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她咕哝两声,却依旧没有放开他的意思,"澈你是不是讨厌我"

夏森澈听到女孩喊自己的名字,像是有蚂蚁缓缓的骄傲地爬过他的心脏,宣誓所有权般的喊他的名字。这下真的睡意全无了,他欠了欠身子,春绯无赖地抱住他的腰。怎么变得那么快。他觉得好笑,刚要叫她坐远些,手从头顶划到额头这才发现不对劲。

额头像点燃了一把火。

"春绯,你发烧了啊。"

"没有。"

"什么没有,烫得厉害。"夏森澈想要掰开紧搂着自己的胳膊,"我去找药和体温计,你先回房间睡觉。"

"你陪我睡"

这下连夏森澈也要开始发烧,要男人陪睡,亏她说的出。怎么发个烧就变那么多,太不正常了。这种情况又不能和她计较,若是平常的她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举动。怎么说呢,完全放下防备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

他打横将她抱起来送回卧室,回头去找体温计和退烧药,再回来的时候,春绯蜷在床角将头埋在棉被里。

"喂,你想把自己憋死吗?"夏森澈去扯被角,她也毫不相让。吃了菠菜吗,那么大的力气。顿了几秒钟,他压低声音说,"那我走了,你睡吧。"

女孩握紧被角的手松开胡乱地抓住他的胳膊:"澈,我不要我哥了"

"你和纯渊吵架了?"所以才看到纯渊下着大雨连伞都没撑就离开,春绯连饭都没吃,坐在沙发上发呆。眼神不时地飘过来看他,等他看她时,又不自然地别开。

"我哥让我选,要你,还是要他。"春绯抬起脸看他,"我说要你。所以你不能讨厌我。我连哥哥都不要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夏森澈没理她,拿出体温表看了看,好家伙,到四十度了。只有发昏的时候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甚至到胡言乱语。至少说的是真话,比平时那个敏感龟毛又神经质的坏丫头强多了。

这样就算被告白了吧,虽然是无意识的。

这种经历也算百年难遇,夏森澈将冷毛巾敷在她额头上时,春绯大胆地拉下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傻呵呵的笑,呵呵,好舒服啊,冰冰的。

他脸色一冷,心想,以后再也不能让她发烧了,起码不能在别人面前发烧了。

「2」

经过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雨,气温这才真正的低起来。将夏装全部打包封进衣柜里,漂亮的针织毛衣外套和牛仔裤挂起来。只有几天的时间,班上近一半的同学都感冒了,很厉害的流感,学校门口的超市五颜六色的口罩又流行起来。

夏森澈穿了白色的针织毛线衣,春绯身上恰好套着白毛衣,情侣装似的。他递过热好的牛奶放在她唇边,春绯抗拒地别过头说:"我不喜欢纯牛奶。"

"没关系,那我就去给纪薇喝。"男生笑眯眯地说。

他不提纪薇还好,这两个字她实在不想听。纪薇等于楚楚可怜。纪薇等于美好善良。纪薇等于夏森澈的女朋友。无论那种等于她都不喜欢。夏森澈刚要把牛奶装进包里,却被春绯抢先一步夺过来。

激将法对她来说果然有用处。还没等夏森澈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春绯却快步走到垃圾桶旁,对这夏森澈弯起嘴角。"啪",还带着余温的牛奶出师未捷身先死。

"我丢了也不给她。"

还是老样子,几乎能想到这样的结果,夏森澈并没有多意外。春绯走得很快,将他抛得远远的。是个有胆做坏事的人,却整个上午都在惴惴不安。中午在教室温书,拜托小彩回来时帮她带盒饭。教室里像是散巢的鸟,呼啦下全走光。隔着玻璃沐浴着秋日暖阳,她忽然觉得很累,一个人闻着晚秋的香气。

又要说再见了吗?

