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芊叹了口气,把碗端在自己手中,舀了一勺药汁送到萧言风的嘴边,“言哥哥要快点好起来,不然,过了病气给我,我就得陪着言哥哥一起难受了。”

萧言风顿时心软了,自己多难受都无所谓,害得小丫头难受就不行了,何况,她还要亲手喂自己喝药呢。他含住小勺子,一口把药汁吞了。

叶芊细声细气地哄他,“言哥哥乖乖喝了药,等会儿有甜甜的蜜饯给言哥哥吃。”

这丫头,把自己当小孩子哄了,萧言风笑道:“芊芊喂的药,是甜的,根本不用蜜饯。”

叶芊抿着唇一笑,又送了一勺药汁到他嘴边,没一会儿,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就悉数进了萧言风的肚子。萧言风去净房漱了口,回来歪在软榻上,招招手,叶芊就跑过去,倚在他的怀里,“言哥哥,你说太子害死瑞王,这事最终会怎么了结啊?”

怎么了结?前世太子也害死了瑞王,还不是啥事都没。萧言风握着她的手,“瑞王一死,他的派系只能是树倒猢狲散,谁还会为了给他报仇和太子作对,也就只有淑妃还会记得他了。至于父皇,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肯定不想再失去一个,更何况这个还是国之储君,再说,说太子害了瑞王,并无证据。”太子本来是把这件事安排成一场意外,结果自己同时落水,倒是把这事弄成阴谋了。皇上必然会怀疑是太子动的手,就算不杀他,也会对他防备警惕的。

叶芊默默地想了会儿,“皇家的事情可真是残酷,瑞王为了抢那个位子,把命都搭上了。”说到底,太子非要杀瑞王,还不是因为瑞王和他抢位子,把他逼得太紧了。

萧言风揽着她,那个位子吗?他也是要的,别看母妃想要的很简单,却只有坐上那个位子,才能让她真正的自由。还有自己的小丫头,太子对她虎视眈眈,谁知道以后太子能不能放下,也只有坐上那个位子,才能保住她的平安。而且,太子并没人容人之量,在他的手下,就算不争不抢,只做个闲散王爷,也未必能保住性命。

两人都有些沉默,屋里一时安静下来,院子里却突然有个男子高声喊道:“表弟,表哥来看你了!”

又有个少女娇俏的声音,“表哥,我来看你了。”

表弟?表哥?叶芊疑惑地皱起眉头,她想起母亲说过,玉妃娘娘是有个哥哥的,好像是什么侯爷,不过,她认识豫王三年了,从未见过这一家人。

叶芊刚想从豫王怀里爬起来,就被他的手按住了,叶芊稍稍挣扎一下,豫王却毫不放松,她有些着急了,“言哥哥,快放手,来客人了。”

“他们算什么客人。”

他的声音冰冷,叶芊抬头去看他,却见豫王俊美的脸上似是挂了寒冰,喝道:“让他们滚!”

随即,院子传来内侍尖细的声音,还有男子的怒斥声,女子的哭泣声,叶芊想要爬起来看,豫王却紧紧揽住她不松手。过了好一会儿,院子里才安静下来,豫王哼了一声,“康公公不在,手下这些人都不知道分寸,什么猫呀狗呀地都放进来。”

怪不得从未见过这家人,原来萧言风不待见他们,康公公都给拦了,今天康公公进宫给玉妃娘娘报平安,显然手下的小内侍不太懂得,听见是王爷的表哥表妹就给放进来了。

“言哥哥别气。”叶芊握住他的手,轻声道:“言哥哥不喜欢他们吗?”

