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讨厌生我的那两个人还讨厌。

纯渊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眼泪,积聚了很多年的痛苦和话语,已经在内心发酵变质,却牢牢地依附在那里。原来长大的春绯是这个样子的,如张牙舞爪的仙人球上绽放着的,高贵的,不可侵犯的纯白花朵。

"我不会再这样下去了。安阳纯渊,你不用再管我。没有钱,我可以去打工赚。生病了,我会自己去医院。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我不会再依靠任何人,也不会走你们任何人给我铺下的路。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你这种虚伪的面孔,真的让我恶心。"

已经没办法在春绯面前多呆一秒。

自己信誓旦旦的话还在耳旁萦绕,只要是伤害春绯的人,都是我的敌人。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话,而自己变成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人。

夏森澈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能看着纯渊故作冷静地拿东西换鞋子,一声不吭的出门。春绯的眼泪肆意着,脸上却却不见丝毫的悲伤。

他把手放在心口,觉得那里空落落的,像丢失了什么东西似的,疼得要命。

"那个因为情书被撕而分手的借口,夏森澈,我不接受。"春绯固执地说,"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

夏森澈在沙发上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将身体陷进去,漂亮的侧脸被薄薄的光线削成小片的金黄。他收敛了眼角,窗外吹进来很大的风,掀起细碎的刘海。

"春绯,过来。"他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坐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春绯有点害怕他现在的样子。

也许是最后一次这样说话了,离他那么近的说话,要说什么呢。谢谢你对我那么好,还是忍受了那么久你不怎么喜欢的我,对我那么的温柔,非常感谢。

虽然讨厌被他牵着鼻子走,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走过去。玫瑰花沙发的垫子软出浅浅的轮廓,夏森澈撩起胳膊,牢牢地抱住她的腰,将脸暧昧地蹭进她的颈窝里。

很香很香的味道,是她的。

"你——"

"春绯,你记住,没有人值得你哭。那些开口伤害你的人,根本不要去原谅他们。"

"我只要一个理由,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你不要跟我说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理由吗?"他抬起眼,手臂收紧些,"根本就不喜欢你,只是看你可怜,这个理由够不够?"

"够了。"春绯苦笑起来。

"你一定不要原谅我,记得要恨我,讨厌我,不要再被表面的友好迷惑。对你来说我太复杂,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其实我根本就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春绯用力地拉下他的胳膊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只要你知道一件事,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不是赌气,也不是说大话,我从来都是说到做到。即使我以后谈恋爱结婚,心里也只有你一个。"

夏森澈抬起头呼吸声乱起来:"我不是说——"

"我知道!"春绯大声打断他,"再喜欢你也不会迷恋你,因为我恨你们这种自作聪明的人,我一点都不可怜,我会证明给你们看。"

对于别人来说,那些可以一笑而过的小小的温柔,对我来说却是人生中最宝贵的快乐。而那些看似微弱的小伤口,因为我很在乎,所以可以久久不能愈合地疼很久。

你是个谜一样的人,我看不透你,这世上恐怕没人能看透你。我从没遇见过,在说出最齿冷的话后,还能给我这样温暖拥抱的人。

所以,如果爱你能让你幸福,我愿意拼尽全力去爱你。但如果,恨你能让你快乐一些,我愿意穷其一生去恨你。

为了喜欢的人我什么都愿意去做,而且会说到做到。

这就是安阳春绯。

7

每个夏季的夜晚在海边乡下都是这样存在的。起伏的波涛,海浪拍击岩石的温柔,还有挤满星座的天空,落潮后随处可见的贝壳,海胆和螃蟹。两个人穿着拖鞋,因为怕蚊子咬,穿了的长裤挽到膝盖,手电筒的光束在海岸上搜寻着。

"春绯!是螃蟹!动作快点!"小彩哇哇叫着跑过去,"哇——冲我挥钳子呢,真威风啊!吃了你说不定我也会变得很威风,会长大人简直手到擒来——"

"嗳,为什么是我抓螃蟹啊。"

"很简单,因为我害怕!"

"害怕就不要说得那么理直气壮了。"春绯打着哈欠问,"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睡觉?"

