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齐:“季节已经过去了。”

谭涵川:“你怎么知道驻颜果是一年一开花、一年一结果?”

丁齐:“难道不是吗?”

谭涵川笑道:“有可能不是啊,你想想传中的蟠桃,还有人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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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穿越时空的对话

接下来丁齐与谭涵川以世界的最南端为起点,仍是东西往返折走,路线逐渐北移。半个月后,他们还真在东部的山野中又发现了驻颜果。这里的驻颜果树一共有五株,其中已开花结果的有三株,总共不到二十枚果子,有十余枚已经成熟。

这情形有点不对呀,他们在五个月前就发现了成熟的驻颜果,如今的季节应该早就过去了,怎么山中还有驻颜果?

据谭涵川分析,这是因为此地的气候有大年与年之别。所谓年就是每年春夏秋冬一个循环,而大年则是指六十年一个大循环。据当地人,他们来到的时间相当于一个大年的春末夏初。看来这驻颜果很可能是六十年一开花结果,这一次他们恰好赶上了。

将已成熟的十几枚果实摘下,第二天走出山野到达了北大营二社。朱山闲就在这里等着呢,为他们补充了物资装备,好好吃了一顿。在丁齐劝下,谭涵川留了下来,没有再跟随他一起继续前进。

他们来到琴高台世界的时间差不多已有五个月,丁齐行走于世界各地已近四个月,如今跋山涉水已能健步如飞,只要心些,一个人也不会有太大危险。

朱山闲带来了一个消息,这段时间庄先生又组织他们开了个会,决定留下一种知识传承,就是数学。尚妮、毕学成、叶言行、孟蕙语他们三个最近正在编写教案呢,尽量以当地人熟悉的方式传授,程度就到本科二年级的水平,那是他们刚刚学过的。

并不指望当地人能立刻都学会,让各大营元帅带着助手学,最后整理成当地的典籍,感兴趣的人也可以自行研究。这件事仅靠四个大三学生还不太行,需要老谭去帮忙。

谭涵川离开后,丁齐走在各大营占据的地域中倒没什么问题,但是进入山野后,就意味着没有人与他轮流守夜了,假如遇到什么意外状况也都得自己解决。谭涵川之所以会离开,不仅因为确认了丁齐有这个本事,而且这既然是一场试炼,到最后总得加点难度。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丁齐到他最初来到的东大营。两天前他在山中又发现了最后一处生长驻颜果的地方,摘取了十几枚成熟的果实,为了便于携带保存,宿营时将之加工成了药散,以干制的荷叶包成五份,用细麻绳系好装在背包里。

从田野中拐了个弯,绕过东营二社来到大道走向东营主社,这趟艰苦的行游历程总算结束了,他已经走遍了琴高台世界,或者以元神完成了一次“全面扫描”,历时四个半月。

离日落还一个时,他来到的地方在东营二社与东营主社之间,离两个村社大约都有四公里远,附近已看不见人影。沿着大道前行,远远的却发现一个人却站在道路中央,那人看见他走来便跪下行礼,双手还托起了一个包袱。

这四个半月,谭涵川和丁齐也经常穿过人烟村社,人们看见他们都会躬身行礼,但这种拦路下跪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丁齐走到近前问道:“军师大人,请起来话!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吗?”

来者正是东大营的军师陈容,她打开手中的包袱道:“天气已渐凉,丁天兄巡视天国各地,亦需要御寒衣衫,特来奉上。” 包裹里是一套竹鼠皮缝制的衣服,做工十分考究。

需要介绍一个情况。九位天兄降临之时,穿的是当地人眼中的奇装异服,后来也引发了天国中服装设计的新潮流。天国民众也开始仿制九位天兄的服装样式,在这几个月间很快就流行开了。

竹鼠皮做的夹克,以丝绸为里衬,左胸以及衣摆两侧还有三个兜,在外面的世界穿着也毫无违和感,甚至还显得时髦华贵。但是竹鼠皮做的裤子就有点不伦不类了,假如穿在现在都市中好像爱斯基摩人。

丁齐叹了口气道:“难为你有心了,但穿在我身上实在浪费,还是自家留着吧。”

陈容:“这衣服是做得还不够好吗?我已经用了最好的料,而且您放心,不是从营库里挪用的,是我自家养的竹鼠,自己买来的绸缎,也是我亲手缝制。”

丁齐摇头道:“我不是嫌它不好,而是太好了,送给我未免可惜。我们很快就会离开此地,这里的东西都带不走。”

陈容诧异道:“众天兄就要离开了吗,什么时候?”

