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花银子!”梅氏激动地站起来,把自己存放嫁妆的库房钥匙翻出来递给叶承淐,“老爷需用多少,尽管拿去,只要能救父亲就行。”她想了想,又翻出十几张地契来,交给叶承淐,“这是些铺面和宅子,要是不够的话,老爷把这些变卖了就是。”

叶承淐心头一阵狂喜,梅氏的嫁妆有多丰厚,他是知道的,只是以前有岳父在,他不敢打这些嫁妆的主意,最多是从这里面得个玉佩或者砚台之类的小东西,现在,这所有的嫁妆都到了自己手里了。

他努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不让梅氏看出端倪,“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营救岳父的。”

又过了一日,叶芊早早去了豫王府,陪着他去参加平郡王儿子的满月宴。

平郡王是豫王的堂兄,比豫王大六岁,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他倒是没想到豫王会来,很是热情,叶芊则是去了内院,还见到了胖乎乎的小娃娃。

“这孩子真是可爱。”叶芊笑着夸奖,她只是在旁边看了看,却并没有伸手去抱,自从有了弟弟她就知道,不要看小孩子可爱就去抱,人家的父母未必愿意。像是有时候家里来人,想要抱弟弟,她就生怕别人不熟练,抱得弟弟不舒服了。

平王妃二十来岁,生得温婉端庄,穿着一件大红牡丹纹缂丝袄裙,鲜艳的红色衬得她面色极好,耳朵上挂着的翡翠坠子绿得沁人心脾。这已经是她的第二个儿子了,她应对起来一点都没有手忙脚乱,优雅地笑着招呼叶芊喝茶,“别看这孩子现在老实,那是他睡着了,要是饿的时候,能把房顶哭塌。”

叶芊笑道:“小孩子都这样了,我弟弟刚出生也是如此,只要饿了就是哭,不吃到嘴就不停。”

“可不是嘛,我们家老大也是如此。”

闲话了一会儿,陆陆续续也有其他人来,毕竟不是很熟悉,叶芊略坐了坐,就和豫王离开了。

“芊芊见到那孩子了吗?”马车里,豫王握着叶芊的手,仔细地看着她的神色,好像是想要知道她喜不喜欢那孩子。

叶芊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对劲,又看不出什么,点点头,“见到了,我去的时候他正在睡觉,很是老实,看起来很可爱,长相感觉不像平王妃,应该和平郡王长得像,我觉得他和言哥哥也有那么一点相似。”毕竟都是皇家出来的,长得像些很正常。

豫王自然知道那孩子是长什么样的,在前世,那孩子成了他和芊芊的儿子,在皇宫中不知和他们两个度过了多少岁月。不过,前世他过继那孩子的时候,孩子都十岁了,因为芊芊先天不孕,尝试了许久也不能有孩子,他又不想纳妃,干脆过继了一个儿子。这一世,他想早日让芊芊认识那个孩子,常常和那孩子见面,也许能更早地培养出感情来,到时候也可以早点过继,让芊芊和那孩子像真正的母子一样。

“芊芊喜欢他吗?”豫王问道。

叶芊总觉得他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似乎很担心自己不喜欢,“喜欢啊,小孩子都很可爱的,不过,他还是没有硕哥儿可爱。”在她眼里,弟弟才是最可爱的小孩子。

“我以后多带芊芊来,相处熟悉了,芊芊肯定会更喜欢的。”可惜硕哥儿毕竟不是皇家的孩子,没办法过继,就算过继了,也堵不住那些大臣的口。前世,他是不想过继三个哥哥的孩子,这才选了平郡王。

虽然有些疑惑他为什么想让自己去喜欢那个小孩子,叶芊还是点头答应了,毕竟,她从来都是信任他的。

第88章

直到春季结束, 梅大人也没能从刑部大牢出来, 梅氏心急如焚,却不敢催着问叶承淐, 因为他现在越来越不耐烦了, 问得急了还会发脾气, “把岳父弄进大牢的是太子,哪能那么容易救他出来,你要是信不过我, 那你去找别人帮忙好了。”

