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正常人都会这样呀,不仅对已发生的事情,还会对没发生的事情做出假设。比如假设自己买彩票中了奖、假设穿越到秦朝、假设重生到世界杯开幕前赌球”

丁齐笑道:“对自己不能决定与选择的事情做出假设,其实不是在假设另一个自己,而是在假设另一个世界。那就是你的精神世界,人的精神活动无比丰富精彩,人们常常想体验另一种人生,比如带入某一部学作品,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尚妮:“这种情况,真的能体验到吗?”

丁齐:“可以去假想、去体会,却难有真实的体验,它只是精神活动的一部分。”

尚妮:“那么方外世界呢?会不会有这样的方外世界,比如你在看一本,然后就进到里面了在另一个世界中,那个人到底是谁?”

孟蕙语:“嗯,这个想法有意思!”

丁齐恍惚间有那么一愣神,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什么,但也没有抓住。庄梦周若有所思地看了丁齐一眼,似是想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又继续喝酒吃肉。

尚妮的思路打开了,喝了点酒人也变得兴奋起来,叽叽喳喳地道:“我就想过,能不能像一只鸟那样学会飞翔?结果还真有这样的方外世界,就是禽兽国,我进去之后化身为一只蓝尾山鹊,长得可漂亮了,飞得可潇洒了你们几个那是没看见!”

涂至等五名晚辈弟子上次并没有去禽兽国,立刻被这个话题吸引了,纷纷询问禽兽国中的情况,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叹。尚妮最后道:“什么时候,我们再组团去刷一波禽兽国?巧还在里面呢,也看看你们都会化身为什么禽兽?”

五名晚辈弟子纷纷点头叫好,然后又期待的目光看着丁齐。丁齐沉吟着点头道:“这阵子先不着急,等时机合适我会带你们去一趟的,好好体验体验!”

五名弟子纷纷鼓掌叫好。丁齐其实也在暗中观察五名弟子的反应,禽兽国中会发生的奇异状况刚才都已经清楚了,假如有人心存疑虑和犹豫、不敢进去的话,恐怕就有问题了。但看他们兴奋与期待的反应,就是真实的情绪流露,所有人都很坦然,丁齐也觉得很欣慰。

毕学成和叶言行这两名弟子,先前情绪有些低落,却尽量没有流露出来,在饭局上扯谈也是在无意识中做自我排解。但这与是否进入禽兽国无关,想必是遇到了别的不开心的事,而人总会遇到不开心的事。

当天入夜后,五名弟子没有住在魏凡婷买下的楼里,他们都跑进了境湖,住进了那座庄园还换上了古装。谭涵川不放心,也住进了境湖暗中看着,假如在境湖中夜间乱跑,也是会发生危险的。

都大半夜了,毕学成和叶言行还没有睡觉,坐在凉亭中看着远方的大湖。远处的山坡上还有两个人手牵手在逛呢,一人拿着金如意一人拿着瓶子,顺便采点月凝脂,正是涂至和魏凡婷。他们俩很开心,但是看在毕学成和叶言行的眼中,就有点撒狗粮的意思了。

毕学成突然莫名叹了口气。叶言行问道:“师兄,你是不是失恋了?”

毕学成嘴硬道:“我根本就没表白,哪有什么失恋?”

叶言行:“你就别嘴硬了,在琴高台的时候,你表现得那么殷勤,可是尚师叔总是提石师叔的事情,被打击了吧?”

毕学成:“今天听了师父讲的故事,有些话我没敢问出来,只能给你听。其实我也想过,假如那个我们没见过的石师叔永远都不会来,或者是已经遇难了,那又会怎么样?”

叶言行:“那就面对现实嘛,假如石师叔的确不来了,就按不来处理。”

毕学成:“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问你,我这种想法是不是不应该?”

