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叹口气:“皇上闹着要找生母,哄也哄不住。我找来起居注看了,没有皇上生母的记录。你们说说,该怎么办才好?”

“问问延平吧。”丽贵太妃说道,“他们兄妹两个感情最好,延平应该知道。”

知道延平与翟临的往事后,温雅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她,本想着暂时不要见面,为了皇帝,也只能如此了。

打发去的人回来说大长公主去了白衣庵,今夜里就在山中住下,明日才回来。

夜里特意让小皇帝住宝慈宫,对小皇帝说道:“我问遍了后宫,都不是太清楚,你延平姑姑肯定知道,明日她一回来就进宫,到时候我们一起当面问她。”

小皇帝眨巴着哭肿的眼:“母后,我是不是捡来的?”

“那不能够。”温雅断然说道,“你可是皇帝,九五至尊真龙天子,怎么能是捡来的?快睡吧。”

摩挲着小皇帝,待他睡得熟了,才出来回自己寝室,走着回头问柳真:“柳姑姑,今日可有大臣求见?”

“薛明说镇国公来过。”柳真忙说道。

温雅嗯了一声:“明日是不是有空见他,要看延平怎么说,昕儿那儿能交待过去才行。”

第28章 分忧

次日一大早,延平就进宫来了。

见了温雅忙说道:“昨夜里冯茂找到白衣庵去了,我们连夜回来的,这孩子,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温雅打发人叫了皇帝过来,延平忙过去一把搂在怀里,小皇帝挣脱开了,延平手搭在他肩头笑道:“皇帝知道问起自己的生母,可见是长大了,姑母听说后心里很欣慰。”

说着话给温雅使个眼色,小皇帝一头扎进她怀里哇一声哭了:“都说我不懂事,说我胡闹,我怕母后不高兴,可是我忍不住想问。”

“想问就问,你母后没有不高兴,只是她进宫时间短,好些事不知道,没看到吗?放下手头政务,进后宫挨个给你问,又命我尽快进宫,不巧的是,姑母昨日到白衣庵去了,白衣庵皇帝也去过,记得吗?”延平拉他坐下,搂着他笑问。

皇帝止住哭声,点了点头。

“白衣庵有位太妃,贤太妃,如今该叫祖太妃了,待你特别慈爱,可记得吗?”延平问道。

皇帝嗯了一声:“记得,父皇说皇祖母去世后,延平姑姑养在贤太妃宫中,贤太妃对父皇也很慈爱,父皇说心里当贤太妃是亲娘。父皇说要对贤太妃好,我要封贤太妃做太皇太妃。”

“祖太妃不在乎那些,她说了,只要皇帝吃得香睡得香长得高长得壮,好好读书习武,她就高兴。”延平对温雅道,“雅雅没听说过贤太妃吧,我父皇驾崩后,她就自请搬到了白衣庵带发修行,她听说雅雅做了太后,十分好奇,说是有缘的话,倒想一见。”

温雅点头说好,又笑着指指皇帝:“没说到正题,眼巴巴等着呢。”

延平哦了一声,笑对皇帝说道:“姑母年纪大了,有些啰嗦,这就说到正题,皇帝的生母是贤太妃身边一位宫女,叫做彩屏,原来是服侍先皇后的大宫女,先皇后被囚禁后,她去了贤太妃身边,你父皇每次去看贤太妃,会在白衣庵住几日,常常是彩屏侍奉,彩屏生得好看,性情也柔顺,后来就有了你,你父皇本要带她回宫,可她惧怕皇后,不愿意,就留在白衣庵,生你的时候难产去世了,你父皇把你抱回了宫中。白衣庵中供奉着你生母的牌位,是你父皇亲手所立。”

“为何没有追封?”小皇帝问道。

“彩屏是个孤女,性情淡然无争,她不愿意受封,她只求你父皇挑选贤德的妃子教养你。”延平两手握住他肩,“你父皇觉得愧对她,不愿提起。”

小皇帝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温雅面前,低头说道:“母后,是儿子错了。”

“问问自己的娘有什么错,母后也为你着急,可母后知道的太少。”温雅搂他在身侧,“过些日子,你去趟白衣庵祭奠你生母,再向祖太妃问问她的事,生辰啊喜好啊,要是能有画像就更好了。可好吗?”

