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如风大叫一声,“扑通”一声也跪地上了。

“风儿。”几人大惊,齐声唤道,且静庭忙上前要扶起她。

如风跪着,硬是不起来,“风儿,这是怎么了?”扶不动她,且静庭心疼得不行,如风抬起头来,直视着皇上:“您怎么罚我都可以,但是,不要再追查这件事了,好不好。”皇上盯着她,那眼光似乎含着刀子。到底是怎么了,自己这个小女儿,性子一惯的懦弱,哪次不是躲在哥哥姐姐背后,这次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什么也不说,竟要一个人硬生生扛着。

“风儿,先起来,好不好,什么事跟大哥说说。你这样什么都不说,大家才担心。”且静庭又伸手扶她。

如风不动,且静庭求救似的看了看皇后,皇后叹着气:“风儿,你只有七天的相处,怎么知道别人是不是要害你。听话,把你知道的告诉太女姐姐,去查个清楚,若是那人果然对你无害,我们自会放人。”

望望躺在纱帘之中的皇后,风韵犹存,看得出年轻时候肯定是个风光霁月的男子。如风缓缓摇了摇头:“她对我很好,我很喜欢她,我不要你们去抓她。”摇摇身边大皇子的手:“这次不要再追查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不要再查了好不好。”满眼的企求。

再看看那边的终级大BOSS,没办法,只有出绝招了:“这一次,我不要别人帮我求情,我自己求一次,不可以么?”皇上大大震动,的确,这小女儿,从未向她求过什么,反正她要求的,自然会有哥姐早早替她求好。眼前的女儿,在她不知不觉间长大了么。

“唉!”长长叹息一声,挥挥手让几名侍卫出去。如风眼睛一亮,意思是答应了么?

“还不起来么?”皇上斜瞪她一眼。

拍拍膝盖,如风站起来,笑得一脸灿烂:“谢谢!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你的保证啊,谁要听!”且静庭又好气又好笑的一掌拍过来。

且静苑也在一边好笑,没办法了,她这一大家子,有哪一个倔得过这丫头。看看自家母皇,还不是照样拿她没办法,当下也就说:“好了,左相先带着大哥回去休息吧,如风先去看看二哥,累了几天,也该休息了。”

走到且静苑面前,如风心情很复杂,对姐姐,这个称呼曾经是温暖柔和的代名词,现在却已经成了扎在了心底的一根刺。对这世的姐姐,她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且静苑看着她,伸手抚上如风的脸庞,眼底一片温柔。如风忽然开口问道:“你有心爱的人了么?”

一语既出,满屋皆惊。

且静苑哈哈一笑,心情大好;“傻丫头问这个干什么?”

旁边且静庭凉凉来一句:“当今太女殿下,哪有闲情逸致留给旁人,光给她那个风流妹妹收拾难摊子都够忙了。”

如风不管,却揪住她袖子,一定要得到个答案。

敲她额头上一下,且静苑没好气的来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么。男人,可爱的时候哄哄,哪值得花什么心思。好了,快去看看二哥吧。”

她这一次,绝不会再和姐姐爱上同一个人了吧!

探病纳南府

纳南府。

正是午休的时间,听得宫中有人来报,如风公主要来探病。纳南一家如临大敌,纳南颍吩咐纳南玉书赶紧到内院去,又把一众家将,通通调来守在大公子院落四周,免得玉书又见这个混帐公主一次,伤神一次。

纳南宁在旁边苦笑:“娘,你把玉书守得再好,将来还是要嫁过去的。又何苦弄这么大阵仗,伤了和气不好。”

纳南颍两眼一瞪:“伤谁的和气?又是你家皇子夫君吗?再说以后,以后的事还说不定呢,哼!”纳南宁无奈叹息,这个话题每次都会牵扯到二皇子身上去,越来越觉得辛苦。

如风一进纳南府就觉得怪异,全部人都虎视眈眈,她只是来探病,不是来打仗的好不好,她怎么觉得走进了军营,杀气腾腾的,而且对像,似乎只针对她。

来人直接把她引到二皇子的院落,好坏她也是个公主吧,纳南府当家的也不来迎一下,看来她且如风在这里果然是相当的不受欢迎啊!纳南宁倒是站在院门口,一见她来了,连忙行礼:“见过如风公主。”