叶言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想多了!石师叔得来或者不来,不是你能决定的。这两种可能性都是存在的,所以你的想法很正常啊,并能不明你是个坏人。但假如有一天你发现了被困的石师叔,明明能救他脱困却不救他,这就不能接受了。”

毕学成又点了点头道:“我的确想多了,而且也想偏了。其实这种事情不在于石师叔,而在于尚师叔她喜欢的人究竟是谁?是我,还是能来的石师叔,或者是不来的石师叔。如果对于她来,我连一个已经失踪了的石师叔都比不上,那就不用再想别的了。”

叶言行:“这就对了,我们只能选择自己怎么做。”

毕学成又扭头道:“不要只我,你也失恋了吧?”

叶言行瞪眼道:“胡,我什么时候失恋了!”

毕学成:“当我看不出来吗?你对孟蕙语有意思,在琴高台的时候天天围着人家转,怎么放完寒假来就变了个样子,不再献殷勤了?”

叶言行:“我承认,我曾经是有那么一点想法的,但是人家没那个意思,我也就面对现实了,这可不算什么失恋!”

毕学成:“承认失恋也没什么丢人的,单恋或者暗恋也可以失恋嘛,我都七、八了。这没什么关系,失恋就失恋吧,我们还有彼此呢。”

叶言行:“切,我可不跟你搞基!”

毕学成:“谁跟你搞基啊!难道你的思想境界只有这么狭隘吗?”

丁齐并没有进境湖,其实他进不进去感觉好像都差不多,此刻正端坐在床上练功。丁齐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修士,修炼的也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秘法。

假如按照传统的法,每一脉传承,不论修炼到什么境界、不论能施展多少千变万化的神通法术,都有一门基础功法或者根本功法。比如丁齐看过的修真中,讲丹道就有四门十二重楼、三十六洞天等等功法,讲阴神之修,还有世间三梦大法

那么方外门的基础功法或者根本功法是什么?就是方外秘法!从来就没有别的秘诀,简单而纯粹。那么丁齐一直都在怎么修炼什么?心册术、心界术直至目前的心盘境,就是方外秘法吗?好像都是,但好像也都不是。

丁齐的修炼方式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最早是在赤山公园的江滩边与山包中,后来在南沚山森林公园的卧牛石下,再后来进入境湖,然后是大赤山、琴高台、禽兽国此刻是在自家楼的二层主卧里。

他修炼的是什么功夫?就是凝炼清晰的自我去感应世界的过程,随着定境越来越深入,这种感应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精深,直至在元神中凝炼心盘所谓心盘就是在精神中显化的世界,将外在的天地,凝练为内在的身心。

所谓观身境、入微境、隐峨境、兴神境、心盘境,原本无名,都是丁齐借用了八门秘术给它们起的名字,但并非江湖八门秘术。这些都是丁齐在修炼方外秘法过程中一层层境界的感悟与收获,以及相应的成就求证。

传承之所以成为传承,必有其内在的思辨体系,所谓的修行法门,必定有对应的身心追求,这就是所谓的“体”与“用”。比如丹道求长生,所谓的“长生诀”就是体,而延年益寿、养颜美容、身心不二直至所谓的长生,便是用。

还有一些修行法门,很多人看不出来有何“用”,比如修禅。但你看不见并不等于它不存在,禅追求心境的圆融、无挂障的智慧,境界存在于体验中却很难描述。最简单的例子,初入禅定时的“喜乐俱足”,就足以让很多人一头雾水了。

另一方面,很多修行法门都有外显的手段。那么方外秘法呢?仔细想想,好像也是有的,就是景石。

一块石头算什么手段?要看用这块石头能干什么!也许在很多年后,江湖上会有传,方外门祖师丁齐创出了方外秘法,可发现与打开世上诸多的未知世界,还留下了门中传承至宝十枚景石。而此时此刻,最重要的那块景石正握在丁齐手中。

