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没有动静。

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徐集与且静琳转过头去,却被眼前所见惊呆了。只见殿内外,满满站立的,都是太女亲军和骥山营中人,对准他们的,是秦介带领的神箭队。广场之上,虎师早已被团团围住,站立一边的,是秦简和伽衣。

且静琳转过头来,惊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手中握着天下大半兵马,怎么会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就一败涂地,是梦吗?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喃喃念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徐集也踉跄着后退几步,忽地心中念头一转,看向殿中几人脸色,再看看纳南玉书,张嘴狂笑:“哈哈哈,我居然还是败在你手上,谋划这么多年,居然还是败在你手上。怪只怪,太求胜心切,竟然没有仔细思量,钻进了你们的圈套。”

惨淡的笑声,无力的响起。徐集忽然从怀中掏出一物,就要向皇后扔去,一直紧紧注意着她动作的如风,临空跃出,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两人双双跌倒在地,向门口滚去。

事发突然,连暗影也没有反应过来,只等到如风脸色铁青,撞在门槛上时,寂行天才冲过去将她一把抱起。

徐集口吐鲜血,笑道:“先中噬魂引,再中我附以灵魂之力的噬魂盅,贱人,我要你宝贝女儿,魂飞魄散,黄泉路上,与我作伴。”

水上明月

寂行天浑身僵硬,颤着手,想要去抚摸如风的脸,却又怕惊动了什么,手顿在半空中,如他的心,空洞而惶然,“风?”他叫得极轻极轻。

如风脸色一片苍白,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睁开眼睛,呲牙咧嘴:“行天,你不知道早带你拉住我,那个死徐集,居然则会么重,撞死我了。”

“风!”寂行天拥紧了如风,晶莹的泪水从眼眶中重重落下,那英俊的脸上,却绽放着大大的笑容。她没事,老天保佑,她没事啊,还好好的在他怀中!

徐集的眼睛睁得老大,惊恐的看着如风:“你没有中蛊,不可能,怎么可能?”

如风推开寂行天,朝他安抚的笑笑,走到徐集面前,突然极亲密的贴近了他,低声道:“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中蛊么?”飞快的,将右手贴在他心脏处,一阵撕心的疼痛,徐集翻滚在地,哀号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原来,如风竟将那蛊生生嵌入了他的身体?徐集习蛊多年,从未见过有人竟然活捉子蛊,再值入母蛊反噬的。

徐集翻滚着,哀号声渐渐弱下去,皇后伸手拉住如风,别开了眼睛:“风儿,饶了他吧,他毕竟曾是我师兄啊!他只是,爱得太深而已。”

如风站着不动,半响,走上前点住了徐集的穴道,看着他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却因无法呼号出声,愈加生不如死。如风扳正他的脸,俯下身去,在他耳边道:“我的灵魂,应咒而来,区区噬魂蛊,怎么可能驱逐得了,所以徐集,不管是情场还是战场,你通通是失败者。”

非常满意的退后一步,如风冷冷的看着。

“风儿,杀了他吧。”察觉到皇后的不忍,女皇终于看不下去,轻声道。与其这样生生受凌迟之苦,不如一刀给他痛快。

如风站着没动,女皇对着伽衣使使眼色。伽衣提刀向前,却只觉得眼前一花,小公主挡在了前面。

隐藏于心底深处的疼痛,一点一点被勾起,逐渐蔓延至全身,如风蹲下身去,看着徐集的双眼,声音里有些颤抖:“是不是很痛,生不如死的疼痛?我也曾经经历过呢,被我最爱的人丢弃,让最爱我的人日夜受折磨,不可以恨他,因为不舍得,那我要恨谁呢?要恨谁才可以弥补我的不甘,要恨谁才可以弥补我的内疚。是不是,只要杀了你,从此就可以一笔勾消,得到解脱?”

