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一脸无辜的神色,终于笑起来,竟然还有几分舒畅,“接啊,怕什么。”

她才敢接,是可可。仲微把手机拿过去,冲着里面说:“瞎聊什么呢,赶快回家。”

可可说:“那余叔叔怎么办,这里打不到车,他说是坐你车来的。”

仲微不耐烦的说:“让他走回去。”

他把车开得飞快,非浅努力让自己安静的坐在旁边,紧张的攥着安全带。

仲微嘲笑说:“你那动作像是握着钢枪。”

她觉得他好像也不是多么生气了,拿纸巾去帮他擦脸,揪心的问:“疼吗。”

其实是疼的,他咧着嘴:“你轻点行吗。”

她口气像是看着不争气的儿子:“所以说干什么要打架。”

他使劲盯着她的脸看,“别以为是因为你,我早就看他不爽了。”

非浅才看到他手上也都是血,关节处一片血迹触目惊心,指着伤口失声起来:“怎么那么多血啊。”

他重新扶回方向盘,“别大惊小怪的,还让不让人开车了。”

非浅觉得他真是喜怒无常,这时候又不敢忤逆,只得顺着他的性子来。

仲微沉思了好久,才慢慢开口,“非浅,你要是再跑了我保证不会找你。”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点点头。

他把车停到路边,认真的说:“姜非浅,我们结婚吧。”

几时见过有人是这样求婚的,脸上还挂着彩,没有鲜花没有钻戒,没有深情的独白,连场景都不具备,只是路边随便停了一下,只是一句话,我们结婚吧。

非浅看了看他,又把视线转移到手上,声音很小却清晰:“仲微,有些话早就该对你说了,我不是故意瞒着的,一开始只是觉得没必要说,因为我们的关系并不是确定的,后来又有些触头说出来,因为害怕。”

仲微打断她,有些恼,“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空间那样狭小,她却觉得离他遥远,鼓了很久的勇气,像是伸出了漫长的距离才碰到他的手臂,握住不肯放开。

他叹了口气,“非浅,谈恋爱不是一个人的全副武装。其实我一直都在。”

笑容依旧2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章节字数:4978 更新时间:08-04-29 13:45

他叹了口气,“非浅,谈恋爱不是一个人的全副武装,其实我一直都在。”

她觉得有一种冲动梗在喉咙里闷着呼吸,连心跳都似是困难。手有些不听使唤的颤抖,惚恍着从包里翻出手绢替他擦手上的血,小心的轻缓的像儿时哄洋娃娃睡觉,其实血早就成了迹,干手绢是擦不掉的,她越擦越心慌,眼泪没有先兆的大颗大颗滚滚下落,浸了血便一片殷红,她就更慌了,连嘴唇都微微抖动。仲微也跟着有些慌,觉得她的眼泪砸在手上灼得生疼。探头过来哄她说:“就那么点小伤,没事的,别哭啊。”

她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哭,只是落泪,不由自主。哽咽着说不出话。

他又哄:“甭擦了,手绢都弄脏了。”她微微抬起头来,泪光盈盈在眼里仿佛承载不了更多的东西。他咧嘴冲她笑,伸出受伤的手捏了捏她的脸,用吊儿郎当的语气说:“你看不是挺好的吗,又不是残废了。”

她眼里还聚着泪水,路灯照耀下满满的在眼眶里打转,悬了一整天的心才安然下来,昨天晚上没有睡踏实,又加了一整天的班,担心带着忧虑夹杂心疼都随着刚才的眼泪砸了出去,这会才能笑出来,虽然有些勉强。

他的手没有放下去,不安分的在她脸上捏来捏去,非浅稍稍用力挡开。他嚎叫起来,叫得有些假,“这要是真残废了,你可得对我负责。”

她才真心的抿嘴笑起来。

他也笑,讲得与己无关一般的淡然:“非浅,我给你时间考虑,可是我不想等太久。”

他讲话的时候眼神很诚恳,闪闪烁烁都是情深。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想说点什么,又组织不好语言,只是点了点头。

周日上午加班,没有预热的忙碌起来,沈乔悄给了她很多工作,她完全不扭捏的一一应承下来,她会使用的拒绝方式其实不多。周一的时候汇报工作,已经完成了大半,乔悄不置可否,又交代了新的任务,她就像是读书的时候那样需要啃食很多的条框文字,做很多的计算,只顾埋头苦干。再抬头的时候楼层已经冷清,早过了下班时间,乔悄敲门进来,嘱咐她收工,她才大略收拾好了东西提包走人。

