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听到了夏森澈的声音。

总是没出息的遵循内心的意愿想起他么。半掀开眼睑,是逆光而来的温暖,严峻得吓人的表情和覆在肩膀上的温度。她努力地想要看清楚,男生的身影却如风般地消失,野兽嘶吼般的声音回荡在耳际,她瞬间清醒过来。

重物落地的声音,话筒刺耳的回想,男生的闷哼,稍许凌乱的画面。

夏森澈骑在男生身上,另一拳要打下去的时候,其他人才反应过来阻止。不过春绯更快地挡在面前,大叫他的名字:"夏森澈,你在干吗,他是我哥的学长,他是个好人!"

自从春绯从便利店离开后去就学校找纯渊,问来问去,竟然又碰到了那个男店员。他陪着她打听了许久,下午乐队要练唱,春绯的手机没信号又怕他得到了纯渊的消息,于是就跟了过来。

春绯掏出纸巾帮男生擦着嘴角,不停地道歉说,对不起,他太冲动了。男生尴尬地笑着说,哈哈,好久没被当成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了。

夏森澈却丝毫不领情,见春绯拿了乐队学长的手机,这才扯着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他的脸色太过难看,让她许多疑问根本不敢问出口。出租车在室内繁华的商业区停下来,夏森澈已经让阿夜帮他在网上订了酒店,两个人都脏得不成样子,进了房间,她洗完澡出来还没开口,却被夏森澈一句话顶回去,在我还在生气的时候,你最好什么都别说。

气氛根本不对,但也不是吵架的时候。

用酒店的电话拨通了父亲的手机,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春绯喊了声"爸",电话的另一头立刻传来父亲的怒吼声,"老师都打电话到家里来了,你课也不上跑哪里去了,还嫌不够乱么,快点给我回来!"

"我来找哥"虽然知道不会有多么好的反应,春绯的心还是凉了一下,"哥有没有往家里打电话,他没去上课,也找不到他住的地方,他应该告诉妈了吧"

"别提他,他不是你哥,那个女人也不是你妈!我和那个女人明天就去离婚,那女人要纯渊,她都不要你,她不是你妈!"

春绯敛了眉眼,电话的另一端接着传来碗碟碎裂的声音和女人的咒骂声,她是我生的,我不要她也是她妈。男人也不甘示弱,既然你要儿子就永远也别想见到女儿,你给我滚出去。

绵绵不绝的,每一句话都能在心头划一道伤口。

7

她无力地放下电话隔绝这些噪杂,地毯上的脚步声很轻,她抬起头见夏森澈提着肯德基全家桶站在门口。都听到了吧,无所谓,已经够难看了,一家人**裸的丑态。

"我已经让我妈问过了,你妈不知道纯渊住哪里。"夏森澈将东西放在床上,"吃吧。"

春绯默默地打开盒盖,他为什么会来这里,答案清晰明了,她不想知道了。他是来找她的,可怜她也好,纯粹的好心也好,对她旧情未了也好,她都不想知道。在夏森澈面前如果太聪明,只是徒增烦恼和一些不必要的羁绊而已。

"我留下来找纯渊,你明天就回去,课程不能耽误太久,而且,他们不是还要离婚吗?"

"找不到我哥,我哪里都不去。"春绯声音里是无法忽略的坚定。

"这个时候,不要让纯渊来担心你了。"夏森澈扶着额头,"现在他应该很痛苦,所以你好好的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了。"

春绯吃东西的手停下来,他在关心纯渊,可是明明不应该是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却隐隐约约地建立起外人无法言喻的默契。

"这事跟你没关系,我不会回去的,我哥总会去学校的,我等他。"

"他不会再去那个学校了。"夏森澈突然而来的怒气,"你对纯渊的了解难道只限于这么一点么。他接受学校的保送来这里,并不是多么喜欢钢琴或者这个学校,而是要打工赚钱,没时间准备高考。他反对我跟你在一起的原因,你也从来没关心过。只要他认为是对你好的事情,即使被你不领情,甚至觉得讨厌也没关系。他从来不告诉你,你对他有多任性,多恶劣。"

"对,我就是这么恶劣的人!"春绯目光灼灼地瞪过去,"不过,这也跟你没关系,在我心里,我连恨你对你恶劣都嫌麻烦,因为你什么都不是!"