眼泪滴落的一瞬间,如风的手按在了徐集的脖子上。

殿中一片寂静,空气中有衣衫飘动的声音,纳南晴钰从背后抱住了如风,他说:“你来爱我吧,这样,你就不会再受伤。”其实他不明白小公主是说了什么,可是他知道,她一定是受了很重很重的伤,让他的心,也跟着纠结而疼痛,他不想看见她的眼泪,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替她流。如果她爱的人,是他就好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他都绝不会背弃了她。他的心太小太小,小得来不及再装其他,什么家国天下,在他的世界里,都不如她的幸福来得重要,所以如果她爱的,是他就好了!

“真是不喜欢。”完颜珞琦靠在侧殿门口,斜眼看着如风:“好好的女人,怎么动不动就摆出一副伤风悲秋的样子?”

径直走过来,跨过徐集的尸体,一把扯起如风,嫌恶的撇嘴:“背弃了你的,就永远丢掉,伤了你的,就给我杀了补回来,自个儿在这喊伤喊痛的算什么。还有,你不是说如果换种时机相见,我们会成为朋友么,现在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出去玩了?”

这个女人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如风扑哧的一声笑起来,满腔愤恨不甘顿时消了大半。对啊,即使是天生的心疾,她依然乐观而坚强的,她是怎么容许自己变成了这今这般模样。

可以脆弱,可以遗憾,却永远不可以消沉。

于是她说:“完颜姐姐,我答应过的,我带你出去玩。”

再转过身,搂住了在她背后的小屁孩,如风的眼睛里闪过细碎的波光,闪耀如星辰:“好吧,我来爱你。”对上小屁孩惊喜的目光,在他彤红的额头印下一吻:“晴钰,我怀疑这世界上有人抗拒得了你!”

松开纳南晴钰,扑到皇后怀里,搂着他脖子:“父后,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你要相信,如风从来没有怪过你。所以,现在我出去玩的话,你跟母皇也不会怪我吧?”

皇后的眼里,泛起盈盈泪光,脸上的笑容,是心疼,也是欣慰。一只大手把如风从皇后怀里拖出来,直接丢到完颜珞琦面前,且静苑像扔了垃圾一般轻松的拍拍手:“完颜,把这家伙赶快带走,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如风笑着向寂行天招招手:“行天,一起走了。”顺手拉起身边的小屁孩,喜滋滋的向门口走去。她知道这里将要发生的,不管是且静琳的结局,还是即将要揭开来的内幕,都是她此刻避之唯恐不及的,所以,她的选择是眼不见为净。反正,她有一群手可通天的家人,自会把这些事理得妥妥贴贴的。

寂行天凤眼一斜,似笑非笑,“要去哪里?”

如风还没来得及回答,完颜珞琦已经怪叫:“我们出去玩,带男人干什么,不许带。”

纳南晴钰立刻神情紧张,将如风往身后一拖,神情狐疑的盯着完颜珞琦:“你要带她去哪里,为什么不能带我们?”

完颜珞琦直接把如风的手从纳南晴钰手中抢出来,跑得飞快:“去赏美人,你要去做什么?”

等纳南晴钰反应过来,人早就跑得没影了,气得他直跺脚:“小公主你敢去那里,有你好看!”气鼓鼓的走回到寂行天身边。

寂行天理了理自己身上衣衫,低着头状似无意的看了看纳南玉书,再凑到小屁孩耳边轻声说:“晴钰,你不想知道么,关于你哥哥解除婚约的内幕。”

像被人说中心事一般,纳南晴钰身体微颤,仓皇的看了看纳南玉书,优雅如白玉石,散发着平静温润的光泽,名动天下的哥哥啊,是不是仍然是他的公主心中,唯一不变的守候?

