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谁的车,好像也是这个款。

“ 陆羽和池弥,你更中意哪一个?我能给你安排上。”

“我都不熟。”苏白梨托着腮,“反正有剧本嘛,跟谁搭档都一样。”

“不熟?你是不是女生啊……前阵子那什么《逆凰》收视率破记录了,陆羽上神还有小姑娘不认识吗?还有池弥,舔屏他肉|体的女人能从楠都排到杭城,”徐望南一脸不信,“你说不认识,我不信。”

苏白梨嘟囔:“没见过世面,比他们帅的不稀罕抛头露面而已。”

“谁啊?”

“大卫。”苏白梨哼了声。

徐望南推了下她的额头:“喝多了?胡说八道的。”

苏白梨就势顶了顶他的手指:“干嘛!”

忽然,两道强光穿透玻璃幕墙,刺得徐望南眯起了眼,朝外一看,是停车位里的一辆车忽然开了远光灯,正对着苏白梨和他。

“搞什么呢,会不会开车……”徐望南抱怨着。

那车闪了闪远光,猛地从车位里冲了出来,一个甩尾朝停车场出口驶去,带着莫名的怒气。

车身经过店前的时候,苏白梨睁大了眼睛——驾驶座上人,跟那个谁也太像了吧?

奔驰绝尘而去,可是还不等苏白梨收回视线,那车居然又快速地倒了回来!

门开了,西裤长腿跨下车,反手关了车门,下一刻,餐厅门口的风铃响起,服务生热情地招呼:“先生几位?”

第十二章

苏白梨还没有反应过来,匆匆进来的男人已经大步流星走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她手腕生疼,“轻点儿,会疼啊……”

止浔看也不看她,冷眼看向同样发懵的徐望南,口中说:“跟我走。”

苏白梨被他拉得站起身,又挣脱不得,只好可怜巴巴地看向徐望南。

这眼神落在止浔眼里,更气——他来救她,这小怪兽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向没安好心的狼崽子求援?

这要放在以往,他多一句也不会说,早就拂袖走人了!可,谁叫这不懂事的小怪兽偏偏闯进他的眼睛里了呢。

“慢着慢着。”徐望南伸手,拉住苏白梨的另一只手腕,“浔哥,你这是做什么?”

苏白梨一手被一个人拉着,立刻成为周遭视线的聚焦,白皙的面孔浮上一层红晕,“止老师?”

止浔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小怪兽难堪,无论她是不是因为单纯而受骗,这种事传出舆论总归是对女孩子更加不利。

他压低声音:“出去再说。”

苏白梨为难地看着桌上刚吃了一半的酒菜:“可我还没吃完呢。”

她的杯子里红酒已经见底,难怪满面飞霞。

灌酒,灌醉了意欲何为?止浔眼风一寒,利刃般剜向徐望南。他知道圈子里乱,但没想到有人已经把手伸到他身边来了。

徐望南还坐着,瞟着菜说:“浔哥,我和白梨才刚吃了一半,你要是想吃可以一起。但是中途把女孩子带走,就不合适了。”

止浔从牙缝里挤出一声:“无耻。”

这下苏白梨和徐望南都呆住了,尤其苏白梨,她实在不知道一起吃顿饭怎么就无耻了?

徐望南到底谈过恋爱,对男人那点小心思比他这没谈过恋爱的妹妹了解多了。被莫名其妙的针对,比起生气,他反倒是觉得有趣居多——

多年前,作为楠戏的学生代表接待声名鹊起的摄影大师止浔,徐望南就很好奇,凭什么一个只比他大三两个月的同龄人,就能被冠以大师之称?

