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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瑟叹了口气:“冰朔,我真的不是危言耸听。今后……尤其是遇到风帝后,你若再任你的同情心泛滥,肆意妄为,那么……连我也救不了你。”

冰朔敛起笑意,沉声道:“我明白的。菲瑟,孰轻孰重,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我很清楚。我不会蠢到以为,自己的命比别人的命更不值钱。”

我甚至还没有跟他们相认,又怎么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呢?冰朔在心中暗暗补充了一句。

菲瑟哼了一声:“你的命值不值钱关我什么事,只要别忘了你的承诺……”

冰朔叹了一息,放柔声音道:“菲瑟,放心吧,我们谁也不希望小落受到伤害的。”

一阵沉默,良久,菲瑟犹带着几分稚嫩的声音缓缓响起:“好吧。五年后,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可以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

柳岑枫一直沉默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装饰品,冰朔的解释和承诺仿佛还响在耳畔。

“聂叔叔,选择不是为了寻找等待你的人,而是为了发现值得你等待的人。沉迷于过去而无法自拔的人,不过是懦弱的可怜虫。聂叔叔,你是吗?”

柳岑枫冷笑,在覆上这具身躯后,还从未有人敢跟他说这样赤裸裸羞辱的话。他心里有冰冷的愤怒和杀意,一时却偏偏没有办法反驳和发作。

他拂了拂洁白衣衫上的红枫绣纹,淡淡道:“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冰朔道:“有没有办法能让我不引人注目地见风帝一面?”

柳岑枫挑眉看着他:“你要见他?”

冰朔无奈地点头。其实要见到风帝并不难,难就难在,他绝不能在伊修大陆的历史上留下任何或轻或重的一笔,否则,极有可能影响蓝姨既定的结局。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得见到风帝,最好的方法当然莫过于暗闯,可是一来紫都皇宫守卫森严,二来风帝的武功早已出神入化……又岂是轻易能办到的?

除非,步杀肯帮忙。冰朔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满头黑线,万一那个嗜武成痴的步杀和风帝打起来,万一风帝有个好歹……韩叔叔还不灭了他?

柳岑枫无可无不可地点头,眼中有深邃难解的暗流汹涌而过。他抿了口茶,道:“那么第二件事呢?”

“啊,第二件嘛!”冰朔顿了一下,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甚至有几分窘迫。他双手撑着桌沿靠近了正悠然喝茶的柳岑枫几分,压低了声音,迅速地讲出了自己的第二个要求。

“噗————”柳岑枫一个不慎,一口水全喷在地上。

如果此时坐在对面的人是从容,那么他因为冰朔的一句话喷水是很正常的。可是,现在因为震惊而喷水的人,却是柳岑枫!!阴险狠辣,名动天下的白衣太傅柳岑枫?!这是多么诡异的情况?

柳岑枫毕竟定力绝佳,很快就缓过神来,他施施然擦掉嘴角的水渍,用万分复杂难言的目光瞟着冰朔:“看不出来你……”

“不是的。”冰朔的脸因羞窘而微红,嘴角的笑容万分尴尬,“都说了,不是我用啊!”

柳岑枫低咳了两声,了然地看着他,魔鬼般地笑:“你也不用急着解释,我又不会逼问你准备给谁用,不过这种事嘛!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仿佛想起了什么,柳岑枫的笑容一淡,神情中添了几抹悲绝。

冰朔明知道这种事向来都是越描越黑的,却还是被柳岑枫毫不留情的嘲笑弄得郁闷难堪。他叹了口气:“这年头,好人怎么就那么难做啊?”

柳岑枫几乎为那故作老成的话失笑,他站起身来,淡淡道:“药,我三日后给你。回去吧,否则你的朋友该冲进来了。”

隔壁房中从容气急败坏的声音还在回荡,冰朔忍不住欣然而笑,点头站起身来。

柳岑枫打开房门,冰朔看着他的背影,只觉无限悲凉与绝望仿佛与身俱来般纠缠附着在他身上。他想起韩叔叔曾说过的话:所有人都歉他,却也没有一个人能为他付出所有,拯救他。

冰朔忽然觉得窒闷的难过,一个背负了太多,却得不到救赎的人。这世间,可还有人能带他走出命运的荆棘之路?

“聂叔叔。”冰朔忽然轻声道。

柳岑枫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神淡淡,看不清真实情绪。

冰朔轻轻一笑,道:“聂叔叔,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帮你吧?”

柳岑枫秀美轻挑,神情淡漠,眼眸清冷地看着他。嘴角轻轻勾起的讥讽世人般的笑容仿佛昭示着,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冰朔轻轻叩了下光滑的桌面,像在组织着措辞,目光却瞟向逐渐被夕阳染红的绚烂天空。他的声音犹如从天边滑翔而来般,悠远而无限畅意:“在这个世界上,也许没有人能为了你付出一切。可是你能够幸福,却是包括蓝姨在内,所有人的希望。既然我不需要付出所有,就能实现所有人的愿望,何乐而不为呢?”

