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快放了我。”

无人应。

“我家离这儿可远了,我又没有朋友,你拿不到赎金的。”

还是无人应。

耕烟不断的变换着措辞,连你现在可以保持缄默,但是你所说的将会作为呈堂证供这样的话也说出来了,才引得驾车的人开了口:“我说姑娘,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

“你放了我,我就安静。”

“嘿嘿,到了。”

耕烟正纳闷,不知道到哪儿了,罩在头上的黑布被掀开,看见的依旧是那个尖嘴猴腮的丑陋男子,他左手轻轻的一提,绑在耕烟手腕上的绳子就像马的缰绳一样,牵着耕烟双脚离地的跟着他往前走。耕烟吓坏了,她一直觉得双脚离地也可以行走的,不是人,是鬼魂。她开始嚎啕大哭。

“原来我死了。”

靳十三回头望她一眼:“呸呸呸,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死了我还没死呢。”说话间,眼前已经隐约可见一座黑压压的城堡。被一大片枯树林子环着,雾气缭绕。就像耕烟看过的动画片里巫婆或者邪恶的神灵居住的地方。耕烟还没有弄清楚怎么一回事,那些雾气又散了,城堡变得不像城堡,而像是一座普通的城楼。

入城以后耕烟才发现,这里其实和别处的城镇没有两样。熙熙攘攘,繁华异常。

靳十三牵着她,在一幢朱漆大门的宅子前面停下。威仪的铜狮,高耸的院墙,还有凶神恶煞的看守,无一不彰显着此处居住的人的气派与威严。当靳十三走近,看守的侍卫向他点头致意,他径自推开门进去,见他的人,都微微颔了首,以示恭敬。

“喂,你的架势还不小嘛,这些人好像都怕你呢。”耕烟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啊?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靳十三没有回答。将耕烟带进后院一处僻静的阁楼,上下两层,没有半点人影。阁楼外面绿树掩映,花红遍地,倒是一番好景致。他说:“你暂时住在这里,我安排好了,自然会带你去见那个人。”

说罢,大摇大摆的,径自走了。

剩下耕烟一人,在幽静的阁楼外面,忐忑的迎风立着。

奇怪的是,靳十三好像并不担心耕烟逃跑,自己不来看着,也没有派人把守。起初耕烟还蹑手蹑脚的想溜出去,偷眼望了半天,才发现阁楼的四周犹如一块荒凉的废地,连个招呼她的小丫鬟也没有,她的肚子开始咕咕的叫了。

从阁楼出去,向西,经过一条长长的回廊,然后又是一片湖光山色的硕大庭院。耕烟为求隐蔽,拣出一条最细的小径走。那样的蚕丛鸟道,只怕除了存心游览的人,谁也不会来走这一遭吧,耕烟暗自得意。

可是,怎料这一走竟是半个下午。

抬头近黄昏了。

这院中,乃布有五行八卦阵,阵法严复而缜密,连巡逻看守的卫兵也可略去,凭耕烟这样不谙武功的小小女子,又怎能破译。她顶多只能慢慢的察觉,某几处地方是她曾经走过的,一次,两次,然后逐渐懈去力气,惊恐的呆坐在一片樱花树的林子。

如此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似有人影绰绰。耕烟的心又扑通扑通的跳起来。也不管有路还是没路,披荆斩棘一般循声而去。望见一个大石头的祭台,台上有桌,桌边有人,一人熟悉,一人陌生。

是靳十三,和一名年约二十六七的男子。

那男子魁岸健硕,一袭蓝衫华贵而精美,立于台前颇有一些逸然卓越的气势,虽然五官算不得英俊,但眉宇间的冷峻和霸气,亦为他添足了分数。耕烟看他手捧一把染血的匕首,口里念念有词,桌上的白色蜡烛眼看就要熄灭,一碗浸着符咒的水,压住一张黄色的纸条,上面密密麻麻的,像是写了字。然后男子将匕首插入一个布偶的心脏,再将碗里的水洒在布偶的头顶,耕烟觉得,那就像她看过的宫廷戏里面,一个人用来诅咒另一个人的伎俩,她从来都觉得古人愚昧,这样的把戏怎可以奏效,只是,这一次,她看见男子放开手以后,布偶在桌面上兀自站了起来,接着又听轰的一声,布偶烧着了,那些灰烬,风怎么吹,始终都不离开桌面,待男子退开以后,靳十三将灰烬悉数收拢,用一个黑色的桃木匣子盛着,很小心的抱在怀里。男子的面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

这个时候,他们发现了耕烟。

男子一伸手,耕烟只觉得有一股强劲的力道,扯住她,将她扯到男子的面前。靳十三很愤怒的瞪了耕烟:“谁叫你到处乱闯的!”