小皇帝说好,靠在她怀中吃些点心果子,喝几口茶说道:“母后,我读书去了。”

“去吧。”温雅打发柳真陪着,又嘱咐道,“让崇福他们小心伺候。”

看着小皇帝蹦蹦跳跳走了,这才放下心。松一口气看向延平。延平摇着头笑:“皇帝太机灵,只怕以后会惹出各种麻烦,雅雅你多费心吧。”

“只靠我怕是不成,你也做我的左膀右臂才行。”温雅微笑看着延平,粉面桃腮无忧无虑,只要她如今过得好,翟临的事就让他过去。

可没想到延平会主动提起:“我进来的时候瞧见翟冲了,他竟然跟我行礼,吓了我一跳,我问他为什么,他说经过太后规劝,他想明白了,日后要在心里当我做嫂子看待。是不是吕太昌进宫说了什么?”

温雅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延平垂了眼眸,睫毛颤颤得发抖,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好半天才说道:“是我逼着国舅家的二公子逃婚的,他是皇后的侄子中最出息的一个,被当做未来的皇帝养大,我派人杀了他,然后告诉了太后,太后气得一病不起,太后死后三年,哥哥灭了后党,可我不想放过皇后,我每天都去坤宁宫折磨她,她再也没法高高在上,她像疯妇一样跳脚骂人,可她不肯承认设计陷害翟临,她一日不认我就一日不放过她,哥哥劝过我,我听不进去,就那样煎熬了四年,那年昕儿两岁,能自己跑动了,有一天午觉的时候,自己爬下床跑了出去。侍奉的乳娘睡着了,宫女中官黄门困顿中没有留意,他竟然跑进了坤宁宫,众人找过去的时候,皇后正抱着昕儿冲着我们冷笑,我放出一只猫,她才松手。我后怕不已,跑到翟临的墓地里放声大哭,我哭了一夜。然后下定了决心。”

延平的眼泪落了下来:“回宫后我到坤宁宫摁住皇后,捏着她下巴逼她咽下一团猫毛,然后放开她看着她,她的脸开始泛红,她嘶叫着狠命抓挠自己,她的衣裳都撕烂了,从头到脚都是红疹,她打着滚狠命掐着自己的脖子,她死得凄惨难堪可怖,可我觉得很痛快,坐在那儿看着她,一直看着,后来哥哥进来了,他让人传令下去,说皇后上吊自尽了,然后让人送我到白衣庵静养,我在白衣庵住了三年才回宫,回宫后不久见到了冯茂。”

“也许,我不能有孕,是因为我的恶毒和丑态,还有我的罪孽。”延平捂着脸痛哭失声。

温雅震惊不已,延平做的这些事,先帝都知道吧?而冯茂,又知道多少?

她压下心中震惊,宽慰延平道:“你放心,有冯茂陪着你身边,又有吕太昌为你调理,会有身孕的。”

延平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恹恹趴伏在榻上,红肿着眼看着温雅苦笑:“雅雅,你整日忙累,我还在这儿添乱,可见我比皇帝还不懂事。你自管忙去,不用理我,不能让冯茂看到我这副模样,我在你这儿歇一会儿再走。”

温雅摇着头笑:“你且歇着,今夜里不想回去就住在我这儿。”

说着话唤来红蔷吩咐仔细侍奉,出了门沿着树荫随意走动,天气燥热心里又烦,兜兜转转中一眼瞧见紫宸门,越过去径直往垂拱殿而来,柳真和芳华连声喊着什么,她也懒得搭理。

进殿坐下唤一声翟冲问道:“镇国公可来了?”