"我什么都不是,我明白。"夏森澈攫住春绯的肩膀,"但是,我亲耳听纯渊说过,在这个世界上,父亲也好,母亲也好,只要是伤害春绯的人,都是我的敌人。所以,只要你好好的,纯渊就不会有问题,因为这个世界上能毁掉纯渊的,并不是父母离异,明星私生子或者别人的眼光。能毁掉他的,只有你。"

能毁掉他的,只有你。

她不想毁掉哥哥,只是想他过得好一些而已。不要太辛苦,像其他男生一样去谈恋爱,去玩,去做想做的事。她只是没有想过,自己的这份任性和自私能毁掉他。

"你现在固执又任性的样子和我刚认识你时,没有什么区别。"不知道是从哪里吹来的冷风,还是因为他眼中的冷漠,"所以说白了,像你这种只会给喜欢你的人带来麻烦还自以为是的女人,我才不会认真!"

"啪。"格外清脆的耳光。夏森澈后退一步捂住右脸,真的不疼。些许凌乱的头发挡住了眼睛,不想去看她爬满悲伤的脸。

指尖像窜过电流,无可抑制地传染到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打了他,"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夏森澈转过身,"我去给你买火车票。"门磕上的时候,两个人隔了一扇门,却身在两个世界。

他走不进去,她出不来。

对不起,对你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伤害了你。很疼,我能感觉到。我以前总觉得纯渊是个难相处又冷淡的人,后来和你越来越熟悉,与纯渊要保护的东西达成一致,所以才明白了那种感觉。

你就像去寻找幸福的公主,他是你的骑士挥着宝剑劈荆斩棘。公主在马背上抱怨着,为什么不让我去下面走路呢,我想自己走。他会生硬的拒绝说,不可以,这样会很累。你根本看不到他残破的鞋子和腿上的斑斑血迹。

你路上遇见了拿着红艳艳苹果的和蔼可亲的老婆婆,你说,我只要吃一口就可以了。他却更加冰冷的告诉你,不许吃陌生人的东西。你气他太过小心翼翼时看不到巫婆气愤到爆炸的脸。

你在山的另一边遇见微笑的迷人的王子,你想接受王子舞会的邀请,他却在南瓜马上蒙住你的眼睛。当你再睁开眼时,剑上滴着血,王子不知所踪。你不知道黑暗中发生了什么,你恨骑士的专制和残暴。但是你看不到骑士划开自己的胸腔,将心脏献给魔鬼作为交换,让公主永远幸福。

因为你是被保护的公主,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春绯没关系,只要能占据你的心,即使是憎恨,我也要活在你的生命里,根深蒂固,刻骨铭心。

第八回

我们就像一粒种子分裂出的双生花朵,因为相似而靠近,也因为相似而排斥。

1

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个圆圈,每日从一个点出发,转一圈再回到这个点。时间被切割成了不规则的几份,打工,复习,吃饭,连来回的路上都练习着英语听力。她决心要将所有的时间填满,再过七天就是十八岁,也是父母离婚近一个月的时间。

虽然不是多么留恋以前的家庭,但起码是完整的,看起来有个圆满的壳子。不过壳子腐朽后,所有的痛苦都释放出来,大家各就各位,是不是比较好。

春绯随着洗碗工将垃圾往外丢时,手机响了响,她胡乱地往围裙上蹭了蹭手,是陌生的号码。来不及发愣,她接起来呼吸有点不规则地问:"喂,哪位?"

另一端是起伏的呼吸,细小而缠绵,耳边呼啸而过的是汽车尖锐的鸣笛声,和手机里的声音重叠。春绯慌乱地四处张望,声音都惊喜到颤抖,"哥,我知道你在附近,快出来!"