耕烟吞吐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再看那男子,赫赫的盯住她,眼神凶悍而又炽烈,可他的手却分明的在颤抖,嘴唇开开合合,时而呢喃,时而摇头。

靳十三道:“太子殿下,这是小人在外间觅得的姑娘,原打算安排好之后,再给您送过来。谁知她竟然自己找来了。您看,是否和那玉影轩有七分的相象呢?倘若您将她交给皇上,这功劳自然又是您的了。”

男子脸色微变:“你如何知道父皇在找她?”

靳十三赔笑道:“圣上遇刺的事,小人略有耳闻。”

男子望着耕烟,啧啧叹道:“像,实在是太像了。”说罢,又问耕烟:“你叫什么名字?”

“耕烟。窦耕烟。”

这里是降龙城。与世隔绝之地。这里居住的,都是西域龙族的后裔。他们的外形与普通人无异。但血液呈蓝色,瞳孔为浅金棕色。他们或多或少的,懂得些许妖邪之术。数百年来,他们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祖训,在这座密闭的城池,建立了自己的王国,繁衍生息,世代安平。

祭台上的男子,为龙族皇帝的长子,复姓端木,名弘毅。靳十三为他的心腹。只是,这心,却是彼此都没有完全交付。

譬如皇帝遇刺,重伤在身,事未及宣扬,更别说那刺客的身份来历了。但靳十三也不知是从哪里得知,行凶的女子,藏匿于新入宫的秀女之中,在晚宴上动了手,人却逃之夭夭。她就是玉影轩。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靳十三谙熟,所以巴巴的想着缉拿凶手,好让自己的主子向皇帝邀功。而耕烟因为模样和玉影轩生得相似,所以被他盯上,暗中绑架了来,送入太子府。

可是,当晚,端木弘毅再去阁楼,他已经不是白日里冷峻镇定的端木弘毅了。他醉了。醉得分不清谁是谁。他痴痴的握了耕烟的手,道:“影轩,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那双手太有力,耕烟挣不掉,连骨头也脆生生的疼。满桌的菜肴和精美果盘,还有西域特有的葡萄美酒都被撞倒。端木弘毅问:“你怎么不认得我了?”

耕烟又气,又怕,战战兢兢的吼:“你这人有毛病啊,白天人家才跟你说了,我是窦耕烟,不是什么玉影轩。你快把我放了。”

端木弘毅又道:“你不记得,月圆之夜,我们在山顶赏花,微雨中,我带着你草原纵马,还有,在我的寝宫里,你我缠绵,这些,你都忘记了么?”

耕烟的脸红到耳朵根。但无论她怎么说,这个太子就像被人灌了迷药,浑浑噩噩的,非得说她就是玉影轩,两人之间的甜蜜细节,几乎被她数了个遍。天快亮时,他从椅子上站起来,道:“影轩,我明日再来看你。”

也就是这明日,太子府出了乱子。

靳十三死了。

遭人行刺。

端木弘毅勒令缉拿凶手,可是凶手太精明,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夜里,端木弘毅又去了阁楼,奇怪的是,他很客气的称呼耕烟为窦姑娘,而不再坚持唤她影轩,他说:“你放心,你不是影轩,我不会将你当成她的替死鬼交给父皇,你可以安心的在这里住下,我会好好待你。”

“好好待我,是什么意思?”耕烟问。

端木弘毅叹道:“你和她,真是太像了。”

耕烟满腹狐疑,心里又总是隐隐做怕,这种感觉让她像毒发一样难受。她哀求端木弘毅:“既然你留着我没有丝毫的用处,请你放我走吧。”

端木弘毅拂袖道:“留在这儿有何不可?”

这时,园外有人高声来报:“禀太子,三殿下派了人来,请太子过府一趟。”

端木弘毅沉默一阵,嘴角漾起一片轻薄的笑意。他知道必会有这么一天,最得自己父亲宠爱的小皇子身体抱恙,他向来宠他,有任何事情都爱与他商议,他们手足情深,所以他也必会前来求助于他。当日,和靳十三的后院偷偷种下的灵符是有效的。他等的正是这样一天。

三皇子端木景灏,年约十八,人品单纯,胸无城府,他没有想过自己敬爱的兄长会以灵符害他,他甚至还要求助于他。

端木弘毅到得灏王府,府内一片狼藉。端木景灏这突然而来的怪病,搅得众人惊惶不已。

“三弟,你如今感觉怎样?”端木弘毅握住端木景灏的手,一副忧心如焚的模样。端木景灏喘息着道:“体内似有两股热气,五脏都快要被烤化了,难受得紧,皇兄,救我。”

端木弘毅安慰道:“你放心,皇兄一定会救你。”

室内骤然沉默。

片刻。

殿外有人朗声道:“你不如想想,如何救你自己吧。”

端木弘毅脸色一变,转头盯着端木景灏,但见他在瞬间收起了所有痛苦的表情,施施然从床上坐起,道:“你们进来吧。”

门开了。

门外是密密麻麻的卫兵,严阵以待之姿。中央站着宫廷侍卫军统领,他的手里,举着一块金灿灿的令牌。

“圣上有令,将太子拿下。”

端木弘毅喝道:“圣上为何拿我?”