聂叔叔,也许他们都歉你很多很多。可是,如果你活得幸福,就能实现所有人的愿望,又何乐而不为呢?

柳岑枫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打开门,悠然走了出去。

小佚

2008-8-7 04:01

Leg 15. 澡堂暴动记

客栈简洁干净的中等住房中,从容正如没头苍蝇般走来走去,脸上的表情焦躁不安。坐在一旁的步杀只是面无表情地喝酒,连眼角都没瞥他一下。

晕头转向的从容终于火了,他一掌拍在暗褐色的梨木桌上,怒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步杀抬起头,漆黑如夜幕般的眼眸扫过她,眼底连一丝波澜也没有:“担心什么?”

“你还问担心什么?!”从容露出一副我败给你了的表情,在桌子前上窜下跳地大叫,“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冰朔那个笨蛋了!”

“那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他居然还要求跟他单独谈话,单独啊!!”

“万一那人身上有什么秘密,来个杀人灭口呢?!万一他嫉妒冰朔长得比他俊俏,一不做二不休毁他容呢?!万一他兽性大发,对着冰朔扑过去呢……啊啊啊————”

饶是步杀的冷清镇定,面对眼前这个无厘头地被自己扭曲的狂想吓得暴走的某人,也忍不住挂下满头黑线:“他就在隔壁。”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半个时辰前,本待结帐离开的冰朔忽然神情迥异地拉住了那白衣男子,两人在经过一阵无声地,旁人无法介入的交流后,冰朔要求单独与他谈谈。

于是,反正要找落脚处的他们就在这个客栈住了下来。而此刻,两人正在隔壁。虽然交谈的声音步杀并没有凝神去倾听,可冰朔是否有危险,周围是否有杀气,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隔壁怎么了?”从容哼了一声,“隔壁也不能掩盖他瞻前不顾后鲁莽任性不讲义气没有责任感重色轻友的事实!”

“从容……”门“吱呀”一声推开来,冰朔清朗舒爽的声音带着好笑的无奈,“你怎么跟老太婆一样,叨念个没完啊?”

“你说谁老太婆呢,啊?!”从容怒了。

冰朔笑,脸上的酒窝像清梨花一样干净秀气:“好好,你不是老太婆,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成了吧。”

“那还差不多……”从容得意洋洋地笑,忽然笑容一僵,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恼羞成怒,“说……说什么呢!我可是个男的!”

冰朔心中微微闪过一丝异样,却也没与他计较,而是含笑让身后的白衣男子进屋。

从容看看悠然坐下喝茶的冰朔,又看看神情幽深莫测俊秀邪魅的白衣男子,皱着眉凑到冰朔身边坐下来:“你们……谈完了?”

冰朔侧着头,笑道:“是,谈完了。”

“都谈完了他怎么……”从容用眼角余光瞥着房里的不速之客,那语言已经称不上暗示了。

冰朔浅浅一笑,静默了一会,半晌才开口,声音有些悠远:“从容,步杀,他叫聂宇飞,你们可以叫他宇飞。在这三天内,他会与我们在一起。”

从容眼中掠过一道精光,快得连冰朔也没有察觉,但步杀却看到了他那一闪而逝的惊诧。

白衣的聂宇飞怎么都谈不上友好诚挚的幽深笑容扫过步杀,又掠过从容,发出一声轻若罔闻的嗤笑:“多多……指教。”

他的目光落在冰朔身上,忽然开口:“这个客栈后院有个天然温泉,要去吗?”

白衣男子出现在他们视野中多时,这却是从容和步杀第一次听他开口,那清冷略带嘲讽的声音中,竟仿如带着一根细细的羽毛,能轻易撩拨人的心弦。

冰朔笑道:“也好,我和步杀从海中爬上来后,就没有好好沐浴过。步杀,从容,去吗?”

步杀淡漠地点头。从容却是一怔,忽然撇过头,脸色微红道:“我……我就不去了。”

“不去吗?”冰朔微讶,“可是这几日你和我们同行同止,也没有好好清洗的机会啊!”

“不用你来提醒我!”从容怒地恨不得封了那张嘴,“我犯困不行啊!想休息了不行啊!”

步杀放下酒杯,冷冷道:“走吧。”

从容一怔,眼望着步杀清冷无情无绪的表情,眼中神色微微复杂。他……是在帮自己解围吗?