“不喜欢。”豫王毫不犹豫地回答,“一家子都是趋炎附势之徒。”要不是这个恶心的舅舅,母妃又怎么会困在这皇宫中,她心爱的人只能伪装成一个打理花木的太监,藏在那不见光的角落,默默地注视着她。也就是看在这些人还算母妃的亲戚份上,他才忍着没杀了他们。

叶芊还真不知道这舅舅一家做了什么惹得豫王如此生气,不过,她最是信任他,他虽然有个嚣张跋扈的名声,却并不是蛮横不讲理的人,既然他生气了,那自然有他生气的理由,“既然品行不端,那以后咱们离他们远些就是。”

“芊芊见了他们,也不要理会。”

叶芊点点头,“我听言哥哥的。”

过了几日,“病势沉重”的豫王殿下终于好转了些,进宫去见了文帝。

“父皇,幸亏您救了我,不然儿臣可就再也见不到您了,只是二哥他……”豫王深深地叹了口气。

文帝双目通红,形容憔悴,颧骨处还泛着一些不正常的潮红,这几天他很是不好过,失去了一个儿子已经够难过的了,更让他难受的是,这个儿子还很有可能是另外一个儿子杀死的。他自己登上皇位时,自然也是经过一番你死我活的争斗的,可这不代表他能接受自己的儿子这样自相残杀。

老大是皇后所出,他早早就立为太子,无论是立嫡还是立长,都名正言顺,也是为了让另外几个儿子早早死心,不要走上夺嫡的血腥之路。老二锋芒毕露,常常和太子作对,他心知肚明,这却是他乐见其成的,毕竟,要说一个皇帝最忌惮的人,那就是太子了,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每每看到有大臣巴结讨好太子,他心里就膈应得厉害,太子将来是要做皇帝的,可那也是在自己驾崩之后。现在自己还活得好好的,有些大臣就迫不及待地讨好太子去了,要知道,一个太子的翅膀太硬,对皇位的威胁是很大的。所以,他默许了老二和太子的争斗,也是为了压制太子的势力。

没想到,一场喜庆热闹的龙舟赛,竟然要了老二的性命。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一起出动,调查此事,老二的死因是太阳穴上遭受钝物重击,昏迷后在水中活活溺死,而这个钝物重击,很难说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可能是老二的龙舟翻倒的时候碰的,也可能是太子和康王的龙舟冲过去的时候撞的,但就算是太子和康王撞的,也不能说他们是存心的,因为当时两只龙舟紧跟在老二后面,龙舟的速度又非常快,确实停不住。

文帝叹了口气,当初还想着要是老四不能赶回来,他就亲自上场,和儿子们乐呵乐呵。平心而论,要是当时他的龙舟在老二后面,也会不可避免地撞上去的。现在唯一能查的,就是老二和老四的龙舟为什么会底部开裂,这四只龙舟都是皇宫出的,要从宫里查起才是。

“父皇,虽然二哥去了,您也一定要保重身体啊。”豫王担忧地看了文帝一眼,“幸亏儿臣赶在端午节前回来了,不然,在我那龙舟上的就是父皇了。儿臣一想到父皇会落水、会受伤,心里就害怕,儿臣无比庆幸这次能代替父皇上了那龙舟。”

对呀,那黑色龙舟上的本该是自己,那落水的也本该是自己,那下手的人是不是原本打算把自己和老二一并除掉?是不是因为老四临时替换了自己,而老四又是个没有威胁的纨绔皇子,这才只是落水而没有丧命?

文帝想到此,毛骨悚然。

第85章

不管皇宫中如何暗流涌动, 瑞王的丧礼还是按部就班地举行了。

豫王做为亲兄弟, 自然要来祭拜的, 叶芊虽然还没和豫王大婚,但已经圣旨赐婚,也算是皇家人了, 也是要来的。

丧礼是礼部操办的,在这样风声鹤唳的时刻,礼部是一点儿差错都不敢有。瑞王府一片雪白,豫王和叶芊祭拜过, 叶芊带着白珍去了内院。

一进内院,就听到了悲切的哭声,叶芊心下恻然。她已经听豫王说了, 因为瑞王并非寿终正寝, 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 皇上觉得自己儿子很是可怜,怕他到了地下太过孤单,下令所有服侍过瑞王的女子,只要没有子嗣的全部殉葬。整个瑞王府有子嗣的也只有瑞王妃而已,说白了,就是侧妃和侍妾们都要殉葬。