如风倒是没时间想着那宫殿的一切,因为她正被完颜珞琦拖着,美其名曰尽地主之谊,满街乱逛。天可怜见,她也是新来的好不好?明显的不识路,那完颜珞琦倒好像比她还熟,拉着她,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女人果然是天生的购物狂,女尊世界也一样,如风坐在茶馆里的时候,捏着腿苦着脸想。

“果然很累么?”完颜珞琦皱着眉疑惑的问。

如风点头如捣蒜。

“哼,就是娇生惯养惹的祸。”这是完颜珞琦反思三秒后给出的评语。

如风丧气的把下巴搁在桌子上,指责:“完颜珞琦你真没同情心。”

完颜珞琦鄙夷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同情心?那是个什么东西?”可是偷偷弯起的嘴角,却泄露了主人真实的喜悦。

“哎!”完颜珞琦突然伸肘碰了碰她,一脸神秘的指着楼下大街;“你看那个,长得不错吧?”

如风兴趣缺缺的扫了一眼,嗯,走路太做作,好吧,估且认为在这社会是正常的,如风拼命催眠:“还不错,还不错。”身上鸡皮疙瘩抖了一地。

完颜珞琦也是瞟了几眼之后,就不再往外看了,倒是好奇的看着趴在桌上的如风问:“你喜欢的类型倒也挺广的哈?先前我知道你心仪纳南玉书,又跟个纳南晴钰不清不楚,好不容易 挑了个秦简,估摸着少有人问津少些麻烦,谁想又变成你私订下的情人。”

如风愣住,看向完颜珞琦想直接问又不敢问,一边委婉措词一边小心翼翼观察她脸色的八卦样子,忍不住放声大笑,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喘着气说:“完颜珞琦,你…,你不要端着这么个威严的女尊脸,做出那么个…八卦的小女人样,好不好?哎哟,笑死我了。”.

完颜珞琦一头雾水的愣在那里,完全不理解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就见如风一个人在那一边抚着肚子哀哀直叫,一边笑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这实在是个明媚的好天气,就一碗清茶,如风坐在茶馆里,和完颜珞琦说说笑笑,就连空气里,都带着阳光的芬芳。

晚上,如风请完颜珞琦去吃路边摊,在某人嘲笑她小气不舍得请客花钱的时候,如风振振有词:“坐在路边吃饭,空气又好,还可以免费赏月赏景赏美人,天为屋顶,地作席,哪里不好了?”

完颜珞琦啧啧作舌:“小公主,天底下小气得像你这般明目张胆理直气壮的,也算少见了。”

或许是想开了一些事,了结了一些事,两人都显得很轻松,在完颜珞琦被辣得涕泪齐飞,眼与脸共辣椒一色的时候,如风终于大方的结帐,走人。

漫步于河岸,完颜珞琦走得极慢极慢,这夜晚太美好,她不舍得就此结束。

“小公主,你会抚琴么?”

如风眯着眼睛,感受这夜晚的宁静和悠闲,淡淡一笑:“会一点点,但是不太精通。”她是老实话,除了勉为其难的用演绎钢琴的手法,在且静庭两天的速食调教后为小屁孩演奏过外,她还真没有在人前表现过呢。

完颜珞琦看着波光潋滟的湖面,笑得爽朗:“那还真是遗憾啊,早就昕闻如风一曲,感动京城无数男子,却终究没有耳福亲自聆听。”尾音消失于风里,宛若叹息。

如风呵呵一笑,拉拉完颜珞琦衣袖,神秘的眨眨眼:“光弹琴有什么好的,我给你表演个更有意思的。”

完颜珞琦微笑着看她,眼里,有隐忍的期待,如风转转眼,突然双手放到耳边,曲膝一跳,嘴里哼着:“两只老鼠,跑得快,跑得快…。”一边唱,一边手舞足蹈的表演。

完颜珞琦惊异的睁大了眼睛,半响,忍俊不禁的大笑起来。

或许连如风也没有想到,这一夜,清冷的风,平静的水,出乎意料之外又奇怪的让人愉悦的歌,还有那个俏皮的女子,交织成一副绝美的图画,铭刻于完颜珞琦灵魂深处,再无人可以轻易碰触。这位后世传颂为冷静理智的草原之王,在以后的无数岁月里,每当想起,嘴角总是带着最纯净的微笑。