她讨厌这两个字,似乎遥遥无期。纯渊上次也说了再见两个字。他说,你如果要和他住一起,就不要认我这个哥哥了。然后他说了再见。她承认自己有点后悔了,但是她也不想离开夏森澈。上次发烧照顾她一夜呢,虽然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春绯,不好啦,不好啦。"小彩大呼小叫的从门外冲进来。

"着火了?"漫不经心的问。

"想哪里去了你。有人把你和夏森澈同居的事爆出来,还贴在公告栏上。他们还说你勾引夏森澈,说你"

"嗯。"她并没有认真听。

"说你已经跟夏森澈上过床了,说夏森澈只是和你玩玩而已。"小彩气急败坏的说,"你快去解释清楚啊,老师肯定挺你的。"

"都是些没有的事,我为什么要去解释啊。"

"就是因为没有的事才要去解释啊。就算你无所谓,不代表夏森澈也无所谓啊。"小彩不明白春绯为什么能坐得住。如果是自己早就气个半死,然后发誓要把作恶的人揪出来。春绯毕竟不是自己,她从来都是那种连火烧到屁股都不会脱裤子的人。

「3」

天空下着毛毛细雨,小学课本上来形容过,像牛毛像梅花针。这两样东西她都没见过。如果非要用一种事物来比喻,那就是夏森澈的微笑,无孔不入地钻进人的身体里。不知不觉中,全部沾染上他的气息,以及微笑下掩饰的真正面目。期待又抗拒,真是矛盾体。

夏森澈刚打扫完卫生站在操场后水笼头前低头洗手,春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喂"春绯耐不住性子粗声粗气地喊他,"我是女生都没生气呢,你为什么要生气啊。"

那晚厚着脸皮叫他澈,现在又变成"喂",连学长这个称呼都省下了。女生变脸真是快,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夏森澈的手指不停地滴着水,他很想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春绯闹别扭地绷着嘴,看到他的表情,不自觉地退后一步。

他的视线从头顶压下来,铺天盖地,离得太近就会呼吸困难。

"我没有生气。"他吐口气说,"只是看你一脸的紧张,觉得自己很没用。"

"我没有紧张。"我只是怕你生气。果然不能做到百无禁忌,春绯踢着脚下的石子突然有点心酸,于是把眼光放在他的脚尖上,低声说,"纪薇是你的女朋友,如果她生气的话,你就会去哄她。你哄她的话,我就会生气。我生气就会惹你生气。如果你生气"

夏森澈眼神放软,上前一步。春绯只看到男生的脚步一晃,后脑勺传来坚定有力的温度,她抬起头,整张脸埋在他的胸前。看不见他的脸,她不知道如何反映,却听见夏森澈说:"对不起春绯,是我错了,我不应该隐瞒你。其实纪薇不是我的女朋友。"

"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我的好朋友,是我的挡箭牌,女生知道我有女朋友就不会跟我表白了。"他喉咙如春水滚动说,"呐,我实在不喜欢巧克力,而且情书再多的话,我的箱子就塞不下了。"

原来她别扭了那久的事情,是那么简单就迎刃而解的。她本来以为自己会笑出声,却更想哭了,使劲地推开他,男生眼中的温柔变成惊愕。想想也知道了,下了那么大的决心,像春绯这么难缠的家伙,知道他没女朋友,其他莺莺燕燕更是进不了身。但是她在气什么,狠狠地瞪他一眼就跑。

楼道里阴冷潮湿,春绯没带钥匙,只能坐在门前,声控灯暗下来时她就咳嗽一声。配合得刚刚好。她真的很愉悦,她只是在害羞。害羞个什么劲啊,奇怪。

但是表达害羞的方式真的连自己也接受不了惊心动魄的一天。

「4」

每周一次的大采购,超市里货架上琳琅满目。苏镜希推着车子跟在后面,春绯找到意大利面扔进车里,又急匆匆地跑去找意式肉酱。这几天心情好得有点不像话,安静下来的时候会跟自己说,这样会遭天谴的吧。

