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山闲突然反应过来道:“确实是被定位了!”

他们利用元旦长假开车来到琴高台,没有对任何外人过行程与目的地,在路上也没有发现跟踪者。有人却能找到朱山闲的车,而且悄悄把窃听器给装上了,这明对方早就掌握了朱山闲的行踪。

偶然找到或者一路跟踪至此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那么最有可能的方式就是两种:一种是朱山闲的手机被定位了,而信号消失的位置就是在琴溪大桥旁;第二种是车被监控手段追踪了,有人连续调用公路上的摄像头,自动识别并锁定了朱山闲的车,最终找到了车辆停放的位置。

偏偏这两种手段都是不是私人能掌握的,需要调用官方资源,对方的大致身份已经可以确定。朱山闲又皱眉道:“难道是公安的人,认为我涉嫌了什么大案?”

庄梦周反问道:“能想起来自己涉嫌了什么重大案件吗,或者与你关系密切的人?”

朱山闲:“我想不起来。”

庄梦周:“想不起来就是没有,而且公安机关查案,偷偷在区长的车里装窃听器,这种非法取证弄来的东西能当证据用吗?更别提它已经坏了官场规矩!”

朱山闲:“确实不能当直接证据,但它可当一种间接的线索,帮助刑侦部门查到其他证据。可这么干确实不是公安部门的风格,难道是国家安全部门?”

庄梦周又笑了:“你是鬼子收买的间谍吗?”

朱山闲:“当然不是!”

庄梦周:“你可能涉及什么国家安全的事件吗?”

朱山闲想了一会儿:“好像也没有。”

庄梦周:“那你干嘛会有这种想法?”

朱山闲:“可是我的老婆孩子如今在国外。”

庄梦周笑出了声:“大学交换生,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你老婆出去陪孩子一年,这也很正常,既没有入籍更谈不上叛逃,安全部门会特意监控你?”

朱山闲:“我是怕她们在美国遇到了什么事,比如被人特意套近乎、给好处,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间谍机关利用,我看见过这样的内部通报庄先生,您怎么还在笑?”

庄梦周止住笑声道:“原来如此!我你这个老江湖怎么还有犯糊涂的时候?原来是关心则乱,想到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请问你是多大级别的干部啊,掌握了什么国家要害机密呀,哪个间谍机关用得着这么费劲对付你?”

朱山闲:“那您是怎么事?”

庄梦周:“这不是明摆的嘛!一开始冼皓就了,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确实可疑,有可能被江湖同道盯上了。而对方的身份可能与你类似,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身在公门好修行啊!”

朱山闲突然一拍方向盘道:“公器私用!”

庄梦周:“你才明白过来呀,用不着我这么半天吧?那你还担心自己有什么问题呢,这种事情,应该是对方心虚才对!”

朱山闲:“看来我是闲散的日子过得太久了,突然碰到这样的事情,难免有点想多了。”

庄梦周:“去之后,直接报案吧。但别猜到对方的身份了,让公安部门去查,也有可能是商业间谍干的呢。”

朱山闲:“多余的话我当然不会,但是查出来的可能性很。”

庄梦周:“不管能不能查出来,这也是一种震慑和警告。朱区长已经发现了窃听器,假如连报案都不敢,反而证明了自己有问题,至少对方会这么认为。”

两人最后得出了什么结论?监听者的身份应该与朱山闲类似,在国家机关工作,而且很可能是个领导。此人的工作单位应该是公安、安全、纪检一类掌握了监控手段的部门,利用这些资源跟踪监控了朱山闲,但这不是国家行为而是个人行为,属于公器私用。

对方盯上朱山闲的原因,就是想知道他们正在图谋什么事,有暗中插一手或者黑吃黑的打算。

此时在最后一辆车中,冼皓问丁齐道:“有没有发现什么车在跟踪我们?”

丁齐:“没有发现。”

冼皓:“我也没有发现。”然后转身冲后座的三名弟子道,“这件事情,与你们无关,你们就当作不知道。这几天先学校,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不要到处乱跑,每天就在宿舍、教室、食堂这人多的地方,也不必担心什么。”

毕学成声问:“会有什么问题吗?”

