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恪睨过去,他大胆直视着雅雅,笑容有些奇怪,雅雅不以为杵,回报他以微笑,两个人之间这情形,好像是见了老熟人一般,对了,这秦渭是江宁人,难不成竟是雅雅的旧识?熟识到何种程度?雅雅面容憔悴,可是因为要见到他,兴奋得一夜没有睡好?

名动天下的大才子?状元非他莫属?梦游也能进一甲?

再看此人相貌,斯文俊秀风度翩翩,玉面含笑双眸含情,自有一种风流态度。

荣恪心里不是滋味,感觉酸溜溜的。

就听太后说道:“秦渭,你说说吧。”

“草民家中有一户佃农,他的儿子叫做范庸,范庸从小喜爱读书,他算不上聪明,但为人踏实上进勤奋好学,十几载寒窗,三次秋闱不中,四年前总算是中了,三年前春闱落榜,去岁恩科又是败兴而归,两次赴京花光了家中积蓄,回到家中看着四壁皆空,年过三旬没有娶妻,不由潸然泪下,夜半到了村中河边投水自尽,所幸被人救了上来,虽留了一条性命,人却有些疯癫了。家中父母年事已高,长姐远嫁,一家人过得甚是凄惨。夏日的时候,草民前往乡间作画,知道了他的事,便去往他家中仔细看了他以前写的文章,以他的才学,草民敢拿脑袋担保,至少能进二甲。”秦渭不紧不慢说道。

孙智周脑子飞速旋转,想着范庸这个名字,却没有丝毫印象。

大臣们屏息等着秦渭接下来要说的话。

“草民不服气,便给一位儿时好友去信,这位好友位高权重,她给我出了个主意。于是,今年正月的时候,草民早早到了京城,用范庸的名字参加春闱,自然了,草民在州府使了一些银子,打通了一些关节,是以,冒名顶替十分顺利。”秦渭唇角露出嘲讽的笑容,“考试的时候,草民用了全力,想来最终如草民所料,依然会名落孙山。”

“为何呢?”太后缓声问道,“依你的才学怎么会名落孙山?难道我们这些考官都是瞎子不成”

“若草民以秦渭之名,自会榜上有名。”秦渭唇角嘲讽的笑意更深,“可草民用的是范庸之名,范庸出身佃农无权无势,在士林中没有名气,没有多余的银两去贿赂一应官员,又怎会上榜?”

“满口胡言。”孙智周大声斥道,“依你所说,我朝科举便是儿戏吗?”

“是不是儿戏孙相心中有数,不必来问我。”秦渭看着他冷笑,“我倒想问问孙相,这天底下各州各县有多少个范庸?就因为无权无势没有名气没有银子,被不公对待名落孙山,数载寒窗毁于一旦,又有多少无能的蠢材,被录用到各地为官,祸害天下百姓?”

他咄咄逼人,丝毫不将当朝相国放在眼里,一名礼部官员跳出来大声道:“恃才自傲,胡言乱语。”

“秦公子是不是胡言乱语,一查便知。”太后笑笑,“将范庸的卷子拿来,几位大学士当堂阅看。”

卷子飞速送来,方太师看过连连摇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孙智周接了过去,冷笑着看向秦渭。秦渭说声且慢,走过去瞧了一眼说道:“启禀太后,草民的卷子被掉包了。”

太后吩咐一声拿纸笔来,命秦渭将考试时的文章再写一篇,回头逐一查对。

秦渭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写好后呈了上去。

太后看向孙智周,缓声说道:“此次春闱所有考官全部羁押,等待查问。方太师与两位少师领头,带着翰林院众位翰林学士从头阅卷,给你们七日,三月初八前将重新拟好的榜单呈上。”

全部羁押?包括我?我可什么都没干,荣恪看向温雅,她正看着秦渭,吩咐道:“秦公子留下,我还有话问你,其余人告退吧。”

荣恪随着众人告退,愤愤得想,从进来时起,她一眼也没看过我。

心里冷哼一声,她小时候男童装扮亲过那么多人,这秦渭不会是其中一个吧?这会儿留下他不是有话要问,是要叙旧吧?