直到见到真人。

那时候止浔比现在要更冷淡一些,目光几乎不与人接触,说话能一个字绝不用词,能用词绝不讲句,在候场室里,像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大冰块。

徐望南和同学还曾议论,这真是架子比名气还大。但很快,随着止浔登上演讲台,在那个只有他和大自然作品的时空里,冷淡如他突然侃侃而谈,金句频出,判若两人。

后来徐望南才听说,这个从摄影大赛杀出道的年轻男人是个摄影痴,为了拍出心目中的极致,什么险峰戈壁都去,且一呆就是数月,生死未卜都是常事。

所以,他没那份闲心,也没那个必要浪费时间在无谓的社交上。

止浔的冷漠来源于他对周遭人的不在意。

徐望南忽然很好奇,是什么让他这样反常的“多管闲事”,又看了眼红着脸的表妹,难道……是喜欢他们家白梨吗?

“他说你面相不好,不像好人。”苏白梨的话犹在耳畔,徐望南鼻孔里出了口气,他可是个记仇的人呢。

“算了,下次我再带你吃别的好吃的。”徐望南站起身,依旧牵着苏白梨的手腕,“今天先这样,我们出去说。”

苏白梨被左右牵着,两人都不松手,她一生气,用力把两人都给甩开了,快步往外走去。

止浔和徐望南都追上前,奈何路窄,只容一人通过,对峙了两秒,终究是徐望南退了半步——妈耶,他可听说止浔练过散打,好汉不吃眼前亏。

停车场里灯光昏暗,苏白梨停下脚步,回过身,满脸的不高兴:“止老师,这会是我的私人时间。”

白天她在烧烤店打工,这大魔头呼来喝去也就算了。这会儿是她在休息,吃个饭而已,忽然被捉贼似的逮走,算什么呀?

“我知道。”止浔说,“私人时间可以做的事很多,能交的朋友也很多,应该有所选择,远离心术不正的人。”

“徐望南他是我——”

“对,”徐望南打断了苏白梨的话,“我就是白梨的朋友,一起吃顿饭不知道有什么错,要被浔哥扣上心术不正的帽子?”

止浔冷眼:“你自己清楚。”又是邀请开房,又是吃饭喝酒,司马昭之心。

徐望南问:“敢问,浔哥这话是以什么身份在质问我?”

面对苏白梨委屈的眼神,止浔垂睫:“既然她叫我一声老师,我自然不能眼看着她为梦想误入歧途。”

“老师啊……”徐望南念着,“楠戏那么多学生都叫你一声止老师,怎么不见你一个个亲自照拂?反而一直盯着我和小白梨。”

听见他如此亲密的称呼小怪兽,止浔的不愉快再度攀升,“别人我看不见,自然管不着。”

这是真的,其他人就算看见了他也认不出来,当然不会多管闲事。而这个小怪兽,莫名其妙地闯了进来,他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让她懵懂犯错?

一直听着两人针锋相对的苏白梨好不容易听懂了七八分,犹犹豫豫地开口:“止老师,你是不是那天听见徐望南说要带我去酒店了?”

“你……”止浔欲言又止。

苏白梨这下彻底明白了,原本微红的小脸一下涨红,抿着小嘴,大眼睛固执地盯着止浔:“然后,你以为徐望南今天约我吃完,就是为了灌醉我,带我去酒店,而我早就知道他有歹念,还陪着他单独吃饭?”

止浔:“……”

徐望南:“……”

两个男人藏着掖着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就被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大大咧咧的扯白了。

止浔的沉默,让苏白梨忽然觉得胸口特别闷,就像被什么捂住了口鼻,呼吸不畅。

她向来过得简单,喜欢演戏就不顾老爹反对独自跑来楠戏,喜欢徐望南这个表哥就亲近无所谓性别,喜欢止浔……不对,只是喜欢他的长相,就愿意与他多接触一点。

不需目的,没有企图,坦坦荡荡。

可就是这个她才刚刚觉得其实还不错的止老师,居然一直在怀疑她的人品!