如风连忙摆手,跳到一边,叫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来看看他的病。”二嫂给她行礼哎,怎么受得起。

纳南宁眉毛一挑,这小公主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直起身来,等着如风问话。

“那个,我现在能进去了么?”如风挠挠头,还有什么礼仪吗,怎么还不带她进去。

纳南宁更是怪异的看了她一眼,这小公主今天居然没有问玉书。当下也顾不得细想,忙道:“我带公主进去吧。静飞听说你平安回来,已经好多了。”

房内,且静飞半倚在床上,一看见如风进来,眼圈一红,就要下床来。如风赶紧走快几步,搂住了他。

且静飞把如风紧紧抱着,几天来的忧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如风手足无措,回头求救似的望着纳南宁。

纳南宁也在后面苦着脸,她的皇子夫君,一直以来端庄高贵的人,也只有小公主有本事让他失态了吧。看那人似乎有点喘不过气来了,忙着上前安慰道:“别哭了,小公主不是回来了吗。”一边用手轻轻拍着。

如风也可怜兮兮的求饶:“你不要哭了,求求你不要哭了啊!你不知道我刚刚有多惨,刚刚有人威胁我说,要是让你哭了,我回宫之后也要哭回来。你这么多眼泪,我怎么办啊?”貌似很苦恼的皱着眉头,引得且静飞“扑哧”一笑,终于红肿着眼睛抬起来头来,一面嗔怪着说;“你太女姐姐的威胁,能对你有用。”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要是真哭起来,准保心疼的就是她。”打量着如风,似乎没什么不妥,终日来悬着的心终于彻底的放下来了。

顺了顺气,这才转过头来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会又要再说一次吧,如风头疼:“我不想说,可以不说么?”眼前的人,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任性,明明知道是无理取闹,却仍要任着自己的性子来。“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乱跑了,就算要乱跑也要先告诉你一声。”

且静飞看她的苦瓜脸,竟没再追问,只握着她手说:“回来就好了。不想说,就不说吧。平安就好。”

刚刚明明都没有哭的,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这话,如风突然觉得委屈无比,眼泪猛的就冲出来了,把眼前人一把抱住,如风哇哇大哭:“都是你,都是你,把我惯坏的。”且静飞是这样,奇风二哥也是这样,明明就是妹妹不对,却从来只会纵着,所以才会把妹妹纵得无法无天,任性得不顾哥哥的心情,最终,又要让哥哥来承担痛苦,和离别。

看妹妹哭得肝肠寸断,且静飞心疼不已,忙拍着背,怕叉到气了,一边安慰着:“别哭了,别哭了,平安回来就好,以后二哥都不问了啊。”

纳南宁在旁边看得直摇头,这小公主被纵坏,跟这几个哥哥不无关系。明明是小公主不对,自己贪玩不给消息,把整个京城弄得人仰马翻,急病了皇后和二皇子,回来连个解释都不给。看这架势,似乎还是二皇子错了,一直在那安慰。不禁暗暗担忧起来,玉书本性高傲,以后又怎会事事顺着小公主。万一哪天这小公主对玉书腻味了,又看不惯这性子,可怎么办?

