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爱的看着眼前的孩子们,身着华服头戴凤冠的小萱,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会同众臣、八部众,登上了再生殿行起再生仪。

阳光下,小萱抬头看着太阳,朗朗诉说着宣誓的誓词,众臣、各部落首领,齐齐跪倒在地,随声附和,庄严的说着誓词。

那一刻,众人眼里看到的是,头戴金光闪闪的凤冠,身着红色绣凤的华服,胸前佩戴着光彩夺目的大珍珠,伫立在阳光下的萧绰。看着再生台上,光彩夺目、气宇轩昂的皇太后,他们都明白了一个道理,此时的萧绰,亦非旧日的皇后可比

再生仪之后,小萱改年号统和,接受了隆绪及群臣给她上的尊号:承天,正式接掌朝政。

她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甚至在小腹越隆越高的情况下,也坚持不懈批改奏折。她认真勤勉的态度,让群臣倍受感动,短短几个月,小萱在群臣中的威信就越来越高,甚至超越了耶律贤在世的时候。

几个月后,在产房中,小萱疼的泪流满面,时不时的哭喊出一两声。

贤,为什么你不在,每次我生产前你都会安慰我,我生产后你也会陪着我,可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贤,你回来,我不要这样。一番痛苦之后,一个男娃儿终于“呱呱”落地,耶律贤留下的遗腹子降生了。听着孩子的哭喊,忍着身上的痛楚,几个月来的心酸、孤独、寂寞,小萱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凄凉的笑。贤,即使你不在,我也会好好的将孩子们抚养长大,只可惜,这个孩子,却看不到他慈爱父亲的脸。

那夜,韩德让闻听皇太后生育,急忙进宫,在她产房外守了整整一夜。

生育之后,得知韩德让在月房外一直守着,小萱心里感激,出月后的她,立刻让韩德让领命总管宿卫事,负责保护她与孩子们的安危,韩德让闻讯大喜,他终于正式的进入内庭,有了和孩子们、和她进一步接触的机会。几个月后,身体渐渐好转的小萱,任命于越耶律休哥为南京留守,处理南面军事,对宋朝时刻提防,以防赵光义再次攻辽。又任命耶律斜轸为北院枢密使,将内政与贵族的事务,交与他来管理。采用南院枢密使韩德让的意见,下令诸王之间不得相互宴请,无事也不许出门,暗地解除了部分贵族的兵权,使得初换政权的辽朝局势渐趋稳定。

这日,小萱怀抱已起了乳名的郑哥正在发呆,就听门外传来一声轻唤:“皇太后,韩大人求见。”

小萱略一沉吟,说道:“传。”

韩德让听传后走进房间,对小萱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臣有几张奏折要交给皇太后。郑哥还在睡觉,那再等等。”

“没关系的。”小萱轻声说道:“韩大人,坐。”

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盯着小萱怀里的孩子,韩德让眼里露出一股疼爱的神情。看着韩德让手中的奏折,小萱寻思了下,轻拍怀里沉睡的郑哥,看着韩德让说道:“可能有什么紧要的事吧,韩大人你念给我听听。”

“第一份是关于挞刺干乃万十的。”

小萱闻言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挞刺干乃万十?他不是宫廷侍卫吗?这奏折里怎么还有他的?”

“回皇太后,挞刺干乃万十前几天灌了几杯黄汤,竟然胡言乱语,对人乱讲宫廷内室私事,来炫耀自己与其他侍卫的不同,如今流言已经传的是满城风雨。有大臣上书,挞刺干乃万十扰乱朝纪,请皇太后下令处斩,以正百姓视听。”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八十九章 警示(下)

小萱闻言皱了皱眉头,沉吟片刻,又问道:“其他的奏折呢?说的都是这件事吗?”