丁齐当初想到以景石寄托心神,其实也是受到惊门灵犀术的启发,以一物为引,感应天地缘法。景石本身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却被祭炼成一种特殊的法宝,它是寄托心神之物,是一个引子,是一个中介,借以修炼与施展方外秘法。

这倒是谙合了自古以来的“借假修真”之术。但很多事情又不能简单的类比,比如丹道修行修炼的是金丹,那么方外秘法修炼的是什么,一块石头?听上去就令人觉得滑稽,而且并非所有人都是以景石寄托心神,比如冼皓用的就是枯骨刀。

之所以丁齐进不进境湖感觉好像都差不多,是因为他已经凝炼了心盘,包括境湖的心盘。在已经发现的方外世界中,除了禽兽国中的金山院尚未开启,境湖、大赤山、琴高台他都已经走遍了。

有一种感觉难以形容,怎么呢,他掌心中的那块景石,就似以包纳了这些世界,或者丁齐已将这些方外世界祭炼其中,带着那些世界的印记、可以与那些世界共鸣或共情。

差不多,其实还是有所区别的,精神世界中凝炼与显化的天地,就比如境湖,来源于境湖又并非真正的境湖。境湖还在后院门外世人所不见的地方呢。

丁齐修炼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方外秘法,然后取出景石继续祭炼。假如他此刻身处境湖中,催动景石,就可以感应天地的意志,随时察觉方外世界所发生的一切,也包括毕学成与叶言行的谈话。

但他此刻是在境湖外手持景石练功,凝炼的只是元神中的境湖,所以并没有听见。没听见也没关系,其实丁齐已经看出来了,只是没而已。人的心理问题大多需要自己去认知并疏导的,不可能都依靠心理医生。

丁齐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修行者,因为没有任何人教过他方外秘法,下一步境界是什么,永远都在自行探索中。江湖八大门秘术他倒是接触了,但那只是借鉴与参照,并非方外秘法本身。

起初的时候,丁齐端坐的姿势并不标准,至少在一名修士眼中是如此。在他没有认识谭涵川之前,反正也没有人教过他,只求中正平顺。但如今再看,他的坐姿已经挑不出任何毛病,还学会跌坐了。

修炼了方外秘法,又祭炼了一番景石,往常到这个时候他就该睡觉了,他并不是那种打坐不睡觉、辟谷不吃饭的修士。可今天的状态却有些奇特,他有些心血来潮,躺在床上居然有点睡不着。

可能是因为屋里的空气不够清新吧,还有着一股淡淡的火锅味,是从斜对面的大活动室那边散过来的。

睡不着就起来吧,他打开台灯坐在写字台前开始读,看的就是庄先生推荐的那一系列。以前他在手机上刷电子版,后来越看越感兴趣,便买了实体,有很多本,此刻翻看的是其中一本。

这些他早就看过了,以丁齐的修为,当然可凝炼成心册,想看的话完全可以在定境中翻阅,不必坐在桌前。但丁齐还是觉得这种感觉更好,翻开每一页的时候,就想亲手打开了某个场景,让这一切发生

他自己也不清今夜为何会有这种感觉,看完一段章之后合起本,也在思索这是怎么事,不仅忆起了今天吃火锅时的情景,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好似心境有所触动?

他闭上眼睛,用了直觉忆法,就是不去思考也不去忆细节,只是在脑海中重构那个场景,看看是什么印像会直接浮现出来?他立刻就得到了答案。

先是丁齐自己对尚妮的:“对自己不能决定与选择的事情做出假设,其实不是在假设另一个自己,而是在假设另一个世界。那就是你的精神世界,人的精神活动无比丰富精彩,人们常常想体验另一种人生,比如带入某一部学作品,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然后尚妮反问:“这种情况,真的能体验到吗?”

接着丁齐又答:“可以去假想、去体会,却难有真实的体验,它只是精神活动的一部分。”

尚妮又道:“那么方外世界呢?会不会有这样的方外世界,比如你在看一本,然后就进到里面了在另一个世界中,那个人到底是谁?”

