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稳步走进去,平日追随他的许多官员都躲避着他的目光,仿佛他已是被定了罪的阶下囚。

官员们陆续前来,四位辅臣内阁大学士六部堂官礼部科举司众位官员,并两次阅卷的考官都到齐后,随着殿门外礼赞官一声宣,太后牵着皇帝昂然走进,缓步登上御阶,在御座上端坐了,目光朝众人扫过来,微微一笑说道:“怎么感觉有很多人没来?”

“母后忘了?那些人都因科考舞弊犯案,被羁押在刑部大狱。”小皇帝朗声说道。

太后哦了一声,目光蓦然变得严厉,缓声说道:“科考本是为国选取贤能,却成了某些官员营私舞弊的工具,若大才子秦渭所说,这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个范庸,因为无权无势没有名气没有银子,被不公对待名落孙山,数载寒窗毁于一旦,又有多少无能的蠢材,被录用到各地为官,祸害天下百姓。是以,但凡参与者,绝不轻纵。”

众位官员低下头去,太后吩咐一声让魏如黄忠进来。

黄忠打开卷轴大声宣读案情,魏如宣读涉及刑律,宣读完毕后,太后说道:“所有案犯,均罪加一等。”

在场官员哗然,根据刑律,刑罚最重者发配流放,太后此言一出,这些案犯会被斩首示众。刑部尚书李德敬出班奏道:“启禀太后,本朝从无因科考舞弊犯案,被斩首的先例,刑罚过重难免有苛政之嫌。”

“苛政?”太后冷笑,“若对这些人仁慈,对无权无势的举子才是苛政。再有求情者,以包庇案犯论处。”

没人敢再说话,沉默中孙智周扑通跪了下去,磕头说道:“是臣的错,对门人幕僚约束不严,又太过信任家仆,臣虽非有意纵容他们为恶,却无形中助长了他们的气焰。臣有罪,臣没有脸再在朝中为官,恳请太后准臣告老,臣余生学习杜阁老,开办学堂启蒙儿童识字。”

孙智周说着话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扶孙相起来。”就听太后和气说道,孙智周精神为之一振,有内禁卫过来扶起他,太后说一声赐座,内禁卫扶着他坐了下来。

“孙相当年科举高中探花郎,被榜下择婿,成为吏部李郎中家的东床快婿,传为美谈,可孙相秉承文人风骨,并没有借着岳家势力,而是主动奏请到偏僻小县为官,到任后兢兢业业造福地方,因政绩卓著获得升迁,其后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为先帝所看重。这些孙相都还记得吧?”太后微笑看着孙智周。

孙智周抹着眼感慨不已,若非小太后提起,已经多年没有想起过往事。高中探花的心花怒放,被榜下择婿的屈辱,看到新婚妻子温柔端方的安慰,发誓不依从岳家的骨气,从何时起,深陷名利场中被人簇拥着包围着奉承着,忘了读书时曾立下忠君报国为百姓造福的誓言,说过许多违心的话,做了许多违心的事,官至相国依然觉得权势不够大,许多事不能做主,心底埋怨先帝不肯放权,

他颤巍巍起身又要磕下头去,太后说道:“孙相坐着说话,孙相正是年富力强,你告老我是断然不准的。”

孙智周手颤了起来,数日来沉在寒冰中的心慢慢浮了起来,欣欣然又看到了希望。

“只是要动一动内阁,本朝六位大学士,因楚子都案,有两名获罪,这次科举舞弊,又去了两名。缺额从六部尚书中选取贤能担任。”太后声音略高说道。

六部尚书喜形于色,孙智周心中一叹,太后此举等同废除内阁,约束太后的机构又少一层。

太后又道:“只是这样一来,方太师要管着上书房,孙相一人太过忙碌,我想着让镇国公协助你,孙相领兵部工部礼部,镇国公领吏部户部刑部。孙相以为如何?”