因为走得晚,等电梯的时候只有她们两个人,乔悄友好的请她一同坐专属的那一台,所以当电梯出事的时候里面也只有她们两个人。电梯先是停了下来,她还以为是有人要上来,没想明白的时候灯就突然灭了,整个空间漆黑一片,只有求救的那颗按钮亮着荧光。乔悄说:“别怕。”就伸手去按,可是没有人应答,也是着急了,把金属键按得咔咔响,谁也没遇上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启动了警报。

非浅反过来安慰她:“沈经理,没事,一会就会有人发现的。”

过了好一会,应急灯的灯光才打开,却不甚明亮,照得两个人的脸一片惨白。相互看了看不禁好笑。

乔悄含笑说:“都下班了,就叫我沈乔悄吧。”

非浅问:“咱们这是在几楼。”

乔悄说:“没记错的话,应该才刚过48楼。”

非浅微微吸了气,48楼,如果掉下去的话不知道会如何惨烈,正紧张的时候,电梯就猛的滑了下去,像是左右有了剧烈的摇摆,她吓得蹲坐下去,不知道卡在了什么地方停了下来,感觉上有些倾斜。她和乔悄都抱膝坐在地板上不敢喘气,应急灯也将灭不灭,忽而闪烁。巴掌大的地方寂静得可怕,漏电的声音滋滋响得她心里极度不安。

乔悄打破寂静,略带着嘲讽:“不如干脆灭了,好让人安生。”

非浅暗暗生了佩服,遇上这样慌张的事情,听乔悄的声音仍然能够一丝不乱,问:“应急灯不是充电的吗,怎么还会灭。”

乔悄说:“谁知道,短路了吧。”灯就真的灭了。

非浅到底被吓出了声,乔悄伸手过来安抚她,“没事的,你等等我拿手机。”

手机屏幕那点亮几时被在意过,这一刻却真的让人稳妥,仿佛只要有光就能有希望。

非浅不由的赞叹:“你真是镇定。”

乔悄晃了晃手机,“还能有什么办法,如果不幸一定要降临到我的头上,那么能做到就只有镇定了。就是连累了你,早知道就不叫你过来了。”

非浅抿嘴笑起来,“如果我不过来可能也不会出事情。”

两个人肩并着肩坐在那里,只靠着手机看清彼此,惹人发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非浅渐渐不太紧张,忽然想起来问:“为什么这台电梯里面不覆盖信号。”

乔悄不假思索的说:“因为那些经理董事之类需要一点理直气壮挂断电话的理由。”

非浅笑起来。乔悄也一起笑,说:“这话要是被上面听到了没准得辞了我。”

非浅拍拍胸脯说:“你放心,就算坐老虎凳我也不会说。”

两个人就一起笑起来,其实都知道不过是为了缓和紧张。乔悄说:“你说话的口气跟周仲微一模一样。”

非浅笑:“你不说我还不觉得。”

乔悄也笑:“其实他人很好,可是我一直挺恨他的。”

两个人相依在一起,不知道能否得救,过了这一刻便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发生意外,那种生命被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感觉很奇妙,仿佛一下子亲切到可以无话不谈。

乔悄平静的说:“我和仲微是高中同学,清修也是。我们在一班仲微在三班。他有一次喝多了说过,能记起第一次见到我时的样子,黑衫白裙,样子很土。其实他记错了,我去报到的那天应该是白衫黑裙,土不土的我更是不敢苟同。”说着就笑起来,非浅不想插话,就静静的听她讲。

“当初他真是耀眼,清修也是出色的,可是他霸道而清修内敛,所以感觉上不如他抢眼。他问我要不要做他女朋友的时候很直接,之前我都没有跟他讲过一句话。他就那么直不楞楞的出现在我面前,问了一句很直白的话。说不喜欢他是假的,很多的女生都在喜欢他,可是那时候我就知道跟他在一起定是要生是非,因为他招摇,尽管也心动却干脆的拒绝了。所以后来他母亲讲我心机重我也没反驳。