"把这个桶子装满吧,好不容易来海边一趟,明天就回去了,还不彻夜狂欢啊。"

"是你自己要跟着来的,我可没强迫你。"

她是没强迫她没错,只是在她床上翻来覆去的念叨,简直就像唐僧附体。

"不要那副表情嘛,在海边捡捡贝壳捉捉螃蟹,回去经过菠萝田时再偷两个菠萝,仙人掌果也很好吃,哈,如果你不怕扎手的话!啊,对了!我们还可以躺海边看星星嘛,你不觉得很浪漫咩!"

是很浪漫没错。但是来了一周了,每天晚上都这么折腾,不腻歪么。小彩就像个体力发电机,根本不知道疲倦,她可是个吃五谷杂粮的普通人。

"小彩——"

"啊啊啊,知道了,不要表现得像要毁尸灭迹那么恐怖。"小彩拖住春绯的手,"走吧,明天就回市里的,心情好一些了吧,不管怎样暑假还是要好好过啊。"

"心情本来就很好。"春绯被小彩拖着往前走。

"别骗人了,夏学长肯定能考上医科大的,不在一个城市,你肯定很难受。"小彩像小大人一样叨念着,"你啊,长得多可爱,眼睛漂亮,嘴巴漂亮,脑筋也漂亮。就是这个性格,啧啧,真像个老公出轨儿子是笨蛋的欧巴桑。不,你现在根本骨子里是个欧巴桑了。所以啊,夏学长不会喜欢欧巴桑的,你还是调整好,只需要一年嘛,大不了你抛弃我去投奔他嘛。你放心,我会去誓死追随会长大人的,所以我不会寂寞的,哈哈——"

有多久没想起这个人。春绯怔在原地松开小彩的手,女孩自顾自地说着,手心发凉了才发现同伴落下很远。于是重新跑回去拖住春绯的手。

"小彩,你以后不要跟我提这个人了。"

"吵架了?"所以才这么消沉啊,简直就是在强颜欢笑,其余的时间都是在神游太虚。若不是她每天都拉春绯出来玩,不知道会阴郁成什么样子。

"不是吵架,别提就是了。"

"为什么不能提他?"

"怕想他啊。"春绯被她的追问逼得有些无路可走,索性笑起来,手指狠狠地顶她的眉心,"对了,作为我陪你来海边玩的奖赏,回去帮我搬家吧!"春绯将脚边的小桶提起来走在路上,小彩化身成问题机器,只会问为什么为什么。

"我那个表舅又找了个女朋友,可能要结婚了,毕竟是人家的房子,不能白住一辈子吧"

"啊,原来是这样。"

小彩松了口气,重新晃着春绯的手。在海边乡下,即使过了十点也有很多人在海边散步,或者在路上的两棵椰子树之间绑上吊床,晃啊晃的,一个晚上很容易消磨。路边三步两步都是卖小吃的摊子,烤海鱼,白凉粉,豆腐花,两个人买了凉茶消暑。

"天气真好,总算没阴天了,这算什么啊,我们要走了才晴天!不公平!"小彩指着北边的方向,用极其尖锐的声音喊,"哈,我认识那个,是北极星!最亮的那一个!哎呀,原来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呢!"

这就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啦。春绯强忍住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北极星,是小熊星座的尾巴,极其强烈的存在感。

"你看,这个就是小熊座。"春绯描绘着小熊的形状,"很不显眼吧,但是人人都能认出北极星,那是它的尾巴。"

"对了,我好像听夏学长说过,他说,这是你的星座。小熊座是几月的星座,对不起我忘记了啦。"小彩见春绯的脸色又暗下去,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再提他就打嘴巴好了。"

小熊座是她的星座,像北极星一样的发光么。春绯扭过头大步地朝村内走,什么都不要想了,搬了家还要打工,总不能像千金大小姐一样这么悠闲,生活费还没着落呢。

如果非要用一种事物来形容她,那就比作杂草吧,在多么恶劣的环境下也能生存。再卑微再渺小也要证明自己不需要依赖别人。她就想变成这样的人。

8

在郊区想找个像样的,价格又便宜的房子并不是多简单的事。春绯顶着大太阳跑了几天的中介,不是房价太高就是位置不好,挑三拣四的毛病也改不了,使着自己的性子来。倒是工作并不难找,很快便应聘上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厅,一周五天的夜班,周六周日忙的时候上全天班。

