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我把房门栓紧,以防色魔晚上进来。

“晚词!晚词!”老洪又喊了几声,终于知趣地撤退了。

连续两天把他拒之门外,明天,他还会这么容易打发么?可能就难了!

男人,大概都是这样的吧,越是得不到,就会越去追求。

男人的心思B

翌日一早,我依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现在餐厅。洪非尘一抬眼见到我,立刻微笑着招呼我到他身旁就座。

然后,他就开始悠悠地发牢骚:“晚词,你昨晚怎么了?还生我的气么?你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让我好生难受。”

此人竟然能露出如斯哀怨的表情和我说话,真是越来越像当年死缠硬打的郑涄了。

“老爷您误会了,这几个月来晚词都是一人独寝,早已习惯了,而且,确实有些疲累。宝带妹妹是个可人儿,有她侍候老爷不是一样么?”我故意很恭敬、很温顺地回答。

洪非尘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然后低头喝了口粥,再不多言。我悄悄观察他莫测高深的样子,有点忐忑。论心机,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唉,慕风你带领我早点撤了吧!

正想着慕风,就见到他怡然出现在门口,意态悠闲,神清气爽,精神状态很不错。呵,害我白白为他担心一夜。

“大家早!”他打声招呼坐下,开始目不斜视地用早餐。

洪非尘关切地询问道:“最近可还觉得胃部不适?”

慕风一怔,似乎有些意外的感动。他静默一会,柔声道:“还好。谢谢大哥挂心。”

洪非尘还想说些什么,洪福进来禀报:“老爷,车备好了,我在车上等您。”

老洪起身道:“我也好了,这就去吧!这批货太重要,不能怠慢。”

宝带拉住他腻声请示道:“老爷,我今天可不可以出去逛逛?好久没出去,好闷!”

老洪边往外走边随口道:“以后这些事情问夫人吧,她说行就行。”

问我?莫非此男要赋予晚词当家主母的地位了?我抬头看宝带一眼,毫不意外地看到她的小马脸笼上了浓浓的绿意。

我淡淡道:“出去?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不可在外逗留太久,午时前要回来。”

那女人见我立马就行使权利,气得要喷火,连忙去追大靠山:“老爷!老爷!不嘛!”

老洪回头不悦道:“好了,绣庄还有事情,你乖些!夫人怎么说就怎么做!”然后匆匆离去。

宝带忿忿地回房,收拾了个包袱匆匆出门了。我忙嘱咐阿布和小禾悄悄尾随而去。

厅里就剩我和慕风。

我小声问出心中的担忧:“你哥对你还不错,你舍得走么?”

他微微一笑:“回报的方式有很多种,不至于牺牲一生的幸福。家里说话不便,你马上到铺子来找我。”

他飘然起身,先走掉了。

★★★

一进入慕风的“办公室”,他就关上门,一把抱住我。

我怕耽搁太久惹人闲话,轻轻推开他:“不要啦!先说正事。”

他无可奈何地松开我:“好吧!反正以后有天长地久的时间。”

我坐下:“你昨天是去找利玛窦了么?呃,就是你的西泰伯伯。”

他点头笑道:“对啊!我说我喜欢上一个可爱的姑娘,但大哥会反对,想悄悄和这姑娘离开此地,还没提到你的名字,他就问:可有那个会解几何题的洪夫人聪明漂亮?他还开玩笑说:如果是像你这样的,他才会帮忙。”

我也觉得好笑,那老帅哥原来对我印象如此美好。

“我就一边观察他的反应,一边把你的事说了。他很惊讶,觉得两个人长相相似到无法辨别的程度是很罕见的。他还有些担心我会被你骗,后来我保证不会,他就说让我们七日后和他一起走。他认识的达官贵人很多,力量很大,有他护航,我们会顺利得多。”

我深深看他:“你就这么信任我?也许,我就是在骗你!”

他笑着摇头,低低道:“你不会!我想明白了,你被大哥错认带回洪府,因为看宝带不顺眼,就决定留下来整治她,最近好像收到效果,你也准备功成身退了。至于你的以前,我想并不重要,因为我感觉得到,你是喜欢我的。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他凝视着我,眼中流盼着异样璀璨的光彩,然后,蓦然俯身吻住了我。

过了好一会,我脸红心跳地推开他:“那我这七天就静侯你的佳音了。但愿不要出什么意外。我和晚词长得太像,要你哥非要认为我是晚词认为我和你私奔就惨了。”

他敛去笑容:“这就是关键。西泰伯伯也担心这点。所以他说要好好策划。若若,你原来的家乡在哪里?你连说话的口音和大嫂都很像。”当然像,一个地方的人啊。我有时还在想,晚词会不会是我的前世呢?以前我是不信“前世今生”之说的,但现在越想越诡异。

我轻笑道:“我就是你大嫂!说,你是不是一直暗恋你大嫂?”