最后孟蕙语插了一句:“嗯,这个想法有意思!”

就是在这个场景中,丁齐的心境有所触动,脑海中就似灵光一现,但当时却没有抓住。此刻想起来依然不太明白,然后他低头看见了桌上的那本,如鬼使神差般拿过放在枕边的景石,展开神识就锁定这本催动了方外秘法。

连丁齐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诞,实际上他也从来没有这么做过。能找到各处方外世界,是因为有方外图志的指引,否则的话,谁会特意爬到铁锁崖半空中的一条岩缝中,对着一无所有的山壁施展什么秘法?

众人此前发现的方外世界,虽不能藏于名山大川,但也都是现实中的古迹福地。可是出版社发行的一本又算怎么事,它不可能是方外世界的门户。丁齐觉得这么做很搞笑,但接下来的一瞬间,他却笑不出来了。

只见桌上放的那本消失了,同时打开的还有一道门户,这道门户就在桌和椅子之间,他只要站起身就能迈步走进去。目瞪口呆的丁齐手握景石起身走进了门户,再一头,门户已消失不见,脚下是一条黄土路,路两旁桃花盛开。

季节不太对呀,如今刚刚阳历二月底,哪来的桃花,但在方外世界中,这种场面并不奇怪。门户从眼前消失了,但丁齐还能感应到,就似在琴高台世界中一样,只要他愿意,可以随时打开门户去

十里桃花夹道,春风迎面轻拂,丁齐一直走到了桃林尽头的山脉脚下。这山不算太高,自东向西分布,抬头可望见起伏的山脊线,风光灵秀而温柔。有一条山泉汇成的涓涓细流出现在路边,丁齐沿着泉流旁的石阶缓步而上,山中竹木青青。

丁齐在林木中穿行,石阶蜿蜒不知通往何处,终于来到半山腰一处平坡上,视野豁然开朗。他看见了一座山神庙,庙门前盛开着两株娇艳的海棠,庙中供奉的是一尊古装女子神像,身形窈窕眉目如画。

经过山神庙再往前走,道路右边上方是郁郁葱葱的植被,野藤缠绕杂花绽放,而左边下方是一个陡坡,延伸到远处山木环抱的谷地中。这一大片朝阳的山坡上没有长一棵杂树,全是茶园。

远望过去,就像一片绿色的雪地,绿得是那么柔嫩又带着一种形容不出的飘逸韵味。茶园边的路旁,有人正背手眺望这片山谷。

丁齐微微一怔,抢步上前道:“庄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并没有答,似是看着山中风景已经出神了。丁齐到了近前又喊道:“庄先生,庄先生我是丁齐呀!”

那人终于听见了,转过身来道:“你认错人了,我叫风君子。”

s:超长篇幅大章,一更顶四更啊!求月票!

196、误入昆仑界

丁齐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道:“你,你就是风君子!你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这样的问题任谁都不好答啊,风君子却微微一笑道:“相由心生。”

丁齐:“这里是什么地方?”

风君子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诧异道:“昆仑界。”

丁齐:“这里不是昭亭山吗?”

风君子:“知道还问!你从哪儿来的呀?”

丁齐:“我是从外面的世界进来的,误闯贵宝山。”

风君子微微皱眉道:“外面的世界,什么世界呀?你是天外飞仙?瞅着也不像啊!”

丁齐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想了想才答道:“我的是方外世界。”

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觉得有些荒诞,但是转念一想又没什么毛病。对于他来,这里是一个未知的方外世界,但对于这里的人来,他来的地方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方外世界,就看站在谁的角度了。

比如从生活在大赤山中的魏凡婷,她虽从未出去过,但也知道“外面的世界”存在。当丁齐找到她之后,终于把她带出了大赤山,眼前无穷无尽的未知世界,不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方外吗?