母亲打电话给她时,她正随着房东去签合同。是民房,很像老旧的家属院,却带着不大不小的院子,种着金银花和兰花,绿色的旧窗前吊满了发育不良的葡萄藤。整条街都像是湮没在爬山虎的海洋中,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和冷清的巷子。由于地势偏低,这边雨水多,下雨时家家户户都进水。所以前前后后租了好多次,最后房客都不堪其扰地退了房。

夏天是雨季,价格一降再降,房东签合同的时候还试着问了几句,你确定要住一年吗?房款不退的啊。

春绯再三保证下签了字,就接到母亲的电话。

"这两天就搬回来吧,你表舅要去收房子了。"

"我在外面刚租好房子,房租很便宜的。"春绯试着解释,"我暑假不回去了,我找了咖啡厅在打工,所以房租我自己出。"

"明年就高三了折腾了什么劲,你真不让我省心,就是想气死我——"

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模式,任何决定都不被母亲认可,任何想法都被归结与不成熟简单幼稚。她想改变这种习惯,病态的,错误的理解方式。人短暂的一生有太多的意外,总要改变现状让自己想办法过得舒服又自在,起码不用去面对那些无所谓的争吵。

那些无谓的争吵是因为不想去正视的羁绊,她都明白,母亲不爱父亲,单方面的感情根本无法勉强。而她与哥哥就是两个人之间的羁绊。就像早些年已经闹到不能共处一室的地步,却因为哥哥的反对而作罢。她心里很清楚,若两个人离婚,必定会争取哥哥的抚养权。无论她跟着哪一方,都会和哥哥分开。

哥哥并不是多么在乎这桩半死不活的婚姻,而是不想与她分开。也就是这么爱她的哥哥,却逼她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春绯握紧了笔尖,不能去想了,已经这样了。她去把纯渊给她办的银行卡销了户,连手机号也换了,虽然明白只要哥哥想找她,是非常容易的事。

她总是在做多余的挣扎。

"我要份芝士海鲜饭,小姐,我要这个——呃——服务生小姐——"

"啊啊,对不起,芝士海鲜饭,先生点的是沙朗牛排七成熟,番茄酱汁,还有一份例汤——"春绯回过神点好单。工作就是有这个好处,让你根本没有胡思乱想的时间。集中精力去做好一件事是件非常令人高兴的事。

下午四点的阳光斜射进玻璃,仿旧的复古砖地面泛滥着模糊的光,只是一扇欧式的木门却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冷气很足的室内,老板细心地为客人们准备了薄毯。点餐的女服务生白色的蕾丝衬衫外套着黑色的马甲,系在腰间的围裙长到脚踝,走起路来带着股优雅劲。她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看起来做得格外的顺手。

夏森澈被男服务生领去角落,纪薇叫着总算活过来了,却坐到了冷气口,与外面的燥热形成强烈的对比。服务生体贴地递过毯子。

"这里比你那里好多了,还有毯子。"纪薇抱怨着,"你什么时候这么细心就好了。"

"所以要走遍全城的咖啡厅学习别人的优点嘛。"

"你这个未来的医生满口的生意经,不知道你将来要做什么。"纪薇无奈地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我对你这种人类也没什么兴趣,以前是瞎眼了才喜欢你,我怎么会发那种疯啊?是鬼上身了!"

"呵呵,你可以考虑阿夜。"

"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他!"

"有那么可怕吗?"

"有!"