冼皓:“照我的做,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有事也不冲着你们来的。假如真遇到什么异常状况,要记住不能怕也不要好奇,不能跟着对方走,包括跟着对方的思路走。在学校那种场合,第一时间把动静闹大就对了。其实你们的身手已经很不错了,对付一般人没问题。”

叶言行:“我估摸着,有人可能就是冲着我们发现的方外世界来的。”

冼皓:“这还用你?对方未必知道我们发现了什么,目的可能就是想知道我们发现了什么,你师父没过我们这些师伯师叔的身份,其实我们都是江湖八大门传人但是你们没必要参和这些,跟着师父修炼方外秘法、遵守方外门的戒律就行了。”

孟蕙语声道:“假如有人问我们,这几天去干什么了,我们该怎么?”

冼皓:“假期外出旅游了,到泾阳县和宁乡县山区。你们先到丁老师那里歇一晚,明天中午再学校,反正已经缺了一天课,就再缺半天吧。明天早上我会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就是这几天外出旅游的故事,你们要仔细记住,特别是各种细节都得记清楚。

假如有人问,你们可以不必,更不必得那么详细,不相关的人也可以不必理他们,但答不能出错,尤其你们出来的话,彼此不能出现细节上的矛盾。”

拜丁齐为师学得方外秘法,又发现了有琴高台那样的方外世界存在,在里面渡过了大半年的时光,外面才过了三天,还各自习得了一身本领,出来之后发现车上被人放了窃听器

这对于三名在校大学生而言,简直是做梦才能发生的事情,不料现实中都经历了。他们现在的感觉并不是害怕或者紧张,甚至隐约有点兴奋。但冼皓已经代丁齐发了话,暂时把他们都摁学校不要乱跑,也不要再参与别的事。

半夜一点多钟,他们赶了南沚区。众人的“据点”如今已不是一栋楼而是三栋楼,左边那栋是丁齐的,如今已经装修入住,右边那栋被魏凡婷则买下来了。有的是空房间,安排毕学成他们三个临时休息一晚没有问题。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众长辈讲了一个元旦长假去山区旅游的故事。剧本是冼皓写的,丁齐负责补充各种细节,甚至还调出了很多图资料,庄梦周帮着修饰完整。

丁齐最后开了个玩笑道:“这就是一部心册,你们好好凝炼完整,没必要跟人都出来,但自己心里要有数。”

丁齐开车将三名弟子送了境湖大学,然后他去医院上班了。今天下午还有预约,而且是两位,每人约的时间都是一个时,已经提前交了费用。丁齐在诊室中熟悉了一番预约登记资料,第一位求助者便进门了。

这位求助者名叫龙观水,年龄二十七岁,登记的职业居然是一名游戏玩家,自述的症状是精神抑郁和社交障碍。心里诊断其实从一进门就开始了,龙观水进门后先互相打了招呼,然后在沙发上坐下喝了一口水,丁齐语气温和道:“龙先生,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龙观水问道:“丁老师,听你是我们境湖市最好的心理医生,对吗?”

丁齐:“话不能这样,有很多人都比我优秀。但只要是一个合格的心理治疗师,都会针对你的问题,给出提供专业的建议,请问你想进行哪方面的求助?你必然是遇到了问题才会来找我的,那么就先请您描述一下自己的问题,或者受到了什么困扰?”

龙观水:“我有抑郁症。”

又碰到一位自己给自己下诊断结论的,假如人人都有这么大本事,还要医生干什么?但丁齐并没有直接反驳他什么,而是和颜悦色道:“哦,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龙观水:“我经常觉得情绪低落,一阵一阵的,有时候就觉得特别消沉,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来兴趣,没有快乐的感觉,还总是会担心自己会出事”

求助者一开口,就讲了十多分钟,而丁齐一直在观察他。从微表情反应来看,此人不像是在忆什么,反倒像在尽量想象什么。这就明了一件事,他的故事编得不太好,至少细节不完整,还需要一边一边去想,甚至一边在编撰补充。

今天早上丁齐等人给三名晚辈弟子讲故事的时候,可是特意强调了忆与想象的区别。所以丁齐才提醒他们要将故事凝炼成心册,所有细节补充完善,就当做一种经历,并进入其中去体会,那样感觉就差不多了。

而面前的这位龙观水,显然没有受过专业的指点和训练,露出的破绽很多,但丁齐并没有着急指出来,只是耐心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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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铁口神算

龙观水自述完毕之后,又问道:“丁老师,您现在可以给我做出诊断了吧?”