官员们议论声又起,孙智周心中颓然,兵部工部礼部三位尚书眼里只有太后皇上,从来不听他的,而镇国公要领的三部,才是一直效忠他的,太后这是要夺他的实权,留他个虚衔,只是能保住相国之位已是喜出望外,顾不得计较许多,当下站起躬身说道:“太后英明。”

鲍正清出列说道:“镇国公与孙相各领三部,岂不是形同左右丞相?”

“本朝依然只有一位相国,镇国公只是辅佐,并无左右丞相。”太后公事公办说道。

鲍正清不依不饶:“那镇国公官职为何?”

“镇国公官职的事,我尚需与四位辅臣商量,鲍尚书勿要纠缠。”太后皱了眉头,不悦说道。

鲍正清退了回去,荣恪看一眼温雅,忍不住低了头笑。官职都没想好,就急着将我推到前面来,可是在试探众位官员?

果真如他所料,她慢悠悠端起茶盏,等着再有人提出质疑,等来等去,竟再无人出列。

孙智周也在等,提防着徐泰对他落井下石,可徐泰却一言不发。

沉默中太后发话了:“既没别的异议,我再说回科考,会试尚且如此猖獗舞弊,想来乡试犹甚,结案后由刑部员外郎黄忠魏如出具告示,写明来龙去脉,命各地州府张贴于申明亭中,以儆效尤。”

太后吩咐完毕,命众位官员告退。

孙智周退出来的时候,徐泰竟过来拍拍他肩膀,面有同情之色,长叹一口气说道:“你到如今,是不是还在心里一口一个小太后得叫着?你我都低估太后了,活该有今日。”

孙智周拱拱手,没有说话。

心里不服道,你活该我不活该,我还掌管着三部,镇国公尚无官职,也没有下旨,我还可徐徐图之。

回到府中进书房独坐半个时辰,唤一声来人,笑呵呵吩咐道:“唤承志来。”

承志是他的长孙,今年十二,是儿孙中最像他的一个,温文有礼聪明好学,他烦了累了,与孙儿说几句话,就能重新眼明心亮。

等了一会儿,夫人进来了,关切看着他问道:“老爷还好吧?”

“还好还好。”孙智周看着老妻,目光中带了些少见的温情。

因太后提起榜下择婿,他想起洞房花烛新婚燕尔的甜蜜,他远赴州县为官,妻子跟随着他支持他,从来贤惠而隐忍,夫妻曾经恩爱齐心,可随着官越做越大,府中小妾越来越多,他已经多年没有仔细看过他的妻子,今日仔细看着她,两鬓已斑白,眼角也有了鱼尾纹。

他起身攥住老妻的手,老妻瑟缩了一下,小声说道:“老爷,承志被接进宫中去了,进了上书房给皇上做伴读。”

孙智周手一颤,怒不可遏说道:“徐褚进宫后,我千防万防,对外说承志身子弱,有羊癫疯,为了对付我,还是将他接近了宫中。天下最毒妇人心,这小太后着实可恶。”

“不是,不是太后。是儿媳妇,儿媳妇觉得能进上书房伴读是莫大的荣耀,一直四处托人,求到了庄亲王妃那儿,庄亲王妃跟丽贵太妃提起几次,都被丽贵太妃婉言拒绝,丽贵太妃说孩子能在父母跟前长大才是福分,可越被拒绝,儿媳妇越起劲,竟然求到了延平大长公主头上,太后知道后,说是盛情难却,就同意了。”夫人娓娓说道,“不是太后的错,是咱们为儿子娶妻不贤。”

孙智周一声长叹,这位儿媳妇是吉王妃的妹妹,他当年为了巴结吉王,逼着儿子结了这门亲,这位儿媳霸道惫懒爱慕虚荣,吉王去后,小吉王不成器,吉王府威风不再,这位儿媳就打起了宫里的主意,她送承志进宫,一为巴结皇上太后,二是在打两位长公主的主意。

这个节骨眼上求到太后面前,太后焉能不允?