如风哭得厉害,且静飞一急,竟然咳嗽起来,纳南宁倒了一杯水端上去,如风也顾不得哭了,连忙把脉。纳南宁抚着夫君的背,一边看着如风的动作说:“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就是给急得。现在听到你回来,已经是大好了。”如风放开手指,知道她说得不错。不由得更是愧疚不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

且静飞微喘着气,抚着胸口说着:“我没事,已经好多了。下次别乱跑就行。”看样子,已经很疲倦了。如风知道,肯定是担心着她,所以没有休息好,现在一放松,精神就不济了。连忙上前说道:“那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本来还想和妹妹再说会话,奈何真的是很累了,且静飞也只得点点头躺下去。如风抬脚刚要走,“风儿!”且静飞在身后叫道,如风转过头去,见且静飞略带希冀的看着她:“不给二哥道声晚安么?”,嘴张了张,如风响亮的说了声:“那晚安了。等你精神好了我再来。”,大大的一笑,却看见失望的神色迅速闪过且静飞的眼眸。如风硬着心肠转过身来,急匆匆的跨出门去。

对不起,且如风的二哥,我的二哥,这个世界上,不,所有我曾经存在的世界上,都只有一个的。所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纳南宁把如风送出门来,却发现这小公主今天异常沉默。一直送到大门口,如风朝纳南宁一礼,就要离去。终于忍不住,纳南宁冒出一句:“公主,您今天没有其他事了么?”从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如风茫然的望着她说;“还有什么事?”纳南宁的脸色怪异无比,竟被她问得一愣,试探着说;“真的没有其他事了么?”如风仔细想了想,似乎没啥事了,于是点点头道:“真的没事了,那我先告辞了。”

一直到如风离开,纳南宁都还在诧异状态,这小公主今天竟然没有问玉书,真是天大的怪事。一边摇着头,一边回大屋去了。

听了纳南宁的描述,纳南颍是一脸喜意,一边高兴的说:“不问也好,省得到时候非闹着要见玉书,我怕一群家将忍不住动手,伤了公主总是不好的。”一旁李贺也是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回到宫中,已是近晚饭的时候,老远就看见柳月倚在门口。一见到如风回来,柳风已是不管不顾的一头扎进她怀中,嘤嘤的哭起来。今天她似乎注定要被眼泪淹死,亏得红衣绿衣谨记着她不爱他们近身的习惯,只敢在旁边站着,却也是红了眼泪,在一边猛抹眼泪。莫非今天的红眼兔子要从一只变成三只?

如风微微一弯腰,就把柳月抱了起来,柳月吓了一大跳,连忙抓紧她双臂,抬起红肿的双眼,抽泣着看她。

她笑着说:“我怕你哭太久,站着累,所以抱你进去哭吧,坐在椅子上你爱哭多久哭多久。”

柳月脸一红,埋头钻她怀里去了。这个怀抱,就是她,不是梦啊!她回来了,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看旁边红衣绿衣欲言又止,如风赶紧发话:“不要问,我什么都不想说。去准备洗澡水吧。”绿衣恨恨的瞪她一眼,转身走了。

知道他们也是担心,如风忙补充了一句:“我什么事也没有。下次不会了。”绿衣已经走得远了,也不知道听到没。

夜晚,如风满足的躺在床上舒服得直想叹气,还是回家的感觉好啊!一转头,却突然发现柳月抱着被子站在门口,如风腾地坐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我睡不着,我要睡在你门口。我怕你突然不见掉。”柳月看来有些紧张,一床被子已经被挤变形了。

如风一愣,真觉就想拒绝,可一看见红眼兔子深陷的眼窝,就心软了。是啊,若是她有什么事,这柳月势必会被赶出宫去的,他无亲无故,这世界上,也就只有她了。所以,这只红眼兔子,才会这么不安吧。

“抱着被子上床来吧!”

“不用,我,我就睡门口就好!”

两眼一瞪,“过来。”

红眼兔子乖乖的蹭了过来。如风一把拉过,把他按倒在床上,柳月紧紧闭着双眼,心跳得飞快,几乎要不会呼吸。如风扯过柳月手里的被子,一抖,把他盖上。柳月睁开眼睛,不解的望着她,如风微微一笑:“睡吧!”自顾自的睡了。黑暗中,两行眼泪滑过少年的眼角,悄无声息。