丁齐笑道:“假如你真有抑郁症,像你自己描述的这么严重的症状,心理门诊是不可能给你开诊断书的,我会建议你到安康医院转诊。”

龙观水有些失望道:“啊,你这里不给诊断书啊,我还得跑一趟别的地方?您可是本市最有名的心理医生!”

丁齐:“如果我认为你有抑郁症,就得建议你到专门的医疗单位接受治疗。”

龙观水:“您给我做出诊断就行。”

丁齐:“在给你做出诊断之前,我们先谈谈你的心理问题。你刚坐下的时候我就过,心理门诊只解决心理问题,然后我们再谈你自述的病症好不好?”

龙观水:“哦,那好吧,我还有别的心理问题吗?”

丁齐:“能问一句你和父母的关系怎么样吗?”

龙观水:“这和我的病有关系吗?”

丁齐:“与你的心理问题有非常大的关系,如果你想解决问题,最好如实介绍。你放心,假如涉及个隐私,我们会严格遵守保密规定的。”

龙观水有些不满道:“我的父母和我有代沟,他们总是劝我换一份工作。”

丁齐:“我注意到了,你预约登记的职业是游戏玩家,父母对你天天在家打游戏很不满吗?”

龙观水:“我那不叫天天打游戏,他们不理解这也是一种职业,时代不同了。丁老师,您玩过……吗,我可是黄金级!”

丁齐:“游戏玩家如今确实是一种职业,老一辈人可能不理解,这些情况我都清楚,是这个问题造成了你的困扰吗?”

龙观水点头道:“对对对,就是他们不理解我,总是嫌我呆在家里不务正业。”

丁齐:“能透露一下你每个月的净收入是多少吗?”

龙观水有些没底气地低下头道:“反正够我零花。”

丁齐:“仅仅够零花?”

龙观水又抬起头道:“除了游戏玩家,其实我还是个网络作家。丁老师,您了解现在的网络学吗?非常火、发展非常快……我总有一天也会成神的。”

丁齐笑着点头道:“每种职业只要付出努力,都有成功的机会,并能从中找到成就感。”

龙观水眼神一亮道:“丁老师,您是想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父母的观念有问题?”

丁齐:“你的父母并不是求助者,你才是求助者,我们现在要解决的是你本人的心理问题。你的登记资料中还提到了社交障碍,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龙观水:“我这个人比较宅,又不太会话,所以不太愿意跑出去跟人打交道。”

丁齐:“根据我的观察,你并不是不会话,你和我之间的交流就非常好,你也很擅于用自己的思路去引导或服别人。我能多问一句吗,你最近看过的一部电影或者是电视剧是什么?假如还有印象,能否对我详细描述一下,这对我做出诊断很重要。”

龙观水:“最近啊?我刚刷了一部美剧,第三季了,很精彩……”着着,他便有些眉飞色舞起来,丁齐也不时接几句话。

讨论完电视剧之后,丁齐笑道:“我可以告诉你初步诊断的结果,你并没有心境障碍,更没有抑郁症。”

龙观水:“什么,您我没有问题?可是我明明有那些症状!”

丁齐仍然微笑道:“你的那些症状,网上都可以查到,每个人都可以声称自己有,或者认为自己有。但我没你没问题,事实恰恰相反,你有比较严重的心理问题,是行为障碍。”

龙观水有些发懵:“什么!难道我有别的病?”

丁齐解释道:“你不是病人,很多正常人都存在心理问题,但还达不到精神疾病的程度。假如不做适当的矫正,问题越积累越严重,恐怕真会导致精神和行为异常。”

龙观水有点被吓着了:“有这么严重吗?”