梅氏自然不敢再问, 生怕他真的撂下不管了。两人成亲这么久, 虽然没有孩子, 但一直恩爱,现在叶承淐却越来越暴躁了,完全不像以前那样温柔小意,梅氏想着, 也许是因为营救父亲这件事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吧,毕竟是从太子手下救人, 像他说的,哪能那么容易呢。

叶承淐丁忧以来,白天很少在家中待着,现在更是早出晚归,梅氏以为他定然是为了父亲的事情奔波, 对他又是感激又是心疼。

“老爷可用过晚膳了?”梅氏一边帮着叶承淐更衣, 一边问道, 虽然他每次这个时间回来,都是在外面用过晚膳的,她还是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还没有,快去吩咐人准备吃的,我可真是饿了。”

“老爷还没吃饭?”梅氏很是惊讶,忙去亲自吩咐厨房,准备叶承淐喜欢的饭菜。

叶承淐有些兴奋,在屋里转了两圈才平复下来。到了今年秋季,他的三年丁忧就满期了,但是起复的话并不是官复原职,只是说可以回到官场了,可原来的位子上早就有人了,只能谋取新的差事,至于说能去哪儿当差,那就看个人的本事了,肥差自然是人人都想去。

这几个月叶承淐一直在为了起复时的官职操心,原本有岳父在,他肯定能在瑞王手下谋到好差事,可现在岳父自身难保,当然帮不了他。他拿了梅氏的嫁妆,想要疏通门路,可人家生恐和他扯上关系,进而被太子认为是瑞王一党,哪里敢接他的银子。

叶承淐总算想明白了,他要是不主动投靠太子,是不可能谋到差事的,别说是肥差了,就是闲职也轮不到他。

叶承淐下了决心,到处钻营,终于让他和太子门下的一个重要幕僚搭上了话,那幕僚说了,太子最近正为了梅大人的事烦忧,梅大人坚称自己是无辜的,那些所谓的证据都只是别人的栽赃而已,现在要是再有个人证就更好了。要是叶承淐肯出面作证,就是立了一功,等事成之后,他会把叶承淐引荐给太子。

岳父当年对自己有提携之恩,帮着太子陷害他好像有些不好,再说,梅氏要是知道,肯定不会原谅自己。这个念头在叶承淐的心中一闪而过,连一息的时间都不到,叶承淐已经答应下来了。

一想到自己终于走通了门路,搭上了太子,只等秋季三年孝期一过,就可以重入官场,到时候他是所向披靡的太子殿下的人,在官场上一定会顺风顺水的,叶承淐就忍不住地高兴。

“老爷遇到喜事了?”梅氏吩咐完回到屋里,见叶承淐似乎面有喜色,随口问了一句,她突然又想到什么,激动地问道:“是不是我父亲的事有进展了?”

叶承淐一顿,若无其事地笑道:“只是有了一点点进展,也说不上喜事,别急,再等等。”

又过了一个月,梅大人的案件有了重大进展,因为他的女婿亲自作证,这下梅大人草菅人命、贪墨公银不仅有了物证,还有了人证,证据确凿,判死刑,秋后问斩。

这件事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梅氏听到的时候当场就晕了过去。

“老爷,真的是你指证了我的父亲吗?”梅氏一醒来,就疯了似的找叶承淐,在书房里见到了他,叶承淐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见梅氏来了,叶承淐重重地叹了口气,“夫人,我也实在是没办法啊。”

“真的是你?!”梅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嫁给他这么多年,两人从未红过脸,父亲对他也是大力提携,没想到,最后害了父亲的竟然是他。

“我也是被人逼的,那人说了,要是我不作证,就要派人杀了你。”叶承淐看着梅氏,目光无比沉痛,“我不怕死,那人要是说要杀我,我宁可死了也不会背叛岳父。可是他说的是要杀你,我绝对不能看着你死,那比剜我的心还难受。”