可能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就是软硬不服,我拒绝他以后,他就更来劲了。他问我要什么,我敷衍说要情书。他是那么骄傲又大男人的人,怎么可能会写。可他就真的写了,倒霉的是还被老师给抓了现行。于是,本来没有答应他反倒闹得沸沸扬扬。他母亲知道后跑到学校,把事情闹得扭曲了。没错,我的家庭很普通,可我也不至于去攀附什么。一下子全校的同学老师都知道我在勾引周仲微,在同学眼里是坏女孩,在老师眼里是早恋的坏学生,他们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小太妹。那时候我才高一,被别人狐狸精狐狸精的一叫三年,一直到高三都觉得自卑到抬不起头来。我只有努力的学习,成绩很好可是没有朋友,他们总是觉得我是坏孩子。简直就是梦魇,摆脱不了,高三保送的事情竟然也会因为说我曾经有作风问题被否定掉了。他没有帮我解释过一次,哪怕是一次我也不会那么恨他,我一直都很想看看他有一天也会栽跟头。

孽缘就是这样,上大学的时候清修已经被送出国,而我们竟然还在一所学校。我尽量躲得远远的却没想到还是碰到了,可气的是,他完全不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件事情,我整个高中三年都在恨他,可是他竟然把我忘了。他说要弥补我,于是对我很好。直到大四的时候,他母亲意外发现跟他在一起的竟然是我,就想当然的以为他是因为我才不肯出国念书的。其实她也没对我做更坏的事情,可我就是恨,她凭什么有误会我的权利凭什么轻易的就能让我的青春变得惨淡。我发誓,一定要自己做得很出色,要比所有人都强,没有人再能够肆意给我难堪,要报复曾经给我难堪的人。所以,我回国的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击周仲微,我使出所有的本事把他的生意搞砸,然后看他还是那样的无所谓,忽然觉得,恨不恨的也就那么回事了。那时候我还在S市,以为自己已经算是成功的女强人,可是我仍旧无力,母亲突发病症我照顾不到。我也没有想到,把我妈妈送到医院去的会是周仲微,他还专门拜托了林畅妍照顾。”说到畅妍的时候,乔悄似乎顿了顿,非浅也没说话,彼此心照不宣。

过了会乔悄问:“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S市的滨江饭店吧。”

非浅回答是。

她接着说:“那时候也有意思,我和清修约好了吃饭,刚好看到那辆车,那车我开过,所以觉得面熟,是刚回国的时候一个朋友借给我的,从来没想过会是他的。我知道他不爱我,只是补偿而已,他把补偿做到不能恨他的地步,所以还是要恨他。你看我这人奇怪吧。”

非浅犹豫着说:“只是没想到。”

乔悄笑:“没想到我有那么悲惨的中学生活吧。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旧时美好的回忆,对我却是噩梦。”

非浅轻拍说:“现在不是都好了。”

乔悄说:“是啊,坚强的女人并不是从一开就什么都不在乎的。也曾经紧张的度日,只是都过去了,慢慢的才变得不在乎。”

她们两个人一直那样并肩坐着,累了就彼此靠一会,不知道何时才能有人来救。乔悄的手机没电了,就把非浅的拿出来继续那点微弱的光。

非浅问:“要听我的故事么,也许你也知道得大概。”

乔悄说:“讲吧,不然静着难受。”

非浅想了想说:“其实跟你也差不多,恨着恨着发现不过就是那么回事了。

我跟清修在一起的时候,刚开始很快乐,真的很快乐,认识他的时候是大四,那段日子现在想起来真是美好啊,可能再也没机会遇上那么简单的幸福了。可是后来我知道了他有未婚妻,跟他在一起心里总是有个声音在说,我是不道德的第三者。我没有自信他会跟我结婚,甚至意识里面肯定他是不会跟我结婚的,那种不安全感让我抑郁,每天每天都在害怕失去,人变得患得患失,没有人伸手来帮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常常不经意的问自己要不要离开,日子过得惶惶不安。我并不知道他当时在为了我在和家里做斗争,所以那时候他也敏感到脆弱,我们两个人就像是两只刺猬,背对着背进行在各自的战场,彼此安慰不得,碰到一起就会疼痛。那年的年三十下了很大的雪,我一直在家里等他等到十二点过,我猜想他和他的未婚妻还有家人一定在快乐的过节,而我只有独守。所以,他进门的时候,我把所有的怨恨都爆发了出来,我跟他说分手吧,他什么都没有问,像是厌倦了一般的告诉我,门开着。我生气的跑到楼下却没有走远,一直等一直等,等他可以出来找我,可是没有,觉得天都快要亮了,眼泪也流干了。那以后的三年我都没有再回过B市,凡事也看得淡薄了,因为相信不会再遇到更绝望的事情。其实,还不是因为恨着他支撑着自己不去在乎其他,我总想不明白他当初为什么做得那样决绝。直到他告诉我,当初不是那样的。三十的那天他冒着大雪在自家门外站了一整天,是想要得到家里的同意带我回去过年,没有得到应允,也冻得发了烧,疲惫的回了家就听到我跟他讲分手,以为我是得了他母亲的收买,所以他也灰心了。我们就是那么简单的错过了,不过是因为彼此没有信任啊,连信任都没有还怎么去讲爱,那一次没有错过总还是会有下一次的。”