翟冲看一眼太后欲言又止,太后声音大了些,含着不悦:“让他进来。”

荣恪进来坐下看一眼太后神色,恭谨问道:“听说昨日太后心烦,今日可好些了?”

“好些了。”温雅蹙着眉头言不由衷。

太后今日忘了换礼衣,穿着宫装就来了垂拱殿,想来依然心烦。荣恪看着太后微蹙的眉尖,试探问道:“臣可能为太后分忧?”

温雅犹豫了一下,轻咳一声正襟危坐说道:“并非朝堂上的事,就当做闲谈吧。我进宫三年了,一直以为后宫安稳祥和,今日才明白许多事只是我不知道而已。也不是心烦,就是心里不舒服。”

荣恪揣度是太后知道了什么秘密,这秘密与她之前设想的不同,一时间还接受不了。温和笑说道:“如果是已经过去的事,心烦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暂且搁下不要去想,过些日子也就淡了。”

“道理我也明白,可我就是觉得……”温雅怏怏说道,“江山天下都可以交给我,这些事为什么就不肯告诉我?不说也就罢了,还编出话来欺瞒我。”

先帝对她说皇后是自尽的也就罢了,他还说昕儿的生母是被皇后害死的,为何要这样说?

荣恪听出她这是对元屹不满,抿了唇心想,高高在上的帝王,你还指望他对你掏心掏肺不成?

温雅又道:“我信赖崇拜他,他引我为知己,我以为,我们之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荣恪一愣,她信赖崇拜他,他引她为知己?这算是什么样的关系?师徒?父女?兄妹?友人?总之,不像是男女之间的关系。

温雅喝几口茶长吁一口气:“发几句牢骚,心里松快多了。多谢镇国公能听我这些废话,也谢谢你只听不说。”

荣恪忍不住微笑:“臣也不敢说什么。”

他一句话,温雅笑了。

这一笑气氛轻松下来,荣恪忙将名单呈上,详细回禀对楚子都的审问过程,温雅听到他三天三夜不让楚子都睡觉,打盹都不让,瞄他一眼莞尔道:“真正是损招儿,不过倒是管用。楚子都生在勋贵之家,怎么就是那样阴冷的性子?”

“他因为生了一对蓝眸,打小受人歧视,走那儿都被别的孩子扔石子,骂他杂种啊妖孽啊,他早早没了娘亲,老侯爷因为他那双蓝眼不怎么待见他,侯爷夫人当他不存在,后来有了楚子材,更没人搭理他了,过得还不如府里的下人,就养成了那样的性子,乌孙人找到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了根,心里有了依靠,又加乌孙人手段狠辣凶残,他给吓怕了,就死心塌地为乌孙做事。”荣恪说道,“这些并非是楚子都所说,是臣从种种迹象猜测而出,太后就当趣闻听上一听。”

“我觉得有理。”温雅看着名单,“所以说孩子小时候不能缺爱,尤其是父母之爱。”

荣恪说是,心想太后这件蓝衫不完全是蓝,蓝中又带些绿,挺好看的。

“楚子都觉得符郁此人,智谋无双心狠手辣?”太后的手指从名单上划过:“他似乎知道很多,先留着吧,他手下的人枭首示众,这些大臣,镇国公觉得,该如何处置?”

荣恪一愣,刚还说孩子父母呢,我这一放松,净顾着欣赏蓝衫了,怎么突然话锋一转,就要处置大臣了?