“你、你……”梅氏不知该说什么,自己的夫君陷害父亲,她恨不得一死谢罪,可叶承淐话里的深情,又让她觉得有一丝留恋。

过了几日,梅氏来了济平候府。

孟氏正在哄叶硕认字,听到院子里丫鬟报“三太太来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待梅氏进了屋,孟氏不由得大吃一惊。

梅氏嫁进叶家十几年,除了失去孩子的时候,一直都是光鲜亮丽的,有叶承淐的恩爱,她眉宇间常常带着一丝不自觉的娇俏,就像是未出阁的少女一般。现在的梅氏却让孟氏几乎认不出来了,双目佝偻,面色蜡黄,不像是三十岁的人,倒像是将死之人。

“弟妹来了,快请坐。”孟氏招呼道,她对于梅氏也很是同情,派系斗争,落败的一方自然没有好下场,这是常情,没什么好抱怨的,可要是出卖父亲的是自己一直以为深情厚意的夫君,这个打击就太过沉重了。孟氏仔细看看梅氏的神色,要是她再知道,所谓的深情也是假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承受的住。

硕哥儿好奇地盯着梅氏,好半天才认出来这个人就是每次来了都抱着自己不肯松手的三婶婶,他放下手中拿着的大字贴,跑到梅氏身边,抬着小脑袋担忧地望着她,“三婶婶生病了吗?”

“三婶婶没生病。”梅氏摸了摸他的头,抬眸又看孟氏,“我是有事来求芊姐儿的。”

孟氏的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弟妹,梅大人的事……恐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我知道。”梅氏垂下目光,“我是想求芊姐儿,能不能让我见父亲一面。”刑部大牢里的死囚,没有门路是不能见到的。

……

次日一早,叶芊去了豫王府,对于三婶的请求,她还是想帮一帮的。

“言哥哥。”豫王没在书房,也没在他自己的院子,反而在叶芊的大院子里,“言哥哥怎么在这里?”

萧言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漂亮的凤眸颇为幽怨,“芊芊不来看我,我只好在这里睹物思人了。”

叶芊有些愧疚,她现在慢慢大了,知道自己不该总是来豫王府,也知道自己其实不能和豫王一起睡,也不能抱他亲他,所以,现在来王府没有小时候那么频繁了。

叶芊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言哥哥,我其实……其实也是想你的,就是现在大了,不好常来。”

小丫头这是渐渐知事了。萧言风捏了捏她的手,她抽条以后,手没有以前那么肉了,“可是咱们是圣旨赐婚的,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还一起去了篷叶,出门整整一年,和别人自是不同。别的夫妻,直到成亲前都没怎么见过面,自然不像咱们这么亲密,他们那些规矩,咱们是不用守的,以前也没守过,以后也没必要再守。”

叶芊想了想,从心底说,她还是想常常见到他的,“那好吧,我以后多来看言哥哥就是了。”

萧言风见她应了,心中高兴,得寸进尺道:“我今日正好不出门,芊芊用过晚膳再回去。”

现在才刚用过早膳,他是想让自己在这里待一整天。叶芊点点头,把梅氏所求之事说了,“言哥哥要是能帮,就帮一帮她吧。”

“这是小事,过几天我给她安排。”

用过午膳,叶芊照例是要歇个午觉的,萧言风非要陪着,叶芊推不走他,也就由他去了,她这两天总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也很怀念他温暖舒适的怀抱。

叶芊躺在他的怀里,嗅了嗅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觉得肚子那种酸酸的感觉好像好了些,她满意地抿着唇一笑,闭上了眼睛。

萧言风直到她的呼吸绵长了,才睁开眼,在她发顶轻轻亲了一下,小丫头日渐大了,这样抱着她睡的机会越来也少了。他又是遗憾,又是期盼,盼着她快快长大,恨不得明天她就及笄了。

叶芊的身子扭了扭,脑袋在他身上蹭了两下,又安静下来。

萧言风的手放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小丫头这是睡得不太熟,要是睡得好,她是不会乱动的。

叶芊哼哼两声,又翻了个身,她本来侧躺在他怀里,现在变成平躺了。

萧言风拍不到她的背了,只好把她的手握住,小丫头难道是为梅氏的事忧心了?