纳南玉书

刚刚才让大家担心了几天,虽然最终没有什么事,但如风觉得还是自动的禁几天足比较好。于是白天,带着柳月去皇后那逛逛,下午,和大皇子或者太女姐姐唠会家常,晚上,偷偷练一下心法,想想奇怪女人教的东西,当然,还少不得那个红眼兔子。自那夜起,红眼兔子就不回自己房间去睡了,非要和她呆同一间屋,还要拉着她衣角。如风也只得叹气,一个拉着你衣角睡觉的人,你难道让他睡床底下么,当然也睡床上了,幸好这只是个孩子,要不然,她多亏啊!(可怜我们如风公主还没有充分意识到目前的境况)

转眼间就到了中秋,惠启王朝里的大事,纳南家的二女儿纳南安,当今王朝里最年轻有为的将军,已经扫荡完边境大小骚乱,逼退来势汹汹的东夷人,带着赫赫战功回朝了。

听绿衣讲得口沫横飞,如风不由得大为惊叹,原来纳南家的人,真的个个受尽上天宠爱,一门尽是将才。在现代社会里,有才能的男人,尤其是英俊多金又才华横溢的男人,不也是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想到这里,她笑着问绿衣:“这纳南安,是不是也是这京城里男子的闺中梦里人?”

“那当然啦,不仅是这京城里的,就是整个王朝,也是少见的。”不过,绿衣口风一转,“纳南小将军除了对玉书公子疼若至宝外,还没听说对其他男子有什么特殊的。唉!这世上能有几人,能及得上玉书公子啊。”

如风的笑容微微一敛,话题又要提到这纳南玉书身上吗。提到就提到,可是为什么眼前这三人要小心翼翼打量她神色。无奈的翻翻白眼,自己总不能大声宣告:“我不是且如风,喜欢纳南玉书的且如风已经死翘翘了”吧?别人信不信是一回事,就怕把她当妖怪抓起来火烧就惨了。

中秋夜,皇宫一片欢腾。纳南安凯旋而归,皇上设宴御花园,朝中众臣都要携眷出席。红衣绿衣替如风整着衣饰,柳月捧着披风在一旁站着。

一切收拾停当,如风随着前来通传的宫人走了出去。却忽然想起什么,回头一望,果然见那只红眼兔子倚在门口,眼巴巴的把她看着。月光如水,凉风习习,那身影,却是孱弱的孤单。今天,是中秋啊!

“过来,”扬扬手,柳月冲了过来,慌乱的问:“怎么了,是不是落下什么了?”

“没有。”微笑着,搂上少年的腰,“走吧,我们要遵旨,携眷出席。”

少年身子一僵,没有动,苍白着脸低下头去。后面红衣闪出来,急切的说:“小公主,这于礼不合啊。柳公子,还没有封号,不能去的。”

柳月身子开始轻轻挣扎,如风一叹:“走吧,我说去就去。”也不顾反对,搂上就往前走了。

红衣一急,忙上前拦住:“公主,就是皇上不怪您!难道您就不怕玉书公子生气么?”要是玉书公子生气,这小公主闹起来,倒霉的还不就是他们这些奴才。

“前尘往事,今天就一次了断吧。”她不是且如风,她也不可能有机会和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白头到老的。二哥和她,早已经注定各自半生,同时离去,还好,黄泉路上,想着有二哥同行,应该不会怕吧?只是不知道,朝代不同,黄泉路是否也有差别。

红衣一惊,看着小公主突然变得凄然的脸,有些说不出话来,一不留神没拦住,如风拉着柳月就走了。心里突然有些不安,今晚,要发生些什么吗?