出了垂拱殿,翟冲带着内禁卫围了上来,对孙智周为首的众位考官说道:“太后有命,将各位大人暂押庆宁宫,各位大人请。”

庆宁宫乃是太子居所,如今正闲着,与大内只隔一条小街,倒是选的好地方。

荣恪跟在众人后面,一边走着一边回头看向殿中,官员们都陆续出来了,殿中就剩了她和秦渭。

心里连连冷哼着,咬牙看向翟冲,派蒙阔带人押送我们就行了,你倒是到窗户底下守着去呀,帮我听听她和那秦渭说些什么。

翟冲没理他,可能是没领会他的意思,亲自带领一队禁卫将一众官员送至庆宁宫。

荣恪沿途悻悻,怏怏不乐。

翟冲布置好岗哨刚要回转,鲍正清走了过来,拱拱手道:“我这里有一封密折,烦请翟统领交给太后。”

翟冲接过去点点头,说声放心。

荣恪看过去,鲍正清正瞪着他,心中一凛冲淡了满腔酸意,追上翟冲说道:“我也有密折。”

翟冲一伸手,荣恪陪个笑脸:“口头的,就三个名字,翟统领可要记清楚了。”

翟冲瞪他一眼:“说吧。”

拿着奏折默念着名字回到垂拱殿,太后正在东暖阁中与秦渭交谈。

就听秦渭说道:“我到了京城后住在京中状元楼,暗地里仔细打听,那些人口风都很紧,我因为冒范庸的名,也不好使银子,就打听到这些,详细的还要太后去查。”

“科考舞弊,断不能轻纵,我定会严查。”温雅说着话,吩咐柳姑姑上茶。

秦渭端起茶盏,透过氤氲的雾气看着尊贵雍容的她,轻叹一声说道:“雅雅,一别五载,没曾想宫中相见。刚刚在垂拱殿一眼瞧见你,人还是那个人,容颜还是那样的容颜,却不一样了。你当年执意进宫,就为了今日?”

“后宅琐碎,我想要逃离,表姐沉冤未雪,我想要离乌孙二皇子近一些,最让我心动的,就是先帝说会让我尽情施展。”温雅笑看着他,“许多事,做了才知道其中滋味,这两年酸甜苦辣皆有,不过,我从未后悔。你怎么样?这些年都还好吗?”

秦渭摇头:“当年收到你的书信,连夜从书院赶回,只看到你登上龙船的背影,我骑着马沿着运河一路追到洛阳……”

温雅瞠大了眼,秦渭无奈苦笑:“我引起了内禁卫的怀疑,几个面目凶恶的人过来盘问我,得知我是江宁秦家的人,对我还算客气,训斥一通后派一队胸背熊腰的士兵,一路将我押送回了江宁,我沉浸在悔恨当中,有半年足不出户。你及笄之后,我曾上门提亲,温大人斥我放浪形骸不知上进,将我轰了出来。我后悔没有带着你私奔,天地之大,我们远走高飞,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窗外挺拔站立的翟冲身形一动,回过头来。

温雅默然半晌,叹口气说道:“我竟不知。”

“我犹豫着要不要考取功名,犹豫中收到了你要进宫的书信。”秦渭看着她,“我虽后悔,却知道你的抱负,我也知道睿宗皇帝会给你更多,我忍着从来不给你写信,可是两年前听到睿宗皇帝驾崩,我忍不住了。他给了你很多,却也将你圈进了牢笼。雅雅,这次上京,我不准备回去了。”

“你这样的大才,若肯进朝堂做官,我求之不得。”温雅笑道,“你恢复本名金榜题名,做今科状元可好?”

秦渭笑笑,说一声好。

第92章 狂徒

礼部尚书鲍正清参镇国公荣恪作为副主考, 在贡院中纵酒贪杯,并让女人假扮杂役混进贡院淫乐,风气败坏人神共愤,恳请太后严惩。

温雅搁下奏折摇着头笑,如此偷懒,可是胸有成竹吗?

再看向翟冲写下的三个名字,说是镇国公交待的,蹙着眉头心想,这是诱着我跟他见面呢, 手指在三个名字上划着圈,吩咐翟冲道:“将鲍尚书带过来。”

荣恪眼巴巴瞧着鲍正清跟着翟冲走了,再一想翟冲宣召前悄悄跟他说过的话, 那个秦渭是雅雅的青梅竹马,还上门求过亲, 他为了雅雅,决定要入朝为官, 心头翻腾起伏着咬牙不已,给了你三个名字,为何还不见我?

鲍正清走进来,太后赐了他座,笑说道:“镇国公在贡院纵酒贪杯荒淫取乐, 鲍尚书可亲眼瞧见了?”

“穿了男装的女杂役是他自己说的,他问臣要不要,臣乃是揣度, 纵酒贪杯确实是真,臣常常闻见他身上的酒气。”鲍正清实话实说。

“是我让镇国公去贡院调查科考舞弊,他如此做,只是为了迷惑旁人,鲍尚书不必在意。”太后笑道。

鲍正清恍然:“臣本来对镇国公印象颇好,可他在贡院中种种行为,着实令臣生气。既是如此,也就罢了。”

太后点点头递过一张字条:“鲍尚书可知道这三个名字?”