“皇兄,你又为何害我?”端木景灏颓然负手,望向端木弘毅。

端木弘毅狡辩道:“我害你?哼,怕是你装病来算计我吧。”

此时,夜的阴影里,再走出一人。一名普通的卫兵。可不普通的,是他手里捧着的桃木匣子。那黑色的匣子,第一眼,端木弘毅只觉眼熟,第二眼,方才醒觉,犹如被冰针刺住了眼睛。

靳十三出卖了端木弘毅。他将耕烟带回,是为了讨好于他,以期获得更多的信任;可暗地里他却将灵符一事告知端木景灏,起初,端木景灏不相信自己的亲哥哥会加害于他,等到灵符作祟,疼痛难忍了,才不得不相信。

因为靳十三不过是一颗棋。

是二皇子端木戍融安插在太子身边的棋。

而端木景灏是单纯的,单纯到连靳十三此举的目的也不清楚,就向自己的父亲告了状。皇帝于是派人搜查太子府,在祭台的暗阁里,搜出那只黑匣子。

与此同时,端木弘毅收到的口讯,邀他前往灏王府,其实并非端木景灏或者灏王府的任何一个人相传,而是二皇子端木戍融的把戏。他甚至派人埋伏在灏王府,等到侍卫军要带走端木弘毅的时候,他的人便如刺客一般冲出来,假装维护端木弘毅,好让皇帝以为端木弘毅公然违抗他的旨令,有口也难辩。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只是,靳十三没有想到,端木弘毅会杀他。他在告密之后的第二天,被人发现死于自己的房内。死得也算安详。

端木弘毅是为了耕烟,或者说玉影轩才这么做的。

自靳十三说,自己知道皇帝遇刺一事,还知道刺客的容貌和姓名,他就起了杀心。他不能让人知道玉影轩是凶手。更不能让人将她或她抓去处以极刑。他要维护她们。将她们圈在自己的宅院里。

有着那样一张脸的女子,不管她是玉影轩,还是窦耕烟。

皆为他所爱。

若不是当初,逃亡的玉影轩误闯太子府,他不会对她一见倾心。又疯狂的爱上。他以为,这都是命定。是劫。

躲不掉。忘不了。

之后,端木弘毅枉顾朝廷的通缉,将玉影轩偷偷的收藏,却只过了半个月,玉影轩销声匿迹。

第四章 魅影

太子府一夜凋零。

添了阁楼几丝静谧的诡异。

原本从端木弘毅那里得知朝廷正秘密捉拿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玉影轩,没有更好的去处,只暂时避居阁楼,半步未曾出。可如今逼仄的气息压过来,仿若周遭的水榭楼阁都成了死灰,盛开的花朵亦是惨白。终于耐不住,再一次小心翼翼的,走出了那道铁门。

昔日繁华尽荒芜。

只在太子的寝宫外,看见匆忙逃窜的几名小太监。

“喂,你们这是做什么呢?”耕烟出声喊道。

其中的一名小太监循声望过来,瞪着耕烟,猛地一颤,大叫:“鬼啊——”

连滚带爬的跑了。

耕烟不明就里,追过去,只跑了一个转角,小太监不见了。这个时候不远处似乎有人正施施然的望着她,她定睛看,呆了。

那男子的装束与太子府的下人们不同,是雍容华贵的。眉眼清澈,神情带着些许探究,但是丝毫不见防备,反倒尽是孩童般简约的稚嫩。而他的五官,那黑黑的皮肤,小而有神的眼睛,微微上扬的嘴角,和嘴边隐约的酒窝,耕烟看了好久,一口长气呼出,呢喃道:“妈呀,古天乐。”

然后提着裙裾赛跑似的冲上去,很激动的握住对方的手:“你们这是在拍哪部戏啊?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哈哈,我好崇拜你的。能见到你本人实在太好了。”

男子一惊,连连甩手道:“姑娘姑娘,你是认错人了吧?男女授受不亲,快快放开手。”

耕烟一想,不对,古天乐的国语迄今为止就没有如此标准过,她心里的欢快泄了一大半,问:“那么,你是谁?”

男子答:“端木景灏。”

仍是姓端木的。

耕烟顿时愁容满面。

“姑娘是何人?为何以前未曾见过?”端木景灏问。

“窦耕烟。”她有气无力的答:“是端木弘毅,请我来他家里做客的。”

“哦。”端木景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可你为何还留在这里呢?”