过了一会儿,萧言风刚刚有了些睡意,叶芊又翻了个身,这次变成趴着睡了。萧言风好笑地轻轻板着她的身子,让她侧躺着。

刚放好没一炷香的时间,叶芊又哼了几声,萧言风睁开眼睛,仔细看看她的神色,见她小眉头轻轻皱着,脸上神色颇为隐忍,他顿时担心起来,她这是做噩梦了还是不舒服了?

又过了半刻钟,叶芊的身子蜷缩起来,眼角也带着一丝泪,萧言风觉得不能让她这么睡下去了,轻轻唤道:“芊芊,醒醒。”

连唤几声,叶芊茫然地睁开眼睛,看见萧言风正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芊芊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没做噩梦啊。”叶芊大大的杏眼眨巴两下,委屈地说道:“言哥哥,我肚子好疼。”她说着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身下有些异样,手指探了过去,摸到一小片濡湿,顿时脸色大变,“我、我尿床了?!”天啊,长这么大还尿床就够丢人的了,要是在萧言风面前尿床,她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萧言风这时已经闻到了一丝血腥气,他刚刚想到什么,叶芊的手指已经抬了起来,上面赫然染着红色,“啊,我、我受伤了!怪不得肚子疼呢!”

她颇为委屈地看着萧言风,却见他神色似是尴尬似是喜悦,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

叶芊目瞪口呆,萧言风已经起身,出了房门,让绿翡进来服侍她。

“恭喜姑娘!”绿翡欢欢喜喜地褔了一礼,去大衣柜里拿了一套衣裙,从里到外都有,还有那女子特用的厚棉巾,那棉巾还是用最好最柔软的棉布做的。上次她在这柜子里看到,还奇怪王爷怎么会想到准备这些,结果自家姑娘这就用上了,现在她倒是庆幸,幸亏王爷提前准备好了。

叶芊在绿翡的服侍下换好衣服,萧言风已经把鹿医正叫来了,她刚才喊着肚子疼,他想了想还是让鹿医正看看才能放心。

鹿医正乐呵呵地来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女子的养生他也是研究过的,因为叶芊和豫王定亲时才八岁,他还专门研究了女子自幼该如何保养,不过,他多次给叶芊扶脉,小王妃的身体很好,不需要特别调养,他也就没多嘱咐什么。

扶了脉,鹿医正捋捋胡子,“小王妃的身体并不大碍,微臣开上两副温补的药,给小王妃调养一下就好。”他又叮嘱了一番,什么不能跑跳啊、不能贪凉啊,“小王妃别太大意了,尤其是这冰凉的东西,绝对不能碰,要是现在不小心些的话,将来成亲了,可能会与子嗣有碍。”

鹿医正语重心长,叶芊有些害羞,豫王却如遭雷击,他不敢置信地盯着鹿医正,“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鹿医正有些奇怪地看看豫王,把话又重复了一遍,“微臣并不是危言耸听,太过冰凉的东西会引起宫寒,确实有些女子会因此而难以孕育子嗣。”

豫王听清楚了,他捏住自己有些颤抖的手指,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芊芊她,她能生育?”

“自然能生育啊,只要是女子就能生育。”鹿医正向来炯炯有神的黑亮小眼睛迷茫起来了,自家王爷怎么有些傻乎乎的,“不过,女子不宜生育过早,最好过了十六岁。”他顿了一下,突然想到王爷已经十八岁了,不会是他等不及,现在就想让小王妃给他生孩子吧,他警惕地盯着豫王,“十二三岁是绝对不行的!”