今日之后

如风回来得很晚,所以看到寝宫里坐着皇上的时候,很是大大的吓了一跳。

母女俩静坐于月光之下,夜色里,有茶水弥漫的芬芳。

可是,终究是躲不过的,虽然心中已经隐隐猜到几分,但是真的听皇上娓娓道来,仍然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两年之前,女皇与纳南颖便发现惠启有些不太寻常,先是一贯张扬的二皇女,突然收敛了锋芒,不再积极的过问政事,反而寻花问柳,宫外置业。

如果只是这点倒还罢了,纳南颍无意间发现为纳南家打制兵器的作坊有好几个毫无预兆的关闭,那些个老手再无影踪。再后来,粮食铁价上涨,越加让人觉得不寻常。

女皇手中暗部又曾截获一只从骊国飞回的信鸽,两人料定,必然有人在背后搞鬼,勾结骊国,秘密集结武装。奈何查了大半年,除了怀疑与且静琳有关外,竟然一点线索也没有。

以纳南家的实力,如果有人要谋反的话,是一定要关注的,不是拉拢,就是瓦解。于是两人商订出这个计划来,先以纳南玉书和小公主的婚约为饵,大殿退婚,闹得天下皆知。

众人都知道女皇视小公主如珠如宝,料定纳南家的祸根就此埋下,总有一天,女皇是一定要纳南家倾家来还的。于是经过试探和长久的观察,沉不住气的某些势力,是一定要跟纳南家扯上关系的。再后来,顺滕摸瓜,在对方得意忘形之际,引出背后隐藏的势力,再一网打尽。

最后,皇上问她:“风儿,你说你往事都忘了,可是你抓走纳南玉书那一战,却是明显的助纳南颍一臂之力,引出虎师的吧?”目光灼灼,似乎能看透人心。

如风摇头:“我只是听到暗影传达的太女姐姐的话,猜到的。另外,这件事情,且…,我是说我以前,还有纳南玉书都是知道的么?”

“此事极为机密,为免知道的人太多演戏演不像,我连你太女姐姐也没告诉。”叹口气,皇上似乎也颇为无奈:“只有你,对纳南玉书用情太深,我怕退婚一事对你打击太大,不定搞出什么事来,因此在皇家别苑告诉了你。而纳南玉书,冰雪聪明,在纳南家里本就参与往来信息搜集,怕早看出了端倪,也就配合着我们演这场戏了。”

原来不过是一场戏么?如风看着杯中倒映的人影,不再出声,戏假情真,或许她和纳南玉书,都没有把它看作一场戏。

温暖的手缓缓抚上她的头,皇上问她:“风儿,母皇曾经问过你,如果纳南玉书不曾大殿退婚,不曾伤到静飞,你还是否这般绝决?现在,母皇仍然问你这个问题,纳南玉书,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男子,自他出生,母皇就为你订下,这么多年来,吃穿用度,衣食住行,母皇也倾尽所能,将他调教成如今这般模样,想要给吾女最好的。你可要想好了。”

如风抬起头,看着女皇眼里的疼爱,心里,是满满的感动,可是,这个人,从来不是她的。

“母皇,我也说过,不管过程怎么样,纳南玉书与如风始终不是两情相悦的,这样的结局,或者对大家都好。就这样吧,放他自由,也放我自由。”

女皇深深的看她一眼:“即使,我会将他许配给你太女姐姐,也不会后悔?”

心中微微一震,如风勉强控制住情绪,微笑:“即使,变成了我的姐夫,我也不会后悔。”

原来,他和姐姐的缘份,才是生生世世的轮回里,早就注定的!