丁齐:“我也不准,假如一切顺利的话,估计最多还会在这里待半个月吧。”

陈容:“那还有半个月时间,千万请您收下。我已经准备了两个月了,哪怕天兄只穿一天也好,这既是我的心意也是我的荣幸!”

丁齐没有办法把此地原有的东西带出去,而且天兄用过的东西,当地人不得再用,是为了防止他们传染未知瘟疫。但见陈容坚持如此,假如自己不收她简直都要哭出来,丁齐也就没有再多,将包袱拿了过来道:“那我就多谢了!天快黑了,我们一起去吧。”

陈容:“神祠中晚饭已经准备好。”

丁齐边走边问道:“你怎知我今日会来,特意在这里等候?”

陈容:“丁天兄已数次穿过东大营地域,东西折返而行,我根据您的行程规律计算了一下,您当在今日到东大营主社。”

丁齐:“除了送这套衣服,你还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陈容:“别无她他事,就是迎候天兄并奉上心意天兄,这包袱还是我帮您拿着吧。”

丁齐:“不必,我碰过的东西你就不要再碰,以免沾染外乡之疫气。神祠中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毕学成也在等我吗?”

陈容:“毕天兄不在东大营,他这几日又去了中大营。”

丁齐:“又去了?他是最近经常去中大营,还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都总爱往中大营跑?”

陈容:“这几个月,他隔三差五就去中大营,不仅仅是最近。我刚开始怕出意外,总派两个人跟着,后来听毕天兄脚步轻健、身手不凡,别人还不太容易跟得上,所以只要天不下雨,也就由着毕天兄自去自了。”

丁齐暗自叹了口气,没有再问什么。最近这段时间,庄梦周组织四名大学生编写数学教材,毕学成总往中大营跑倒没问题。可是自从丁齐离开后,原本让毕学成驻守东大营,这子从那时起就总爱往中大营跑,原因只有一个,他是去看尚妮的。

丁齐是明眼人,他岂能察觉不出毕学成对尚妮有意思。毕学成看尚妮的眼神与看别人是不一样的,一有机会就总爱跟这位师叔套近乎。毕学成在很多方面给丁齐的感觉都像石不全,如今就连眼光都相仿,至少喜欢的姑娘都是一样的。

毕学成与尚妮是同龄人,而且都是大三学生,这种事情很正常。可偏偏之前已经有了一个石不全,而丁齐也没法干涉,不论是赞成还是反对都不好。假如阿全来了怎么办,假如阿全不来又当如何,这种事情更没法假设。

丁齐如今多少也能理解,当初刘丰看见他和佳佳搞对象的时候,为何是那种既不促成也不反对的态度了。

除了毕学成,另一名弟子叶言行的心思,丁齐也看出来了。叶言行对孟蕙语有意思,他的性格比较内向,所以表现得没有那么明显,可是怎能逃过丁齐的眼睛?但据丁齐观察,孟蕙语对叶言行并没有那种意思

唉,正是动情的年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憧憬与烦恼,丁齐也不好什么。

前方远远地已能看见村社的围墙和大门,丁齐突然开口道:“陈军师,听你是陶昕圣人的后代?”

陈容答道:“我虽然不姓陶,但我的母亲姓陶,我姥爷是陶昕天兄的嫡传后人。”

丁齐:“我打听过,很多人你是天国中最好的医师,这里没有人比你的医术更高明。”

陈容:“不敢最好,但医术确系家传。当年我的两个舅舅也学了医术,但都没有我母亲学得好,母亲后来也传给了我。”

丁齐:“陶昕天兄所著的医,你应该从就读过了,上面记载的医术你是否都已掌握?”

陈容:“不敢都已掌握,但辩证、用药、治疗等手法,也掌握了大概。可是后面的望气内景篇与望气外景篇,体会并不深,并未得其精髓。记得时候姥爷曾过,医的后半部分已不仅是医术,而是圣人之医道,既要有天赋也要有缘法方能得其传承。”

丁齐追问道:“体会不深,那么究竟体会到什么程度了?”

陈容:“全然无碍的内视,我尚办不到,只是隐约有所内感。至于中所的内外相通之理,倒是能够理解。”

丁齐:“那么你一定精通望诊喽?”