第29章 钦佩

他忙定下心神说道:“太后说过,该宽则宽当严则严,臣以为,依律法处置就是。”

“有那么几个人,依律法还不能将他们怎么样,可也不能轻纵了他们。”温雅沉吟着,唤一声来人吩咐下去,“让四位辅臣过来。”

“太后要不要换件衣裳。”荣恪小声提醒。

温雅低头一瞧,脸上飘一丝红,迅疾起身绕过屏风向后,唤了一声柳姑姑,又唤一声芳华。

还会脸红,荣恪低了头笑。

四位辅臣进来刚坐下,太后就到了,这次还是浅青色礼服,只是翠色燕居冠换了青玉冠。太庄重了,荣恪心想,

温雅坐下拿起那份名单说道:“镇国公已经查明,楚子都是乌孙奸细,他送往各府的那些人,自然也是奸细,其中有许多是死士,死士有男有女。”

说着话看向徐泰:“我这里有楚子都签字画押的一份名单,何日何时给谁送过什么,谁帮过他什么,都在这纸上。”

“太后容禀。”徐泰连忙起身趴伏在地上叩个头说道,“他给臣送过一名女子,那日太后发话后,臣回去就把人送还给了楚子都,臣还常请楚少春过府唱戏,楚少春那日说的折辱他的人,就是臣,臣当时喝醉了,把他当成了女子,好在老妻及时阻拦,没有酿下大祸。臣收了楚子都好处,回报了他不少银子,可臣没有在禁军中给他行个方便。臣再好色,不会在军务上犯糊涂,也不会在国事上稍有差池,臣就算死也不会私通乌孙,不会做叛国之举。”

徐泰不停叩着头,声音开始哽咽:“臣确实好色,这是臣的毛病,先帝也为此斥责过臣,可臣对皇上对太后对我朝赤胆忠心,苍天可鉴。”

温雅看向荣恪,荣恪点了点头,徐泰确实将那女子送回了楚府,也遣散了家伎,徐泰也确实没有在军务上给过楚子都好处。

“卫国公的忠心我是知道的,可你忠心,你的那些部下呢?有没有收过楚子都的好处?有没有给过他便利?”温雅指着那名单,“这上面有好几位兵部官员的名字,还有禁军里的将军参将,卫国公,我给你一月,你去查去,查证后将名单给我,我倒要跟这份对上一对,回头该用军法的用军法,该交由刑部的交刑部。”

徐泰哭声大了起来,他的那些个心腹,一个个什么德行他是知道的,看来这次少不得要自断臂膀损兵折将。

“既然是兵部和禁军的事,卫国公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兵部尚书武成跟你一起查办。”温雅似乎没听到他的哭声。

徐泰的哭声几近嚎啕,兵部尚书武成是个硬骨头,不听他的话,他收伏了两位侍郎,把武成架在空中,空有尚书头衔,什么事都管不了,这次武成定会伺机报复。

他伏在地上痛哭了许久,直至声音渐弱软瘫在地上,温雅才唤一声来人,吩咐说道:“将卫国公扶去朝房里歇息。”

徐泰刚被架出去,孙智周立马跪地说道:“臣不认识这楚子都,但不能保证府里门人清客不会收受他的好处,臣回去后定严加盘查,一旦查出,必严惩不贷。”

温雅说声很好,看着手上那名单:“这名单上剩下的人,我会给孙相一份,就由孙相去查,查出来按律处置,楚府的事已了,镇国公闲着,你给孙相帮忙吧。”

孙智周心中一惊,镇国公回京月半,因为办了一件案子,就要插手六部了?

“名单上还有三位大学士,到了年纪的让他们告老,没到的,修纂史书去吧。”温雅又道,“出来的缺先空着,等肃清六部,从六部尚书中挑人补上。”

孙智周心中一片冰凉,六部尚书补大学士,那内阁岂不成了摆设?那他这内阁首辅又该如何自处?忙趴在地上叩头道:“我朝太/祖设内阁,经几代帝王完善,先帝更是盛赞内阁可帮君王决策,又可为君王分忧……”

“先帝如何评价内阁,我十分清楚。”温雅打断他,声音里含着不悦,“你们也不必常常拿出先帝来压制我,就事论事才是正道。”