第089章

豫王抱着叶芊, 修长如玉的手掌轻轻捂在她的小肚子上,他的心潮澎湃, 无法平静。

他还记得前世两人一直没有孩子, 为了能有孕,芊芊不知道吃了多少药, 甚至还用了针灸术, 不管那药多苦, 那针多长,她都默默忍受了, 从来没有抱怨过。可是无论怎么努力也没用, 当时也是鹿医正在身边,他说叶芊是先天不孕, 无法靠药物治好。不仅鹿医正这么说,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是这么诊断的。

鹿医正为人固执, 绝不可能被人利用或威胁而故意说谎,那芊芊当时确实是无法受孕的。可是现在看来,那并不是先天的,而是被人害了, 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 让她的脉相看起来是先天不孕的样子。

是谁?是谁害了她?豫王在心里把所有可能的人过了一遍,叶府二房的人、皇后、淑妃……他无法确定是谁害的她,甚至连她是什么时候被害的都不知道。他又想到了前些天平郡王府的满月宴, 那个小孩子最后过继成了他和芊芊的儿子,因为是唯一的儿子, 顺理成章地成了储君,在自己驾崩后,估计也当上了皇帝。按照他最常用的思路,最后谁得了最大的好处,谁就最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难道是平郡王害了小丫头?有可能是芊芊之前在侯府受过暗害,像鹿医正所说,寒凉的东西会让她不容易有孕,后来自己登上皇位,平郡王看到了里面的契机,所以彻底害了芊芊不孕。

萧言风的目光变得幽深,不管是谁,要是让他查出来,定要诛其九族!

叶芊抬头看了看他,手指按在他皱起的眉头,轻轻抚平,“言哥哥别担心,鹿医正都说了没事,等会儿再把药喝了,很快就会好的。”

萧言风嗯了一声,把她抱得更紧了,幸好,幸好他重生了,这一次,他一定要护好小丫头,谁也别想伤害她,“芊芊肚子疼吗?”

“不疼了。”叶芊歪着头想了想,“有些奇怪,言哥哥的手帮我捂着,好像很舒服,一点儿都不疼了。”他的手暖暖的,原本冰凉酸胀的小腹已经完全舒缓了。

“那我以后都帮芊芊捂着。”萧言风的心重新满足起来,小丫头还好好地在自己的怀里,那么依赖和信任自己。

……

叶芊回了侯府之后,绿翡立刻就去思远堂,把这件好事禀告给孟氏。

孟氏大喜,小女儿这是长大了!她高兴地起身,急匆匆就打算去看叶芊,叶硕跟在她身后,到了院子门口却被孟氏给抱住了,“姐姐现在有些不舒服,娘要去看看她,硕哥儿不能去。”她有好些女子间的私密话要叮嘱宝贝女儿,这个臭小子可不能听,别看他现在小,心眼子却多,有时候不经意说的话,就被他记住了。

一听姐姐不舒服,叶硕着急了,死活非要去看姐姐,小身子拼命往院子外面拧着,孟氏差点抱不住他。

孟氏无奈了,这臭小子和叶芊的脾气很像,别看平时乖的很,却有自己的主意,别人说什么也没用。她只好把他放在地上,牵着他的小手一起去看叶芊,“等会儿看过姐姐,硕哥儿就得回来,知道吗?”那些要叮嘱的话,她只能等小儿子走了再和宝贝女儿说了。

叶硕只想赶紧去看看“不舒服”的姐姐,闻言点点头,“知道了,看过姐姐就不打扰了,让姐姐好好休息。”

叶芊在豫王府已经服了药,完全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了,就是有些软软的倦怠感,歪在软榻上看书。

叶硕“蹬蹬蹬”地跑了进来,扑到她的软榻边,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很是担忧的样子,“姐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肚子疼了?”

叶芊大惊,他还这么小,怎么就懂了?

叶硕胸有成竹地介绍了自己的经验,“吃撑了也不怕,只要去净房释放了,很快就好了,我每次都是这样的。”

“每次?硕哥儿都有哪次吃撑了?”

“就是上次吃那个——”叶硕及时打住,抬头就看见了母亲,正危险地眯着眼睛盯着自己,“呵呵,也没哪次啦,我就是安慰安慰姐姐。”他的小手摆了摆,小身子警觉地退后了几步。

孟氏哼了一声,决定以后要好好盯着他,宝贝女儿也爱吃,每次不注意就在偷吃点心,但是从来没把自己吃撑到肚子疼过,这臭小子没有女儿乖!