丁齐尽量放松道:“你也别紧张,没那么严重,我只想问你,我刚才你没有抑郁症,这本是一个好消息,你为什么会感到失望呢?难道来之前,你很希望自己有病,或者希望我认为你有病?你可不回答,听我给你讲两个故事。”

丁齐先讲了一个学生的故事,但很多人听了都会感觉似曾相识。有个孩子感冒了,居然还挺高兴,因为这天他不用上学了。后来这孩子不想去上学,就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装病,自己感冒了。

然后丁齐又讲了个某单位的故事,这个单位在上海。某年夏天台风登陆、暴雨倾盆,横扫浦西、浦东,灾害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但该单位众员工却一片欢腾,因为市政府通知放假了。

半个月之后,又有一场台风从浙江北部登陆直扑上海市区而来,市政府已经做好了应急预案,不料台风临时转向,绕过上海奔东海去了。该单位很多员工纷纷发朋友圈叹息——台风如此不解风情。

这两个故事讲完,龙观水有什么问题,已经很清楚了。

生病确实应该休息,刮台风确实应该放假,这很正常。至于故事里的孩子以及公司员工,也不算有什么问题,尤其是那些成年人,应该只是开句玩笑。

但如果形成了一种行为习惯,为了不上学而总是声称自己有病,那就不对了。还可以假设的夸张点,某位公司员工有呼风唤雨之能,仅仅为了自己能休息一天,便施法把台风招来了,问题可就严重了。

在普通人看来,龙观水其实就是懒,怕吃苦又贪玩,天天赖在家里打游戏不肯认真的做事,却又不想受到指责,于是便企图给自己找个借口,其行为模式就像那个没有长大的学生。不是他的父母有问题,也不是游戏玩家和网作家的职业有问题,而是他本人有心理问题。

这个人还有点聪明,或者有点想当然,上网查了抑郁症的症状,又自称有社交障碍,特意跑来找丁齐这位境湖市最有名的心理医生,想让丁齐给自己做一个诊断,然后就有了继续在家贪玩不正经工作的借口,并取得父母的谅解与同情,不再受指责。

没病找病也是一种病,有病就得治,他意识到得这种行为背后真正的逻辑,以及意味着什么。

丁齐最后道:“人总得面对自己,无论你想做什么,出发点都不应该是逃避现实。社会有压力,每个行业想成功都得付出努力,总想给自己一个逃避的借口,这就是你的问题,如果你总是这样想,甚至也这样做了,就会导致行为障碍。要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先定一个目标……”

龙观水离开的时候,丁齐看了一下时间,这场会谈总共进行了一时零十分钟,是丁齐特意多给了他十分钟。龙观水的目的并没有实现,却带着另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走了,而且丁齐很清楚,这个人不会再来了。

丁齐身为心理医生,龙观水有什么问题,可以从什么方向解决,他都已经指出来了。但龙观水能不能解决,还得看他自己。

第二位求助者的预约时间原本间隔半个时,现在还剩下二十分钟,有意思的是,这位求助者自称的问题也是精神抑郁。丁齐熟悉了一番登记预约的资料,对方就走进了诊室。此人名叫余成仁,今年三十九岁,登记的职业是公务员,但没具体写是哪个部门的公务员。

他的目光明显有些呆滞,丁齐招呼他坐下的时候,他定定地看着桌面,甚至没有抬头与丁齐对视。只有在谈话过程中,有什么问题好像刺激到了他,他才会微微抬头看丁齐一眼。

此人描述的经历以及表现出来的症状,非常符合心境障碍的特点,在通常情况下,丁齐其实已可以得出结论并建议他转诊了。像这样的患者,应该到安康医院或者境湖大学心理健康中心去治疗,而不仅仅是接受心理咨询。

此人好像不是来接受心理咨询或心理治疗的,反倒是像来和丁齐探讨人生哲理的,他甚至提了三个很深奥的问题:怎样才能感到快乐、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人应该做什么?