皇上走了之后,如风在院子里坐了很久,茶慢慢变凉了。

夜里的风,吹得人真冷啊,如风进屋的时候,这样感叹着。正要摸索着上床,却在看到床上坐着的寂行天时停止了动作。

黑暗里,寂行天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胸腔一阵震动,让她耳膜都有些发疼。

“你偷笑什么?”如风喘着气问,把她抱得这样紧,都快不能呼吸了。

“我很高兴,今晚特别高兴。”寂行天笑得太张扬,从内到外,从上到下,似乎每个毛孔都在欢笑。

如风莫名其妙:“喂喂喂,你高兴什么啊?”今晚大家都很奇怪,母皇不睡觉,跑来给她讲故事,顺便问她一个她早已经给过答案的问题。狐狸又变得不像狐狸,像个趴趴熊,整个人都要贴在她身上了。

“我终于把他赶走了么?在这里”寂行天伸手戳戳她心脏的位置:“现在,住着我了吧!”简直不是问句,寂狐狸直接肯定。

“笨蛋!”看到寂行天自个儿笑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样子,如风很高兴自己也有这样骂人的时候了。

于是在寂某人接下来说了一句话时候,如风愈加肯定他变成个笨蛋了,因为他说了一句:“好吧,我就答应你了。”

如风疑惑的抬头,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你答应什么了?”而且,她什么时候向他提要求了。

寂行天不管不顾的将她的头按回自己怀里,笑得畅快:“我决定了,今晚你说的话,就是送给我的聘礼,所以我答应,嫁给你了。不许悔改,不许退回。”

“喂!”如风正要争辩,却被寂行天一把捂住了嘴,顺便再用另一只手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背:“我知道你很开心,所以不用再表达你的兴奋之情,你都知道的。你就乖乖睡觉吧,其他烦心的事,明天我叫连青去弄。”

如风挥舞着双手,想要从他怀里脱身。

寂行天却顺势抱着她倒在床上,将脸凑到她面前,左手却不放松的捂住她的嘴,眉眼弯弯,满是喜意:“还是你要亲自去弄?”

如风无语的翻翻白眼,就还不信他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睡觉了,总有能让她说上话的一刻吧?

结果当寂行天把手拿开的时候,如风也没能找到机会说话,因为堵住他的,是狐狸颤抖的唇。

寂行天专心的吻着,像要吞噬一切,又像在呵护全部,浑身像着火一般的发烫。激情燃烧在两颗心最贴近的时候,寂行天痛苦的喘息着:“风,我,我忍不住。”衣裳渐渐褪去,如风虔诚的吻上寂行天的眉,眼,再慢慢下滑。

可是当看到寂行天左肋下的一粒嫣红时,如风顿住了。

寂行天睁开眼睛,雾色氤氲,“怎么了?”

如风猛地翻身而起,飞快的披上衣服,冲到桌边灌了一大口水,背对着寂行天再也不肯看他一眼。

只觉得彻骨的冰凉,从心底升起,席卷了全身,寂行天愣了半响,慢慢的摸索着从床上坐起,颤抖的双手,却是怎么也拉不拢衣裳,只得靠在床边,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说出一句话来:“原来在你心里,也是认定我是那样的男子么?”

好不容易心跳才慢慢平静下来,如风正在想着狐狸说的什么意思呢!就听见寂行天低低的笑起来,先是小声小声的笑着,接着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狂笑了,笑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如风吓了一大跳,这个样子的寂行天,像只受了伤的骄傲狐狸,连忙过去拍拍他的背,怕他笑叉气了:“行天,你怎么了?”

寂行天想要推开她,却双手软软的使不上力,又急又气,喉头一甜,竟然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如风眼睛都急红了,一把握上他手腕:“你怎么了啊?行天,是不是刚刚太急躁了,把你吓的?”似乎是急怒攻心,如风懊恼的拍拍自己的头,忘了这里是这尊啊,她刚刚那样,不是坏了人家名节么?

赶紧搂住寂行天,不断的安抚:“行天,你别急啊,别生气,我以后不敢这样了。那个,你下次不要长你么帅,我就不会那么容易受迷惑了…。”

寂行天静静的听了一会,才发现似乎越听越不对劲,想想之前秦简的事,突然问道:“你刚刚突然停下,是为什么?”

