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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umerous sailors have been claimed, their grieved families left wailing.

I have sailed across seven seas, and I have explored unmapped waters.

……

歌声渐唱渐响,越响便越勾魂摄魄,整艘船被这蛊惑人心的歌声一点点笼罩,一点点掌控。没有人发现,在这静得让人毛骨悚然的大海上,突然出现了一片赤红的浓雾,而巨大的帆船不知何时已改变了航向,朝着浓雾的方向,缓缓驶去。

若有人能看见这一幕,便会发现,那被红色浓雾逐渐包裹的白色巨船,忽然扬起了风帆,仿佛是在奔向那血腥黑暗的无边地狱……

小佚

2009-01-18 17:00

下次更新:1月20日,周二

Tale 1. 噩梦初醒(一)

夜幕,又见夜幕低垂。

白帆鼓鼓的船上,立着个白衣飘飘的青年。白色的发带,白色的貂皮大衣,白色的褂衫,轻风动裾,飘飘若仙。唯有那一张脸,冷淡着,沉默着,融进了夜色里。忽然——

“海盗——!海盗——!来了!东南海域最凶恶的加利亚海盗来了!快逃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夜幕的沉寂,整艘船顿时慌乱起来。然而,慌乱只是他人的,却与这个白衣男子无关。

远处是巨大的黑色船只,和显眼的白色巨帆上那鲜红的骷髅头像。用红色夜光颜料绘成的骷髅头像咧着没有唇的嘴,好像在狞笑。白衣男子却恍若未见。

小船,紧急时刻逃生用的几艘小船被放了下去。乘客们陆陆续续都带着紧要的财产跳上小船,将大量的财富都留在大船上。这是历来的规矩,海盗取了足够的财物,就不会赶尽杀绝。

一个灰衣的男子背着包袱冲过白衣男子身边,忍不住推了他一下:“哎!蒋小伍!你还在这发什么呆呢,海盗就要来了,再不走,你就死定了!”

白衣男子缓缓地转过身去,淡然一笑:“生何欢,死何苦。不历生死,如何悟透生命的真谛。你们这群被臭皮囊蒙蔽的俗人啊,又如何能理解我追求真理的……”

“神经病!”灰衣男子唾了一口,暗骂自己多管闲事,匆匆离去。

小船渐渐远去,大船渐渐逼近,唯有白衣男子还站在船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折扇,正悠闲地扇着。

“哥哥。”一个红衣女子忽然从桅杆上滑下来,落在他身边,“哥哥,船上的人都走光了。”

“走光了?”

红衣女子确定地点头:“嗯。”

“让你留的小船留着吗?”

“那是当然。哥哥叫我办事,我哪次搞砸过?”

“唰——”白衣男子收起扇子,豪情万丈地一甩手,“卷了财物,我们……跑!!”

一炷香后。

“哥,那艘大黑船追来了。”红衣女子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怎么会那么快就被发现了?失算!船……船上有多少人?”

“估摸着,至少也有百来人吧。”

“百……来人。”白衣男子僵着身体转头看她,脖子疑似发出咔咔的声音,“都是壮汉?”

红衣女子点点头:“手上拿着大刀的壮汉。”

“我也只拿了剩余财物里的五成五啊,他们何必赶尽杀绝呢?”白衣男子吸了吸鼻子,眼中泛起水光:“小柒,哥对不起你……”

“哥,快别这么说,是我非跟着你出海来长见识的。”

“不,小柒,哥是说,你长得也算有几分姿色,或许那海盗头头或者副头头或者副副副头头会看上你,这样一来你哥我也算是他小舅子了,说不定他就……”

PIA————!!

红衣女子甩了甩手,冷哼两声:“世界总算清净了。”

回头看看离小船越来越近的敌人,再看看海面上某人被甩下处逐渐稀少的气泡,蒋小柒毫不犹豫地丢弃小船和财物跳入海中,顺手拎起海中半昏迷的哥哥,开始海上大逃亡。

天地间漆黑一片,万籁俱寂,空气中却仿佛弥漫着灼烫的火星。祈然一步步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中,心头是从未有过的茫茫然,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急着赶路,却不知道自己要赶去何方。

忽然,一道刺目的白光在前方亮起。祈然反射性地闭了闭眼,待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猛地一震颤动。

在沉厚的黑暗中,那片白光显得如此耀眼,温暖却不灼热。白光下笼罩着一个盘膝而坐的女子,又破又脏的衣衫,凌乱的头发,苍白的容颜。没有言语,没有动作,甚至没有表情的一个女子,却让祈然的整颗心沸腾起来。

“冰依。”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声,脚下的步伐顿时变得又快又轻松。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到那白光的霎那,突变陡生。

“轰隆——”巨响彻底打破了黑暗中诡异的静寂,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大块大块的碎石自白光上方狠狠砸下来,毫不留情地砸在毫无知觉的女子身上。

血,鲜红的血充斥了祈然的双眼,伴随着断续的轰隆声,他仿佛听到自己身体里有什么碎掉的声音……

“冰依————!!”