他瞪我一眼:“大嫂平时深居简出,性情沉静,哪里像你?我就是觉得你奇怪,天天不睡觉都在琢磨你,最后呢,你不愿说的事我还是没琢磨清楚,自己的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

呃,有一些些肉麻的告白!我拍拍他的心口,笑道:“喏,心不是好好地在这里活蹦乱跳哪!冤枉我!告诉你好了,我的家乡就是z城,不过,是四百年后的 z城!你爱信不信哦!现在我回不去啦,只好跟着你浪迹天涯了!”

没想到,他沉默了会,却正色道:“我信!”

咦?“你信?”我瞠目。不可能吧!

“答案可以有千百种,你既然这样说,我就信。”他语气真挚,不像说笑。

慕风,真乃奇人也!第n次刮目相看。

“这七天,不能让大哥碰到你。看得出来,他开始厌倦宝带了。这几天我会时刻注意他的动静,想法子调开他。你自己也留心。”临走前,他沉声叮嘱我。

“放心,有朋友给我一种药,可以不着痕迹应付他。”

“是狄夫人吧?街坊邻居里你只和她来往。”他猜测,然后又担心道:“可别伤害大哥的身体啊!”

“难得用,没关系的!”我匆匆下楼回家。耽搁太久会惹人怀疑,七天内横生枝节就不好了。

★★★

到了家,小禾和阿布还执行任务未归。

我到福嫂房中,看她在算那永远算不完的帐。

“怎么愁眉不展的?”我问福嫂。

“这个月帐对不上。还有二十两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福嫂哭丧着脸道。

我想起那天小禾说起,福嫂出去买东西,宝带鬼鬼祟祟跑她房里。八成是她。自从我上次故意把银票放外面,让她轻易尝到偷盗的甜头,潘多拉的盒子就再也盖不上盖子了。

“下次要把银子放在可锁的地方。”我提醒她。

她狐疑道:“夫人是指有家贼?”

我笑着往外走:“谁知道呢!多小心总没错!”

午时过后,妖女妖娆地回到家中,看起来心情颇为愉悦。

之前,小禾和阿布奔回来禀报,二夫人只是回了趟家,他们在附近等她出来,一直等到午时,才见她一扭一扭扭出来。没有到其他地方去。

“罗子良可在家?”

“不知在不在房里。倒是二夫人进家门不久,我们就看到钱老六出去了。”

我颔首:“知道了。”

连我都能想明白的事,洪非尘不可能想不明白。

(“诗文不厌改,佳作出苦心。”这文写得仓促,大家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初稿,跟草稿差不多?。不好意思。以后有时间大修。

我感觉妾妻的读者都是和若若差不多类型的女孩——热情,率真,每当我不想继续写下去时,看到你们的留言总是很感动。谢谢大家的鼓励!)

小妾的命运A

我记得冯梦龙曾经说过一句话:势不可使尽,福不可享尽,便宜不可占尽…宝带仗着新妇得宠,行事嚣张,如今已然到了失宠的时候。

想必,她自己也感觉到了形势不妙。

我怀疑,她上午回“家”,一是受不了老洪房事上的冷落(这几天夜里都极其安静的),与她表哥私会;二是开始为自己未来打算,早上带出去的那一个包袱,中午未见带回,里面想必是在洪府积蓄的私房和盗窃的财物。

下午,我派李婶悄悄到汤圆巷一带找邻里妇人闲聊打探,果然闻说宝带嫁进洪府前,常和她的表哥黏黏糊糊,据说罗子良最近还准备在城中闹市区买一个铺位。同时,我又派福嫂去几家当铺了解一下,近阶段罗子良有没有典当过首饰?掌柜回说上周确实有过,近日还不曾来过。

这些情报让我可以肯定没有冤枉宝带。

宝带如此明目张胆肆意妄为,想必吃定了老洪的忙碌和晚词的懦弱,以为没有人能奈何她。就是这样一个没有知识、没有姿色、没有气质、没有大脑的女人,靠着女人最原始的本钱,轻易击败了才貌双全的朱晚词!