闲话了几句,孟氏就把叶硕给打发回去了,没了碍眼的人,这才拉着叶芊的手,细细地叮嘱她要注意的事。

下午济平候回到内院,见小儿子正乖乖地拿着大字贴认字,小手指还描画着大字的笔画,一副很是认真好学的样子。看见他也是乖巧地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礼,“父亲回来了。”

济平候几乎以为自己走错门了,这小子根本不爱认字,一个人的时候绝对不会这么乖,今天这是怎么了?

叶硕和叶芊小时候一样,有种敏感的直觉,虽然父亲没说话,他已经开始解释了,“姐姐不舒服,不能调皮添麻烦。”

宝贝女儿病了?!济平候脸色一变,转身大步出了房门,却正好遇到回来的孟氏。

“芊芊怎么了?”济平候着急地问道。

却见孟氏笑眯眯地,一点儿都不紧张,走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济平候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这是好事,宝贝女儿大了,明天叫珍宝阁和霓裳阁的人过来,给女儿多做些衣服首饰,女孩子大了也就爱美了,芊芊喜欢什么就给她买什么,别拘着她。”

孟氏好笑地看看他,女儿向来最得宠,从来也没人拘着她,“过几天再让人来,做衣服还要量体,让她休息几日再说。”

“我糊涂了,夫人说的是。”他一时激动,忘了小女儿最好歇上几日了。

珍宝阁和霓裳阁的人不能来,他却可以去,次日一早,济平候就去了珍宝阁,精心挑选了几套首饰,有给爱女的,也有给娇妻的。

济平侯府其乐融融,四明街叶府里的梅氏却是痛苦难捱。

叶承淐可能也是有些愧疚,这两日都在晚膳前就回府了,陪着她一起用晚膳。

梅氏根本就没有胃口吃东西,不过叶承淐一番好意,为了陪她特意早早回府,她还是坐到了桌子边,拿起了筷子。

梅氏有一口没一口地拨着碗里的米饭,鼻子却闻到一股兰花的幽香,是一种女子用的香粉味道。梅氏的手顿了一下,男人们在外喝酒,有时难免会喝花酒,有陪酒的女子倚在男人身边劝酒,要是往常,她肯定会撒娇,让他不许和任何女子亲近,现在她却没了这个心情,罢了,这都是小事,他向来洁身自好,就算有陪酒的女子,他也不会真的动她的。

可是没想到,接下来连续几日,梅氏都在叶承淐身上闻到了兰花香气,她这才警觉起来,难道是同一个女子?陪酒女子又不能按自己的心意选择客人,除非叶承淐专门点了同一个人来服侍,难道他对那女子动了心?

梅氏把这几天见到叶承淐的情形仔细地想了一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身上没有酒气!

就算他自己没有喝酒,只是别人在喝,但身上染了香粉味,也必然会染上酒菜的味道。

那女子……不是陪酒女!

第090章

究竟是谁害了自己的芊芊不孕, 豫王想了好久。前世的事过去太长时间,他已经没有线索了, 不过, 好在芊芊现在还好好的,他要保护好她, 这次万万不能再被人害了。

叶府二房的人现在已经不成气候了, 这种厉害的手段连鹿医正都没看出端倪, 他们应该没有这样的好本事。淑妃自从瑞王去了之后,已经差不多疯了, 就算没疯也该冲着皇后和太子去。至于皇后, 倒是最危险的,康王是太子的忠实跟班, 皇后要是把自己视为太子唯一的障碍,没准会对芊芊下手。

还有平郡王, 到底是不是他?要知道,得了最大好处的可是他。

也许前世成亲前,芊芊是在侯府的时候被害过,导致她难以受孕, 登上皇位时自己还没有孩子, 又坚持不肯纳妃,芊芊成了后宫唯一的女子。这时候如果害她彻底不孕,而自己又不肯纳新人, 就只能过继了。

太子、瑞王和康王都有儿子,可是他前世登上皇位是和这三个人都斗过的, 尤其是太子,两人在朝堂上斗了个你死我活,他断然不愿意过继他们的儿子。

除此之位,就只有平郡王了,他是自己的堂兄,不是那种隔了老远的堂兄,两个人可是同一个祖父,父皇和平郡王的父亲是亲兄弟。

难道是平郡王在自己登上皇位之后,看到了这其中微妙的契机?