已经失踪了太久,他没有再回学校,也找不到人。母亲这才觉得惊慌,无数次的打电话给她找寻纯渊的下落,她是真的不清楚,母亲却不相信。在洗碗工奇怪的目光中,她丢了垃圾就跑。

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大概就是咖啡厅后门的巷子。

春绯一步不停地追过去,没有光,也没有任何的声音,如怪兽恐怖的大嘴。她顿了顿脚,刚跑进去两步,只听到身后凌乱的脚步声,没等春绯反映过来,已经被人从身后牢牢地抱住。

"哥"

"麻烦精"

神经末梢跟根须般触摸着黑暗,花瓣试着掉落,微润的风,下雨时你滴着水的头发,满足而温暖的笑容。最后你离去的落寞背影,在空气中相撞的互相珍惜的心情。

苏镜希,那是无可取代的你。

我们就像一粒种子分裂出的双生花朵,因为相似而靠近,也因为相似而排斥。对比方所知道的更多的珍惜着对方,不用语言去表达就可以明白,只因为离得再远根须都密密麻麻的纠结在一起。

两个人互相握着对方的手,他拉着行李,被她拖着往前走。她摇曳着的长发像夜色中澎湃的海水,有种不真实的温度。回国之前已经想过最糟糕的情况,春绯会变成什么样子,会害怕会不知所措。唯一不用怀疑的是,她根本就没讨厌过自己。

她想要保护自己的那份心情就如同自己想保护她,是相同的。

整洁的小院子,窗台上长着薄薄的青苔,并不是多么明亮的灯光和入秋后萧条的葡萄树。她一如既往的不爱收拾房间,却乱得井井有条。

"饿了吧,我做点面条给你吃。"

"我去做吧。"苏镜希说着便要去厨房,却被春绯拦下,"刚下飞机吧,十几个小时呢,玩什么自虐——"

"我怕你把厨房烧了——"

"烧的又不是你家厨房,哼。"春绯毫不领情,将头发束到头顶,做面条已经是轻车熟路,还会加荷包蛋和青菜。苏镜希有点黯然,她自己看起来生活得很好,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为生活所迫。人的潜力果然是无限的。

春绯将书本摊在桌子上,苏镜希吃面,她埋头做功课。又积极又向上的。是的,他记起来了,他小时候学会了手工编织。两人也是这么坐着,春绯在坐功课,他编了一条围巾送给她。女孩挑三拣四地吼他,你个小气鬼,织的太难看了吧,买一条给我不更好。虽然这么说着,她却戴了一个多月。后来他并没有发觉有什么异常,只是觉得春绯原本就不喜欢,可能丢掉了吧。

"对不起,春绯。"他突然说。

"你醒悟了啊,以后再骗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去外太空避难也没用。"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那条围巾给你带来了那么大的伤害。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做那么蠢的事情。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苏镜希低着头,他不知道怎么面对。

这个笨蛋。春绯心里骂着,有种被打败的无力感。一个人的痛苦如果传达给另外一个人,这就变成了两份痛苦。与其分享痛苦,她更愿意与他分享快乐。他说过的话,她并非不记得。

手工编织的围巾,每一针都将人的心意编织进去,是带着手心的温热和美丽的心情。这样的围巾是能把心暖热的,是冰冷的机器不能比拟的。

春绯想笑,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让她根本笑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你见过我哥了?你知道他在哪里是不是?"

"你一定知道,这件事只有我哥知道!"

"别再找他了,纯渊现在最不想面对的是你,所以先不要找他了。现在林信想认回他,纯渊他已经答应了。"

"妈肯定不会答应的,如果没有了哥哥,她岂不是会发疯。他到底在想什么!"

"纯渊在乎的根本不是她的想法,或者纯渊内心是希望云阿姨后悔生下他。二十年前林信为了事业抛弃了云阿姨,二十年后为了事业又利用了自己的儿子。"苏镜希无力地垂下肩膀,"佳期的毕业晚会,林信看到了纯渊的名字,本身姓安阳的姓氏就比较少,他也知道云阿姨嫁给了姓安阳的男人。纯渊在相貌上完全综合了林信和云阿姨的优点,他只是心里怀疑,然后请了征信社做了调查,得到确认后,为了挽救下滑的事业,于是让娱乐记者发布了这个新闻。"

"是哥告诉你的?"