可怜这些如花一般的女子,叶芊心中叹了口气, 听说瑞王的侧妃是某尚书家的嫡女, 想必在家也是千娇万宠的女儿, 此番却要被钉在棺木中活活闷死。还有瑞王的一个侍妾, 是三婶梅氏的父亲送来的,算是三婶的族妹,这次也是难逃一劫。

侧妃和侍妾们都要殉葬,谁还有那心思帮着招待宾客,瑞王妃年纪轻轻,突然遭此横祸,痛失夫君,一下子承受不住,也病倒了。所以,整个瑞王府内院其实只有来祭拜的女眷,没有女主人。

因为没有主人安排,内院里显得有些乱哄哄的,好在大家还记得这是亲王的丧礼,没有太过分。叶芊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准备过会儿就离开,眼睛在来的女眷中扫了一眼,却看见了三婶梅氏和叶蓉。

叶芊疑惑地又看了一眼,确定是叶蓉没错,因为在孝期,她穿着一身很浅的蓝色衣裙,站在三婶的身边。三婶梅氏来祭拜还算沾边,毕竟三婶的父亲和瑞王的关系是极好的,算是瑞王手下的得力干将,可是叶蓉怎么也来了?

叶蓉也看见了叶芊,她恨恨地瞪了一眼,扭过头假装没看见。说起来,她和叶芊并没有什么仇怨,尤其是分家之后,更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她只比叶芊大一岁,从小就喜欢和她比,衣服首饰要比,吃的喝的要比,本来她处处都比叶芊优渥,可自从叶芊和豫王定了亲,事情就开始转变了。

她被豫王派的人给掌嘴就不说了,现在,叶芊是济平候的嫡女,未来的豫王妃,她却是罪官之女,父亲还被处斩了,到现在孝期也没过,连议亲都不能,这次她是特意跟着三婶来的,就算是丧礼,毕竟也有很多宗室勋贵来参加的,对她来说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叶蓉不想看叶芊,只要看见叶芊她就觉得自己好像在被嘲笑。可是,她又忍不住地偷偷地关注着她,看叶芊的一举一动,看她和谁说话。她眼见有个瑞王府侍女打扮的人过来,低声和叶芊说了什么,叶芊起身,带着白珍,跟着她走了。

叶芊要去见谁?她可没听说叶芊和瑞王府的哪个女眷有交情。叶蓉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侍女带着叶芊走了好远,最后穿过一个小花园,进了个整齐的院子,那侍女停住脚步,褔了一礼,“豫王殿下就在里面,叶四姑娘请自己进去吧,奴婢就不打扰你们了。”

那侍女扭身走了,叶芊看看半掩的房门,却不打算就这么冒然进去。那侍女说是豫王突然有些发热,身体不适,特意派了人来叫自己,叶芊是将信将疑。豫王这些天确实感了风寒,但没有身体发热的症状,再说,这里是瑞王府,豫王要是不舒服,肯定会直接叫自己去马车,和他一起回去,而不是把自己叫到这样的客院来。

叶芊犹豫了一下,想着先喊一声,看里面会不会有豫王的声音。她刚要开口,却瞥见院子东侧的墙头上露出一张脸来,却正是豫王。豫王站在院子外侧,朝她招招手。

有阴谋!豫王既然在外面,那这屋里还不知道是谁呢,那侍女把自己骗到这个地方来,肯定是受人指使。叶芊回身,细白的食指竖在唇边,示意白珍不要出声,两人悄悄地离开了院子,绕到了围墙的东侧,果然见豫王正等在那里。

豫王没出声,拉着叶芊的手离开了这里。

等走出了一段距离,叶芊才问道:“言哥哥,那屋里是谁?谁要把我骗进去?”

豫王迟疑了一下,这件事情说出来,实在是太过龌龊,小丫头也未必能明白,但要是不说,又恐她以后不够警惕。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是太子。”

“太子?”叶芊果然有些疑惑,“他骗我去那屋里做什么?”