祈然猛地从床上跃起,冷汗湿透了他的背脊,剧烈而焦躁的喘息在寂静的夜中显得如此清晰沉重。他伸出手擦去额上已经冰凉的汗珠,眼前是一片朦胧的黑暗,他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忽然,眼前一亮。淡粉色的光幽幽地漫布了整个房间,却不似梦中那刺目的白光般遥远,而是细细温和地包裹住他全身。

“祈然,怎么了?”身后传来熟悉的犹带迷蒙的声音。

祈然回过头去,看着茫然睁眼看她,还带着一脸倦容的女子,这才明白,原来是她扯去了遮在床头夜明珠上的黑罩。

一室的淡淡光芒,温暖的床榻,渴望却又时时让他心痛的容颜,祈然怔怔地侧身看着,然后,猛地伸出手将她抱入怀中。

你的温度可有消失?你的心跳可有停止?你的笑颜可有远去?

祈然发狠般地收紧手,抿住唇,却依旧消不去心底持续不断蔓延的恐慌:为什么哪怕你在我身边,我也总要担心着你何时会离我远去?究竟要怎样才能确定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

“祈……祈然,喘不过气……了。”冰依在他怀中痛苦地呻吟,仅剩的一点睡虫也终于被他掐没了。本来一晚上她就因为心事重重而无法入睡,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却又被祈然的惊叫吓醒。

祈然轻轻叹了口气,松开手,移动身体靠坐在床上,随后又伸手将正鼓着腮帮子跟她生气的女子腾空抱起,安置在自己的腿上。

冰依将脑袋轻轻靠在他肩膀上,祈然还未平复的急促心跳声离得很近很近,一下下震动着她的耳膜。她伸手抱住他,低声问:“做噩梦了吗?”

冰依伸手轻轻拍他的脸,安慰道:“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她知道祈然幼年受过很多苦,成年后更经历了重重磨难,便想当然地以为他定是梦到了什么痛苦的往事。

祈然揽着她没有说话,呼吸浅浅,却清晰可闻。冰依也忽然失去了说话的力气,不想睡,不想动,只是抱着他,靠着他,安静地沉默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

祈然终于又缓缓吐出一口气:“睡吧。”说着,松开了手。

冰依却舍不得离开这温暖地怀抱了,双手抱着他的腰,脑袋在他温香滑腻的脖颈蹭啊蹭:“睡虫都被你赶跑了,还睡什么睡啊!我们来聊天吧。”

冰依自知这两天憋了太多的事情在心里,要是再不让她讲出来,她肯定会失眠而亡。

祈然失笑,重新抱住她:“你想聊什么?”

冰依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才换上一副小心翼翼地口吻问:“祈然,你觉得铄怎么样?你看到他时,心里会不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祈然心知肚明她想问得是什么,却笑了笑,装傻充愣:“什么感觉?”

“就是那种很熟悉很……”冰依声音一顿,忽然翻起白眼瞪他,“你那么聪明,别告诉我你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祈然的笑容越发温和:“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前几天我看到步杀追着铄喊他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步杀喊他什么?”冰依翻了个身,索性趴在祈然身上,一脸凝重地和他对眼,“萧冰朔……步杀居然喊他萧冰朔!”

小佚

2009-1-20 17:52

Tale 1. 噩梦初醒(二)

祈然的笑容越发温和:“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前几天我看到步杀追着铄喊他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步杀喊他什么?”冰依翻了个身,索性趴在祈然身上,一脸凝重地和他对眼,“萧冰朔……步杀居然喊他萧冰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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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眼中有什么炽烈的火苗在燃烧,却没有发现祈然脸上一闪而逝的古怪神色:“步杀说,他听到有人这么喊他,并不知道这三个字怎么写。可是祈然,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的事?”

“他刚好叫萧冰朔,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一举一动又和从前的你如此相像。”冰依的声音从颤抖变得微微沙哑,“虽然觉得很匪夷所思,可是祈然……他,他会不会真的是……”

祈然微皱了皱眉,低下头吻上她眉心:“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呢?”