夏森澈呷着柠檬水,目光不经意地追随着不远处忙碌的身影。好家伙,破茧成蝶了么,可以那么耀眼地微笑着。根本不像是带着恨意的人,夏森澈皱了皱眉,刚要低头从包里找MP3出来,头顶却罩了一方阴影。

"裴大才子好巧啊,暑假你都不歇着吗?"纪薇自顾自地打招呼,半天才觉得不对劲,却又忍不住地开玩笑,"你那是什么表情,夏森澈是比你帅太多了,也不用那副吃人的表情吧。"

裴羽原本是在门口的位置坐着等春绯下班,他们一走进来他就发现了。他清楚的看到夏森澈的目光围着远处的春绯转,春绯却并没有发现他们。虽然他知道两个人已经分手了没错,但是在前女友面前和其他女人表现得那么亲热好么。

况且春绯对纪薇的讨厌不是用一句话两句话可以说明的,她虽然不说,也不去提分手的细节,但是不代表她的心不会疼。你用刀去划树的表皮,它不说话,它不动,不代表它不害怕它不疼。

夏森澈的眼神让他更加明白,他明明知道春绯在这里,还和纪薇一起来。裴羽承认自己有时候过于恶趣味,但是和这个从骨子里冷酷的人比起来,自己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趁春绯还没发现你们之前,马上离开这里。"裴羽压低声音说。

"春绯在这里?"纪薇面色有点难看,尴尬地望着夏森澈。却见他安然地喝着水,已经将MP3从书包里拿出来,正自顾自地找着歌曲。

纪薇有些明白了,默不作声地倚着沙发,许久,才叹了口气说:"你们俩真幼稚。"

"你不走我就把你们从这里扔出去。"裴羽近乎气急败坏了,"虽然你们两个都是我欣赏的学长,但是这样伤害春绯的话,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们。"

如果伤害春绯的话,绝对不会原谅你们。这种话也曾经有人说过,有人想过,甚至这么做过。

安阳纯渊,把父亲和母亲都当敌人来爱护妹妹的人。

苏镜希,为了唯一的朋友什么都愿意去做的人。

啊,还有个夏森澈,以为只要在她身边就可以好好保护她的人。

被亲人,朋友和爱人全部背叛的人,还会去相信这个脑部发育不完全的小子吗?或许是一段新的恋情也说不定。

"呵呵。"夏森澈轻蔑地笑起来,"把我扔出去,凭什么,凭你一米七的身高和手无缚鸡之力?还是撒泼耍无赖,本来春绯没发现我们,被你这么一闹让她在咖啡厅都呆不下去?"

"你——"

"你的智商和你的身高基本成正比。"夏森澈更加不客气地评价,"如果你聪明一点的话,应该去支开安阳春绯,而不是我们。"

"澈,你太过分了。"纪薇连忙制止他,他这是要故意惹怒裴羽吗?裴羽是个气昏头根本不去考虑对错的人。

"你!夏森澈!你想打架吗?"裴羽气得红了眼,毫不客气地将拳头挥过去。碗碟与地面碰撞碎裂的声音,女人的尖叫,气氛融洽的咖啡厅顿时乱成一团糟。春绯从厨房送餐出来,男服务生去劝架,纪薇站到一旁叫着别打了之类的废话。

9

员工休息室并不宽敞,几坪米的小空间放了个储物柜和单人床占据了三分之二。春绯从经理那里要来了酒精和云南白药,夏森澈双手撑着身子坐在床上,弓起的膝盖几乎要碰到储物柜。

对于人高腿长的他来说,这里的确有点勉强,格格不入的。

"裴羽这个人做事就是欠考虑,他打你就躲啊,嘴角都青了,这可怎么办。"

"你对裴羽真凶。"夏森澈看着她平静的脸,"我以为——"

"不要自以为是。"春绯打断他,棉签沾了酒精细心地擦着他嘴角的裂口,"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客人,我才不管你,怎么说也是恨的人,可是,我不能任性了,会被炒鱿鱼的。"

夏森澈垂下眼睑,棉签划在伤口上,有点疼。她确实笨手笨脚,却已经尽力了。沾着云南白药的棉签微微地抖动,她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

"我后天就走了,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夏森澈敛下眼睑,不得不服软。他断然没必要跑到学校附近来吃饭,说白了还是想见她最后一面。也许会让两个人都觉得不愉快,或许会增加两个人之间的羁绊。这么多的顾虑后,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突然从哪个角落里喷涌而出来的冷气,春绯打了个寒战,背对着他将药箱收拾好。

"学长,我求你件事好么?"