白珍年岁大些,已经懂事,一张俏生生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太子也太不要脸了!自家姑娘是圣旨赐婚的豫王妃,是他的正经弟妹,再说,姑娘还这么小,他竟然生出那种下流的心思来!

豫王斟酌了一下用词,“他想骗芊芊进去,对你不利,想要……毁了你的闺誉。”

“坏人!”叶芊对女儿家的清誉还是很明白的,她可以和豫王亲近,却不能和别的男子太亲近,这太子是想骗自己进去,也许会想办法让别人看到自己和他亲近,那样就能毁掉自己的清誉了。“他这样做,肯定是为了对付言哥哥,为了给言哥哥脸上摸黑。”

这个小丫头,根本就知道她自己有多招人喜欢,竟然以为太子是为了对付自己,不过也好,他正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太子那变态的嗜好呢,“芊芊说的对,所以,以后芊芊一定要离太子远远的,像今日这样的情况,也要万分警惕,别上了别人的当。”

他真没想到太子如此大胆,这才刚刚杀了瑞王没几天,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联合查这件事,在这么风声鹤唳的时刻,他竟然还想动芊芊,还是在瑞王的葬礼上。他一直留意着太子和康王,见太子起身,也悄悄地跟了过来,没想到果然见到了自己的小王妃。太子这是为了色,连命都不要了,也好,这一世他也不想辛辛苦苦地和太子在朝堂上争个你死我活,就利用这一点,来解决他好了。

“刚才我没打算冒然进屋的,我是想喊言哥哥一声,等你应了我再进去。”叶芊解释道。

豫王赞赏地摸了摸她的头,“芊芊真是聪明,只要不是在咱们自己家,就该这么小心。”

……

太子焦急地等在门背后。

去年他对叶芊动了心,她却被豫王带走了,时隔一年才回来,没想到这次回来,她变得更加诱人了,临平湖畔的一眼,他已经彻底沉沦,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她。

可是豫王把她看得太紧,每次遇到她,豫王都和她形影不离。这次瑞王的葬礼却是个绝佳的机会,到时候叶芊肯定会和豫王分开,他只要利用自己以前埋在瑞王府的钉子,就可以把叶芊骗来。为了防备叶芊起了疑心,他特意没管她身边的侍女,对他来说,两个娇滴滴的女子,一招就可以制服,就算她带着侍女进了这个屋,也一样逃不出自己的掌心。只要把那个侍女打晕,再把叶芊制住就行,他可不想打晕叶芊,他要让她清醒地经历这一切。

他听见了三个人的脚步声,随后一个人离开了,留下的肯定是叶芊和她的侍女,太子能感到自己的心欢快地跳动着,他的身体已经起了某种反应。这些天为了善后瑞王的事,他忙碌得厉害,为了等会儿能尽兴,他刚才还悄悄地服用了一枚当初清虚道长给他的丹药。不知是自己太过激动,还是这丹药太过霸道,他的眼睛红了。

可惜,这两个人的脚步声竟然越走越远,好像出了院子。

太子又急又怒,气血翻涌,眼睛红得更加厉害,看东西带上了重影,他随手揉了揉眼睛,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

正在犹豫之时,院子里又响起了脚步声,听声音就是女子。

太子心中一喜,肯定是叶芊又回来了!他摒住呼吸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人进门。

“吱呀”一声,半掩的房门被推开了,一个小姑娘进了屋。还没等她看清屋里的情况,太子从她背后贴了上去,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从她胸前环过,紧紧地把她的身子箍在自己怀中。

叶蓉吓了一跳,拼命挣扎,却一点儿也挣脱不开身后那人的钳制。她几乎要魂飞魄散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本来怀疑叶芊和人在此处偷偷见面,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结果叶芊没进屋就走了,她心中疑惑,在门口听了听,屋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也不像有人的样子,她想着进来看个究竟,怎么会被人给抱住了?