想把这番话解释清楚却很难,不料风君子却好似听懂了,点了点头道:“方外?天地四合、宇宙八荒之外,难怪我没见过你,而你也没有听过昆仑界。”

丁齐:“昆仑界是什么地方?”

风君子:“就是人间世,看过庄子没?”

丁齐赶紧点头道:“懂了,懂了!”他很激动地补充道,“我以前虽然没听过昆仑界这个法,但听过您的故事,您的事情我都知道。”

“都知道,是吗?”风君子似笑非笑地反问道,“那么我接下来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你就告诉我呗!”

丁齐一脸尴尬道:“我错了!这我还真不知道。”同时在心里嘀咕先迈左脚,嗯,就押左脚!这感觉就跟看世界杯赌球押输赢差不多,自己图个乐呵。

风君子:“认错倒挺快,你是来干嘛的?”

丁齐实话实道:“我是偶然发现了昆仑界的门户,进来探索这个世界,没想到能遇见您请问这片茶园中生长的就是绿雪茶吧?”

风君子点了点头,用手一指下方的陡坡道:“此地名为昭亭山大坪,就是绿雪茶的原产地,自古以来共有二十六亩。”

假如一种茶只有二十六亩的产量,便很难广为人知。绿雪茶在山脚下也有种植,但最好喝的、拥有口感辨识度的绿雪茶,偏偏只有这二十六亩茶园出产。那么丁齐是怎么知道的?他是从一本里看到的,包括眼前这位风君子。

在丁齐读过的故事中,风君子是一位在世仙人,据是生下来就是仙人,但另一方面他又完完全全就是个凡人,并没有什么法力,却可以借用天下一切神通。

令丁齐最感兴趣的内容,是风君子的手可以打开世上所有的洞天结界。假如按照丁齐的理解,就是能打开各种的方外世界,无论他得没得到控界之宝、拥不拥有洞天传承,都可以穿行无碍。

庄梦周给丁齐推荐了一系列的,还特意提到了中的这个人物,介绍了风君子的这个本事,用来类比丁齐所创的方外秘法。

风君子疑似青帝转世,或者是青帝在人间的化身,至于是不是并不重要,学作品嘛,只要设定没毛病,就看怎么写了。可是风君子的本事与丁齐所创的方外秘法不同,那是他的天赋神通,别人是学不来的。

风君子在人间收了两个徒弟,梅野石和柳依依,在仙山上还有云中仙、火灵儿等几名弟子。但风君子的传人弟子都没有学会这一手本事,想想也正常,比如鸟儿自己会飞,但也没法教会一个人像鸟儿那样飞翔。

所以庄梦周在推荐那些时,特意感叹丁齐所创方外秘法的不凡,他可以教一个普通人怎样去发现与打开这世上未知的世界。

至于风君子在人间收的两个徒弟,在中也各有故事。大弟子梅野石成为了两昆仑盟主,而风君子刚才告诉丁齐,这地方就叫昆仑界。奇异的是,风君子只了这三个字,但包含的意思丁齐好像都听懂了。

“昆仑”有多层含义,现实中的昆仑山就不了,首先在上古神话传中,它是天帝与众神仙所居之地。而在丁齐看过的中,还有东昆仑和西昆仑的法。

西昆仑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天成仙家洞天,又称昆仑仙境,乃众多世外高人的修行之地,而东昆仑就是人们所生活的世间。所谓两昆仑盟主,是指梅野石打通东西两昆仑屏障,被所有修士公推为立约之盟主。

而风君子刚才所的昆仑界,还有更广泛的含义,不仅包括东昆仑、西昆仑,还包括上古传中的昆仑,也包括众人所在的间世就是丁齐所读作品中的那个世界,不局限于一时一地,还包含古今中外,宏大而完整,且是开放式的。

没想到丁齐今天居然打开门户进来了,而且还遇到了风君子。如果这里也是一个方外世界,那么丁齐不可能探索完,它不仅在空间上是无限的、时间上也是开放的,与丁齐曾到过的境湖、大赤山、琴高台、禽兽国都不一样。

丁齐一边在心里琢磨,又开口问道:“这里是绿雪茶园,那么神木林何在?”