乔悄隔了好一会才讲:“你也真是有勇气,能看得那样开。”

非浅说:“也不是一开始就能把所有事情都看开的,像你说的啊,也曾经紧张的度日,只是都过去了。”

乔悄拍拍她说:“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个凡事依赖的人,后来才慢慢发现,你哪里会去依赖,你是太独立了,只是少了一点野心,所以看着不太上进。”

非浅呵呵的笑着:“我从小就被人说成不上进,早给自己定了位。”

两个人正说笑着,非浅的手机也没了电,又是一片昏暗。

乔悄问:“过了多久了,为什么还没有人来修。”

非浅忽然想到仲微的手机一直都没有还给他还在自己的包里,竟然有了用场,摸索出来开了机,这一刻的她们像是两只飞蛾,只要有一点点的光亮心里就好过一些。

乔悄靠着她渐渐发困,非浅一直擎着手机,屏幕暗了就再按亮,不经意按到了收件箱,里面只有一条短信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短短六个字符,BQ2517。她的心紧了又软,上面的未接来电和沈乔悄的那盆君子兰变得都不重要了,那是他们的过去,过去的就都过去了。她发现自己很想他,其实想念一个人的滋味自己并不能清楚的知晓,只是觉得他就在身边就在眼前,就在一伸手可以碰到的地方,只是伸出手什么都抓不到,才觉得是想他了。她是真的想他了,她知道他一定在外面着急,因为他每次找不到她都会发疯,尽管他说,“下一次你要是再跑了我保证不会找你。”她仍旧相信,他一定在外面想办法救她们出去。因为想着他,因为相信着他,所以心里一点都不再恐惧了。

笑容依旧2 正文 第三十章 尾声

章节字数:2721 更新时间:08-04-29 13:45

时间总是在封闭的狭小空间里忽快忽慢,非浅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当手机发出“电量低”的警告音时,他焦急的表情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恍如一场将醒未醒的梦,淡定的惊喜让她意犹未尽。乔悄与她像是共患难的兄弟,门开时回眸处眼神交汇中的熟悉如同早就相识了很多个年头。面前的仲微伸出手环住她的肩膀,关心的目光清晰而明朗,一切故事好像都结束了。在她友好的微笑里,在他不顾一切的拥抱里。非浅忽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那样四个字,尘埃落定。尽管她不知道,那个叫做尘埃的东西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是个什么样的份量,只是觉得经历恐慌之后,在满心期待之后,在心思洗尽之后,忽然见到的光芒来得那样刺目而温暖。她也抬起手抱住他,觉得他身上淡淡清爽的味道让自己无比坚定,无比安心。仿佛这样一场惊吓,只是为了这一刻的拥抱而发生。她在想是否可以跳过中间步骤直接告诉他,我愿意,或者,YesIdo,那样会不会显得太心急。

他轻敲着她的脑袋问:“想什么呢,笑得那么狡猾。”

非浅抬起头,笑得异常明亮:“周仲微,没准我的属相也是狈。”

他咧嘴:“被吓傻了吧,说什么呢。”

她精神抖擞的说:“没听说过么,嫁鸡随鸡,嫁狈属狈。”

第二她醒得特别早,三月的天气已是春景盎然,她的房间虽小但是采光很好,满地阳光倾国倾城。她撑胳膊支起身子看着睡在身边的男人,灿烂的阳光照耀下英俊如希腊神话里的天神,闭着眼睛做着甘甜的梦。他的睫毛很长,像一双安静的翅膀,她忍不住伸手去轻轻的触,缓缓的将手指靠近,像在试探含羞草的叶子。他忽的睁开眼睛,如同一只耐心狩猎的食肉动物,当猎物上钩的时候迅速将她揽在怀里,一脸得意的坏笑。她被吓得直吸气,喉咙里一声简短的惊叫。

仲微捏她的耳朵教育着:“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装睡的精髓。”