太子一口咬住她的后颈,嘴里含糊地说道:“小宝贝,小芊芊,孤想了你好久了,今日就让孤吃个痛快吧。”

小芊芊?孤?天啊,是太子,太子想要动叶芊!脖子上传来剧痛,叶蓉大喊:“不,我不是叶芊!”可是她的嘴巴被太子死死地捂住,只能发出“唔,唔唔唔唔唔!”的声音。

太子的牙齿咬进了她脖子上细白的嫩肉里,尝到了一丝甜蜜的鲜血,他满意地抬起头,“小芊芊,别挣扎,孤不会弄死你的。”这个小丫头太过诱人,他要留着她的命,直到自己失去了兴趣。

太子把叶蓉拖到床边,将她重重地抛到床上,叶蓉的后脑撞在床板上,即便隔着床褥,她也撞得头晕眼花,险些晕了过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又捂住了她的嘴,随即,太子沉重的身子压了上来。

叶蓉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她的眼睛本就和叶芊生得有些像,这样睁得圆圆的,更是看不出来本来的形状了。

太子满意地看着她的表情。他的眼睛已经通红,有些看不清身下的小姑娘,他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半张脸,只有那双眼睛露了出来,此刻惊恐地望着自己,太子很是享受。

他的双腿死死地压制着她的身子,一手扯开了她的衣服,低头重重地咬了一口,舌尖舔了舔渗出的血丝,“小宝贝,小芊芊,今日,孤要登上极乐,至于你,就尝尝地狱的滋味吧。”

第86章

叶蓉几次晕过去又疼醒, 太子却慢慢地清醒了,他一边动作,一边揉了揉眼睛,赫然发现身下那惊恐苍白的小姑娘根本就不是叶芊。

“你是谁?!”太子又惊又怒,他明明记得自己让人把叶芊带过来, 现在这个躺在自己身下涕泪横流的人是谁?

叶蓉愤恨地瞪着他, 要不是被折磨得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她真想挠死他。

太子顿时兴趣索然,就好像一个人本以为自己吃到的是龙肝凤胆, 结果定睛一看,却发现只是一盘叶子发黄蔫巴巴的水煮青菜。

他看了看身下的人,若是平时,这样的他也能将就,可现在心中落差巨大,他一点儿兴致都没了。太子抽身而起,径自穿好衣服, 回头看了看瞪着自己的女子,想着该不该灭口呢?今日这瑞王府来的都是官眷, 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儿,不杀恐怕她会说出去, 自己不近女色的好名声可就没了;杀了又怕引起麻烦, 此时正是三法司联手调查瑞王之死的关键时刻, 在瑞王府的葬礼上, 死了一个官家女儿, 恐怕会让事情更加复杂。

他眼中的犹豫和杀意毫不掩饰,叶蓉浑身一个激灵,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床上,“我是叶芙的妹妹,殿下放心,今天的事只是个意外,我谁也不会告诉的,就算为了姐姐,我也不会说的。”

叶芙的妹妹?怪不得有些眼熟,长得像叶芙,那眼睛的轮廓和叶芊也略有相似。太子倒不担心她说谎,因为没人知道自己和叶芙的关系,也只有她的亲妹妹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想到竟然是她,这样也好,那就不用杀了,自己也不用为难了。“管好你的嘴。”太子阴沉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这里。

叶蓉瘫倒在床上,歇了一口气,她怕有人会来,忍着浑身的疼痛,哆哆嗦嗦地把衣服穿好。就这样简单的动作,却让她冷汗直冒,她厌恶地扫了眼床上的一片狼藉,强撑着爬起来,走到一边的软榻,歪倒在上面。

叶蓉茫然地盯着屋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今天的事唤醒了她的记忆,她依稀记得大姐当年每次去见太子,回来都是昏迷不醒,后来好了些,能醒着回家,可是也要歇好些天才能缓过劲来。

原来太子也是这样对待大姐的!这太子分明是个野兽啊!