看着如风搂着柳月出来,皇上脸色一暗,狠狠的瞪她一眼。这个臭丫头,今晚的庆功宴就是为纳南家办的,她现在带着个青楼男子出席,不是存心让她这个皇上难做吗。旁边且静苑且静庭也是抚着额头各自叹息,自己妹妹,就不能让人消停消停吗?今晚看来,是够热闹了。

往人群中一看,果然纳南家一众人等,早已经气得脸变色了,估计要不是皇上在场,几个才刚才战场上回来杀气未退的家将就要冲上去好好理论一番了。

被众人眼光一打量,柳月一阵瑟缩。如风知他心意,伸手握住他的手,柳月抬起头来,脸色有些发白。如风冲他一笑,紧了紧手,低声说:“月儿,你要学会,陪在我身边。”这一条路啊,已经选定你陪我走下去,怎么能容你退缩。柳月握紧手中的温暖,眼睛又开始发红。

酒过三巡,皇上突然朗声道:“今夜众位卿家得享此良辰美景,当感谢纳南一家,衷心耿耿,护我僵土。纳南安,上前听封。”

如风心中一动,终于主角上场了,不禁好奇向场中看去,二哥那一桌,站起一个年轻女子,红衣似火,腰挂长剑,眉目之间,尽显飒爽之气。好一个俐落的女子,如风暗暗赞道,再往旁边一看,血猛地往头上一冲。如风站起身来,摇摇欲坠,脸上血色尽去,苍白如纸。满场哗然,如风突然听不到四周人声,她的双眼,只能看得到那一个人。仿佛前世今生,她都只能看到这一个人,别的男人,即使耀眼如烈日,也从未入过她的眼啊。

那个人,是她司徒如风一生的魔障,是她连死亡都无法忘却的男人。可是,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喃喃自语着,她一步步往那人走去,有人挡在了她的面前,她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前进一步,泪水模糊中,她向前伸出手去,是你么,宁远,是你么?

可是就像无数次梦中一样,他冷冷的站着,不曾向她靠近分毫,眼里闪烁的,是鄙夷,还是厌恶。如风的手,缓缓抚上胸口,她的心脏病又要犯了么?要不然,为什么会觉得撕心裂肺的都是疼。

她缓缓弯下腰去,只觉得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抬眼看到的,仍然是重重人影后,那人的冷漠疏离。又一次,宁远,你在冷冷嘲笑着我的痛苦吗。

且静飞大骇,刚刚一看到玉书,如风像失了魂一样冲过来,嘴里不知道低念着什么,被纳南家家将挡住后,就一脸绝望的蹲下身去。他离得最近,赶忙一把扶住,却觉得风儿浑身冰冷,似乎失去了温度,当下眼泪涌出,一迭声的唤道:“风儿,风儿,你怎么了,我是二哥啊?”且静庭,且静苑也是一闪身冲了过来,且静飞轻拍着如风的脸颊,颤声唤道:“风儿,风儿,醒醒,我是二哥啊。你别吓二哥,风儿,风儿。”

“二哥?”如风似乎有些反应过来,回神似的盯着且静飞,且静飞心中大恸,又哭又笑:“是,是,我是二哥,我是二哥啊!”

 眨眨眼,如风有些清醒过来,看看眼前涕泪横飞的人,二哥吗?转过头去,再看看人群中,那淡雅高贵的男子,那长着的和宁远一模一样的脸的男子,“他是谁?”

“他就是纳南玉书。”轻吁一口气,回答的是且静庭。

原来,他就是纳南玉书啊!原来,且如风,我们一样的可怜,都是爱上了不爱我们的人,并且,我已异世重生,且如风,也已魂归离恨天,都是注定的,再无缘相守。

且静飞紧紧的挽住如风,有那么一刹那,似乎觉得她就要撒手离去,无法驱散心里的恐惧,只能紧紧的,紧紧的抓住。

转回头,征征的望着且静飞半响,那满脸急切慌乱,如风伸手轻轻拭去他脸上泪痕:“这一次,不会让你伤心。”那个人,是纳南玉书,即使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他也,不是他。

缓缓站起身,两脚有些发软,深吸一口气,她朝着两位哥哥微微一笑,向自己位子上走去。右手抚住胸口,原来,宁远哥哥,我从未把你淡忘,你在我心里,刻下的影子,早已深入骨髓,要怎么,才可以,不再爱你。

突然听得皇上一声大喝,如风茫然抬头,只看到纳南安直挺挺的跪在御前,满场无声。皇上站起身来,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的二哥

纳南安握着拳头,突然俯下身去:“皇上,臣斗胆,用纳南家满门荣耀,换纳南玉书自由之身。自此之后,纳南家可再不受封赏,为吾皇,征战沙场,不死不归。”

皇上气得浑身发抖,冷笑着说:“好,很好,纳南颍,你也是同样意愿么?”