非浅搬不动他环着的胳膊,假意夸奖:“装得真像,你太厉害了。现在可以放开我了么。”

他怎么会是好商量的人,全然不顾她的抵抗,低下头霸道的吻着,吻得一阵轰轰烈烈。非浅急着推开他,四处用力的扑腾着手脚,也不知道是打到哪里了,他唉呦一声倒了下去,侧过身抱着肚子呻吟,“完了,孩子没有了。”

她格格笑起来,“几个月了,还能说没就没的。”

他反身扑过来,“甭管几个月,你得对我负责任。”

非浅挣扎了半天,到底还是让他得了逞。

是周二,再如何她也要爬起来上班,仲微童心大发紧紧抱着不准她起身。

非浅生气的说:“别闹了,我还要去赚钱呢。”

他眯着眼睛蛊惑她:“今天别去了,少赚一天咱俩也饿不死。”

她不高兴的大叫:“你也不看看是这是谁的地盘,还没轮到你做主呢。”

他也是不高兴,“今天跟我搬回去住。”

她着急的敷衍着:“到时候再说,再不起来该迟到了。”

他平和的问:“你家菜刀放哪了。”

她瞪眼睛,“你要干嘛,难不成杀了我啊。”

仲微推开她,煞有介事,“不是,我是准备把林氏大厦给劈了,那样你就彻底不用上班了。”人家劈山救母,他劈大厦留住老婆。

非浅被逗得没了办法,“你就拿菜刀啊,也太没气势了。”一边笑着下床穿衣服赶路。

刚到公司还没有坐稳当,他的电话就追了过来,像下命令一样的叙述:“晚上早点回家。”

她最讨厌他那副少爷口气,冷冷的问:“干么。”

他说得简单:“给我做饭。”

她还是冰冷的口气,“菜刀不是被你拿走了吗,没了道具做什么饭。”

他哈哈大笑着理直气壮的跑题:“你知道晚上回哪吧。”

她不理,“不去暴发户家。”

气他的话是那么的,可是下班后犹豫着犹豫着就到他家楼下。已经过了夕阳,天却还未黑透,路灯照出温暖的夜色。非浅找了地方坐下来,是她喜欢的那种木质公园长椅,可以在任意时刻收容无助,好像儿时能够荡得起来的秋千一般,轻敲几下,听座椅发出木头特有的结实声音。她觉得踏实,盯住左侧的高楼一层一层的数,手机在口袋里响起,惊扰一处静谧,急急接起来,仲微慵懒的声音传来:“笨,从上往下数啊,顶层就是了。”

她慌神,差点把手机丢出去,错声问:“瞎说什么呢。”

他笑:“你不是在数咱家住哪里么。”

她往四周环顾了一下,什么也没看到,便问:“你在哪呢。”

他笑得大声:“说你什么好,看了一圈却不看前面。”

非浅才看到前方阴影处的他,立在青松翠柏旁冲着她静静的笑开,嘴角的弧度迷人,好像是能够在昏暗里发出光芒,她想到那样一句,城上斜阳依碧树,而他就是那一抹阳光。

仲微收起电话,走过来问:“坐在里干嘛呢。”

她反问:“你在这里干嘛呢。”

他摊开手答:“看到有人在这里发呆,下来问候一下。”

非浅抿嘴笑起来,歪头看他:“骗人,你家住得那么高怎么可能看得到。”

他嘿嘿笑着揽了她往楼厅走,“不如你上去看看啊。”其实他早不知在那里站着等了多久,等到没了信心她才出现在视线里。

她关心的问:“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他随口答:“饿的。”

等非浅走到厨房看到摆了满满一地的大袋小袋的时候,不由吃惊:“你买那么多菜,想要累死我啊。”

他随意的说:“挑着做,你什么拿手就做什么。”

她彻底拿他没了办法,扎了围裙就开始洗洗切切。

仲微倚在门框处欣赏一般的看着她的忙碌,心生温暖,插话说:“这周末陪我回去吃顿饭”

非浅了愣一下,她知道他说的回去是要去哪里,可可的话又突然被想起,那天在他车上,可可打电话说:“怎么回事啊,现在你都快被家族封杀了,非浅姐你怕什么呢。”

是啊,她怕什么呢,当初是因为害怕在什么都还不确定的情况下去见了家长,糊里糊涂的就嫁了出去,将来大家都会不幸福。现在的她还怕什么呢,待在他身边即便是普通的日子都是幸福的,如此甘心的为他洗手做羹汤,还怕什么呢。哪怕只是飞蛾扑了一场火,哪怕只是一场美丽梦,也想要用她的全部去争取,换得这一刻的美好与安然,何况,不是火也不是梦,是始终有在他身边。