鲍正清仔细看着:“都是今科举子,有两个上榜的,有一个落榜的。”

“文章都怎么样呢?”太后问道。

鲍正清摇头:“我朝规矩,考生卷子糊名,可糊名后依然可以辨认字迹,是以要由誊录院另行誊录。今科既有秦渭卷子被换一事,看来是誊录院做了手脚,这文章好坏就难说了。”

温雅想了想,吩咐传刑部黄忠魏如过来,将那三个名字递过去,对他们说道:“你们找到这三个人,他们的文章如何,是否上榜,都做了什么,都仔细盘问。”

次日魏如前来回话:“那三个人说没有镇国公吩咐,一个字也不能说。”

温雅气道:“那就用刑,看他们说还是不说。”

“臣以为,与其动刑,还不如太后召镇国公前来询问。”魏如小心翼翼建言,他因镇国公才得以升迁,并有了在太后面前说话的机会,那三个人既然是镇国公的人,他还是要维护的。

太后摆摆手:“我再想想。”

魏如退出去,打发随从找到秦义,让他给镇国公递个话,交待了这三名举子的事。

温雅按捺不住好奇心,午后传命让荣恪觐见,打定了主意公事公办,不对他假以辞色。

没想到这个胆大包天的狂徒进门后,竟不行礼拜见,而是径直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她就亲,她挣不过他,只能狠狠瞪着他以示抗议。

翟冲也惊着了,片刻呆愣之后,连忙大步绕着东暖阁转圈,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

柳真悄悄关了后门,静静立在门外守着。

他任性尽情霸道恣意,将她淋漓尽致亲了个够,粗喘着松开她,她刚要说话,他的手捂上她唇,双眸里燃着火看着她:“我在贡院关了一个月才见到你,就不能悄悄看我一眼?你要查科考舞弊,我查出来了,你怎么故意不见我?为何躲着我?我跟你说过,让我见不到你,就是对我最严苛的刑罚,对吗?点头或摇头。”

温雅点了点头,他的眸子中烈火更炙:“你说过,以后不会再将你发配流放了,有没有?”

她又点了点头,他咬一下牙:“你说过,你是我的,可是当真的?”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定定看着她。

他松开手,拧眉瞧着她说道:“我不用点头或摇头,你亲口告诉我,是不是当真的?”

“是当真的。可是……”他不容她说下去,手又捂了上来,“你不想理我,是因为你青梅竹马的小伙伴,那个秦渭?你小时候是不是亲过他?”

她张口咬在他掌心,他吃痛松开了手,她看着他大声说道:“没错,我亲过他,他小时候粉雕玉琢分外好看,我最喜欢亲他了,他是我亲的最多的一个。”

荣恪瞪着她:“你听到他曾经上门求亲,心疼了是吗?所以要将他留在身边为官?”

“是,你说的都对,我心疼他,所以不想理你。”温雅整理着被他揉乱的衣衫,愤愤说道。

荣恪站起身原地转个圈,咬牙道:“我去杀了他。”

“你回来。”温雅喊一声,他却不理,大步向外走去。

只得起身追了过去,一把揪住他手,紧紧攥住了说道:“你敢招惹他,我,我就再不理你。”

他定住脚步转身看着她,眼眸中的火光黯淡下去,浮上些委屈,轻声道:“多日不见,好不容易见着了,我看你脸色憔悴眼眸发青,都要心疼死了,想要问问你是不是有为难的事,可任我怎么做,你都不肯理我。你为何要这样折磨我?我不信是因为区区一个秦渭,究竟为什么?”

她攥着他手,另一手抚摩上他的掌心,欲言又止。半晌松开他手,低声说道:“这里是垂拱殿,是议事的地方,不是卿卿我我的场所,我们先说正事。”

她坐了回去,喝几口茶镇定了情绪说道:“镇国公坐下说话。”

他依然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你先坐下,可好?”她无奈叹气,“我们两个之间的事,等科考的事一了,我到万岁山跟你说去。”

他这才坐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稳定了情绪,开口说道:“那三个人,原来是我的手下……”

“你的手下?”温雅睨他一眼。

“让他们帮着查一查案子,顺便科举找个出路,三个人中,两位书生一位武人,两位书生的才能,应该都能入榜,武人留下等着武举。”荣恪坦然道,“其中一名书生最有才学,但是家境贫寒,没有银子疏通关节,最终落榜,另一名书生才学一般,家中有些银子,只能稍做贿赂,他入榜了,但是排名在武人之后,武人排名最前,虽然不识几个字,但是有的是银子,是以入榜。”

“殿试的时候呢,岂不是要露陷?”温雅问道。

荣恪翘一下唇角:“这也难不倒他们,找一个人顶替就是。”

温雅说一声可恶。

荣恪淡淡说道:“有了这三个人,科考舞弊的各个环节,参与的大小官员,都已明了,科考舞弊案,可以说是已经水落石出。太后只需让刑部严审,并作出处置就是。”