“六部政事繁忙,尚书兼任大学士,忙不过来。”孙智周的声音小了很多。

“不能做到身端影正,如何为天下读书人表率?如何忝为大学士?”温雅缓声说道,“只是非常时期非常之举,孙相起来吧。”

孙智周爬了起来,温雅说一声坐,命人上了茶,和气说道:“既说到先帝,就说说先帝时期的后党,因后党把持朝堂,宫廷内外乌烟瘴气,先帝为平后党费了六年之功,我以为孙相应该趁着这次整顿吏治,勿要象前朝那般,酿成党争之祸。”

孙智周额头的汗冒了出来,冯茂在一旁说道:“我没学问,请教一下方太师,历史上牛李党争,是什么党?”

“相党。”方太师仔细为他讲解,什么牛增孺什么李德裕,什么去贼易去朋党难,什么藩镇割据中官干政以致唐亡,娓娓道来。

温雅喝着茶由着他说,冯茂假装听得津津有味,荣恪低着头笑,孙智周不停擦汗,好不容易方太师讲完,忙起身说道:“臣定不忘太后教诲,借着此次良机整顿吏治,还朝堂清明气象。”

温雅点头说好,摆摆手道:“我今日乏累,都退下吧。”

荣恪本想留下,拒绝和孙智周一起去查那些官员的破事,听到太后说乏累,忙随着众人告退走出。

与冯茂并肩下了丹陛阶,冯茂看四周无人,嘻嘻笑道:“怎样?厉害不厉害?服气不服气?”

“厉害,服气。”荣恪点着头笑。

“吕老头儿说,你被太后迷住了。”冯茂挤眉弄眼。

“迷住又怎样?”荣恪面无表情。

“留在京城啊,你瞧瞧朝中这些个大臣,哪个是省油的灯?太后再厉害也是弱女子,我倒是有心,可我笨啊,许多事也就敲敲边鼓,方太师有学问,可太过耿直,一般也用不上,你留下给太后做个左膀右臂。”冯茂谆谆劝说。

“不是我不留下,是太后不让我留下。”荣恪挑眉说道,“你在这儿劝我有个屁用。”

“劝错方向了?”冯茂拍一下额头,眼珠一转,“如今不就缺个幽云总督吗?你借着这次查办,寻个合适的人派去做总督,有了总督,太后对幽云事务放心了,你不就可以留下了?”

“还都成我的事了?我还得找个总督出来?”荣恪揉揉太阳穴,“这些日子累死我了,我要回去歇息几日,孙智周那儿的破事,我不想管。”

“你敢抗命?”冯茂指指他。

“太后说让我帮忙,又没说帮到什么程度。”荣恪懒散一笑,“我走了,你回垂拱殿,好好做你的少傅去。”

刚走几步身后有人喊:“荣恪,等等。”

是个孩童的声音,止步回身一瞧,是小皇帝在叫他。

忙过去躬身行礼:“皇上有何吩咐?”

小皇帝端端正正肃立着,板着笑脸一本正经,颇有些君王架势。抿一下唇说道:“吕太昌说,你八岁活捉了乌孙二皇子,还打败了他身旁两个卫兵,是真的吗?”

“是真的。”荣恪点头。

“朕那天招来三个小黄门,他们一起扑上来,把朕给打败了。”小皇帝拧了眉头,沮丧说道,“朕也八岁,每日习武射箭,怎么就做不到?”