她回过神来,冲他笑得灿烂,软着声音轻轻说了“好。”

在她如花笑靥里他忽然心动,走过去抱住她的腰。

非浅扭不开,只好说:“别闹了,小心刀子。”

他不理,任性一般,抱着不肯动。

她笑起来:“你怎么跟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

他才得意的说:“从认识你那天开始就跟牛皮糖一样了,谁叫你都不舍得用力的呢。”

番外 你是那个找到我的人

当初看《毒伯爵该隐》时,爱上利夫,爱到可以将生活轻薄,只贪恋漫画不顾现实。合上书我便想,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个利夫在左右陪伴,当我们逃避到某处时,总会被他找到。我坚信永远有一个人能将我找到是一件幸福至极的事情,足可以完满归期。很多时候,我挣扎着需要安静,需要远离,需要空间,需要独处,其实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被打扰的,却只限那一个人。只那一个无论我躲在何处他方的都能将我找到的人。他出现于我的寂寞甚至无依,出现时,只要他肯伸手,我便会义无反顾的捉住,跟他天涯海角,不着一句言语,提问和思考都不会有。所以,我所谓的美好,不过是等一个可以将我找到的人而已。只是,他不爱我,他找到我的时候没有向我伸过手。

第一次见到余清修是在我十二岁生日的那一天,他当时只是个沉默的男孩,很白净有些腼腆,是和仲微一起来的,坐在沙发上一直不肯说话,甚至连生日快乐也没对我讲过,倒显得与众不同。我对他并不了解,只晓得不是我们这种大家庭的孩子而已。他送了我一大枝梨花,递给我时一语不发,只是浅笑。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爱梨花,也爱梨花一样的人。那人却不是我。

十五岁时才跟他有了第一次正式的对话。记得是暑假,哥哥不在家,仲微被我爷爷召唤过来下围棋,清修就坐在旁边看得聚精会神,衬托得仲微一副十分不投入的样子。不过他一直都是那个腔调,对什么都不在乎,却该死的总是能做得很好。我爷爷说过,可惜他只是周家幺儿的次子,并且是很可惜。那时候我不懂,后来才明白可惜在哪里,反而觉得他是幸运的。刚才我讲了脏话,其实我会说的脏话不多,除了该死就是你滚,每次都只用在仲微身上,谁叫他招人恨呢。那天出奇的热,因为爷爷的固执所以他的书房没有装空调,他自然是习惯的,镇定的一口一口抿苦参,仲微从小怕热电风扇只吹他一人。独只清修完全处在燥热中,头上冒着汗,体恤也被湿透,可是一点都不见心烦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通透全局一般,像老僧参禅。我那年初三,转眼就要中考,本是有物理题目去问仲微的,他比我年长已经在念高一了。可是看他们三个人都潜心棋局便不好打扰,定定站了好一阵,仲微突然问:“你石化了么。”

所以说,他是真的很该死,不知道将来谁那么倒霉会嫁给他。

我说:“是有物理题目要问。”

他指指清修说:“正好,你问他吧。”

我走过去时,清修很有礼貌的站了起来,他那时候已经很高了,至少高过我一头,弯了腰过来看题目,他的眉眼长得很好看,甚至有点过于清秀了。

仲微说:“你们俩傻啊,去有空调的地方呀。”

我怕他舍不下棋局,就客气着:“要不等他们下完了我再问吧。”

清修倒是不在意,微笑说:“没关系。”便跟着我上了楼。

进门前他犹豫,我知道必定也是个受过古董教育的人,就解释说:“是书房,不是闺房。”

他淡笑着,好像被看穿后的故作镇定,笑得很纯净。

那天我问了很多道题,他只是读了题目就能立即给我答案,哪一个是主要条件,解题分几个步骤,每一个步骤是什么样的思路,要用哪一个公式,可以做怎样的简化,最后的结果需要哪种量纲,他讲得再清楚不过,再仔细不过。我那天才忽然发现物理原是一门简单易懂的科学,那是我自初学来第一次听懂物理。也是第一次觉得一个男孩子的细心和投入会是如此的令人怦然。

我忍不住夸他:“真是太聪明了。”

他笑得谦逊:“只不过是做过太多的题思路熟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