温雅嗯了一声。

“首犯呢?太后准备如何?”荣恪问道。

温雅咬了牙:“我自然恨不能将他削官下狱。”

“有的是人替他顶罪,而且,不会留下任何证据与把柄。他在朝堂中尚有威望,若是无凭无据处置他,太后会落下打击异己的名声,会惹官员不满士人攻讦。”荣恪恳切说道,“太后要三思而后行。”

温雅点头:“我得仔细想想。”

“我想起了楚子都牵出的众位官员,太后那次处置得干净利索,令臣十分佩服。”荣恪笑道,“很好奇这次太后会如何处置孙智周。”

“那你就等着吧,处置的时候定让你在场。”温雅看着他笑道:“这次的事,你一样办得令我满意,回头我有重赏。只是,你以后不能在宫中胡来。”

“那你呢,日后有任何事,能不能当面说,不要不理我?”荣恪看着她。

“你先发誓。”温雅看着他。

“行。”他漫不经心说道,“臣拿项上人头发誓,以后不在宫中胡来。”

“一个大小事都能豁出性命去的人,会在意自己的人头吗?”温雅有些责怪看着他,“你拿我发誓。”

“我不。”他咬牙看着她,“原来你知道,知道我最在意的就是你,比自己的性命还要在意。”

她低了头,两手捏在一起:“我自然是知道,所以才为难。你告退吧。”

“我不告退。”他端起茶盏,“我陪你一会儿再走。”

“随你。”温雅拿起一个卷轴看着。

“看什么呢?”他抻着脖子问。

“秦渭的文章。”温雅笑着递过来,“惊才绝艳,你要不要看?”

“不看。”荣恪脖子缩了回去,哼一声道,“他也不一定就能做状元。”

“三鼎甲是逃不掉的。”温雅一笑。

“你亲过他多少次?”荣恪气呼呼问道。

“数不清。我们两家住得近,常常能见着,见了面就亲,后来大些了,他瞧见我就躲,我才收敛些。”温雅托腮忆起童年,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果你知道他登门求亲,会愿意吗?”荣恪看着她。

“有可能啊。”温雅笑道,“他很出色,也不迂腐,我们两个,还是很投脾气的。”

荣恪霍然起身:“臣告退。”

“喝完茶再走。”她看着他,“不是说好陪我一会儿的吗?”

他气呼呼坐了回去:“那你看些别的。”

她搁下文章拿起一本书,拿出夹在书中一张纸片在他面前晃了晃:“每日读书,都要打开来看一会儿。”

他缓和了神色,忍不住笑了。

室中静谧下来。

翟冲在外松一口气,停下脚步站在了窗外。

柳真悄悄开了后门。

肃穆庄严的垂拱殿东暖阁,又悄悄恢复了应有的模样。

第93章 分权

三月初八, 方太师呈上新的贡榜,太后看后十分满意,贡榜张出,举子们有人欢喜有人愁,但没人敢说今科取士不公道。

刑部以魏如黄忠为首,对镇国公提及的三位举子仔细盘查,并对两次贡榜出入者严加审问,终是牵出科举舞弊大案。

参与者众多,有大学士六部堂官其余大小官员, 涉及百人以上,或为银子或为人情或为培植党羽,舞弊手段五花八门, 有找人代考的,有夹带进场的, 有在誊录时调换卷子的,甚至有人提前得知考题的。

相国孙智周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收受银子的是门人,照顾亲友的是幕僚,一个个有名有姓有凭有据,相互对质滴水不漏,只余提前透露考题一项说不清楚。

考题只有三位主考知道, 荣恪整日在贡院偷懒,有目共睹,就连他的亲随也没进出过, 鲍正清的夫人惦记他的安慰,曾让家仆前来探望,被他挡在贡院门外。

只有孙智周贴身的仆人孙正常常进出贡院,给自家老爷送衣衫鞋袜茶烟点心,传达夫人的问候,孙智周忍痛,告诉孙正会照顾他一家老小,孙正自己投案,说是收了几位幕僚门人银子,偷偷从老爷那儿看到了考题,一切跟老爷毫无关系。

孙正陪在他身边已三十载,他投案被收监后,孙智周涕泪滂沱,关在书房中痛哭一场。

三月十四,太后召见,孙智周自知虽将罪责摘得干净,可依然有对幕僚门人约束不严之过,小太后会怎么处置他,他心里没底,只盼着能让他体面告老,经过此次大案,门人幕僚寒心,数人不辞而别,朝中文武百官心知肚明,知道他是找了替罪羔羊,说他才是首恶,他为名利沸腾的一颗心冷却下来,只求能辞官后安逸养老含饴弄孙。

进宫到了垂拱殿,今日官员众多,太后下令在大殿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