少女时代曾读过当代某著名女作家的一篇小说,写一个温婉美丽的知识女性出差归来,撞见了多年来情深意笃相濡以沫的丈夫,竟然正和家里的小保姆激情乱搞!当时,年少的我觉得很不可思议,觉得如此媸妍不分的男人,眼睛肯定是瞎掉了!现如今,发现瞎眼的男人不论古今、比比皆是!

往往,出色的女人并非败给更出色的女人。也许,男人的动物性冲动,是酿成女人悲剧的根源。纵然晚词没有尽好一个商人妇应有的职责,但洪非尘更应反思“何必当初”?!你既然有胆子对一个九天仙女许下一辈子爱的诺言,就要用男人的担当、男人的信义、男人的情意去践行。否则,必遭天谴!

而宝带,固然没有害死晚词之心,但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惜恩将仇报,抢走晚词的男人不说,还脑袋发昏妄想仗男人之势欺凌正妻(抢晚词吃的补品,让晚词帮她洗衣服),虚荣无聊之至,实在也是女人中最提不上手的一类。女人,力争上游让自己过得好一些,本也没有什么错,但像宝带这样,就太过分了。我走之前这几天,一定要加紧努力把宝带这银剑女打回原形、扫地出门。

花心的老洪同志,将从此痛失新欢旧爱,变成一个头戴闪亮绿帽的孤家寡人。

哈哈,想想就很爽!

★★★

晚上酉时三刻,老洪带着倦容归来。

热腾腾的饭菜上了桌,我轻描淡写地汇报道:

“老爷,今日早上,家中似乎遭了窃贼呢!我放抽屉里的十两银子不见了,福嫂那也少了二十两银子。不知道宝带妹妹可少了什么?那些月银、首饰可还在么?”

宝带正在舀蛋羹的鸡爪手忽地一颤,她停住动作,略有些紧张地瞥了老洪一眼:“啊…在啊…哎呦,我要去看看…”

老洪狐疑地看我一眼,又扫了眼宝带,停箸沉声道:“怎有此事?叫云叔和阿布来!”

很快阿布和云老叔带到。两人异口同声说并无闲杂人等进入,阿布补充早上二夫人带着包袱出去,却空手而归。

宝带脸色一阵变幻,然后一拍桌子,瞪着阿布厉声道:“大胆奴才!竟然敢用脏水泼我!我的事情轮得到你们说三道四?”

然后她转脸无限委屈地对老洪说道:“今日宝儿并非出去游逛,我爹生病了,宝儿去尽尽孝道…”

我悠然笑道:“妹妹莫要生气!回家尽孝无可厚非。至于带回家的包袱嘛…汉书有云:实事求是。妹妹只需把老爷给你买的首饰、每月发的银子拿出来,真相自然大白。何必,和小阿布一般见识?”

阿布闻言,鄙夷地回瞪宝带一眼,气呼呼地别过脸不再说话。

老洪抬眸看我一眼,点点头,转而对宝带道:“是啊,东西还在不就没问题了?去拿出来我看看。”

宝带脸色瞬间失了血色,她一咬牙,慢吞吞起身扭回房里。

这边热菜全部上完毕,我和老洪几乎都吃饱了,宝带方哭哭啼啼跑了进来。她的主攻目标是老洪,一下子奔老洪腿边,“扑通”一声跪下,一把抱住他的膝盖大放悲声:

“老爷啊!老爷!宝儿的东西都不见啦!家里可真的遭了贼了!宝儿好难过啊!哪个天杀的把宝儿的东西都偷走了啊?天哪!老爷!你一定不要听阿布胡说啊!”

老洪惊讶道:“真的有贼?上次我送你的珍珠钗和紫金玛瑙花钿呢?”

宝带抽泣道:“…没了…不知道哪个黑心鬼给偷走了!”

一直在旁侍候没吭声的福嫂,见老洪露出心疼的神色,忍不住大声道:“老爷!我知道二夫人的首饰给哪个黑心鬼偷走了!今个下午,我在当铺黄掌柜那里看到了老爷专门为二夫人买的珍珠钗!”

老洪挑眉:“哦?可知是谁去典当的?必是贼人无疑!”

福嫂讥诮道:“可不就是那个和二夫人一起长大的罗子良!”

宝带一怔,霎时停止哭泣,睁大细长的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福嫂。

老洪脸色一白,迅即又笼上重重阴云。他握紧拳头,低头瞅着宝带半晌不语。宝带僵硬地跪在那里,强作镇定:“老爷!冤枉!掌柜的肯定认错人了!”

老洪冷冷道:“先起来!”