“小怪兽,我不是怀疑你,是怕你单纯被人骗了。”

苏白梨退了一步,躲开止浔的手:“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傻到对这种企图毫与知觉的。与其说是被骗,还不如说是周瑜打黄盖,各取所得。”

止浔微怔。

他印象里的苏白梨天真烂漫,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哪会说出这种话?

“今天对不起啦,害你也没能好好吃饭,”苏白梨不理会止浔,转头对徐望南说,“进组以后我再找时间补你一顿饭。”

徐望南:“白梨,你……”

苏白梨挥挥手,打断了表哥的话,“我喝了点红酒,脸热,走路回去吹吹风,再见。”

说完,看也没看止浔,手背在身后,故作轻快地快步离开了。

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止浔才发现自己就算只凭影子也能认得出她来。

“我听说,浔哥你跟白梨说我不像好人,让她离我远一点。”徐望南在他身后说。

“……”这小怪兽还真是什么都说,“行得正不怕影子斜。”

徐望南点点头:“这话我赞同,但问题就在于,你真不觉得我跟白梨有那么一点像?”

苏白梨是小圆脸,眼头圆而眼尾尖的杏仁眼,眉浓而微坠。徐望南则是微胖,浓眉大眼,戴着黑框眼镜。

见止浔看着自己,徐望南摘下眼镜,挑眉对视。

……不觉得。止浔的人脸识别只在苏白梨脸上有效。

徐望南急了,指着自己的眼睛:“这里啊!一模一样好不好?……算了,直说吧,我妈姓苏。”

止浔:“……”

“我管白梨的爸爸叫舅舅。”

“……其实你不戴眼镜有点像好人。”

惹毛了苏白梨,并非徐望南的本意,他只是想报止浔说他不像好人的仇而已,现在止浔瘪也吃完了,他觉得有必要研究下一个课题。

“所以浔哥,我对白梨的事上心,是血缘亲情,那你呢?这样大老远的来英雄救美,总不会真就因为她叫你一声老师而已吧。”

停车场外,四岔路口灯火阑珊,早已看不见小怪兽落寞离开的背影,止浔喉头发紧,不知要怎么回答徐望南的问题。

学生虽多,能记得的只她一个。

女孩虽多,能走进他心的也只她一个。

但这是出于“今生第一次”的新鲜感,还是别的……止浔真的无法确定。

“白梨是舅舅老来得女的心头肉,也是我最宝贝的表妹。”徐望南看着止浔沉静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在这个圈子里,有我看着,绝对不会让别有居心的人伤害她分毫。”

止浔下意识地说:“谢谢。”

“你是用什么立场谢我?”

“……”人家是兄妹,他是什么。

徐望南目光探究,“浔哥你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我只希望你不要过分亲近白梨,让她有所误会后又离开。白梨单纯,这种事伤不起。”

四岔路口忽然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传来阵阵嘈杂。

有人尖嗓叫着:“出人命了,快报警啊!”

小怪兽正是往那个方向走的,止浔几乎一秒也没有迟疑,拔足朝岔路口跑去。

刚跑出不远,手机就激烈的震动起来,他心不在焉地一边跑一边按下接听。

听筒里嘈杂的背景中传来一口方言:“喂!你是骆骁那小子的什么人?”

横贯的街道上,一辆车鸣笛。

鸣笛声也同时从听筒中传了出来,止浔渐渐停下脚步,凝神分辨着手机里的杂音。

终于让他听出一道娇软又惊恐的声音:“骆老板你醒醒啊……”

第十三章

发现骆骁的时候,苏白梨刚通过从四岔路口的红绿灯,正因为止浔的怀疑而满心郁闷,只想逃得远远的,不要再看见那张妖孽的脸。

没想到忽然看见一群人从街边的麻将档里追打出来,苏白梨下意识地想躲,余光看见挨打的那人晃眼的金链子。

咖啡店的骆老板?止浔的那个朋友?