“这封奏折是北院宣徽使耶律阿没里的。他在奏章上写着,我大辽律法连坐残忍无比,常累及无辜,牵涉众多,希望皇太后能将这条恶法免去。”

小萱听完这封奏折,轻拍孩子的手停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连坐”是在当时宋、辽等国,通用的一种刑罚。最早却起源于战国,是由当时的商鞅为秦国皇帝制定的残暴刑罚。为了使皇帝的政权独一无二,达到至高无上的地步,便在国内推行连坐法。大意就是说,为了使国家有善无恶,就算是夫妻、亲友间,也不能相互隐瞒犯错之人。对刻意加以隐瞒的,施以连坐的刑罚,这样国内才得安定。实施连坐法的最终目的,是要使百姓相互监督,相互揭发,否则一人有罪,罪连数人。话说的再直白些,就是本人并无过错,却因与犯罪者有着某种关系,也会受到牵连入狱这种刑罚演变下来,祸害无尽,发展成家中只要有人犯有罪行,那么其兄弟姐妹等,即使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要获罪。在辽国,由于契丹人与汉人的地位悬殊,所以经常是契丹人犯罪,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而汉人犯罪,则要追究连坐之责,弄不好就是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小萱对这项刑罚相当厌恶,耳听耶律阿没里的这篇奏折,写的大意与自己心意相符,不由连连点头。

见小萱心中已有盘算,韩德让又换了张奏折说道:“这封奏折是要皇太后批准处死部民的。他们在山中燃火做饭,不慎失火,将我大辽国的圣地木叶山烧的一塌糊涂,还请皇太后降罪。”

看了看韩德让手中的奏折,小萱问道:“还有其他的吗?”

“嗯,最后一封,是室大人的告老书。”

小萱轻打了个哈欠,说道:“都放到朕的书案上吧,明早的早朝朕会处理的。”

韩德让闻言,走到书案前,将奏折放好,看向怀抱郑哥的小萱。

“这阵子睡的好吗?”韩德让轻问道:“我问过孩子们了,他们说他们睡得都很好,皇太后呢?”

“嗯。睡得很好,多谢韩大人挂心。”一阵困意涌上来,小萱忙用袖子遮掩连打哈欠的嘴巴,韩德让见状忙痛惜的说道:“臣先回去了,皇太后要多保重自己的身子。不要总为政事牵挂。”小萱点点头,目送韩德让离开房间,吩咐侍从将门关好,与郑哥一起躺在床上。

孩子们都很喜欢他,喜欢听他讲课,喜欢跟他玩。跟他在一起,他们总会变得无忧无虑,那感觉就好像是他们的父皇回来了,在陪着他们玩。而韩德让自从贤死后,对自己也恭敬有加,从未曾越距,不管是在群臣、孩子们、还是自己面前,他都不让自己有犯难的时候出现。在自己孤独痛苦的生下郑哥后,韩德让更是忙前忙后的照顾自己,他的所作所为,让小萱越来越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躺在床上小萱晕晕乎乎的睡着了,她开始做梦,梦里她见到了他,田野!是田野,还有康炫,还有夜瞳梦里她就坐在他们的身边,他们在说笑着。梦中的自己拿着本书说道:“契丹族生活在现在的内蒙古、东北一带,难道是现在的蒙古族?满族?”

话语还未停,就见田野用书本轻轻敲了自己一记脑瓜,说道:“笨蛋,你还真敢张冠李戴!契丹族早就灭绝了,1125年,契丹人的辽,被女真人的金战败灭亡,再没有辽。当时的契丹首领耶律大石带领一部分人马,向西而去,在叶密立城建立起新的政权,史称西辽,也于1128年被蒙古灭掉。据说还有一支契丹部族跑到了伊朗,建立起了起尔曼王朝,改信伊斯兰教,融入了当地,契丹就此在历史上再不存在。”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九十章 奏折(上)

“哦!”小萱摸着脑袋悻悻的回答道。

就听康炫懒洋洋一笑,说道:“也说不准呢,说不准有契丹人,混进了女真人的内部,然后延续了契丹的血脉

康炫还没有说完,就听夜瞳说道:“排练啦走人!”看着小野、康炫、夜瞳三人走出房间,小萱心急的喊道:“等等我,等等我呀!”可是身体就像是被粘在原地,无法动弹,叫喊声中,小萱醒了过来,耳边传来郑哥的哭声。

将郑哥抱在怀里,小萱轻轻的拍打着哄着他,脑海里却全是片刻前的梦境。小野、小康、瞳瞳,我还能回去吗?我回去以后是活着还是死了?我还能和大家在一起吗?失落中,看到了怀里的郑哥,小萱痛苦的摇了摇头。等等,契丹灭亡了,再不存在这是真的吗