宝带慌忙起身,刚想狡辩什么,阿布不失时机地上前把今天钱老六不在家,宝带私会罗子良的事及时作了汇报。

我向小禾使个眼色,小禾立刻装作胆战心惊的样子上前道:“老爷,小禾也有件事和二夫人有关,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老洪脸色已经难看异常,他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字:

“说!”

于是宝带用假银票偷梁换柱的事情又曝光了。

小禾踩人家一脚还不忘为我面上贴金:“老爷,小姐一直说什么家和万事兴,一直叫我不要说。可是,老爷您辛苦挣钱,不能让二夫人拿去倒贴其他男人啊!”

这最后一句话真真戳到了老洪的痛处。

小禾还没讲完最后一个“啊”字,他就猛地站了起来,站得非常快,桌边的空碗都被他的身体带翻,“嗙当”一声掉在地下摔了个粉碎。

一直在旁歇斯底里地大喊着“胡说胡说”的宝带,望着满地的碎瓷片,紧张得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立在那儿,惊恐无比、惴惴无言。

老洪上下嘴唇颤个不住,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他恨恨瞪着宝带,握成拳的手指骨节泛白,沉默了片刻,怒气终于像西印度群岛的培雷火山一样疯狂爆发了!

“贱人!”他怒不可遏地指着宝带吼叫着,暴怒的声音响彻云霄,把屋里点着的蜡烛和油灯都一起吓得火光飘摇。

宝带被骂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有了反应。

福嫂端上茶来劝道:“老爷消消火。不值当生这么大的气啊!”

我故作大度,对老洪道:“妹妹是一时昏了头!看在这些月来妹妹她辛苦伺候老爷的份上,您就原谅她吧!”

宝带忽然如梦初醒,仇恨地瞪我一眼,一把上前抱住老洪:“老爷!冤枉!冤枉!都是姐姐设计害我!她故意派下人跟踪我!姐姐好狠毒的心啊!”

老洪闻言更加怒不可遏,猛地把她一拽一搡到墙边上,左右开弓甩了她两大巴掌:“冤不冤枉,你自己有数!还好意思反咬夫人!滚!”

宝带捂着脸,缩边上嘤嘤哭成雨打石灰墙的凄惨样。

但老洪已懒得再理她了。他嘱咐福嫂道:“从明日起,宝带每日负责两栋楼的洒扫工作。你看着她,不可偷懒懈怠!”

宝带大惊失色:“老爷!老爷!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宝儿!”

老洪黑着脸,恨恨睨着她片刻,冒出两个字:“闭嘴!”

★★★

慕风回来的时候,宝带已经哭着回到房里,李婶刚把餐厅打扫干净。

老洪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默默生着气。不知道气宝带,还是气自己。我要告退回房,老洪道:“等一下吧!”然后又继续默默生气。害我站在后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慕风看着气氛诡异,给老洪请过安后,悄悄招来阿布询问,阿布一番耳语,慕风一边点头,一边忧心忡忡地看向我。

我明白他的担心,不由在心里哀叹:这个时候扳倒宝带固然大快人心,可是,我就有风险了!是的,我明知道这样于我不利,但想到我离开后,宝带继续占着晚词的地盘神气活现,实在是超级郁闷的。反正这几天也没事…

慕风轻叹口气,走到我面前,一字一字低声道:“今日的事,大嫂也不必挂怀!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他意有所指。宝带失宠,侍寝的差事自然无法再推了。

我低声道:“有劳费心。”然后悄悄比了个v字。他知道这手势的意思,但面上神情却颇不乐观。

老洪忽然抬头出声:“还没吃饭吧?叫李婶把菜热热吧!”

慕风道:“吃过了。大哥,今日丹阳的罗老爷专程赶到衣铺来订了一大批婚娶新衣,利润可观。绣庄,一切顺利么?”

我看慕风在故意拖延老洪的时间,连忙告退回房。

★★★

连续两天把老洪拒之门外,今天,宝带又被他贬为奴婢,晚上必然到我房里了。

我掏出药丸,放入茶壶,沏上茶水,守株待“狼”。

这种药丸是连恒的朋友炼制催情药失败的产物,药中安眠和致幻的成分不慎过量。服下半丸药,人很快就昏昏欲睡;服下一丸,人同样会昏昏欲睡,但会随之产生很多关于男女之事的幻觉。简言之,不是真实的催情,是梦中催情,大脑皮层极度兴奋,身体却早已瘫软。

这种药,用来对付老洪,是再好不过了。

一切准备停当,我梳洗了坐在房内小厅的绣榻上——今晚搞定洪非尘后,我只好在这将就一夜了。

过了会,敲门声毫不意外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