怎么办?都怪叶芊,本来太子的目标是她,自己此番遭遇,可以说是替她受过。想到叶芊,叶蓉满腔的愤恨委屈顿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没错,都怪叶芊!她明明是豫王妃,还要勾引太子,害得自己遭此横祸。

叶蓉一会儿恨不得把叶芊撕碎,一会儿又感到迷茫难过。这下该怎么办呢?告诉母亲?不,不行,告诉母亲的话,她就会和大姐一样,被母亲逼着去讨好太子,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今天这样的折磨。

绝对不能说出去,谁也不能告诉!太子最后分明是厌弃自己的,应该也不会再理会自己了,太子肯定不会说,只要自己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的。

想到这里,叶蓉惶惶然的心终于安定了些。她看见墙角的桌上有个铜镜,强撑着走过去,见镜中的自己头发蓬乱、面容惨白,跟个鬼一样,叶蓉咬着牙,把头发重新整理了一遍,又仔细看了一遍,太子弄的伤口都被衣服挡住了,没有露在外面。

叶蓉庆幸地松了口气,至少不会被人看出端倪来了。只是自己现在走一步都无比疼痛,这样出去见人肯定不行,她看看天色,只好在这里歇一会儿,等天黑了再走。

叶芊和豫王早就离开了瑞王府,三太太梅氏等到申时也不见叶蓉的身影,还以为她自己走了,暗暗埋怨这三姑娘真是不懂事,既然是跟着自己来的,先行离开也该和自己说一声才是,害得她等了这么久。

梅氏回到四明街的宅子,三老爷叶承淐今日没有出门,在家里等她。

因为前年老太太过世,叶承淐要丁忧三年,要到明年秋季才能复职。本来以为老太太死得不是时候,耽误了自己在官场上飞黄腾达,没想到,瑞王突然死了,叶承淐顿时庆幸起来,老太太不愧是自己的亲娘,这是救了自己一命啊。

堂堂一个亲王,四皇子之一,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淹死了,要说是意外,叶承淐一点儿都不相信。他更愿意相信是太子动的手,这才是合情合理的。太子既然杀了瑞王,那接下来肯定要清算瑞王的势力了,自己这一丁忧,可真是时候啊,正好逃过一劫。

“老爷今日没有出门吗?”梅氏问道,就算他丁忧,也不会每日待在家中,说是一个男人就应该去外面,待在家中会消磨意志。

“以后这瑞王府还是不要去了。”叶承淐叮嘱了一句。

梅氏换了衣服,“这次丧礼办完,也没什么要去的事了,自然也就不去了。”

“还有岳父那里,你也劝一句,既然瑞王已经去了,就早日改弦易辙,不要太固执了。”

梅氏有些为难,“父亲他性子倔强,并不听人劝,尤其这朝堂上的事,怎么可能听我的呢。再说,瑞王尸骨未寒,父亲这样做也未免太让人心寒。”

这父女两个,脑子都是一根筋,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得到瑞王重用的。叶承淐不耐烦地摆摆手,“罢了,改日我见了岳父,再好好劝劝他吧。”

……

三法司联手,也没能查出什么来,最后找了几个工部的替死鬼,说是他们建造的龙舟不结实。

对于这样的结果,文帝的心里竟然有些隐约的庆幸。他也是经过夺嫡的血腥之路的,到最后,他的兄弟只剩下一个,身体还不太好,留下个儿子平郡王,早早就死了。所以,他现在是一个兄弟也没有了,他当然是不后悔的,要是自己不下手,那登上皇位的就是别人,死的就是自己。

正因为明白夺嫡的残酷,他才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走上这样的路,到最后,四个儿子只剩下一个,想想就心痛。所以,他宁愿相信三法司调查的结果,太子和这件事无关。

尽管如此,他只要想到自己当时也有可能落水,就不由得想多了,现在老二已经去了,太子可以说是一方独大,要是不声不息地把自己弄死,那就可以登基了啊。不行,得给太子培养个对头出来,制衡他的力量。老三是不行了,自幼就是太子的跟班,看来,只能把老四培养起来了,正好弥补一下这么多年对他的亏待。