浑身打了个寒噤,抱着郑哥的手臂也越揽越紧,小萱将头贴在孩子的襁褓上,不愿抬起。夜里,她一直在思虑着,她不想贤的骨血就像传说中的那样彻底灭绝,她想让贤的骨血能够保存下去,哪怕只有一点点微弱的希望都行,这样才对得起那个永远对自己温柔的男人

又是一个长夜未眠,小萱反反复复的看着桌上的奏折,在想些什么。

太阳升起,梳洗完毕、更换了新衣的小萱,在隆绪、韩德让、众侍卫的陪同下,登上了大殿。

环视群臣,小萱拿起案台上摆放的奏折,说道:“朕手中这第一封奏折,是室大人的告老书。”

室闻言,从群臣中站出来跪倒在地,说道:“臣室已年老体衰,占着这大辽的臣位,却不能有所作为,心有惭愧,特修告老书一封,还请皇太后恩准。”

“朕,不准!”小萱清亮的声音回荡在朝堂上。

室惊愕的抬起头看着小萱,就听小萱说道:“自先帝驾崩,我大辽时有危机,所幸臣中有你们这些老臣在,每每在关键时刻对我大辽作出贡献,才使得国内安定,各方面均有起色。现在正值朝廷用人之际,室大人怎能轻言告老?你这奏折,朕不准。”

这一番话,将朝中的一众老臣夸奖一番,肯定了他们的作为,让他们听的心里格外受用。室伏地说道:“臣谨尊皇太后旨意。”言毕,从身上再取出一封长谏,说道:“这是老臣所写劝谏《尚书?无逸篇》,请皇太后查阅。”

内侍接过室的劝谏,拿至小萱的身边,正欲递上,就听小萱说道:“念!”

内侍打开室的劝谏,面向群臣读了起来,一篇治国明理之章,在大辽的朝堂上,洋洋洒洒读了起来,直听的群臣为之动容,深感室一片为国、为民之心。言毕,小萱长叹了口气说道:“室大人,你能写出这一篇劝谏,不知用了多少心血,你有这治世之道,又怎忍心轻言还老?朕要重重的赏你!”

室原本只想告老,写这篇劝谏也是出于一片仁厚之心,他没想到他的这封劝谏,皇太后不但听进心里,还要重重的嘉奖他,当即跪地喊道:“谢皇太后圣恩。”

小萱微微一笑道:“平身。”看着室站起身回到大臣的队列中,小萱又持起第二份奏折。

“这封奏折是北院宣徽使耶律阿没里上书的。他在奏章中,写到连坐之法太过严苛、残忍,伤及无辜,请求朕废除!”

耶律阿没里闻言忙站出队列,正欲跪倒在地,就听小萱说道:“朕认为他的奏折写的很好,朕也要大大的赏。并将连坐之法废除,载入律书。”好啊。”

“好,太好了!”

群臣中顿时掀起一股不小的骚动。众人皆知连坐之害,只是历朝的皇帝为了维护自己的皇权,而一直无视连坐的残忍。如今听到小萱果敢的将此法废除,都连连说好。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九十章 奏折(下)

耶律阿没里愣在原地,他没有想到小萱做出决定的速度会如此快。看着小萱,看着朝堂上高坐的皇太后对他微微一笑,耶律阿没里顿时醒悟,跪地喊道:“臣耶律阿没里多谢皇太后恩典。”

“平身。”小萱说道,说完看着手中的奏折,说道:“这里还有两封奏折,一封是说挞刺干乃万十酒后乱语之事,另一封则是关于我部民引火不慎烧毁圣山之事。来人,将人犯给朕带上大殿。”

看着领旨的侍卫出去,小萱将眼光转向手里的两封奏折,群臣们则用神采奕奕的目光,看向凝神专注奏折的小萱。皇太后,果然明理,只这两件事,处理的真是让人心服口服。至于挞刺干乃万十与圣山之事,其实不审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这都是滔天大罪,本该立刻处死。

片刻后,侍卫将挞刺干乃万十等人带上大殿,挞刺干乃万十与众部民跪的离皇座很远,跪在地上一个劲的叩着头哭喊着:“皇太后饶命,皇太后饶命

“你们都往前来,叫朕仔细的看看你们。”小萱说道。

闻言,众位大臣心里多少有些担忧,这些人过去犯这样的罪责,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罪。叫上殿来也是一阵唾骂后,拖出去立刻执行死刑的,怎地皇太后却反倒要仔细看看他们。再说这些身怀死罪之人,若离皇太后太近,难免会有什么不轨之心,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死到临头。当下,殿前侍卫也都脸现紧张的神色。

看着被带到距离大殿下不远的挞刺干乃万十及众部民,小萱在他们脸上来回的打量着,沉默了半晌后,看着部民问道:“你们就是烧毁我圣地木叶山的牧民?”