陈容:“倒是有所心得。”

丁齐:“既如此,我要找你帮个忙。”

陈容纳闷道:“天兄是要诊病吗?其实您与另外八位天兄的气色我都看过,神气完足、身强体健,简直令人羡慕,并没有任何问题。”

丁齐:“倒不是给我诊病,届时你就清楚了,明天早上你来找我一趟。”

天黑前两人赶了东大营主社神祠,司马胡雨早已命人把晚饭备好。元帅肖博知不在,他和两名助手都被召到中大营去学数学了。饭后洗了个澡,丁齐房间休息,当吞没一切的黑暗降临、睡片刻后,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又一次入定行功。

丁齐要最终完成凝炼心盘的过程,并不是走遍了天国各地,就算凝炼出了完整的心盘,假如是那样,岂不是背着包走一圈就能突破心盘境。这一趟路途很辛苦,但真正的辛苦不在于脚下的山野崎岖陡峭,而是他要随时展开元神感应周围的景物。

每天夜间宿营时,丁齐仍要定坐修炼,就像曾经给求助者做心理咨询的过程中以及谈话后,他都要整理心册。而如今的“心册”就是他每天走过的世界,可谓日夜都在修炼。直到今天,他终于走遍了世界,要记住所走过的每一片地方、所见到的各种景物。

其实他每天都在这么做,但仅仅如此还是不够,他要将对这个世界的印象凝炼成整体的心盘,并与这个世界发生感应联系。

丁齐手握景石定坐在床榻上,已入浑然忘我之境,正以一种奇异的视角在观察这个世界,非前、非后、非左、非右、非上、非下、非内、非外,也不是单纯的视觉或听觉,就是一种元神感应。

心盘终于完整了,可随意变化,在元神中能收得很,就像手中握的石头,也可以随意展开呈现某一个局部。他手中那块景石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祭炼,如今也发生了变化。

丁齐自己留下的那块景石,原先是最大的,形状像一头卧牛,拿在手中很显眼,假如从商店橱窗前走过,保安看见了都会担心他想砸玻璃。而如今这块石头变得只有两寸长短、一寸多高,握在手心都看不见。石头的质地似乎也变了,就似蒙上了一层包浆,表面非常光滑盈润,就像一块打磨之后又盘玩许久的美玉,月白的底色带着粉红的网状纹路。

丁齐手握这块景石,就似掌握了这个世界。以凝炼完整的心盘为根基,以景石为中介,丁齐感应到了这个世界。在这一瞬间,他仿佛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玄妙状态,意识已经离开了身体,感应到这个世界的呼吸。

这其实是他自己在呼吸,在这种状态下,他甚至能通过景石感应到这世界每一处正在发生的事情,宛如无处不在。丁齐的修为突破了心盘境他自己总结的心盘境。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了一个人。此人拱手对他打了声招呼道:“友请了!”

丁齐是坐在床上的,但意识仿佛离开了身体无处不在,什么人能看见这样的他呢?可这个人偏偏看见了!此人是突然出现的,或者丁齐在这种状态下才能感应到此人的存在,就站在神祠前厅中,随着这声招呼,有很多原本不存在的信息涌入了元神。

丁齐立刻就知道这人是谁了,下一瞬间,他也出现在神祠前厅,向那人还礼道:“陶先生好,没想到三千年后,我还能见到您!”

那人微微一怔道:“已经三千年了吗?你见到的不是我,而是我当年留下的一缕意识,包含着我当时的见知,如今天国中终于有人能触发并解读。”

丁齐:“其实我并非此地的人,而是从外面来的。”

那人吃了一惊:“你是从外面来的?难道我当初抛于琴溪中的摇光轸,是被你得到了?不对呀,你现在没有凭借此物唤我,我也感应不到摇光轸的存在。”

丁齐:“来话长,我就简单告诉你经过吧。”

丁齐见到的人,就是三千年前的陶昕,或者陶昕当初所留下的意识显化。而丁齐本人还坐在后厅二楼的床上呢,与陶昕正在交谈的他,也是某种意识的显化。这一切都发生在定境中,假如此刻有别人走入神祠前厅,这两人其实是不存在的。

陶昕的相貌看上去在四旬左右,令丁齐比较意外的是,此人居然是个大光头。他对陶昕讲了自己进入此地的经过,简单介绍了一番天国中这三千年来的状况,重点是解释他为何能进入这里,又如何在寻找出去的门户。

陶昕惊叹道:“真没想到,世上竟有此等妙法!无控界之神器,亦能出入此方外之界。”

丁齐:“无非是一门秘法而已!我还没请教您是怎么事呢,为何能在这种情况下与我相见?”