没过多久,豫王就被文帝命令去六部行走,虽然没有实职,但六部的事他都可以插手。

朝堂上一片哗然,众臣看太子和豫王的眼神也变得十分微妙。康王心里无比的酸,自己要比老四强太多了吧,可父皇宁可培养老四也不培养自己,说起来,也怪自己跟太子的关系太近了。太子倒是无所谓,老四这种性子,就算六部的尚书都让他兼任,他也搞不出什么名堂了。

众人都拭目以待,等着看豫王是如何崭露头角,豫王却依旧一副纨绔作风,拎着那根镶金嵌玉的华贵马鞭,每日稍稍转悠一圈就跑了,偶尔遇到他“感兴趣”的事才会插手。

文帝是恨铁不成钢,常常把豫王叫到皇宫,耳提面命一番。

太子日渐得意,老二没了,老三是自己的跟班,老四不成气候,这朝堂还有谁是自己的对手?要不是顾忌着瑞王刚死没多久,怕别人怀疑上自己,他现在就想把那些和自己作对的朝臣处置掉。

太子按捺了大半年,等过完年后一开衙,就迫不及待地对原来瑞王的手下开始了清算。

其实自从瑞王去了之后,他原来的手下见风使舵,大都已经转投太子门下,除了几个格外顽固的,这里面以梅氏的父亲最为强硬,不仅不低头,还时不时地给太子找点麻烦。

于是,太子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梅大人。

太子手下自有能人,草菅人命、贪墨公银,随便罗列了几个罪名,梅大人就进了刑部的大牢待审。

“老爷,怎么办?快想想办法救救我父亲啊。”梅氏急得团团转。

怎么办?现在倒是着急了,当初自己多次劝岳父不要和太子作对,赶紧转投太子阵营,那个顽固岳父却偏不肯听,现在好了,被太子整进大牢去了吧,虽然说罪名还没定,这也不过就是迟早的事了。叶承淐最担心的是,这个死心眼的岳父会连累自己,眼看着到了今年秋季,他的三年丁忧就到期了,他可不想到时候被太子认成是瑞王一党。

不行,他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得主动投靠太子才行。

“老爷,你快想想办法啊,你平时主意最多,快想想该怎么办?”

叶承淐才不会想办法救岳父,这样不就把自己也拉进太子的对立面了吗。他随口说道:“我现在并无官职,如何能救岳父,就算有,我那点官位,也没办法在刑部说话,你还是去找四姑娘吧,她可是豫王妃,豫王得了皇命在六部行走,六部之事皆可插手,没准能救岳父。”

梅氏听了大喜,对呀,她可以去找叶芊帮忙!

第87章

梅氏急匆匆地去了济平候府, 没去思远堂,而是直接去了叶芊的院子。

她在侯府住了十几年,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叶芊的院子也是来过很多次的,只是这次来, 心情和以往大不同。

“芊姐儿, 三婶是来求你帮忙的。”事情紧急,梅氏顾不上绕弯子,当即把自己父亲关进刑部的事说了。

“三婶, 你别急, 先坐下。”叶芊给梅氏倒了杯茶, “三婶的意思我明白,可刑部的事我完全不懂啊。”三婶的父亲原本是瑞王一派的人, 此时被关进刑部,肯定不是简单地犯了事, 她可不能随便答应下来。

梅氏紧紧握住叶芊的手, “芊姐儿, 我父亲他是被冤枉的,他向来正直,怎么可能草菅人命、贪墨公银, 说白了, 这不过是派系争斗罢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 这刑部的事豫王殿下不是可以插手的吗, 芊姐儿替我牵个线,求豫王殿下救救我父亲,不管要多少银子,我都愿意。”虽然梅府被查封了,可当年她出嫁时,父亲给她置办了不少的嫁妆,正好可以拿来救父亲。

“不是银子的事。”叶芊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被梅氏牢牢攥住不放,“豫王殿下他……三婶也知道,殿下他从来不参与这些的。”豫王虽然偶尔插手六部的事,但并不多,而且是他兴致来了才会管一管。