孙智周这才明白徐泰的话,明白徐泰为何没有落井下石,为何对他一脸同情。

“家门不幸啊。”孙智周握住老妻的手,眼泪落了下来。泪眼中想着,家门不幸,该怪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思考一个问题,留评的小伙伴肿么越来越少了?

是因为吻得太快了?还是开船太慢了?

我要好好儿想想。。。

第94章 邻居

三月十四, 温雅处置过科考舞弊案,发落了孙智周。

三月十五迎来殿试,三月十六阅卷定下名次,三月十七放榜,秦渭高中状元,穿状元袍戴状元帽,簪花骑马游街三日。

京中热闹非常,独一人相思落寞。

荣恪在书房中磨着石头,墙外街道上响起鸣锣声和喧闹声, 想来是新科状元游街经过。

三月初八确定新榜后,关在庆宁宫的官员陆续释放,他等着太后召见, 一直等到三月十四午后。

他兴冲冲进去,想要夸赞她对孙智周处置得甚好, 想要问问她为何让他管理三部又不给官职,更想对她述说相思, 可进去一瞧,他愣住了。

太后身后站着两位女官,殿门大开,两名内禁卫若门神一般,一左一右持刀挺立站岗放哨。

温雅瞧着他笑笑:“翟统领和柳姑姑给我立了新章程。”

他明白是因为他上次的鲁莽, 让翟冲和柳真添了防范,想到日后再与她见面,旁边有许多双眼睛大睁着盯着他们, 他又恼恨又不自在。

回过神行礼拜见过,只简单说几句客套话,她说此次科举舞弊案他立了大功,他谦恭说都是臣应该做的,然后她两手捏在一起,说一声你告退吧,他告退走出,想说的话一个字都没有说,甚至没有仔细看看她。

一气之下数日没有进宫,一直在家中磨石头。

夜里兜着一堆磨得歪七扭八的石块,扔在了后花园角落里,起身在园中踱步思索,怎样才能去掉这些桎梏?

踱步至花亭中抬眸四顾,目光被花枝吸引,那是隔壁花园的两株白玉兰,悄悄探过了墙头,沐着月色皎洁绽放,像是她的脸庞。

迈步过去,手抚上玉兰花瓣,唇角漾出轻笑。

她送别符郁那夜,曾攀上墙头偷看,听到珍珍说让她和符郁在一起,急得从梯子上跌落下来,惊动了翟冲。

笑着折下一枝捧在掌心,转身出后花园往书房而来,想要找个梅瓶插进去放在床头,又想着,用石头磨一个瓶子才是最妙。

走到紫藤花架下,寂静的夜里有笛音传来,丝丝缕缕入耳,像一根线一样牵着他,折返回后花园,离墙边越近,笛音越清亮,分明是来自隔壁。

他已逼着琼华卖掉这所宅子,却不知是何人买下。

雅雅也爱吹笛,可惜我不通音律。

虽不通音律,却也能听出笛声中缠绵的相思之意,看来是应了自己的心境,是以竟然听懂了其中滋味。

苦笑着摇头,笛声响了许久,他听了许久,直到月亮西坠,笛声方歇。

又站立一会儿,正要转身离开,墙那边响起奇怪的动静。

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墙头探出两个脑袋,东张西望看了会儿说声没人,一前一后轻手轻脚从墙头跃了下来。

落到地上却不急着走,二人并肩望着墙头,一个痴呆呆说道:“终于又看到翟统领了。”

“太后比我想象中还美。”另一个兴奋着感叹。

荣恪从阴影中闪出身子,拧眉看着二人。

大双啊一声捂住了嘴,小双看着荣恪,抬手指着隔壁方向:“如今这里是太后的院子了,太后今夜里住在这儿,以为大哥不在家呢,太后吹那么长时间笛子,没听到吗?”