耕烟诧异:“主人还没发话呢,你倒来赶我走?”

“唉——”端木景灏叹道:“姑娘切莫误会,只是,如今大皇兄身在何处亦未可知。只怕再过些时日,住进来的,便是二皇兄了。”

“你说,端木弘毅?他失踪了?”

“逃了。”

“为何要逃?”

“他设计陷害于我,被父皇知道,要捉拿他。”

耕烟突然想到什么,再次欢喜起来,眨巴着眼睛,眼珠子狡猾的转了三圈:“我走,我早都想走了,可是你们既然把我请来,也得负责把我给送回去吧。”

“那是自然。请问姑娘家住何处?”

“呃——”耕烟想了想,道:“长安。”

“长安?”端木景灏皱着眉,思忖道:“那是汉人居住的地方。”

“对呀,没错。”

端木景灏摇头:“不行,降龙城数百年来与外界隔绝,城中的人不得擅自外出,而外来的人,没有取得圣上同意,亦终生不得再离开。”

说罢,端木景灏走了。满耳都是耕烟的哀求。但无动于衷。他或许是这降龙城里心思最单纯的人,可他或许也是这里最默守陈规的人。

偌大的府宅,偌大的城,无一处是温暖,无一处可容身。

耕烟在大殿里站了很久,站到日暮,万籁俱寂。夕阳从门窗的缝隙透进来,金煌煌的,像很多破碎的心脏。

当最后一抹白昼的光寂灭,大殿外的走廊飘来一盏阴森森的灯笼,伴随轻聂的脚步声音。耕烟惊觉害怕,退去一边,伏在门上屏息凝听。声未出,却见一小团细密的火光燃了起来,尔后才是小厮战战兢兢的念叨:“姑娘啊姑娘,不关我小安子的事,我这就给您烧香磕头,您要找,就去找太子爷,千万别缠上我小安子。”

顿时,门外烧香的小安子,和白日里高喊见鬼的小太监,在耕烟的脑海里一下子重叠起来。她开始故意晃动门板,幽幽的问:“你这是在给谁烧香磕头呢?”

小安子哇的一下跳起来,又扑通一声跪下去,重复道:“姑娘姑娘,您要报仇,找我们太子爷,不关我小安子的事啊。”

“端木弘毅杀人了?”耕烟嘀咕:“难道是玉影轩?可他怎么又在四处找她呢,还险些将我当作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沉吟间,门外的小安子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端木弘毅是在某个近黄昏的时辰回来的。他说,我来带你走。

耕烟问,去哪里。

端木弘毅说,离开降龙城。

原本耕烟还有很多的疑惑,譬如有关她和玉影轩,但这五个字化去了她所有的怨愤和固执,她什么也不问了,只说,好,快走。

可是,静如死灰的太子府,在瞬间之间,涌出层层的卫队。

他们是早就在那里,守株待兔的了。

端木弘毅抓紧了耕烟的手:“影轩,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伤你一根头发。”与此同时卫队里领头的将军认出了耕烟的模样,喝道:“原来刺客一直藏在太子府,难怪圣上怎么也找不到。”

耕烟慌了:“我不是刺客。你们认错人了。”可是,在那样的时候,连她自己也无心听这狡辩开脱之词。更何况急于领功的卫兵们。

他们就像两只被猎人围剿的兔子,不停,不停的后退。直到退进后院的阁楼。

楼中有楼。

准确说,是一间匿于地下的冰窖。

冰窖的中央,白玉寒冰床上,端正的躺着一名女子。近了,方看清楚她的模样和身段,与耕烟果真有八分相象。

她是玉影轩。

以死来抗拒端木弘毅对她的轻薄的玉影轩。

端木弘毅呆了:“影轩,影轩,你如何会在这里?”

至此,耕烟方才明白端木弘毅的记忆乱得有多糟糕,他完全忘记了玉影轩其实是在他的面前羞愤自刎,也忘记了是他亲手将她摆放在冰窖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缠绵的过往,有的,只是他对玉影轩的追逐,以及玉影轩对他的抗拒和躲避。

他思忆成狂。

“影轩影轩,你既然在这里,那么,你又是谁?”端木弘毅目露凶光,狠狠盯着耕烟,眼白处的血丝分明的狰狞着。耕烟颤着脚,往后退,端木弘毅几近失控的模样让她心惊胆寒:“我,我是窦耕烟啊,你忘了?”

但这解释,对神智已然混乱的端木弘毅却没有多大的效用。他的右手掐住耕烟的脖子,用力渐深:“说,是谁派你来的,是我父皇,还是端木戍融?”

“不是不是不是——”耕烟带哭腔的喊:“我没有害你的意思,我求你放了我,你快放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