陶昕:“我留在这里的御神之念,本是留给天国后人的,却被你触发。既能相见便是有缘,我会原原本本都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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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消失的历史

陶昕是陶弘景的后人,而陶弘景是南北朝时期的丹道、医药、学大家。陶昕的医术继承自代代家传,他的祖先曾是太平天国中的医师,后来跟随从天京突围的残部来到琴高台。

陶昕既然知道魏晋南北朝、知道远祖陶弘景,当然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而天国民众当年来自何方。在他年少之时,陶真功交给了他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就是摇光轸。

摇光轸是琴高台的控界之宝,相当于大赤山的两界环。此物不知是何人所留,但后来被陶真功得到,便再也没有公开示人,只是私下交给了他最看重的后人。

陶真功告诉了陶昕两件事。摇光轸是传中琴高公留在人间的宝物,事实是否如此,他也无法确认。掌控此物便可以掌控这个世界的意志,宛若能代表皇天上帝,所谓“天兄”也就是这个意思,在历史上它曾引起过无数次争夺。

并不是拿到了摇光轸就能发挥其妙用,比如两界环假如是普通人得到,那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手镯。天国陶氏亦有医家丹道传承,但想入门并不容易,资质、悟性、性情皆属上流方可,想修炼到高深境界更须缘法。

陶真功去世之时,陶昕年纪尚轻,陶氏家传丹道虽已入门,但修为尚浅,不足以催动摇光轸的妙用。一直等到他年近五十,那时的天国已经到了覆灭的边缘,陶昕才开始走遍天国各地,试图祭炼并掌控摇光轸。

陶昕并没有介绍陶氏医家丹道秘传,也没有具体他是怎么祭炼摇光轸的,但结合其人的生平事迹,丁齐大概也能猜到。因为丁齐本人就有在大赤山中祭炼两界环的经历,而且刚刚走遍天国凝炼心盘并祭炼景石。

丁齐只是插问了一句:“您为什么要穿那身竹甲?”

陶昕解释道:“刚开始之时,是为了防范夜龙袭击,到后来便是为了掩人耳目。所有不能理解之事,人们都希望能给它一种解释。”

丁齐此番走遍天国各地,夜间是不赶路的。假如非得在夜间赶路,恐怕也得学陶昕当年的样子穿一身竹甲,否则就算棍术再高明也抵挡不了那铺天盖地的夜龙。但若祭炼并掌握了控界之宝的妙用后,那身竹甲根本就不需要了。

别真正的控界之宝摇光轸,哪怕是丁齐如今祭炼的“伪控界之宝”景石,持之在手也可以让夜龙对自己视而不见,更别提袭击了。而且黑夜已毫无影响,陶昕可以让自己的意识无处不在,很轻松就能找到所有的幸存者。

可是根据记载,陶昕穿行黑暗的时候,始终披着那身竹甲,看来目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不希望大家知道摇光轸的存在。倒是丁齐拎着一根棍子夜间在村社外面溜达,显得比当年的陶昕天兄神气多了。

陶昕挽救了天国,并留下了新十款天条,被后世尊为圣人。当年整个天国只剩下了五百人,很多传承都断绝了,是陶昕组织大家重新整理发掘。可是在天国所有的典籍中,有关摇光轸的记载都消失了,此物再无人知。

陶昕既然掌握了摇光轸的妙用,当然也打开门户出去过,而且还不止一次,累计在外面待的时间差不多有半年。最后那一次,陶昕留下遗言,自己将要离世而去,然后独自进入山野不知所踪。当地传言他是受皇天上帝招唤登天,其实他是去了外面的世界,并将摇光轸抛在了琴溪流水中。

听到这里,丁齐忍不住插话道:“陶先生,您到底多大岁数?”

陶昕答道:“留下这道御神之念时我是一百八十岁。至于后来如何,非我所知。”

陶昕留下的这一缕意识,他称之为“御神之念”。来也巧,丁齐最近看过的中恰好有介绍,按照上古法,这是“七境”修为才能掌握的神通。这缕意识包含了陶昕当时的见知,甚至可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就像他本人一样与人交流。

但既然是当时的见知,那么后来的事情,便非这一缕意识所知了。丁齐立即就听出了问题所在,追问道:“既非你所知,你又如何知道自己后来离开了天国,并将摇光轸抛于琴溪?”