夏森澈回家过周末,她这才把苏镜希叫出来帮忙提东西,但是聒噪的男生一直不说话,心事重重的模样。怕是还在为父亲再婚的事情忧心。就在圣诞节之后,不是很久了。父亲昨天还叮嘱她有时间去买件漂亮衣服。又不是她结婚,慌个什么劲。

"我只会煮意大利面。赏脸吧。"

"嗯。"

"你不用太感谢我,我只是恰好想吃意大利面而已。"春绯又不想他太得意,不停地想要使坏。

"麻烦精,你想要吃意大利面吗?"

"不然我买它做什么。"

苏镜希便不再多言语,在超市门口付账时,他抢先掏出钱包。其实春绯不会跟他抢的,他父亲有钱,她帮他花。以穷人的姿态厚颜无耻地剥削着他。但是苏镜希却很乐意为她做这一切,唯一的女生朋友。还有唯一的男生朋友。他最关心的两个人,他们之间并不是过不去的坎。

"我记得枫桥路上有一家很好的咖啡厅,里面的意大利面特别的好吃。我带你去吃。"

已经晚上八点,回到家怕是饿得冒烟。春绯伸出食指戳他的后背说:"不好吃的话,你就死定了。"

云上咖啡厅,昏暗暧昧的灯光下都是谈情说爱的男女。她和苏镜希算是个异类,服务员点单时还听到两个人不停的斗嘴。太帅气的男生和面容清秀的女孩也引得旁人纷纷侧目。看什么呢。春绯撇撇嘴角,把吃了一半的意大利面推到一边说:"差强人意。"

她真的很挑嘴,是被纯渊宠坏的。不过,苏镜希算是最大的罪魁祸首。第一次见春绯的时,她刚满十二岁,他从外地回到这个城市。父亲带他去安阳叔叔家吃饭,他看到因为挑食被母亲骂的春绯。她并不觉得尴尬,也不是爱面子的小孩,我行我素的样子,对任何外在的声音都没反映。

于是苏镜希带她出去吃东西,她也不客气,点了一大份芒果冰。他喜欢看她吃东西,想把所有好东西给她,看她开心。怎么会有这种做父亲的心情呢。

"你发什么呆。"她的声音低下去,"明年就毕业了,反正,你要去留学的。"

"啊?"苏镜希愣了愣神才听明白她说的是父亲再婚的事,真是不会安慰人,他耸耸肩无所谓的说,"结婚就结啊,反正他和那个女人结和没结都没什么两样。"

"搬你家去了?"

"嗯,很嚣张吧。"苏镜希的眼睛溜来溜去,漫不经心的模样。真的不在乎还是假装的。春绯虽然很想继续追问下去,又觉得不是自己的风格。于是闭上嘴,侧耳倾听身后的两个女服务生窃窃私语。女孩子之间的话题,除了化妆品衣服,就是男人吧。她们聊得很起劲,丝毫没有招呼其他客人的意思。

包厢里那对男女啊,男的脾气真好,又很帅,女的长得也不怎么样,还凶巴巴的一点都不配嘛。另一个嬉笑着说,那桌我去服务好了,我不嫌那女的凶。两个女服务生的声音越说越低,偶尔还能听到说,其实再帅也帅不过我们钢琴王子啊,话音一转又说,唉,可惜是个GAY呀。

这年头青蛙都能叫做青蛙王子,可惜没有城堡,没有锦衣玉食。转念又想,反正称王子又不犯法。夏森澈的外号还是微笑王子呢。虽然听起来真的很土,他适合更好的称呼。

"你跟恋妹狂闹别扭了?"他换了个话题,"恋妹狂说不理你,好像是认真的。"