"嗯,只要我能办到。"

"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就算是在街上遇到了也装作不认识看不到。"

"我很乐意。"

我很乐意为你效劳,亲爱的公主殿下。你的眼神纯净得没有杂质,你拥有世上最纯白的灵魂,我不配,我真的不配。夏森澈欺身站起来,春绯无路可退地贴紧储物柜,他抬起她的下颌,太过拥挤所以暧昧得不成样子。他眼眶中的晶莹,春绯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却被他夺取所有的呼吸,只能闭上眼睛接受他给予的最后温情。

夏森澈,我不懂我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我愿意让你快乐。如果恨你能让你快乐,我愿意穷其一生去恨你。

第七回

只要能占据你的心,即使是憎恨,我也要活在你的生命里,根深蒂固,刻骨铭心。

1

每年都会这么大的降雨量,只要不注意的话,都觉得无关紧要。在春绯第十七次端着塑料水盆往外清理污水时,脑海中才猛然有这种"今年雨水真多啊"的念头。

她属于吃十七次嵌才能长一智的人,终于决定将衣柜里的衣服转移到衣柜上面。在她辛勤的劳动期间,并惊奇地发现衣柜里长了蘑菇。能吃么,首先冒出来的是这个好笑的念头。

每日都是这样过的,在处处都是惊喜的环境里。这片民房足够安静,到了傍晚偶尔能听到家长教训小孩的声音,还有母猫的叫春声。去上夜班时的巷子很黑,所以可以看到比较透彻的星空。

纯渊偶尔发信息过来,提醒她按时吃饭,不要太累,或者把新的银行账号发给他之类。

哥哥去了附近城市的音乐学院这件事,她还是听母亲说起的,虽然希望儿子去更好的学校,但是既然是音乐类,她唠叨了许久也就认了。其实她并不想知道哥哥的消息,有些任性的,不通情理的回避着他。她有点不懂自己,可以那么简单地就原谅夏森澈,为什么不能原谅纯渊。

她自己想不清楚,总之不能原谅就是不能原谅。

小彩总说她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其实每个人在每天都蜕变着,今天的人,并不是昨天的那个人。而消失的那些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我们能够做到只是相信时间能够赐予幸福。

呃,好像是某个漫画小说里的话。春绯将头发束起来,觉得自己越发地有点肉麻兮兮了。什么时间,什么赐予,什么幸福,简直多愁善感的不像话。

领班在门口叫她,春绯,今天该你领位了。她叫着马上就来,镜子里的女孩还是那张脸,又好像不是了,尽量地对别人微笑吧,相信时间会赐予幸福吧。

她脸黑下来,又来了。

其实进了高三并没有激励他们好好学习,全部都是没有觉悟的人,本来就打算是要留升大学部的。老师没有老师的样子,学生也没有学生的样子,连模拟考试都可以随便缺席,春绯却丝毫没有敢松懈,每天都缺乏睡眠带着大大的黑眼圈。

裴羽从包里摸出薄荷糖给她,并将春绯的书包接过来,女孩说着谢谢,他忍不住埋怨她:"你书包也太重了吧。"

"都是复习资料。"春绯投给他一个你是大少爷的眼神,"哪有你这么好命。"

"一边打工一边学习不会很累吗?你的生活费不够么?"

"生活费是够的,可是房租还有明年的学费要凑啊,虽然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可是也好大一笔费用。"春绯脑子里盘算的都是数字,"主要是我如果考其他地方,我爸妈肯定不会拿钱出来的。"她顿了顿又补充,"你不明白的,他们都很独裁!他们希望我在私立学校最好找个有钱人家的孩子谈恋爱一步到位。"

"啊啊啊,比如说像我这样的。"裴羽将脸凑过去,"虽然我不帅,但是你就凑合着吧,我以后要接管我爸的八卦事业的,你来辅助我怎么样?我们做八卦界的魔鬼夫妻!"

"不要,谁要跟你这么变态的人结婚,想想都不要活了。"

春绯认真地剥着薄荷糖,她的手端盘子用到了极限,力气凝聚到手腕上,手指却软得不像话。裴羽见怪不怪地拿过来帮她剥开,送到她嘴边。这个情节让她有片刻的不自在,那个人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动作,容不得拒绝顺势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