“请皇太后恕罪,请皇太后饶命!”

大殿上响起一片哭喊声。

“你们知道你们惹下了什么样的祸事吗?因你们自己的不慎重,致使千百年的树木被毁于一旦。朕真的很想重重的惩罚你们,但是室大人劝谏朕,对百姓当仁慈为先,你等又并非故意焚烧圣山,只是不慎,朕欲罚你们每人五十记板子,以示惩戒,好叫你们有个记性,以后做事能够认真细致,你们可服?”

“服!服!”众部民以为自己这次是死定了,没想到皇太后竟然只是让领五十记板子,哪个心里还不愿意,都一边喊着“服”,一边叩头谢恩站在群臣中的室,看着这一幕,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喜欢。

挞刺干乃万十眼见谢恩后的牧民们退出了大殿,去领责罚,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害怕。羡慕那些部民惹下滔天大祸却可保性命,害怕的则是自己的罪责,却是唠叨那一向被皇家忌讳的内庭掖事。

“挞刺干乃万十?”

听到小萱的叫喊,挞刺干乃万十伏地痛哭道:“皇太后,挞刺干乃万十该死,求皇太后饶了挞刺干乃万十吧。”

“朕问你,你家中可有老少?可有妻儿?”

挞刺干乃万十摇摇头说道:“挞刺干乃万十孤身一人,幼时父母双亡,投到军中,后来得了机缘,入宫为侍。娶过一个妻子,却因病痛早已过世。”

“哼,你一个大男人,跟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与人唠叨这些事做什么?谁不是一个脑袋两条腿?难道说皇家的人就比别人多长了个脑袋,多长了条腿?这内庭之事就跟平常人家的不一样了?听的很新鲜?很有趣?”

“皇太后,挞刺干乃万十知错!”挞刺干乃万十说完抡起双手打向自己的脸,大殿上“噼里啪啦”的响着他打自己嘴巴子的声音。

“够了!你呀,去给朕领二十大板,还有朕要你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再不饮酒!”小萱说道。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九十一章 托子(上)

“啊!”群臣中又是一阵骚动。

室目不转睛的看着小萱,他的心里有丝疑惑,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算皇太后对自己的劝谏再欣赏,再入心,这次对人犯的处罚也稍嫌轻了。这两桩事情在过去,那都是杀头的大罪。

韩德让等人都看着小萱,心里也感觉有些奇怪。

挞刺干乃万十听到小萱的话,不由大喜,又是连连叩头喊道:“多谢皇太后,多谢皇太后。”

“下去吧!”小萱吩咐道。吩咐完之后,看着群臣说道:“众爱卿还有事情要禀报的吗?”

群臣一片寂静。

小萱说完转身走下大殿,向殿后走去,此时群臣的恭送声她已经听不见了,她的脑海里全是那个关于契丹灭亡的梦境。

数日后,挞刺干乃万十被召进内庭,被小萱单独接见

“你的伤可好了?”小萱沉声问道。

“多谢皇太后挂念,挞刺干乃万十已无大碍。还要多谢皇太后饶命之恩。”挞刺干乃万十跪地说道。

小萱遣退所有内侍,只留下一个侍女达瓦儿和挞刺干乃万十。看着他两人,小萱说道:“朕要你们去做一件事。”

“但请皇太后吩咐,挞刺干乃万十就算肝脑涂地,也一定会为皇太后去做。”

“达娃儿谨尊皇太后旨意。”

“朕要你们成亲。”

达娃儿与挞刺干乃万十相互对视一眼,达娃儿年轻朴实,挞刺干乃万十看在眼里甚是喜欢,忙道:“谢皇太后。达娃儿没有想到小萱这么快就给自己找了个夫婿,看着挞刺干乃万十身强力壮,心内也是一阵暗喜,说道:“达娃儿谢皇太后。”

“好,你们也不用再找什么媒人,朕给你们做主,即刻起你们就是夫妻。朕问你们,你们可熟悉女直?”