"嗯他可能不想再见到我了吧"其实有些事情只是不想去想,并不是没有放在心上。怎么跟别人说和哥哥闹别扭的原因呢,因为和别的男人住在一起,太夸张了,也不符合常理。毕竟也应该是父亲该担心的事情,作为哥哥只能提醒说,他欺负你告诉我之类。

没有。他们的相处模式从来都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你别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啊。"苏镜希的声音拔高,见女孩的脸在阴影下散发出无可抑制的哀怨之气,于是又低下去,叹口气说,"其实恋妹狂他最在乎的就是你。他为了你什么都肯做,逼自己变得优秀,让你可以没负担地生活"

"说完了没。"女孩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麻烦精"

"我知道我是个麻烦。都是为了我,可是关我什么事啊。"春绯打断他不想再去听。说再多都没有,只是纯渊的控制欲得不到满足而已。她利落地站起来准备出门,却被苏镜希扯住胳膊。拉扯中,只听见哗啦一下,超市里的劣质塑料袋破掉,食物散了一地。

冷漠的伪装被撕开,有什么东西倾斜而出。春绯埋下头去认真的将东西收起来,苏镜希蹲下身帮忙,却被她毫不留情地挥开。女服务生手疾眼快地拿了新塑料袋过来,春绯只是低着头,一直等到地上全部干净了,她依旧没有抬起头。

直到,她听到钢琴声响起来,听到女生们的惊叹声。

「5」

俊美的少年坐在钢琴旁,光束倾泻在他的头顶,是一首班得瑞的《迷雾森林》。似乎这世界上所有的是非纷扰都与他无关。在这迷雾般的钢铁森林里,任何声音都是假的,只有他是真的。那是春绯最喜欢的曲子之一。纯渊穿着笔挺的燕尾服,水晶镜片下半磕着双眼,看起来平静又忧伤。

"我哥怎么在这里"她冷冷的瞪着苏镜希,"打工?"

"每天晚上在这里做两个小时,一百一十块钱。另外周末还去做私人家教,每小时一百八十块。"苏镜希盯着春绯愈来愈冰冷的脸说,"纯渊在打工赚钱的事情只有我知道,连你爸妈都不知道。"

"为什么要出来赚钱,他暑假比赛的奖金不够花吗?他明年还要考北大的他"

"纯渊获得了学校的保送名额,只是不是北大,是音乐学院他不想让你们知道因为你爸妈都希望他考北大。而他想多赚点钱。"

春绯忽然失声,天籁之音将耳膜震得发疼。周围都是碎碎的脚步,她站在那里像个假人。总有人看热闹似的瞅过来,以为是小情侣在吵架。苏镜希跨过两个人之间的阻碍,右手覆盖上春绯的头顶,"春绯,就算纯渊这次有点过分紧张,你能不能懂事些,就当为他长大一次"为他长大一次。就像他为了她已经超出了他年龄所能负荷的。

春绯感觉到头顶的那只大手忽然变成了千金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如果她对纯渊再多一点点关心,那么纯渊的一举一动便瞒不过她的眼睛。只是不想去看,所以把眼睛闭上。不想去听,所以把耳朵堵上。不想去问,所以把嘴巴封上。

也许她不是不关心,只是害怕纯渊的爱太沉重,她根本就还不起。

这样的情况样下要说什么。

亲眼看到纯渊打工赚钱,甚至连北大也放弃去考,甚至很多个甚至。这样的情况下,是不是要泪流满面地扑到他的怀里,大声忏悔,发誓,做个合格的妹妹。春绯觉得浑身发冷,觉得苏镜希那么好欺负的脸也变得可怕起来。她一动不动的站着,就连纯渊弹完一首曲子走到他们身边都没发觉。

"镜希,你怎么带她到这里来?"是质问的口气,眉宇里都是责怪。

"恋妹狂,我只是不想看见你们吵架。"

"你都告诉春绯了?"