他依稀还记得当年自己坚持不肯纳新人入宫,无数朝臣都反对,当时济平候还没有从女逻国回来,芊芊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平郡王却公开地表示支持自己。

到底是谁已经不可能去查清楚了,现在只能护好小丫头。

他为了防止皇后暗害母妃,早就在她身边安插了自己人,如果她要害芊芊的话,他应该会提前收到消息。太子身边自然也有他的人,连康王身边都有,但是平郡王身边却是没有的。无论前世还是今世,他从来没有防备过这个温文尔雅、与世无争的堂兄。

豫王修长如玉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两下,重生以来,他亲手织了一张大网,笼罩在京都上空,他相信自己的这张网是疏而不漏的,现在看来,也许过于自信了,有些事情可能是他没有想到的。

好在现在还不晚。豫王随即吩咐,安排几个人进平郡王府,就算只是粗使的仆从,不能近身服侍主子,得不到多少有用的消息,也比完全没人的好。

他想了想,又派人去“幼”字组问问,看有没有人愿意进平郡王府的,尤其是里面的那对双胞胎,虽然只有六七岁,但生得极好,聪明伶俐,要是去了平郡王府,没准会派去服侍小主子,得到小主子的喜欢。

“幼”字组是他手下的暗卫组,因为暗卫是要自小培养训练,刚刚收来的小孩子就进了“幼”字组,过上几年,有天赋的再进正式的暗卫组,没天赋的就安排其他的差事,像这种进平郡王府,不需要特别的身手,只要机灵就行。

没想到那对双胞胎不愿意,说要继续留在暗卫组。豫王想了想,叹了口气,也就由她们去了。这对双胞胎名唤二萍三萍,她们原本有个姐姐,叫大萍,父母双亡,又无其他长辈照料,姐妹三人相依为命。两个妹妹还小,日子本就艰难,结果有一天大萍还被太子害了,扔出来的时候只剩了半口气,没多久就死了,他把二萍和三萍收进暗卫营,也是看她们太小,没法活下去。

豫王又派了一组人,在平郡王府外盯着,看有没有什么人和平郡王或者王妃交往密切。

随后,豫王叫了鹿医正过来。

“有没有什么药物,或者方法,能让女子不孕,但是却看不出被人暗害过,看起来却是先天不孕?”

鹿医正黑亮的小眼睛惊恐地盯着豫王,他什么意思?前两天小王妃刚刚初潮,他今天问这个是想害小王妃不孕?这也太歹毒了!别说没有,就是有也不会告诉他!

豫王何等聪明,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悦地睨了他一眼,“我认得一个女子,她对我很重要,她成亲后一直没有孩子,吃了很多药,还针灸过,都不见效,请了高人扶脉说是先天不孕,而且她成亲几十年,真的没能生出孩子来。”

鹿医正这才放松下来,不是小王妃就好,而且,他说“成亲几十年”,显然也不是他的红粉知己。

豫王又道:“她的境况复杂,家中姐妹都没这毛病,所以,我怀疑她是被人暗害的。”

鹿医正捋着自己的小胡子想了半天,“微臣从未听过这种东西,但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微臣不敢说肯定没有。”

豫王早就料到如此,鹿医正如果知道的话,前世就会提出来了,他只是想让他留意着这件事,“那你回去慢慢想,也许就想出来了。”

鹿医正的脑子里已经开始快速地转动了,冥思苦想到底什么药能造成这样的脉相,见豫王摆了摆手,提着自己的药箱子茫然地出了门,连行礼也忘了。

四明街

叶承淐像往常一样,用过早膳就出了门,他并未在大街上停留,骑着马一路缓行,半个时辰后,进了一个胡同,熟门熟路地进了里面的一家,却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