“你忘了?他听不懂。”大双说道。

“真是笨。”小双跺着脚,“本想找到你告诉你的,又怕翟冲发现会砍死我,只能躲在马棚里雪狮肚子底下。”

“这会儿刚回卧房,估计还没睡下……”大双话未说完,就听嗖得一声。

荣恪攀上墙头纵身跃下,从草从里爬起来,察看一下方位,闪身进了通往内宅的月亮门。

温雅倚坐在榻上咬着唇懊恼不已,知道他不通音律,没想到如此不通,过来的时候满腔热望,想着只要笛声一起,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从墙头翻过来,谁知任你曲子里满是相思,墙那边无动于衷,吹到最后变成了不服气,就不信他一丁点儿也听不懂,就不信不能将他唤到面前,终是白白吹两个时辰,吹得手臂和双唇都酸疼,在柳真再三催促下,怏怏回了卧房。

早知如此,还要什么情趣?直接让人喊他来也就是了。

他这会儿要在眼前,定要扒着两只耳朵仔细瞧瞧,是不是石头做的?

愤愤想着,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荣恪看着她,卸了钗环去了装饰,只着宽松的月白色寝衣,平日高盘的发髻放了下来,柔顺垂落在腰间,脸上不施粉黛,泛着白玉一般的柔光,双眸晶亮红唇粉嫩,比月下的玉兰花还要皎洁细嫩。

她仰脸看着他,噘嘴道:“我是不是做梦了?”

他缓步走进,仿佛怕惊着她。柳真快速从他身旁走过,将手中捧着的披风披在温雅身上,两手快速将她的头发挽起,简单挽个堕马髻,松一口气说声行了。

那二人眼中根本瞧不见她,只痴痴看着对方。她笑着摇摇头,闪身而出。

荣恪来到她面前,矮身长跪下去,两手抚上她肩头:“这院子怎么是你的了?”

“我给符郁去信说赛祁的好话,赛祁回报我的。”她看着他笑,笑着又噘了嘴。

“笛子是为我吹的?”他问道。

她点点头:“只可惜对牛弹琴,嘴唇都吹肿了。”

“我瞧瞧。”他的手抚上她唇:“我听出来了,听懂了曲子中的相思之意,你吹了多久,我就站在墙边听了多久,只是,我没想到是你。”

她哼了一声,脸枕上他肩头:“今日琼林宴,宴后我就来了,想着见见你,你这几日称病不进宫去,可是生气了?”

他点头:“宫外见不着,宫里又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不自在,很气愤。”

“谁让你那日胡来。”她嗔怪着,两手搂住他肩,亲一下他唇嘶了一声,轻声说疼。

他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疼就不亲。”

她笑着拉他上榻坐着,靠在他怀中笑道:“我对孙智周的处置,你觉得妥当吗?”

“妥当,震慑了他,分了他的权,还会落一个善待老臣的名声。”荣恪笑道,“只是他的孙子,有必要进上书房吗?会有人说太后利用小孩子。”

“他的儿媳求了庄亲王妃又求延平,我给了个顺水人情,趁势吓吓孙智周,那孩子很不错,皇上也喜欢,去留由他吧。”温雅说道。

荣恪点头:“臣呢?太后打算给臣怎样的官职?”

“没有官职。如今你威望不够,尚不足以服众,有我给你撑腰,常到三部里走走,管管他们的事务,待到秋末催缴赋税和年底官员考核的时候,你再大展拳脚兴利除弊,过个一两年,我必让你站在权力之巅。”温雅笑看着他。

“为何?”荣恪捏着她手指,“为何要让臣站在权力之巅?”