会谈已进行了半个多时,丁齐微笑道:“余先生,我的导师有一种观点,是在大量调查统计之后得出的结论。他认为,当代很多心理问题或者精神病症,都是被创造出来的,或者是被所谓的心理学家制造出来的,越出名的病症便越流行。

假如告诉人们,他们的很多问题可能来自于某种心理疾病,需要看心理医生,按照某种模式才能解决,反而会造成大众心理的的脆弱。因这是一种暗示,告诉他们自我疏导是无能为力的,在某种情况下就应该出现心理问题。

有一个现实的例子,非洲某国经历了一场种族冲突于战乱屠杀,给整个社会带来了巨大的创伤。西方派去了一个援助团,他们带去的不是粮食和生活物资,而是一批心理医生。这些志愿者的目的是为了找到与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

这个国家近百年来一直在各种战乱、暴力、瘟疫中渡过,这就是当地人习惯的生活,他们的风俗和信仰,生活方式以及观念,使每个人能面对这种生活。这些志愿者去了之后造成了什么后果?他们其实是灌输了一种脆弱,带去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流行。

在别的地方也可以看到这种例子,当某种未被发现的心理疾病或精神疾病被发现后,假如过度宣传广为人知,符合这种描述的病症就会大量出现……”

丁齐来了一番自顾自地长篇大论,到这里,余成仁终于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道:“丁医生,您这些是什么意思?”

丁齐:“因为你在谈理论,所以我也配合你谈谈理论。假如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谈谈实际的东西?据你自称,同事看你的眼光、对你的话经常让你觉得厌恶,能不能举一个具体的例子?哪个同事、叫什么名字、他对你了什么话引起了你这种感觉?最好一个字都不要遗漏……”

这天丁齐下班比较早,下午一点钟接待第一个预约的求助者,两点半接待第二个,三点二十就离开了博慈医疗,趁着交通晚高峰还没到来,四点钟便赶回了南沚区。朱山闲也提前下班了,庄梦周、谭涵川、冼皓、尚妮都在客厅中坐着呢。

丁齐有些纳闷道:“都在呢!朱区长下班也这么早?妮子,你怎么没有回杭州上课呢?”

尚妮:“缺几天课没关系,我把教材都带来了,只要期末赶回去考试就行。刚才我们在一起分析安装窃听器的是什么人?有一种心理画像技术,可以通过行为特征推断心理特征,再从心理特征推断生理特征,大家正想请教丁老师呢,我也跟着见识见识。”

丁齐:“起心理画像技术,我的导师才是专家,我的水平和经验还差得多。”

冼皓:“为这事把你的导师卷进来也不合适吧,丁老师啊,你的水平已经很高了,不妨试试。尽管掌握的线索太少,但也可以分析出一个大概,错了也不要紧!”

丁齐笑道:“那我就试试吧,有没有黑板?”

黑板当然没有,就在墙上挂了一张大白纸,给丁齐拿来一支粗黑笔,在白纸上一条条列出他的分析结论。丁齐先写了第一条: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工作单位应该是执法机关,身份应该是个领导干部,至少是一位部门领导。

尚妮道:“这些庄先生和朱区长都已经分析出来了,不算丁老师的本事。”

丁齐又写了第二条:男性,身高在一米八零到一米八五之间,不是左撇子,五官比较端正、牙齿整齐,没留长指甲,肤色偏白,体形不胖。

尚妮惊叹道:“这,这么具体?丁老师,你是怎么知道的?”

庄梦周则笑道:“江湖惊门灵犀术,看来你已经入门了呀。”

丁齐答道:“这不算具体,假如是刑侦部门要找嫌疑人,这样的特征信息远远不够,除非是在已有的嫌疑人中进行甄别。至于这些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要讲理论过程就复杂了,我们一般是直接给信息。”

冼皓沉吟道:“没留指甲,惯用右手,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到一米八五之间,体形不胖,这些结论我们也早就看出来了。其他几条倒是挺有意思,有直觉成份。”

尚妮:“冼皓姐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冼皓:“朱师兄的车,后视镜左边向上翘了一点,应该是被脑袋碰到的。装窃听器的人很仔细,几乎没有留下别的痕迹,就是起身时脑袋稍微碰了一下后视镜。

他是撬开车的左前门钻到驾驶位置安窃听器的,根据车座、方向盘的空间和他安装窃听器的位置,可以推断出他当时的姿势,也可以推断出他的身高。而且这个人不可能太胖,否则身子就俯不下去,会把窃听器安得更高一些……”

庄梦周摆了摆手道:“继续听丁老师。”

丁齐又道:“这个人肯定是在干私活,也不想让单位和同事知道,并不是朱区长犯什么案子被调查。”

他接着在白纸上写了第三条:可能是江湖中人,利用职务之便掌握资源牟利,可能和某些社会团体有联系,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

朱山闲追问道:“还有呢?”