追着骆骁出来的尽是些花臂彩毛的刺头,有的手里还攥着砸碎的啤酒瓶,照着骆骁的后脑勺就夯了过去。

骆骁两眼一翻就软软倒下了,苏白梨吓得尖叫声,浑身发抖地在包里摸手机,想报警。

谁知道骆老板都不省人事了,那群人居然还不肯放过,伸腿就要踹他……

“住手!”情急之下,苏白梨脱口而出,握着手机挡在骆骁面前。

那群小混混没想到忽然杀出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有人吹口哨,有人停了手。

“不关你事。”为首的大花臂斜眼看着苏白梨,“让开,不然我连你都打。”

苏白梨看了眼渐渐围上来的行人,心知这群人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行凶,鼓足勇气举着手机:“我,我刚刚已经报警了。警察叔叔马上就会到!”

“警察叔叔,哈哈哈,你成年了吗小妹妹?”

苏白梨一本正经地回:“早就成年了!”

花臂觉得她有趣,一边睨着她,一边弯下腰,苏白梨抖得跟筛糠似的,却还挡在骆骁旁边没让。

花臂没动她,坏笑着从骆骁兜里摸出手机,直接给通话记录里的第一个人拨了过去:“喂!你是骆骁那小子的什么人? ”

苏白梨没空管他给谁电话,一把扶起倒地的骆骁:“骆老板,你醒醒啊!”可是手上却沾了一股子温热黏腻,小心翼翼地挪开一看,满手殷红,吓得差点没把怀里的人丢出去。

围观路人中有人大声呵斥,说已经报警了,让他们不要目无法纪,太嚣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想挨揍,有本事别欠债不还啊。”花臂男挂断了电话,斜着眼睛顶撞回去。

“还欠多少钱,我来还。”

清冷的男声穿过尘嚣,落入苏白梨耳中,就像在一片兵荒马乱里忽然有人向她伸出了手。

她呐呐地看向逆着车灯走来的男人,“止浔……”

花臂男听见了,顿时眼神发光,“卧槽,你就是那个止浔?真是踏破铁鞋找不到,得来……得来……”

“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人提醒。

花臂男“对对对”,然后向着止浔伸手:“十万,纯利息,不含本金。”

止浔蹙眉:“他还欠多少钱?”

“不多,五万出点头。”

“三个月前,骆骁不是已经全部还清了吗?”

“哦,先还利息再还本金,他只给本金的钱怎么够呢。”花臂男龇牙,“这道上规矩你应该是知道的啊,不然之前也不会帮骆骁那小子还……”

“明天上午十点,前街公园。”止浔面无表情地说,“十五万现金,一次结清。”

花臂男谄媚地笑着说:“早说了,骆骁那小子好命傍上个好老大。我说,止哥,还收不收小弟?会打架的那种。”

止浔眯起眼,冷冷地看向他。

花臂男灰溜溜地叫上兄弟就要走。

“慢着。”止浔忽然拦住他,“手机。”

花臂男这才老实把骆老板的手机交出来,然后拨开人群,扬长而去。

苏白梨坐在地上,膝盖上躺着昏迷不醒的骆老板,又惊又恐,半天说不出话来。

眼看着止浔朝她走过来,她眼眶一下就湿了,唇瓣直哆嗦:“他,他流血了……”

哪知止浔居然伸腿,拿鞋尖在骆骁的肩头不轻不重地踢了两下。

这人是恶魔吗!

苏白梨正要搂住骆老板避免他受到二次伤害,骆骁却自己一骨碌爬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四顾,确定花臂男已走,围观路人已散,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苏白梨:“……”

止浔看都没看骆骁一眼,向苏白梨伸出右手:“起来吧。”

苏白梨犹豫了一下,自己双手撑地就想站起来,结果歪了歪,最终还是腿软地被止浔扶着肩头站起。

“既然骆老板没事,我就回店里了,大胡嫂会担心的。”

止浔伸手,手指从她的脸颊轻轻抹过,然后给她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