“为我分忧啊。”她歪头看着他,“可以常在我身边啊,你若成为权臣,我什么事都得找你商量,一日见多少回,都没人敢说什么。”

荣恪亮了眼眸。

“只是,你得拿出能耐来,要让一切顺理成章,不能让人觉得是我偏心你。”温雅笑道。

“那些都太长远。我只想问问眼下,垂拱殿东暖阁中,盯着我们的那几双眼睛怎么办?”荣恪将她的手举在唇边亲了亲,问道。

“你老实些日子,翟冲和柳姑姑觉得没事了,那几双眼睛自然也就消失了。”温雅手抚上他脸,“该说的话都说了,回去吧。”

“还有一事没说。”荣恪看着她,“从皇陵回来后,为何冷落我?”

她垂了眼眸没有说话,他摇一摇她:“那几日为何神色倦怠?说实话。你答应过我告诉我的。”

“我说的是去万岁山……”

他打断她的话:“这儿不也一样?”

“我因为喜欢你,对先帝心怀愧疚,想着祭奠他的时候,在他灵前告诉他,我悄悄许愿,他若怪罪我,便雷劈了我,他若不怪罪,便风和日丽。”她往他怀里钻了钻,“其实我许愿是有私心的,往年二月份还不行雷呢,可偏偏是那天,正祭奠的时候,我刚在心里说,先帝,我喜欢上了镇国公荣恪,不过你放心,我会护好你的江山。刚说完就雷声大作,他可不是怪罪我吗?”

她的话音里带了哭腔:“先帝既怪罪我,我自然要远离了你……”

“那你后来怎么又理我了?”荣恪抱她紧了些,亲亲她的头发。

“越不理你就越想你,偏生你又可恶,拿那三个举子吊着我,又冲进来鲁莽行事,我就更喜欢你了,我想来想去,先帝怪罪就怪罪,我还是要喜欢你。”她窝在他怀中,近乎负气得哼了一声,“他还能劈死我不成?”

荣恪又感动又好笑,圈紧她说道:“那个在朝堂上聪慧善断的太后,怎么会被几声响雷吓到?不过是巧合罢了。他已弃你而去,你为他守着江山,我帮着你,对得起他了,何需愧疚?”

“可我是他的女人啊……”温雅揪着他的袖子。

他捧起她脸看着她,咬牙说道:“那是以前,现在和以后,你都是我的女人。知道了吗?”

她软糯嗯了一声,他低下头,唇亲在她额头,低声问道:“我陪你到回宫的时候吧?”

她又嗯了一声。

就听门外有人说道:“时候不早了,太后天不亮就需回宫,让太后歇息一会儿吧。”

是柳姑姑的声音,二人无奈看着对方,齐齐叹一口气。

第95章 捉婿

次日一早进宫的路上, 秦义告诉他一件事,新科状元秦渭琼林宴后,被庄亲王以榜下择婿之名捉进府中,死活不肯放人。

荣恪心中暗笑,庄亲王好样的,一下子为我和雅雅解决两个麻烦。

孙智周不敢怠慢,早起太后召见四位辅臣时,他头一个站出来说有本要奏,将这件轰动京城的大事告诉了太后。

太后一听, 传令急召庄亲王进宫。

庄亲王来得很快,满面喜气进来朝太后行了礼,对四位辅臣笑道:“本王昨夜里得了东床快婿, 你们几个,还不快向本王道贺?”

方太师没说话, 孙智周供一拱手,徐泰哼了一声, 冯茂笑嘻嘻道:“难不成已经连夜洞房了?”

这也是温雅最关心的,庄亲王摆摆手:“女婿是大才子,新科状元,本王打算先礼后兵,这会儿在府里好吃好喝招待着呢。”

“丹凤郡主愿意吗?”冯茂笑问。

“女婿一表人才才高八斗, 她有什么不愿意的。”庄亲王拉长了声音,眉宇间浮出几丝苦恼。

“听说丹凤郡主不在京城?”冯茂又问。

“前几日读一首诗,说是烟花三月下扬州, 坐船到扬州游玩去了。”庄亲王说道。

冯茂哦了一声,看向太后。

温雅明白事情还有回转余地,微笑说一声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