陶昕:“因为那就是我将要做的事情。我曾犹豫良久,是否将摇光轸传下去?就在留下这道御神之念前,终于做出了决定我将离开这里,并将摇光轸抛入琴溪。方才听你是外来之人,本以为摇光轸是碰巧被你得到,不料你是另有缘法。”

丁齐:“假如不是因为误会,您恐怕不会对我提起摇光轸,因为你不想再有人知道此物的存在。可是你已经提到了,所以才会对我解释了这么多,是这样的吗?”

陶昕叹了口气道:“的确如此。”

丁齐:“你将摇光轸弃于琴溪,就是关闭了天国的门户,这里的人再也无法出去。你为何不告诉他们真相,为何不在天国危亡之时将所有人都带出去呢?”

这个问题,丁齐能想到的原因有两点。首先五百人都带出去,其中大部分人恐怕根本就活不了,沾染外乡之疫气几乎无药可救,只能靠自身体质和免疫力硬抗。其次也很难解释这么多人的来历,陶昕并不想暴露天国的秘密。

陶昕又叹了口气,做了另一番解释。他出去过,知道外面的世界已不是清朝末年,早已结束了战乱。可是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已拥有了一个世界,又寄望于另一个世界,难道结果一定会更好吗,人们的希望究竟在哪里?别忘了他们的祖先就是在外面的世界逃进来的!

外面的世界的确结束了战乱重归太平,但这一切与天国民众无关,也不是天国民众努力的结果。人们要想要生活得更好,甚至到达理想的天国,最重要的是亲手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那一切才是真正属于他们的。

假如将自己的世界搞得满目疮夷,然后便一走了之,不仅是不负责任,更不是希望所在。假如人人都这么想、这么做,那么任何世界都是没有希望的。所以陶昕更想看到,天国民众就在此地创造一个真正太平安宁的天国。

丁齐又问道:“那您为何还要给后人留下这缕意识?”

陶昕:“我有一个疑问一直未得解答,所以我最终离开这个世界去外面寻找。当初是谁发现的这个世界,又是谁打造了摇光轸?古人能做到的事情,后人也可能会做到,虽然我并不清楚要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但不能否认有这种可能。

相比外面,这个世界很,但是很完整,我也留下了陶氏医家丹道传承。这么少的人口,有谁能修炼有成的可能性极,但无数代人积累,不定也会出现那么一两位天才。后人拥有我当年的修为,可以走遍这个世界,山野与黑夜都不再是障碍,甚至能掌控这个世界。

到了那一步该怎么办?我要给这样的后人留下希望或是一条出路,让他不必困守于此,亦能避免很多不测事端。到了那时,他就会感知我留下的这一缕意识,在答应两个条件之后,我会告诉他外面的世界,并指引他离开这里,而且离开之后就不能再来。”

丁齐纳闷道:“你既然已把摇光轸弃于琴溪,怎么还可以再打开门户让人出去呢?”

陶昕:“我借助摇光轸的妙用炼制了一件东西,就似你手中的破界之物,拥有它不能掌控这个世界,却可以临时打开出去的门户。这件东西谁也带不走,人走了之后也不可能再来。可惜我的传承不是留给你的,也没必要告诉你,所以老朽也只能这么多。”

眼前的人是陶昕留下的一缕意识,会按照陶昕当年的意志行事。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就是陶昕留给后人的传承,但丁齐等人并非天国后人,所以陶昕并不想告诉他。而且陶昕也没必要告诉丁齐,因为丁齐已经掌握了出去的办法。

丁齐:“如果方便的话,我还有别的问题想请教。”

陶昕:“只要能告诉你的,自当知无不言。但是你们的来到出乎我的意料,老朽也有一事相求。”

丁齐:“您先。”

陶昕:“我所担心的,主要是未来之人,没有得到摇光轸却也能进入此地的外人。假如他们也被天国民众视为天兄,未必会像你们今日这般,不定会是恶客。”

丁齐:“我们不会给天国带来灾难,更不会打扰此地的太平安宁,如果有可能,只想留下更多的希望。我们临去之前,也会做好安排,告诉此地民众如何看待外来之人。”

陶昕行礼道:“那就多谢友了!”

丁齐:“理应如此,先生不客气。”

陶昕:“不知友还有何事想问,请尽管开口。”

丁齐:“这个世界是何来历?”