纳南老将军也俯身跪下:“求皇上成全。”

这转变来得太快,刚才还热闹喜庆的场面,已然一片死寂。

“圣旨已下,尔等竟敢抗旨?”

此时,李贺也从席上站起,带着一众家将,跪下,齐声道:“臣等早知罪该万死,望皇上怜悯。”

纳南家,世代为将,满朝文武,半数武将,皆出其门。这一跪下,已是黑压压一片人。皇上冷声道:“用满门功勋,纳南一家,都同意么?”

除了且静飞,其余人都已经跪下,这意思,全都同意。如风苦笑,且如风,你这个混蛋,就这么配不上那玉书公子。

皇上扫一眼且静飞,发话道:“纳南卿家,果然全都同意么?”

纳南宁脸色苍白,纳南颍咬着牙道;“不同意的,再不是纳南家人。宁儿。”

且静飞浑身颤抖,咬紧牙关,却硬是坐在席上,不肯移动分毫。他怎能,断了风儿的爱恋,即使要他终身屈辱,他也不能。

“纳南宁!”纳南颖又是一声大喝,纳南宁抬起头,望着且静飞,泪如雨下:“静飞,你…. ”且静飞把脸扭向一边,不敢再看妻主的脸。对不起,可是我的风儿,其他人可以伤她,我却不能,绝对不能。

纳南宁闭了闭眼,把头贴在地上:“我纳南宁,与二皇子成亲数年,一无所出。今我,纳南宁…,今我,纳南宁…”,哽咽着,似乎再也说不下去。皇上的脸已经气得铁青,抓住龙椅的手,已经青筋突起。纳南宁突然坚决昂头:“今我纳南宁,与且静飞…. ”

“等一下。”一声大喊,气氛顿时一缓,众人看去,却是如风从位子上站起来。她走到当中,面朝皇上,跪下:“您让他们先起来,行吗?这一次的事情,让我自己解决。”

皇上看着眼前这小女儿,以往畏畏缩缩的神情已经看不见,眼眶中,虽然是泪光点点,却是一片清明。罢罢罢,女儿总要长大,就让她自己处理一次吧,挥挥手,示意众人站起。

如风转身走向且静飞,且静飞心下焦急,唤了一声:“风儿。”

静静的站在且静飞面前,如风没说话。这个男子,灿烂如朝阳,绝世风华,今天,却甘心为妹妹受这被休之辱么。如风没有办法想像,这个骄傲的男子,怎么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下堂屈辱。

这个人,是二哥么,是用尽全部生命来维护她的二哥么。冥冥之中,二哥也来了么,她就知道,二哥怎么舍得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忍住眼泪,她开口,问这眼前的男子

“如果,我不是你妹妹,你会不会这么疼我?”

“你不是我妹妹,你还会是谁?笨蛋!”

“可是,你找了一个没有你疼我的二嫂。”

沉默半响:“我知道她疼弟若命,以为她会爱乌及乌。”

“我的脾气很坏很坏,做了很多错事,你为什么还要疼我?”

“那又怎么样,你是我妹妹。”

此情此景,与往事何其相似,这一刻,再无半分迟疑,如风投进了且静飞的怀抱:“二哥,原来你真的是我二哥。二哥,二哥。”终于听到了这声二哥,且静飞又悲又喜,连忙搂紧怀中的妹妹:“是,我是二哥。”

“二哥,二哥。”如风一连声的唤着,她深深亏欠的二哥啊,她永生永世也无法偿还的疼爱。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绝不再让你伤痛。

抹抹眼泪,如风大大咧嘴一笑:“二哥,我不管做什么,你都不会怪我么?”且静飞拭着妹妹脸上眼泪,含笑点头。

如风突然贴近且静飞脸颊,低声说:“那么二哥,这一次,让你看看,真正的风儿。”从这一刻,且如风就是她,她就是且如风了。

缓步走向人群中,那一眼就可以识别的人。几名家将站上前来,将纳南玉书护在身后,如风停住,在几个人脸上冷冷一扫:“让开!”