“芊姐儿,你就帮帮三婶吧,芊姐儿要是不答应,三婶就给你跪下了。”梅氏作势要起身。

“哎,别,”叶芊忙拦住她,“我可以给豫王殿下传话,可殿下是怎么想怎么办,那可不由我说了算的。”豫王早就叮嘱过她的,要是有人求到她头上办事,推脱不过的就只管应下来,推到自己身上就行,毕竟,谁也不敢来为难一个亲王。

梅氏满眼的感激,“只要芊姐儿肯传话,那就够了。”

叶芊想先送走梅氏,再动身去豫王府,可梅氏却非要和她一起出门,叶芊知道她是怕自己拖延,干脆就随她了。

坐着马车到了王府,叶芊轻车熟路地去了豫王的书房。

“言哥哥。”自从过了年,叶芊慢慢有了大姑娘的自觉,不再往萧言风身上爬了,以前她来了,都是直接坐在他的膝头,这次却规规矩矩地坐到了窗下的软榻上,“你在忙吗?”

“不忙。芊芊是不是有事?”萧言风看看叶芊,小丫头十二岁了,身子有了抽条的苗头,眉眼慢慢地长开,圆圆的脸也开始变了,此时坐在窗下,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得肌肤像牛乳一般白皙。

“嗯。就是三婶家的事,她的父亲被关进了刑部大牢,托我给言哥哥带话,希望言哥哥能出手相助,她愿意出银子。”

萧言风从紫檀木的大圈椅里站起身,走到软榻坐下,拉过她的手握在掌中,小丫头不肯过去,他就过来,他可不喜欢两人说话还隔着那么远,“这件事,芊芊是怎么想的?”以后这样的事少不了,等她成了皇后,不知会有多少命妇想要求她,哪些事能应哪些事不能应,得慢慢让她适应。

坐着马车过来的路上,叶芊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救不救梅大人,不是看我和三婶的情分,而是看言哥哥在朝堂上的布局。言哥哥虽然得了皇命在六部行走,可却很少插手六部的事,肯定是不想走上瑞王的老路,我也不想看着言哥哥冒险,这件事,如果让我说,不能帮。”

“芊芊真聪明,我确实不想现在就和太子对上。”豫王伸手摸了摸叶芊的头,叶芊赶紧躲他的手,“这是白珍费了好大劲给我梳的新发式,言哥哥别弄乱了。”

小丫头这是爱美了。萧言风笑着捏住了她的小鼻头,“这里总不会乱了吧?”

叶芊拍开他的手,皱了皱鼻子,“不会乱,但是总捏的话,会变难看的。”

萧言风一笑,手顺势去了她的耳边,捏住了肉乎乎的小耳垂,“这里呢?”

叶芊白了他一眼,每次他总要动动手的,拦不住。

“梅大人我是不会救的,若是三夫人再去找芊芊,芊芊尽管推在我头上便是。”倒不是他真管不了六部的事,这一年,虽然表面上他插手管的事不多,但六部里却都安插了人,更何况,早在这之前,他已经有不少的忠实手下了。豫王想了想,“不说这件事了,前阵子平郡王添了个儿子,后天就是满月了,芊芊和我一起去看看。”

“平郡王儿子的满月宴?”叶芊颇有些疑惑,比豫王大的三位皇子都有子嗣出生来着,没见他带自己去看过谁,这平郡王不过是他的堂兄,怎么倒要去了?

萧言风双臂将她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纤细的肩头,“我想芊芊陪我去。”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莫名的低落,叶芊一下子心软了,“好啊,那后天我早点过来,陪言哥哥走一趟。”

次日,梅氏就又来了侯府,叶芊告诉她已经转告豫王了,但是豫王说自己办不了。

梅氏大失所望,可她也不能强迫豫王,只好回家找叶承淐商量。

叶承淐一听豫王不打算管这事,心中有数了,如此说来,岳父就不可能从刑部出来了,毕竟谁还能和太子作对呢?他早就做好了放弃的准备,岳父出不来没关系,只要不连累自己就好,此时却装作忧虑的样子,“我倒是有几个朋友,或许可以一试,只是……你也知道,把岳父送进刑部的是太子,我们可以尽力,却不能保证成功,而且可能会花费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