陶昕:“惭愧,我亦不知。”

丁齐:“你是怎么留下这缕意识的?”

陶昕:“七境修为自有此神通,若修为未至,亦无用。”

丁齐:“你到底活了多少岁?”

陶昕:“方才已经过,留下这道御神之念时,我实为一百八十岁,而天国民众皆以为我是一百五十岁。至于后来我又活了多久,便不知了。”

丁齐:“这里的东西怎样才能带出去?”

陶昕笑了:“你虽能出入此地,但是带不走这里原有的东西,除非是打开门户之时,他们自己愿意出去,对吗?”

丁齐:“的确如此,所以才想请教。”

陶昕:“有三个条件,缺一不可。首先你要得到控界神器,其次你要能祭炼并掌控它,最终你要能突破六境修为。假如神器有指定的传承,你却没有得到传承,那么至少要突破九境修为才有一丝可能。

但你真做到了这些,恐怕就不会再随意将东西带出去了。到了那时你自会明白,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意识和生命,它既然已属于你,你又怎能随意割撒其血肉、损伤其根本?”

丁齐:“如此境界,尚非我能及,但您的话我可以理解。我还有一问,驻颜果能否内服,真有驻颜之功吗?您此刻应是一百八十岁的相貌,可看上去只有四旬出头,难道就是驻颜果之功?”

陶昕又笑了:“驻颜果之灵效,既有亦无所谓有”

驻颜果这种天地奇珍之物,天国中如今共有七处生长,丁齐都找到了。它六十年一开花结果,花期大约有半年,挂果的时间差不多也是半年。此物确有驻颜之效,但对于普通人而言其效甚微,甚至吃了还会拉肚子,根本吸收不了,因为其物性偏寒。

所以它最好用做汤浴呢,放在热水中泡澡,不仅能除疮去恶,还能洗除疫气,并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就和如今到外面的美容院去肌肤保养的效果差不多,不能没有用,但绝对算不上什么神物。

想服用它并能真正发挥其灵效,至少要有四境修为,服用之后内视腑脏经络,运化法力吸收。如此可洗经络、祛外邪,当然也有驻颜的效果。可是四境修为本身就有延年驻颜之功,驻颜果的驻颜之效其实已无所谓。

所以驻颜果的驻颜灵效是真的,但对能吃的人而言用处又不是那么大。

丁齐:“多谢告知,它总归还是有些效果的。我还有最后一问,您留下的这缕意识,能在三千年后让我再见到您,难道它会永世长存吗?”

陶昕苦笑道:“你们带进这里的手电筒,恐怕早就没电了吧?御神之念依托封印的法力,我每出现一次便损耗一分,直至无存。但三千年来无人触动,我才能保存至今,但也绝不能永世长存。所以后人每次见到我,最好能以自身法力补充封印之损耗。”

丁齐:“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会尽量弥补。”

陶昕:“其实老朽想求你另一件事。”

丁齐:“不必多了,我知道是什么事,会尽量试试的,能否成功却不敢保证。”

陶昕拱手长揖道:“无论如何,请受我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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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另一种方式

陶昕留下的这一缕意识,也是一种神通法术,依托于封禁的法力,只能在特殊情况下显现,比如此刻。假如丁齐愿意,可以在与陶昕交谈的同时,也运转自己的法力稳固这个场景,等于弥补了这道御神之念的损耗。

可是丁齐并不能改变这道御神之念,而这道御神之念就算无人触动,在长期的封禁中也会缓缓消散直至微不可察,尽管这个过程极为漫长,但也总有散尽的一天。

三千年了,天国中没有一个人能触动陶昕留下的这缕意识,假如不是丁齐,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看来陶昕当年或许是失算了,就算他是真正的天兄,也不是全知全能。

这个世界太了,区区四千多人口,还赶不上一个镇或者规模大些的区呢。陶昕留下了医家丹道传承,入门的典籍就是他所著的那本医,除此之外可能还有口传心授的内容。

但是三千年来,显然没人能学会。就算历史上有出色的天才偶尔入门,最终也没有修炼到能唤醒这一缕御神之念的境界。它可能在天国中早已失传,就算没有失传,也很难有人得到真传。三千年都没有一个,那么再过三千年恐怕仍然难出现这样的后人。

另一方面,医家丹道传承可不是打开世界门户的秘法,只是修炼到某一境界之后,能够唤醒这道御神之念。假如将来陶昕留下的这一缕意识已不在,就算后人能修成也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