“放肆。”且静苑一声大喝,伸手按住了腰中长剑,她今晚已经忍够了,管她纳南家是不是军中之主,她就要动手了。

太女殿下杀气一起,几个人脸齐齐变色,终于犹豫着退了下去。

如风走到了纳南玉书面前,一步远的地方,停住。这眉这眼,何等熟悉,都是她曾一次次轻吻爱抚的地方,抬起手,伸向眼前人的脸庞。那眼中迅速升起了厌恶和忍耐,如风的手,在快要接近他脸庞的地方顿住了,然后沿着轮廓往下滑动。那手微微颤抖,隔着空气,能感受到那温度。

把手放下,如风看着眼前的人,眼中涌动的深情,是她曾经永不言悔的痴狂。可是,宁远,是你,伤了我父兄,利用我,深深的伤害他们。你即使伤我体无完肤,我也绝不会怪你,可是你不该,伤了我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从二哥用他生命换我重生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从今之后,我和你之间,再无可能,即使是爱恋,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

微微一笑,眼泪一滴滴滚落而下,如风在心里唤着宁远,盯着眼前的男子,就让他代你,与前尘往事作别吧!压下心中涌动的狂潮,她开口:“上次,来不及跟你说再见。这一次,终于有机会站你面前,亲口与你作别。从今往后,你就是自由之身啦。”

纳南玉书满心不解,这小公主行事,今日似乎有些不同。默默地,他取下衣襟上的玉佩,那是他出生之时就已经赐下的,如风公主正夫的定亲玉佩,递到如风手中。

如风握紧手中,还带着体温的玉佩,那样,她才有勇气开口,了断且如风的,还有她的,一切前缘。

她转过头对纳南安笑道:“安小将军,纳南一家奔波征战,保家卫国,这不世功勋怎么能如此儿戏。你家公子的自由,我已经还啦,你留着你们的荣耀,犒劳众将士吧。”纳南安怔怔点头,她对这小公主并不熟悉,一切传言,都是家中众人灌输的。就连这次解除婚约,也是在母亲授意之下为止,可是这小公主,她微微皱眉,她有没有可能做错了。

如风却不管不顾,等得纳南安点头,再向着纳南玉书朗然一笑,猛然高声说:“如果苍天有眼,就让我与眼前这男子,此后生生世世,情缘不续。”纳南玉书,宁远,我们都没有办法守候到老,只愿从今之后,再无交集,才不会再让疼我至亲,受尽伤痛。

“风儿。”且静飞慌乱无比,风儿今日太奇怪了,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听得呼唤,如风心中一暖,甜甜一笑:“二哥,我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幸福。”我终于也为你,做了一些事。

扫过一旁纳南宁,如风再看着且静飞,说:“二哥,如果有一天,有人伤了你的心。那么有些人,不要也罢,我二哥,是天底下最最骄傲的男子,绝不稀罕委屈求全来的幸福。如果真有那一天,风儿带你去看江南的柔情山水,看大漠的落日风光,这天下的山山水水,风儿陪你一一领略。二哥,这一生,换风儿来爱护你,好不好。”

且静飞早已泣不成声,只能拼命点点头。纳南宁心下一黯,曲身跪下:“静飞,对不起,你知道我从无此意。今日之事,今日之事,你该知道,不是我心意。”

泪水模糊了双眼,二十年最大的喜悲,今晚都经历了,且静飞不知,该如何作答。

“从你娶他的那一天开始,他的幸福,他的骄傲,都是你的责任。你怎么能,让他受委屈。”如风愤慨开口,她怎么能容忍,她二哥,被人如此轻待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