园子或者说是别院。

此时正是春好处,园子里花香馥郁,暖风拂面,花木之间每隔不远便有一盏琉璃风灯闪烁着幽静的光,照的这繁花间竟如仙境一般。于是卢峻熙叹道:“好地方呀,今儿微臣跟着皇上真是长了见识了。”

英宗皇帝笑了笑,说道:“峻熙啊,这是东濯的别院,觉得好,待会儿多吃几杯酒,好好地根东濯说说,以后让他多请你几次也就罢了。”

卢峻熙忙对李广源拱手,赞道:“原来是李大人的园子,今儿峻熙真是长见识了。”

李广源摆手笑道:“卢大人别笑话我也就罢了。大人的府邸那才真叫气派呢。当初大人乔迁新居的时候,朝中有多少大臣羡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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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宗皇帝笑道:“这你可别夸他,他那是娶了个好老婆。雪涛夫人生财有道,又别具匠心。才把尚书府修改的那番精致大气,依我看,这可不是卢峻熙的本事。峻熙啊,我说的对吧?”

卢峻熙见英宗皇帝没了平时的架子,说话倒像是多年的朋友,心里顿觉一暖,忙道:“皇上所言极是。不过,雪涛也没有皇上说的那么神奇。”

“哼,你瞧瞧,他还不服气呢。”英宗皇帝指着卢峻熙笑了笑,信步走在花木之间,进了一处凉亭,方对李广源说道:“就这儿吧。先弄点吃的来,等咱们卢大人吃饱喝足了,咱们再见识见识他的本事。”

卢峻熙一愣,不由得问道:“皇上,您今儿在这里…要臣耍弄什么…本事?”

李广源笑道:“卢大人别慌。皇上是听说你在大悲寺里同风家的人交过手,很是惊叹,说想不到卢峻熙不但是个文才,还是个武将。所以把我叫了去,说要给你准备一个场子,不许外人知道,要你尽情的施展一下你的手脚功夫。”说着,李广源抬手拍了三下,花木之中倏然闪出一个黑衣人来,站在凉亭之外对着亭内一拱手,却并不言语。

卢峻熙顿时觉得一阵隐隐的杀气似曾相识,于是仔细看那人时,心中不由得一惊——这不就是那天大悲寺里刺杀康王的那个风天扬么?!

第268章

卢峻熙看着凉亭之外的风天扬,心中的疑团渐渐地明朗起来:刺客若是皇上的人,那么一切便又另当别论了。幸亏自己在大悲寺没有尽全力保护康王,又怪不得今日朝堂之上,皇上说的那么慷慨。原来风家人依然为皇上效劳。

此时面对风天扬,他自然不会蠢到去给英宗皇帝解释说自己不会武功,去说解释什么大悲寺里也不过是一时情急才一逞匹夫之勇那样的话。因为这样说,皇上可以直接问他一个欺君之罪,把他丢进大牢等着问斩。但凡跟风天扬这样的人过一招,他也能试出你有几年的功底,何况那天自己为了把雪涛保护周到丢到康王身后去,不惜拿了一把护卫的钢刀和他过了三招。

所以,卢峻熙微笑着看了风天扬一眼,欢欢转身,冲着英宗皇帝躬身应了一声:“臣遵旨。”便起身缓缓地走至凉亭外,淡然的微笑着看着面前的黑衣人,嘴角微翘,用他惯有的温润如水的声音叫道:“风大侠。请多多指教。”说完,忽然出掌为刀向对方的面门劈去,速度之快堪比闪电,并不给对方一丝一毫思考的时间。

风天扬自然不屑于把这样平常的招式放在眼里,于是淡然一笑,侧身躲过。二人便战到一处。

英宗皇帝见卢峻熙和风天扬连过四五招,依然没有败落的样子,不禁来了兴致,对站在一旁精心观战的李广源说道:“想不到卢峻熙这小子还真是懂武啊?朕若不是亲眼看见,都以为风天扬是在胡说。”

李广源点头笑道:“皇上,以微臣看来,卢大人的功夫并不低于风天扬多少呢。”

英宗皇帝益发来了兴致,高兴地问道:“哦?那东濯可看得出这卢峻熙的功夫承何派?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若是卢峻熙赢了,朕便输给你一样东西。若是卢峻熙输了呢…你便输给朕一件事情,如何?”