如风住了口,看看寂行天,脸上一红,却没有说话。

寂行天握紧了双手,继续问:“你一直以为我是传言中那样,以身侍人,水性杨花的么?所以刚刚看见我的守宫痧,才那么惊讶。”

有点明白刚刚寂行天是在急什么了,他必定是以为自己当他是个随便的男子,也就抱着游戏的心态随便跟他玩玩,突然之间发现他居然还是清白之身,愕然之下就停住了。

有点想笑,又有些心疼,如风叹了口气:“这么骄傲的寂行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自信了?”如风蹲下身去,望着寂行天的眼睛,认真的说:“行天,先不说我在不在乎什么清白之类的废话了,就算是你过去真有什么,好吧,我承认我会有点吃醋,但是最重要的,是现在,是将来,只要你真心待我,我也一样会珍而重之。更何况,行天,你不觉得,相比之下,是我配不上你吗?有时候想想,能得你青睐,我就应该偷笑了,哪还轮得到你来患得患失?”

爱情的国度里,哪有什么相不相配,无论皇室贵族,凡夫走卒,都一样小心翼翼,一样患得患失。寂行天看着微笑的女子,心,慢慢变得鲜活有力,甚至开始悄悄飞扬。

“那你刚刚,怎么…?”难得的,寂狐狸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如风不太想说,可是看这样子要是再不说的话,寂行天还不定得想到哪里去,只得鼓足勇气说了一句什么,声如蚊讷,寂行天把头低到膝盖上也没听清。

“你说什么?”寂行天伸手把蹲在地上的如风给拉了起来,说什么那么小声。

如风深深吸了一口气,算了,丢脸就丢脸吧:“我刚才看见你胸上那个,才想着你也是第一次,就,就有点害怕,两人都不会怎么办?我,我也不会。”

闭上眼睛一口气说完,等了半天没反应,疑惑的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看去,只见寂行天愣在那里,对上她的视线之后,像拧动发条一样,突然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猛捶被子。

是有点搞笑,但是用得着笑成这样么?如风面红耳赤的站在床边,有些哀怨。

寂行天使了好大的力气,才能止住笑,勉强问道:“你怎么可能不会,你以前,不是经常流连那些地方么?”

如风有些丧气的低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忘记了。”老天,那是且如风好不好,她本人,可是一次都没经历过呢。

“你忘了,真好!”寂行天没有再笑,只把头轻轻靠到了如风身上。

想着寂行天才刚刚动了心神,如风合衣躺在了寂行天身边,一夜无梦。

“别忘了,我已经答应你的求亲了。”这是寂狐狸临睡前最后交待的一句话。

冬天的春天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长。

这一年的冬天,发生了太多的事。

二皇女叛乱,引出背后隐藏的力量,世人这才知道,原来在这盛世的某个角落,居然培养了这么一大批几乎可以与纳南军抗衡的军队。

于是,二皇女被终身监禁。

支持她的两位王爷被流放异域,几日后传言重病不治身亡。

还有那些威风凛凛初次现世的虎师,无一活口,鲜血染红了京城的护河,一月不消腥味。

更重要的是,纳南老将军更受皇上器重,被封为异姓王爷,爵位世袭。

倒是那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如风公主正夫之位,似乎无意于从秦简手中夺回,再送还给第一公子。世人于是评论,原来所谓公主的痴情,也不过如此。

如风听到这个评论的时候,很是沉默了好久。其实且如风的痴情,不止如此,她的一生,纳南玉书就是唯一的爱情。可惜终究情深缘浅,她早已魂飞九天,再也不能将满腔痴狂,诉与世人知。

好在冬天已经结束,春天就要来了。

开春的时候,皇上下旨,赐如风公主府邸一座,于七月初七迎娶骥山营秦简为夫。寂家行天,与公主情投意合,公主大婚一月后,娶为侧夫。

宣旨的时候,如风低着头,却能感受到从身后传来打量的视线。如风顺着目光寻去,是秦介,那目光,似歉然,似怜惜,又似委屈。

“秦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散朝后,如风被秦介叫住。

秦介沉默着,面有难色,似乎不太好启口,最后,干脆直接一把扯住如风:“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