三人本该是同去澡堂的,但冰朔却可悲地发现,自己和步杀能换洗的衣服一件也没有。路上随意购买的那几件,不是穿脏丢了,就是没洗。无奈之下,冰朔只得花钱雇小二去街市上随意购买两套。(作:然然啊,你那奢侈的本性传染给了杀杀,遗传给了朔朔啊~)

步杀与聂宇飞一路同行,气氛诡异地死寂。路上凡是有迎面碰上者,无不被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流袭击,冻得浑身发抖,脸色发白。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两人脱下衣物,浸入温热的水中,仍没有消失,反越见严重。

温泉很大,温泉中显然不只他们两人,甚至可说是热闹非凡。可此时此刻,他们身边的位置却空得让人误以为,这温泉生意极差,马上就要倒闭了。

步杀当然不会管旁人的死活和眼光,他只是闭上眼睛泡澡,休息。

聂宇飞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远处聚在一堆,瑟瑟发抖地偷看他们两个的众人,忽然露出个堪称绝艳的笑容。

这笑,这容颜,这风姿,明明是丰神俊秀堪比月华,可看在澡堂众人眼里,却让他们端的寒出一背冷汗。

这种寒意猖獗的气氛,直到聂宇飞也闭上了眼,才逐渐退去。温泉澡堂中才又慢慢正常地热闹起来。

“你在追求武道的极致?”

步杀睁开眼,身旁的人依然闭着眼,嘴角噙着一抹幽深的笑,但却显然是在跟他说话。

聂宇飞也睁开眼来,冰蓝的眼眸深深看入那双仿佛没有一丝光晕的黑眸:“在这种年纪,就练到了先天无为,该你是幸,还是不幸呢?”

步杀微微皱起了眉头,冷然看着他:“先天无为?”

聂宇飞神思复杂地笑,修长的手指顺着流云黑瀑般的发丝轻轻划下。步杀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橙色的饰品上,微微一怔,他认得,那是冰朔的。

聂宇飞对他的目光仿若未觉,姿态慵懒地靠在池岩,淡淡道:“你如今正徘徊在先天无为的边缘处,想要真正突破‘精气神化一,天地人无为’的境界,除非经历一场真正的生死决战。只可惜,这天下,能成为你对手的人,太少了。”

夕阳的余辉褪尽,天空渐渐暗沉下来,早有店小二将用薄薄轻纱笼住不怕风吹的灯火挂在温泉周围。蒸腾着暖暖雾气的温泉中仿佛被笼上了一层浅黄的薄纱,迷离而梦幻。

步杀摊开手,默默看着自己掌心因握刀而来的薄茧。没有……对手吗?

“不过——”聂宇飞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蓝眸沉沉仿如将逐渐暗沉的天空都吸纳在了眼中,“在这个城中,或者恰好有一个人能成为你的对手……”

聂宇飞的声音忽然自发地停了下来,只因澡堂里忽然“唰”得一下变得寂静无声。他也感应到了什么,将目光投向那灯火下只裹着浴巾的少年。

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饶是聂宇飞的心思幽深,阴沉诡谲,也在这一瞬间失了心神。站在那的少年不过唇齿微露,温润浅笑,甚至带着几分无奈,却仿如将世间所有纯净美好之物都聚集到了他身上。没有什么可以玷污他,没有什么可以沾染他,没有什么可以改变他……

梦幻如仙的影像竟在一瞬间与那人的脸面重合,带着更强烈,更不可抗拒的冲击……这种……傻瓜一样执着的人啊!

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腕间橙色的手表上,眼中竟褪去了纯然的戾气阴柔,反弥漫出一丝淡淡的忧伤和温暖。

冰朔被那样一大片赤裸裸的震惊的就差没烧起来的目光刺得只能无奈浅笑,他还要不要……解开浴巾去泡澡呢?面具没有戴……可是,总不能戴着面具洗澡吧?……以前在学校,也没那么夸张啊!

“你去了很久。”池中忽然传来他熟悉的冰冷的声音,竟奇迹般地让冰朔浑身的不自在一瞬间消失无踪。

如果说,这澡堂中还有谁能保持淡定自若的心情不动摇的,那定是步杀无疑了。毕竟撇开心性不谈,他与绝世俊秀的祈然同池而浴的机会,又岂会少?

冰朔一笑,淡笑自若,再没有一丝尴尬地踏入浴池:“买你的衣服费了点时间。”

步杀挑眉,不解他的意思。

冰朔抿起唇,忍住嘴角的幅度,才道:“我特意嘱咐小二有一套衣服从里到外一定要是纯黑的,可小二跑了好几家店,还是抱歉地回来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纯黑的内衣裤!”

步杀额头的青筋跳啊跳,低吼:“萧!冰!朔!”

“咳咳——”冰朔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步杀,你也别太失望了。其实,里面的衣服是不是黑的,谁知道啊……”

冰朔的声音忽然一顿,一种浮躁的感觉骤然浮上全身。然后他听到步杀冰冷的厉喝声:“冰朔,低头——!”

冰朔条件反射地低下头去,只觉几滴冰冷的水溅在自己颈上,眼前闪过一片凌厉的寒芒,银白中还透出几丝诡谲的翠绿。他侧头回望,瞳孔却猛地一阵收缩。

那明显是淬着剧毒的暗器,被步杀用内力激起的泉水挡了一下,竟余力不消,冲着他左后方看不清神色的聂宇飞疾驰而去……

小佚

2008-7-22 04:15

Leg 16. 母子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