李广源摇头:“回皇上,臣也看不出他这功夫师承何派,只是觉得见所未见,所以猜测着其中大有玄机啊。至于打赌么,微臣怎么敢跟皇上打赌。皇上乃真龙天子,皇上说他们俩谁赢,自然谁就会赢的。”

皇上未免有些败兴,摇头道:“切!东濯,你什么都好,就是少了卢峻熙身上的那股傲气。”

李广源忙躬身笑道:“是,是,皇上教训的是。”他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却越发陪着小心,皇上不再理他,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凉亭外已经打得天昏地暗的两个人,嘴角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

卢峻熙这次自然是用出了十分的力气,他决不能在今晚输给这个风天扬,否则的话,皇上定然会给自己安一个私通康王的罪过。只有赢了,才有解释的机会,输了,恐怕什么都说不清楚了。

英宗皇帝见外边越打越激烈,二人都怕是伤着皇上,所以一边打一边往远处躲,不知不觉的已经远离了这座小凉亭七八丈之外。皇上却看得真是带劲儿,便忍不住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踱步跟出去观战。李广源心里也有些没底,忙紧紧相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保护皇上。别说二人失手,就是他们打架的功夫随便弄起一个小石子小树枝什么的飞过来砸到了皇上,那也是死罪啊。

卢峻熙和风天扬打了足足两个时辰,终于在天昏地暗风起云涌之时停了下来。

是风天扬飞身向后,落地孩子后看了看自己左臂处破损的衣衫,冲着对方一拱手,冷声说道:“你赢了。”

卢峻熙放从那边的花木丛中款款而出,对着风天扬拱了拱手,微笑道:“承认,承认。”

英宗皇帝拍着手上前来,对风天扬摆了摆手,黑衣人便立刻闪入花木之中再也不见。卢峻熙方上前来躬身道:“皇上,臣无意欺君,请皇上恕罪。”

英宗皇帝哈哈的笑着,亲手拉起卢峻熙,笑道:“你当然没有欺君,只是你给朕的这个惊喜真是太大了。朕只知道你才华横溢,却想不到你还是一个武功高手。年纪轻轻地便有这番本事,你是如何做到的,恩?”

卢峻熙忙躬身回道:“是臣的母亲怕臣身体单薄,有一次又偶然有个穷酸道士拦住了我母亲的马车,问她乞讨银钱,我母亲见他虽然穷困潦倒但却身体强健,便劝他去我们家庄子上耕种,也好自食其力,免得受那些风寒之苦。可那道士却说让他种田耕地是大材小用,他说他是得道之士。我母亲不与他争辩,只给了他几两银子就走了。可后来那道士却找上我们家去,说要教我强身壮体之术。我母亲自然不许,怕他是歹人把我带走。但我却很好奇,便偷偷地跟他学了几年。后来那道士年老病故,臣便把他葬了。他留了一套武功心法给臣,臣自己虔心苦练,所以才有今日之功。”

英宗皇帝点点头,拍了拍卢峻熙的肩膀,笑道:“恩,都说自古英雄出磨砺。看来这话真是不假。东濯,有酒么?今晚我们应该好好地喝一杯。”

李广源忙道:“有,臣这里有藏了十八年的绍兴老酒。”

英宗皇帝一挑眉,看了李广源一眼,笑道:“哦?好!那今晚我们君臣就不醉不归!”

明日是贡院开考的日子,泓安要进考场参加这次的恩科。所以他今晚很是紧张,原本是等着卢峻熙回来好好地叮嘱他一番的,不想他这位少年老成的叔父却是一夜未归。

第二日清早,泓安天不亮就过来给柳雪涛请安,然后要带着说需之物进贡院去。

柳雪涛一夜未眠,眼皮底下出现了淡淡的青色,自从嫁给卢峻熙以来,出了那年柳雪涛一个人去庄子上收地租外,二人从未分开睡过。卢峻熙不声不响的整夜不归还是头一回。

泓安进门来给柳雪涛躬身请安:“侄儿请婶娘早安。”

柳雪涛点点头,说道:“今日进贡院,你可要把文章仔细的做,也蟾宫折桂,好报你娘亲这些年来辛辛苦苦的养育之恩。”

泓安忙躬身回道:“是,侄儿谨记婶娘的教诲。”

柳雪涛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泓安的跟前,问道:“用的东西都打点好了么?”

泓安忙回:“准备好了。”

“这春闱恩科每三年一回。泓安,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若想出人头地,也只有这样的机会了。想想你叔父当年在绍云受的那些委屈,你应该知道这番进了贡院的大门,定要打起精神来,把你这十几年所学之才,尽数的发挥出来。婶娘相信你必能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