"嗯。"苏镜希说,"他现在很好,等他想通了自己会来找你的。"

这个与自己如影随形的任性小姐,冷漠又脆弱,根本听不得任何人的意见。她一定会狠狠地逼问他,我哥到底在哪里,我一定找找到他,我要他亲口对我说。我不允许,我不同意。除了这样,她不会有其他的反应。

"啊——"春绯点点头,"我去洗碗了。"

苏镜希愣住。

春绯走到门口又回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怯的笑容,如浑身是刺的仙人掌上骤然绽放的纯白花蕾,高贵美丽得耀眼,"对了,和你后妈相比,虽然我麻烦点,你还是会喜欢我的吧。呵呵,那就住我这里吧。对了,有空记得跟哥说,下次见到他,我一定会给他一拳的。有仇不报不是我的风格。"

为什么。

为什么,春绯,我离开的日子里,你的身体里有什么在变化。我很高兴,我几乎喜极而泣。但是太丢脸了,这根本不是我的风格。

所以,麻烦精,让我们重新认识吧,以同根的姿态继续生存下去吧。我再也不想与你分开,就如同不想将自己硬生生地撕裂这般。

2

偶尔也会听到流言蜚语,那个安阳春绯的哥哥是林信的私生子呢,听说她爸妈离婚了,也和夏森澈分手了。话音再一转,听似同情的语气却转为嘲笑,嘿,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她占了吧,我早就说夏森澈不是认真的啦。

春绯从厕所里推门出来,在镜子前化妆了三个女生立刻噤声,有些尴尬地继续聊其他的话题。

她洗了手,见怪不怪地出了门。小彩已经在门口打着电话等她,见她出来,忙对着话筒说,春绯出来了,我挂了,短信联系。

"谁啊?"直觉地是认识的人。

"哈,没谁没谁,一个朋友。"小彩反常地打着哈哈眼珠转来转去。这是说谎时下意识的动作,她用手指托住下巴,用探寻地目光盯了她半晌,终于没说什么。想知道她说谎的原因,具体的方法很多。傍晚放学时,春绯拜托小彩给自己买治生理疼的药,自己则拎着她的书包在超市的椅子上休息。见小彩的身影消失在药店门口,她迅速地拿出她的手机翻找通话记录。

夏森澈。通话记录中十二个号码有五个是夏森澈。信箱中的几条信息中,有一条是夏森澈发来的,只有一句话:好的,过两天见吧,到我店子里东西随便点。

他要回来了么,她皱了皱眉。

与他最后的交集是在火车站,他送她上火车,隔着车窗,两个人各怀心事地看了对方半晌,一直等到火车缓缓地开走。他如波澜不惊的海水,蕴藏着不知名的能量,被列车遗忘成一个简略的缩影。

那一巴掌已经彻底划清了两个人的界限。

只能用恨这种方式记得他,惨烈到令人窒息的方式。

小彩从药店回来,见春绯望着窗外愈渐暗下去的夜,手中握着她的手机,一瞬间什么都明白过来。她也不解释,默默地将书包拿回来,闷声说:"你不该偷翻我的东西。"

"小彩,你没必要隐瞒我,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了。"春绯并没有回头看她。

"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上了夏森澈,你真的没关系吗?"小彩有些激动,"你别骗人了,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你喜欢谁,他喜欢谁,都跟我没关系。"

"好,安阳春绯,你别后悔。"小彩如女战士般站在春绯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换上从未对她展现过的怒气和冷漠说,"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敌人了。即使你可以忍受,我也不能忍受我喜欢男生的前女友。夏森澈下周二回来,我会去和他表白,无论我成功与否,我们都是情敌。看清楚你自己的位置吧,不要总把我当笨蛋!"

小彩将药砸在她身上,在春绯平静的眼神下,将书包甩在肩膀上奔出超市。

我从没有把你当笨蛋。

我只是羡慕你身上那种近乎于愚蠢的单纯。你生活在那么温馨的家庭,生活富足,父慈母爱,所以你的内心每一个角落都是洒满阳光的。我真嫉妒。和你比起来,我才是个骄傲又自以为是的笨蛋。

春绯觉得手脚发凉,又一个冬天要来了,每个冬天回来的时候,自己都不是原来的自己。

有点害怕又兴奋到目光赤红得期待着。

凌晨十二点就把苏镜希打发回去,来来去去的跟着,惹眼到像个保镖。经理很喜欢可爱的男孩子,但是嘴上唠叨的都是,麻烦精,你再不辞职,我就去同性恋酒吧做牛郎去。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可爱。丢人现眼又让人惊悚他的恶劣。

等店子打烊她和几个店员打扫完卫生,出门时已经是凌晨两点。还好回去的路上灯光很亮,却意外地发现裴羽在外面的台阶上坐着。

"裴羽,你怎么在这里?"