"嗯。"

"你真是大嘴巴。"

"你别怪苏镜希。"春绯抢先说,"打工的事情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是我自己要打工的。"纯渊面对春绯的质问,一时有些窘迫起来,"是我不想参加高考的,跟你没关系。"

"你是要攒钱给我吧。"像是寒冬凌冽的风吹进胸口,春绯觉得五脏六腑都凉起来,"苏镜希肯定告诉你了吧,我没有打算念佳期的本部大学。"

苏镜希也不否认,灯光落在他的肩膀上,像落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心事。三个人有点面面相觑的意味,更多的却是尴尬。从小一起长大的三个人,每两个人之间都有秘密,如履薄冰。春绯讷讷地低着头,好久才抓起书包夺门而逃。

煮意大利面是最简单的事情,面酱也是调好的,懒人的福利。春绯紧张地盯着夏森澈的脸,见他咬下去,抬起头眯起眼说:"好吃。"这才在他对面坐好,又嘲笑自己太神经紧张,这是最不会出意外的食物了。她不喜欢任何的意外。

"你今天怎么不说话?"他突然问。

"我平时话很多?"

"也不是。"夏森澈伸手将她嘴角的意大利面酱抹干净才说,"这一个星期你都不对劲。是不是月考名次不理想?"

这个动作是下意识的,做完才觉得自己过于亲密了。夏森澈一瞬间有愣怔自己的唐突,正想着如何不留痕迹地把手收回来,却见女孩隐怒地鼓起脸瞪他。

"才怪,你去看看走廊里的英雄榜,我是第一名。第一名!"

"那就是因为跟纯渊还没和好吧。"

就像是一百只老鼠拖家带口地跑过去,春绯整整两天只要闭上眼,脑海里都是夏森澈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怎么会有隐藏得这么深的人,明明看起来温顺和善,但是骨子里是什么样子呢。越鲜艳美丽的蘑菇越是剧毒无比。

心事像衣服一样越穿越厚,衣服可以脱掉,那么心事是不是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脱掉。

风如削薄的冰划开夜色,夏森澈觉得女孩蹲在阳台上浇花的身影,那么孤独又不真实。真想安慰她。他放下笔记本走过去,看到春绯正在摆弄那株已经颓败的菊花。

"温室里的菊花都败了啊。"她沮丧地说。

"来年还会开的。"他笑着说。

又要说再见了吧。来年还会开吧。回来的还是你吗?

「7」

最近班上的女生讨论最多的就是圣诞节怎么和男朋友度过,另外这也是个除了情人节以外第二个适合表白的节日。织毛巾手套这种八十年代的光荣传统依旧被沿袭下来,作为班干部的春绯却被班主任指派去帮助学生会排练圣诞晚会。

像春绯这种只会瞪着眼睛的木头大多被安排去做演员需要的道具。她去材料室领了一大包的水彩颜料跑去礼堂去给美术班才子打下手。递递颜料,递递水和毛巾,完全是小妹的角色。这是一张跳天鹅湖需要的森林背景,本来只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就好似漫不经心地泼上去,远看却连光线透过树群映在湖面上,波光潋滟的倒影都那么清晰。

"你要多笑笑才好啊。"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春绯抬起头,站在架子上的男生蹲下身子居高临下地看她,眼睛里兴味盎然,"你笑起来很好看。"

春绯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扬起嘴角,于是没好气地低下头,不看他。男生继续在画布上涂抹,等春绯重新抬起头时,他已经画好了一棵高耸入云的柏树。

"你和夏森澈在同居吗?"感受到视线他又问。

"关你什么事。"

"那就是了。"他来了兴趣,"那么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他选纪薇还是你"

"关你屁事!"索性连脏话都飚出来。春绯想也不想就将调色盘朝他扔过去,男生下意识地伸手去挡,颜料盘打翻到画布上,几乎是正中央的位置,花了一片。男生傻眼地大叫:"我的天啊,我画了半天了,废了,废了!"