在丁齐所看的故事中,绿雪也是一位草木之精的名字,其原身是昭亭山中的一株茶树,修行有成化身为一名女子。在唐朝的时候,武则天先是派一位法号智诜的高僧,册封绿雪为昭亭山神,后来又派了一位名叫善无畏的高僧,下诏取消了山神的册封。

昭亭山中有一座山神庙,始建于唐代,庙中供的就是绿雪的神像。但后来绿雪失去山神位,这座山神庙在后代也渐渐废弃了。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风君子为了救助一位驻留世间的阴神,也就是他的弟子柳依依,又自作主张册封柳依依为昭亭山神。

绿雪的原身是一株茶树,扎根之地叫做神木林。神木林是一处仙家洞天,就在昭亭山中却不知何处,凡人也不得见,很像丁齐所见过的方外世界。丁齐既然来到了昭亭山见到了的风君子,当然会有此一问。

风君子笑了:“神木林就是神木林,能见到就是能见到,见不到就是见不到。既然是方外来客,又认识我,那我请你喝杯茶吧,请随我来。”

丁齐又在心里嘀咕道:“果然不是庄先生!要是庄先生,应该请我喝杯酒才对呀?”他也在注意风君子到底是先迈出哪一只脚,然后暗叹一口气押错了!

风君子先迈出的是右脚,而非丁齐先前“下注”的左脚。看着风君子迈出的脚步,丁齐莫名又有些恍惚。这里是他无法穷其究竟的昆仑界,但若换成他已经探索“完毕”的其他方外世界,比如境湖、大赤山或琴高台,难道就能穷其究竟了吗?

就比如琴高台世界,丁齐留下了另一种方外秘法的传承,但他能决定什么人在什么时间将方外秘法修到哪一个境界吗?他知道陈容是否会变得更漂亮、彦若能否打开琴高台的门户来到外面吗?

丁齐并不能也不知,哪怕他已经走遍琴高台世界、凝炼了完整的心盘、能够与天地的意志共鸣与共情,同样也不能。因为世界是“活的”,在自行演化中。眼前风君子的脚步仿佛就意味着世界的演化,哪怕丁齐刚才猜对了,其实意义也是一样的。

风君子离开了山路向山坡上走去,丁齐紧随其后。没有路,就是穿过山中的杂花野树丛林,偶尔能见到野生的茶树,前方翠竹掩映间露出了凉亭的一角。

高坡上有一座六角凉亭,风君子是穿捷径过来的。凉亭中有石桌石凳,有一名高簪长发的绿衣女子站在亭中微笑点首道:“见过丁先生”

她看上去约双十年华、挽着高髻,仔细看又发现那精美的长簪是带叶的细枝,身姿窈窕容颜秀美,站在那里远观似近、近观似远。看见她时又好像没看清,只觉山中草木景象仿佛平添萌动生机,如画中神韵天成。

丁齐不禁怔了怔,然后赶紧拱手道:“昭亭山神绿雪?居然还能见到您,幸会,幸会!”

绿雪答道:“我早已不是昭亭山神,如今的山神另有其人。丁先生不必多礼,请坐下品茶。”

风君子、绿雪、丁齐皆在石桌旁落座,是品茶,可桌上并无茶具,亭中也没有别的东西,连炉子、水壶都没有。只见绿雪一挥袖,丁齐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只杯子,看上去就是造型很常见的单耳白瓷杯,但质地雪白剔透不带任何杂色。

绿雪再一招手,杯中似出现了嫩绿色的雪花飘舞。仔细一看那是茶叶,却没有落在杯底,而是似随风飘旋于杯中。紧接着又有一线热水注入,这水也是凭空出现的,就似半空中有个看不见的水壶在冲茶。

197、神游

丁齐惊叹道:“好神奇的一杯茶,别品茶,就算能看到它,也是人间幸事!”