"我送你回去啊。"他理所当然地说,指着停在旁边的单车说,"我的坐骑还算帅吧。"

"差强人意。"她笑。

也就是这个笑容融化了他所有的顾虑。他挠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你不骂我吗?"

"我干嘛骂你?"

"报道的事情,我们家的周刊还抢的独家——"

"你们家不抢别人家也会抢的,对吧?"

"嗯。"

"那就是了。"春绯面容严肃地走到他面前,裴羽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她突然伸手打在他的头顶上,"你这个笨蛋!关你什么事!你以为你是企业家二代就可以把内裤穿外面伪装超人吗?拯救人类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头上,你在这里自责什么?真是个笨蛋,实实在在的笨蛋!"

裴羽捂着头傻傻地盯着春绯怒气冲冲的脸,她紧走几步,见他没跟上,回头又说:"喂,走不走。"他忙抹着眼睛像小孩子一样赶上来,满脸委屈到哭的表情。

"你你你你——很疼吗——"她吓了一跳。

"不是。"裴羽这次真的一瘪嘴流下眼泪来,"你从没跟我说过一次这么多的话。你跟我说的最长的句子也就十几个字,大部分都是要你管,关你屁事。"

连这种事都斤斤计较,真的是个笨蛋。春绯忍不住扯起嘴角,好像真的是这样。不过这样不好么,别人想不起你的好,就会对你没有牵挂。不过裴羽身上有种傻傻的透明的勇气,让她不知不觉地感动起来。心里想着有这么个朋友也不错。是挺不错。

"那——那我们还是好朋友吧?"裴羽试着问。

一厢情愿地去认定春绯是他的好朋友,好像从未得到过回应,根本从冲不淡她的冷漠。好朋友?春绯重重地点下头:"嗯,是好朋友。"

3

父母离婚后各自找了住处,原来的房子要卖掉分钱,父亲打电话来说,周末把你要用的东西拿走吧。接着便尽做父亲的责任问了她的学习情况,要不要钱之类,最后兜兜转转才问出那句话,你真的不打算跟我。

春绯"嗯"了一声,接着便听见父亲的数落,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零零散散的。

她觉得有点好笑,除了钱,好像他们从未给过自己什么。而自己就像是被只大一岁的哥哥带大的,宠到无法无天的。

苏镜希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这个处女座男生容不得半点脏乱。过生日时他包了个巨大的红包给她,她却只抽了一百块去买了个娃娃,将剩下的钱还给他。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处于反叛时期的少女么,开始跟他见外了,这么想就格外的心焦。

"周末我去帮你收拾东西吧。"

"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

"说不定会碰见安阳叔叔和云阿姨。"

"嗯,我知道。"春绯摆着手指,"别忘记了,我现在是个成年人,成年人已经有自己决定一切的权利了,我谁都不跟,我可以自己生活。他们管不到我。"

"我想把哥哥的东西也拿回来,到时候你帮我还给他。"春绯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我那个任性的哥哥现在跟我玩捉迷藏游戏啊,只能拜托你。"

"你你真的变了"苏镜希心里想着,变得让我不认识了。

"不好吗?"春绯拖着下巴露出小猫咪的表情,懒洋洋地看着他,"麻烦精的称号拜托给我换一个吧,嗯——叫我雅典娜怎么样,呵,很配吧——"

"我改变主意了!反正你已经是滞销存活,估计也没人要,我就按照恋妹狂的意愿接受你算了!"苏镜希突然扑过来,发花痴地用下巴磨蹭她的头发,惊喜地大叫,"天啊,那是什么表情啊,你现在怎么这么可爱!我决定跟你结婚——"

"滚开。"她踹过去,"神经不正常的龟毛欧吉桑!"

"我不管,你是我的。"

"滚开!"

"啊!好疼,不要那么暴力,快回到亲亲老公的怀抱里来吧!"

"你想谁给你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