“当时是狭路相逢,他们看到臣就愣住了,臣袖子里藏着两支袖箭,一摁机括射死了那两名卫兵,又趁着二皇子发愣,扑上去把他压倒在地,也没什么招式,就是孩子打架那样,跟对方打着滚扭在一起,谁也不肯松手,其实臣那会儿已经快撑不住了,头晕眼花,好在有一队我们的官兵赶了过来。”荣恪微笑说道。

小皇帝哦了一声:“那你还是厉害。这样吧,回头朕给你个差事。”

荣恪忙说遵命。

出了宫还在心里嘀咕,打量我好使唤是吧?怎么太后给我差事,皇帝也要给我差事?给什么差事呢?打弹弓?捅马蜂窝?掏鸟蛋?爬树?下太液池摸鱼?听说冯茂每天带着小皇帝做这些,自从冯茂进了上书房,小皇帝有了些变化,往写好的字上涂几个墨点啊,书上画只乌龟啊,鞋里装几个石子,骑马的时候嚷嚷脚疼啊,三师找太后告过好几次状,太后就说:“淘气是孩子的天性,该玩耍的时候玩耍,可若是因此耽搁了学业,再重罚冯茂。”

荣恪叹口气,她怎么就那么明白事理呢?

自己小时候身边要有这样一个人,何至于为了能多玩耍一会儿,还得每日跟大人们斗智斗勇,那会儿觉得做一个孩子可真不容易。

突然就有些羡慕小皇帝,能得她陪伴得她疼爱,你何其有幸。

第30章 鲁莽

那日从宫里回来后,荣恪了结了楚子都的事,没去理孙智周,孙智周正乐得不用理他,进宫也没有借口,索性逍遥着,等候祖母和母亲归来。

白日里暑气盛就在花荫下喝着太后赐的凉茶看书,傍晚暑气消散了,就带着秦义四处闲逛,将京中名胜一一逛遍,好吃的都尝一遍,好看的自然也不错过。

月底的时候得到消息,祖母和母亲到了东都,再过一两日就能抵京。

对秦义笑说道:“咱们迎接去吧,有些话得事先嘱咐好了,免得进宫惹来麻烦。”

“太好了,还能去东都逛逛。”秦义笑嘻嘻去准备。

人刚出去,转眼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说道:“爷,宫里来人了,快去接旨。”

荣恪换了衣裳兴冲冲迎出去,见来的是崇福不是薛明,兴奋劲儿去了一半,果然崇福说传皇上口谕,证实找他的是皇上不是太后,另一半兴奋劲儿也没了,面无表情接了旨,跟着崇福进宫。

进了宫被翟冲带进垂拱殿东暖阁,东暖阁是太后的居所,不由又兴奋起来。

进去时太后正和小皇帝说话,瞧见他的身影微笑看了过来,待他行了礼,和煦说声坐吧,又向外吩咐一声:“给镇国公上个冰盘。”

屋中四角放着冰盆,清凉舒适,感觉不到屋外的暑气。

荣恪坐下来刚想说不热,一眼看过去,太后今日穿银色礼衣头戴白玉冠,从头到脚都泛着光,不知怎么突然有些燥热,手心微微出了细汗,搁在柳真端来的冰盘上方觉得好些。

稳住心神问道:“太后唤臣来可有吩咐?”

“镇国公,是朕找你来的。”小皇帝声音里含着兴奋。

“是这样。”温雅说得轻缓,“皇上生母的牌位供奉在万岁山白衣庵,皇上想要过去祭奠,指名要镇国公护卫。”

原来这就是皇上要给我的差事,荣恪刚要推脱,可太后看着他的目光那样清澈,推脱的话到了唇边,却没有说出口。

温雅又微笑道:“我也问了,内禁卫那么多,怎么偏要镇国公?皇上说了,镇国公本领高强,有镇国公护卫,他才放心。我也知道老夫人和夫人就快抵京,皇上只去一日,明日一早出发,傍晚即归,老夫人和夫人最快也得后日才到。不会耽搁镇国公家事。”

看荣恪还是不置可否,又和气说道:“其实,若非镇国公护卫,我也不放心。”

“臣领旨。”荣恪起身拱手,朗声说道,“太后但请放心。”

小皇帝一听他答应了,装出大人模样说一声:“镇国公好样的,回头朕有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