绿雪淡淡道:“丁先生过谦了。桌上本无茶,我泡了这么一杯茶,你有此惊叹。但对于世人而言,天地间本无方外世界,丁齐道友却能指引世人发现与打开。与之相比,区区一杯茶算不得什么。”

这番话得丁齐很舒服,神仙就是神仙,这才刚刚见面,丁齐并没有做自我介绍,对方居然已经看出来了,他赶紧谦虚道:“方外世界本就在那里,桌上原本可没有这杯茶,当然不一样了!”

风君子开口道:“丁道友,既请你品茶,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丁齐:“杯中只见飞雪黄芽。”所谓飞雪就是茶叶上的毫,黄芽是嫩绿的叶片,茶毫在水中飞舞,叶片纷纷舒展,这幅场景只有短暂的几秒钟,但丁齐的印象十分深刻。

风君子笑道:“丁道友知道可不少啊,居然还会拽几句丹道术语。”

丁齐半开玩笑道:“我看过一些介绍丹道的,飞雪黄芽,是指采大药成丹之像,这杯茶喝下去,是不是就可以采大药成丹了?”

风君子反问道:“丁道友可知何为灵丹?”

丁齐:“神气相合,身心自在,即为灵丹。”

风君子:“普通话!”

丁齐有些尴尬道:“白话就不太好了,没法解释元神、元气的概念,这些是存在于体验中的,有意识的能量、有能量的意识?总之是精神感应超越了普通的感官,行为方式也超越了身体的束缚”

风君子:“不好还了这么多,你是从上看的吧?”

丁齐:“的确是在上看的,但也有一些自己的体会。”

风君子:“区区一杯茶,喝下去就想采大药成丹,哪有这种好事,对普通人无非是清心明目而已。但是丁道友你嘛,既然能够来到这里,明早已超越结丹之境了。”

丁齐:“那么我喝下这杯茶,就可以返头结成灵丹了?”

风君子又笑了:“你咋这么幽默呢?你修的并不是丹道,自有独门法诀,但你对灵丹自有理解,那么这杯茶倒便可以帮你再好好体会一番,请喝吧!”

刚才泡茶的过程虽然很简单,但也是品茶的一部分,它冲完之后当然不能立刻就喝,因为太烫了。此刻丁齐将杯子举到唇边,先低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微微闭上眼睛一脸陶醉。这样子可不是装出来的,有一股清香沁入心脾,筋骨百脉包括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仿佛都舒张开了。

他微闭着眼睛饮下了一口,水温竟然已经正好合适,含在舌下,流向舌根,只觉口感绵柔,甘悠长品茶居然品出美酒的意境来了。

此茶入口生津,怎么形容呢,含在舌下竟不像是喝入口中的茶,反倒像舌下玉液自涌而成的清茗,然后缓缓咽下,只觉一股茗香直透重楼,然后散入形骸百脉。

假如换一个人,可能会扯一句:“哎呀,好茶!这一口下去,感觉大、周天都通了”

丁齐当然不会扯这些,他什么话都没,这杯茶将他带入了一种意境,曾经体会的意境。置身于天地之间,身心亦是一个天地,仿佛两者可相融一体,感应万物与之共情。

这就是他在大赤山中突然兴神境时的体会,此刻是换了一种方式,又有了另一种感受。良久之后,丁齐才睁开眼睛道:“多谢!”

绿雪淡淡道:“不必客气!”

丁齐:“我突然明白了神木林在何处。”

风君子:“哦,你是怎么发现的?”

丁齐:“绿雪所在,就是神木林所在。”

风君子:“这么好像也对啊。”

绿雪:“丁道友并没有错。”

风君子一摆手:“那就算他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