挞刺干乃万十一愣,回道:“臣熟悉的很。”

“若朕要你们去女直隐居,你们可愿意?”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看向小萱,声带哭腔道:“可是我们做错了什么事,皇太后要驱逐我二人?”

看着挞刺干乃万十、达娃儿,小萱说道:“朕并不是要驱逐你们,你们先回答朕,愿还是不愿意?”

“皇太后的吩咐,挞刺干乃万十一定照做。”

“达娃儿也是一样“朕还要你们保守秘密。”

看了达娃儿一眼,挞刺干乃万十对天起誓道:“皇太后的吩咐,挞刺干乃万十夫妇句句记在心中,不敢疏忽大意,若挞刺干乃万十夫妇有所泄露,必遭天谴。”挞刺干乃万十起誓完,看着小萱说道:“挞刺干乃万十夫妻已经完誓,请问皇太后,为什么要我夫妻二人去女直隐居小萱叹了口气,说道:“与你们同去的还有一人。是朕与先帝的四子郑哥。”

什么!挞刺干乃万十、达娃儿头脑里一片混乱,看着小萱惊慌道:“皇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就见小萱边垂泪边说道:“朕做了个梦。梦见百年后,我契丹会被女直吞并,血脉再无续存。朕以为这是神仙托梦,朕与天赞帝相爱多年,怎忍心我契丹之血就此断绝,所以朕要你们,带着郑哥前往女直的居地隐姓埋名活下去,若老天有眼,也给咱们契丹保住条血脉。”

二人听到这里,心头都是一震。古人信奉神明,现在他们听小萱说到这梦境,怎敢有疑,都寻思着只怕这是天神眷我契丹,才会托梦给皇太后,忙道:“挞刺干乃万十夫妻明白皇太后的苦心,只是皇子年岁幼小,这一去女直,只怕便要沦为穷苦人挨饿受冻,皇太后忍得下心吗?”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九十二章 托子(下)

“朕怎么忍得下心,每一个孩子都是朕的心头肉。现在郑哥年幼,朕将他托付与你们即刻带走,若是再过些年头,郑哥长大了,会叫娘了,朕便是再有这份心思,也不会去做这事。”

“皇太后挞刺干乃万十、达娃儿将头对地一阵猛捣,然后哭道:“皇太后一心为我契丹,我夫妻怎能狼心狗肺不明事理,就请皇太后放心。将皇子交与我夫妻。”

“朕小萱哭道:“他好歹都是朕的骨肉,你们可要好好待他。”

“皇太后您放心,挞刺干乃万十、达娃儿必把皇子当主人对待,倘若挞刺干乃万十、达娃儿违背此誓言,就让天雷劈死我们。”

泪眼迷离的看着跪倒在身前的两人,小萱说道:“挞刺干乃万十、达娃儿,朕相信你们。挞刺干乃万十,朕是为皇子才留下你的命的,你心里该有数才是。朕曾要你对天发誓再不饮酒,就是怕你酒后胡言,泄露皇子身份,朕的苦心你可明白。”

“皇太后,我挞刺干乃万十也是个响当当的契丹汉子,您愁我契丹骨血失传,这份心意天下有几个人能及,您将此重任交给我,我必不负皇太后

“达娃儿,这些年来,你一直跟在朕的身边,朕待你不薄。现在朕将郑哥托付与你二人,你可要善待他。”

“皇太后对达娃儿犹如亲生,达娃儿怎会忘却,就请皇太后安心的将皇子交给达娃儿,达娃儿必不负皇太后所托。”

听到他二人信誓旦旦的说完,小萱才止住哭泣说道:“你们即刻去宫外的马车上,要离去该带的东西,朕都为你们准备好了,朕这就送你们出城。”

看着挞刺干乃万十、达娃儿退出屋子,小萱回到郑哥的房间,抱起襁褓中的郑哥。

“郑哥,娘对不起你,不是娘狠心,娘是想为你父王做些什么。郑哥,你千万别怪娘,娘舍不得你的。”说完,眼含泪水抬头看着屋檐说道:“老天,请你保佑我儿一生平安,将契丹血脉传下去。我愿用一半的寿命去换我孩子的一生平安。”说完,又恋恋不舍的看着郑哥,终于哭了出来。