丁齐写了第四条:此人用过一个名字,叫余成仁,可能是冒名。他很快就会来拜访,很可能就是今天晚上!

这条一写完,大家都站了起来,齐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丁齐放下手中的笔笑道:“今天下午,我接待了两名求助者,都是没病装病的。第一个装得很不像,就不了。第二个装得挺好,预约登记的名字就叫余成仁,我刚刚见过他,还差点动手了!”

将时间倒回下午三点多钟,当时在博慈医疗的心理诊室中发生了什么?丁齐要余成仁现实中的经历细节,余成仁了一段。丁齐突然插话道:“余成仁不是你的真名吧?”

余成仁一愣:“丁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丁齐不紧不慢道:“您应该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自诉病症几乎没有什么破绽。但我想指出两点,第一是你介绍症状的时候太熟练了。你是在描述抑郁症的症状,而不是在描述自己的感受,当然了,你把这些症状放在了自己身上,并且读过相应的病历记录。

第二点,我要你转述同事你的话,包括当面的背后的议论,你提到自己的名字时,语速有变化,就像到了需要特别注意的细节。没有人会不熟悉自己的名字,谈话时还要特别注意,明这个名字你并不熟,就是临时借来用的。”

余成仁站起身道:“丁医生,你太过分了!我信任你才来找你,你居然胡八道,我要投诉,就没见你这样的心理医生!”

丁齐居然笑了:“你尽管去投诉,但我也没有见过你这样的抑郁症患者。为了尊重隐私,我们这里是没有录音录像记录的,你跑来找心理医生,却在衣兜里藏了支录音笔,把我们的谈话都录了下来,这也是职业习惯吗?”

余成仁的脸色终于变了,退后一步道:“你,你信口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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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花开哪一枝

丁齐也站起身上前一步道:“你很纳闷我是怎么知道的吧?是你的姿势有问题。有人如果暗中想做一件事,总会露出痕迹。你总是低着头,却下意识地挺胸,这个姿势不舒服。你既然不愿与我对视,却总是尽量让左胸对着我,衣服里到底藏了什么?”

余成仁已经冷静下来,冷笑道:“什么都没有!丁医生既然这么不专业,我想这次会谈就没必要再继续了。”完话已经转身想走,仿佛吃准了在医院中这位医生不敢对他这位病人怎样。

结果他的身子刚刚一动,丁齐就突然伸手抓向他的面门,余成仁的反应倒挺快,看架势应该也是练过的,啪地一下就把丁齐的手给挡开了,然后一捂胸口,定在了当场。丁齐左手抓面门是虚招,右手则快得多,已经伸入他的衣服里怀将一支录音笔抽在了手中。

余成仁满面怒意,咬牙道:“身手不错呀!”

丁齐面无表情道:“你不是就来试探我的吗,现在满意了?”

余成仁:“乖乖地还给我,不要逼我动手。刚才你只是出其不意,真动手的话,没你的好果子吃!”

丁齐不紧不慢道:“东西就在我手里,你想动手的话,尽管试试!”

余成仁:“告你一个殴打病人,你可知道对一个医生来是什么后果?”

丁齐:“你忘了这里是什么诊室,假如我们真动了手惊动了外面,猜猜你会被揍得有多惨?让我来想一想吧,首先得挨电击棒,然后被两根防暴叉叉地上都不用我揍你。假如余先生身手不凡,能从这里一路打出去,那动静就更大了,我期待着你的表现。”

没有哪个医生会在医院里对病人动手,只听过病人或病人家属打医生的,但心理诊室的情况不太一样。这里的门是不上锁的,外面走廊另一端有保安值班,值班室还配了防暴器械,参照精神病院的配置,只是从来都没有用过。

心理门诊理论上不接待精神病人,但不能保证精神病人不会来心理门诊,来这里求助的人大多有心理问题,保不齐就有精神病状,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躁狂发作,心理医生也需要有自我保护措施。普通的私家诊所可能没这些配置,但这里毕竟是正规的大型医疗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