长长的睫毛就在他温凉的唇边眨动着,然后唇角就沾上了咸涩的湿意。

“我没有资格去问他。”冰依用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说,“如果不是,我只能更失望;如果是,他为什么不肯跟我们相认,是因为心里还有怨有恨吗?就算……就算他真的没怪过我,可我选择了你,却丢弃了年幼的他,无论有什么理由,这都是事实。祈然,我真的,没脸见他。”

冰依笑了笑,可这个笑容怎么看怎么凄惨:“如果,真的是他。他已经十七岁了。十七年来,他哭过吗?什么时候学会走路的?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难过?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这些,我都不知道。”

“当年我曾对我的生父水宇天泽说:我没办法叫你爸爸。因为,在我和哥哥心里,永远永远都只有一个爸爸……那个是养大我的人。有句话说的真好,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我只要一想到冰朔也很可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就心痛的无法忍受。直到今时今日,我才知道,自己当年对水宇有多残忍。”

冰依笑容里闪烁的泪水和绝望的痛苦,让祈然忍不住皱眉。他沉吟过后,忽然开口道:“冰依,你可以去试探他。”

冰依一怔,哀伤顿时被驱散了不少,疑惑地抬头:“试探他?”

“对。”祈然坚定点头,毫不留情地出卖自己的儿子,“从一些小的方面,比如家庭背景、喜好、有没有心爱的人,查探他的身份,试着关心他照顾他。如果,他不拒绝你的关心和照顾,就说明他从来没有怪过你。”

“如果他拒绝呢?”

他敢?祈然在心里念了一声,脸上却依旧淡淡,完全不负责任地道:“那就当作弥补你心底的遗憾和愧疚。付出不求回报,总有一天他会原谅你的。”

冰依闻言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想来想去,确实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随后一想到明天就会见到冰朔,自己将会用全然不同的目光去看他,关心照顾她,就紧张地整颗心忽上忽下。

“好了。”祈然抱住她翻了个身,将她安置在里侧,笑道,“想通了就好好睡觉。不许再胡思乱想。”

冰依傻傻地笑着点头,闭上了眼睛。过一会又不安分地动了动,扯他枕在自己颈下的手臂:“这样睡,你的手臂不会麻吗?”

祈然好笑地睨了她一眼,闭上眼不说话,不一会儿就传来了轻浅均匀的呼吸声,竟是睡着了。

冰依气极无奈,只能望着温软的枕头兴叹,但要她离开这温暖的怀抱,却又是万万不肯。

她无聊地打了几个哈欠,又痴痴地研究了一会自家老公俊秀的睡颜,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就在她睡熟的瞬间,祈然却缓缓睁开眼来,湛蓝的眼眸一片清澈,哪有一分初醒的迷蒙。

他探出空闲着的右手轻轻抚过女子安静的睡容,将她细碎的鬓发统统拨到耳后,脸上是无限宠溺而珍惜的温柔,眼底却有一丝决然深沉的寒光一闪而逝。

他的妻子……哪怕老天也不能从他身边夺走!

云轻轻,水蓝蓝,微风一阵又一阵拂过海面,漾开层层涟漪。冬日的阳光温暖却不耀眼,照射在海面上,仿佛洒了一片碎金,光芒点点。

高高的桅杆瞭望台上,有两个人正在闭目享受这难得惬意的时光。

忽然,黑衣的步杀睁开眼来,只见空中蓝影一闪,祈然已落在瞭望台上。目光触及步杀随意地笑了笑,旋又望向一旁虽睁开了眼,却仍懒洋洋的少年。

冰朔见祈然的目光直往自己左臂上瞧,不由奇道:“怎么了?”

祈然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沉吟着,脑中却不由想起了今早与冰依的对话。

卯时一到,自己又如往日般醒来。正准备起床,却被迷迷糊糊睁开眼来的冰依拉住了衣袖。

祈然不能说不震惊,因为自己的妻子向来是不到辰时雷打不醒的,今日居然会自己睁开眼来,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冰依显然还在跟睡虫痛苦搏斗中,揪着他衣袖的手却不肯放,含糊道:“我忽然想起来,冰朔小时候种过痘……是左手。那疤和别的小孩都不一样,是个梅花印记……你先想办法偷瞧一下吧。”

说完,冰依就松开手睡了过去,徒留祈然在一旁哭笑不得:偷瞧一下,怎么瞧?难道让他去偷看儿子洗澡啊?这丫头真是……

祈然回过神来,依旧看着冰朔,语速慢吞吞地道:“你的左手上有梅花印记?”

冰朔诧异地扬了下眉,眼眸闪烁了半天才点头:“是有种卡介苗(预防新生儿感染结核的疫苗)留下的疤痕,形似梅花,但却不是什么印记。”顿了顿,他指着自己的左臂上方,笑,“就在这里,要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