"活该。"春绯幸灾乐祸地抿起嘴唇。男生从木架上跳下来,手忙脚乱地跑到礼堂台下去看,然后嘴一瘪,天塌下来的样子,说:"真的要重新画,没办法补救了!你啊,不过是普通的谈心嘛"这女孩是冷血动物,绝对不能招惹。而且她并没有传说中的那种狐媚之气,怎么形容呢,像冬天的第一场雪。

让人期待,却又抗拒。

春绯去学校的咖啡厅里买了杯卡布奇诺,回来坐在观众席上看男生自己忙碌。其实这样挺好,没有人打扰,不用递颜料,也不用递毛巾,只是看一座森林慢慢地呈现在眼前。如果画布上的鸟会唱歌的话,一定是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个下午,到了天黑的时候,纪薇从舞蹈室排完舞过来,冲着最后补色的男生喊:"裴羽,别忘了画两只天鹅。"

"嗯,知道了。"

纪薇转身出门才发现春绯也在礼堂,脚步顿时迟疑了下,随即扬起漂亮的笑容说:"安阳学妹,你手机怎么关机了,晚上我和澈去他姐姐家,他让你自己吃饭。"

女生之间的战争无非就是你死我活。春绯并没有理她,剩下的咖啡已经凉透,她喝了一口,苦得要命。纪薇随她的态度已经开始慢慢习惯,甚至朝好奇地看着她们的裴羽做了个可爱的鬼脸,然后旋脚走出门。铁把手撞击的声音在礼堂里回响,分外刺耳。

春绯吐了口气,然后低头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晚上一起吃饭吧。"裴羽随意地把手往自己衣服上擦,"就当为今天的混蛋问题赔罪好了。"

春绯本来想说不用了,但是目光落在半空中与裴羽真诚的视线相遇。很纯真的眼神。很平淡的一张脸,找不出任何优点,也找不出任何的缺点。她审视的目光让裴羽觉得自己像动物园的猴子,等不及答案,干脆将她的双肩包背在自己背上走在前面。春绯亦步亦趋地跟着。

在学校外的小吃摊子前,他熟悉地和老板打了个招呼说:"老板,两碗土豆粉,不放辣椒。"并不是多考究的地方,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丈夫的围裙很干净,女人将蔬菜里的黄叶出来给丈夫过开水。

"我不吃小摊子。"

"这家土豆粉很好吃的,包你吃了一次想吃第二次。"

"我不吃。"拒绝得更干脆,不远处的老板都听得很清楚,拿土豆粉的手都停下来。裴羽做了个继续的手势,然后冲着春绯神秘一笑说:"这样吧,只要你能吃完一碗土豆粉,所有关于纪薇的绝密档案我透漏给你。"

"你怎么会知道?"

"笑话!"裴羽有种仰天长笑的架势说,"立志做世界上最有名的明星隐私杂志的超级狗仔裴羽大帅哥,怎么可能连一个小小的佳期学园都搞不定。"

热腾腾的土豆粉端上来,春绯尝了一口,很香。但是她并不想承认,撇撇嘴说:"差强人意。"

"呵呵,很好吃吧。"裴羽自顾自地沉浸在土豆粉的世界中,"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土豆粉"

"等等,说纪薇。"

"喔,你不用担心纪薇,她和夏森澈根本就不是一对。据可靠消息,纪薇的初中是在市二中念的,她的成绩很好和夏森澈是学友。后来是夏森澈的姐姐引荐她来报考佳期学园的特招生,因为佳期的特招都是家境很差的优等生,学校不但不收学杂费,每年还有奖学金可以拿。"

春绯将筷子放下,大梦初醒地发现自己跟一个陌生的校友在吃晚饭。真是中邪了。她惊愕的看着裴羽滔滔不绝地介绍纪薇是如何的穷困,夏森澈根本就是她的恩人。而纪薇这么努力地往上爬,用尽浑身的解数,为了就是脱离原本的生活。

她从来不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