半晌后,小萱抱起孩子,一路向宫外走去。

坐上马车,在众侍卫的护送下,坐在车厢中的小萱、郑哥、挞刺干乃万十、达娃儿一路行出城门。

“停车!”小萱吩咐。

车停了,小萱看着挞刺干乃万十、达娃儿说道:“记住你们答应朕的话。你们所需的钱财物品,朕都放在这车厢内,钱财不是外露之物,你们带着郑哥寻到安身之地,便将这钱财埋入地下,随需随取。”

“多谢皇太后。”

轻轻的在郑哥额上一吻,小萱说道:“郑哥,是娘欠你的这份富贵,若有缘,来生叫娘能还给你。”说完,将郑哥轻放进达娃儿的怀抱里,从车内抱起另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假襁褓,下了马车。

“皇太后您多保重。”看着车厢外的小萱,达娃儿轻声哭道。

挞刺干乃万十也是一阵心痛,不忍在皇太后、众侍卫面前落泪,他忙擦去流出眼眶的泪,对达娃儿说道:“抱着郑哥坐好,咱们启程了。”说完钻出车厢,坐在赶车的位置上,对着小萱恭敬的一鞠躬后,扬鞭驾马向远处跑去。

看着马车越走越远,小萱的眼泪扑棱棱的掉落出来,她在心里不住的喊着:贤,你若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郑哥。

夜里,宫内传来郑哥夭折的消息,深爱郑哥的皇太后亲自为郑哥整理棺木,细心周到的打理着郑哥的一切后事。在那个宣布郑哥夭折的夜里,年仅三十岁的小萱,鬓角处的黑发一夜变白。满头的黑发中的那几缕醒目的白色,格外刺眼。自此,大辽所有人都知道了,皇太后的遗腹子夭折的消息,从那天起,宫里再无人敢提郑哥的名字。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九十二章 流言(上)

不用人去特意觉察,就能感觉到她的悲戚。

白天,在朝堂上她总是神采飞扬,精神奕奕,与群臣谈笑风生,商讨国家大事。夜里,她的房中都会传出哭泣声,那低婉的哭声,刺痛着每个听到哭声的人的神经。韩德让夜夜巡逻,总会在检查完孩子们的安全后,就悄悄来到她的寝室外,倾听她悲凉的哭泣。燕燕,要怎么做才能医好你心中的伤,让你忘了已经长眠在地下的郑哥。

他知道她在拼命的佯装坚强,他慢慢发觉她的行踪越来越怪异。她时不时的跑到城门口,站在那里发呆,一站就是一个多时辰要么就是前往耶律贤的墓地,在耶律贤的坟墓前,一待就是一天。

难道,你真的要陪一个死人过完下半辈子吗?为什么你要如此对待你自己?你可以再找一个依靠,这里是契丹,契丹的习俗允许你再找一个依靠的就算那个男人不是我,只要你能幸福,你能开心的笑,我就满足了。每每看到小萱失魂落魄的样子时,韩德让心里都会说着这样的话。

为她准备各种丰富的美食,再唤不起她进食的兴致。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韩德让想起了那位曾跟自己一起,保护小萱免遭党项人伤害的皇太妃。自从小萱执政后,为了能让外甥、妹子的江山稳固,她带着齐王府自拥的三万兵马,在契丹的土地上四处奔走。哪里有谋反,她就率先跑去哪里。现在契丹境内已无大的骚乱,这位孤身的皇太妃也就回到了齐王府,待了下来。

韩德让跑去皇太妃府上,见过萧胡辇,将小萱的近况告诉给了她的大姐。萧胡辇闻言,心里也是一阵苦楚,说道:“韩大人,我知道了。抽空我会去开导妹子的。”送走韩德让,萧胡辇一阵苦笑,自言自语道:“燕燕,没想到我姐妹竟同病相怜。”

第二天,萧胡辇来到皇宫,求见后见到了小萱。看着眼前的妹子,她心头大悲,一把扳着小萱的肩头,哽咽道:“燕燕,我们才几天不见,你这白发是什么时候生出来的?”

看着萧胡辇,小萱眼中蕴满了泪水,扎在萧胡辇怀里,姐妹两个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