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和十六年、统和十七年,耶律休哥与耶律斜轸,辽国的两员大将,先后离开了人世,整个辽国笼罩在一片沉痛的悲哀中。

两位为辽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一代勇将的离世,在辽国内部引起不小的震动,那些原本被压制住的种种势力,纷纷抬头,挑衅那满头白发,痛失两员得力干将的小萱。

现在大辽朝臣中老的老、死的死,活着的也都是一把老骨头了,谁还愿意听这个老婆子的话,尤其又是个再没人能依靠的老太婆。

王位,永远都有着无穷无尽的诱惑力。

悲痛的小萱,还没有糊涂到分辨不出周围情况的地步。她整日里悲痛的在群臣面前,唠叨着休哥、斜轸的名字,暗里却在寻思该怎么压制风雨欲来的情景。

她想告诉所有人,在她还没死前,他们的命运很简单,就是乖乖的听话,老老实实的认命。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围城

“燕燕,汤炖好了,快来吃。”皇宫中的一间寝宫里传出一声温柔的低唤。

被封为太保、政事令、总理南北二院枢密院事,后又晋为大丞相,封爵齐王的韩德让,端着刚炖好的鸡汤,走到小萱的书桌前停下脚步。见小萱还在看着桌上的地图,韩德让不禁发着牢骚:“看看看,一张地图看了两三年,你还看不够?”

“德昌,我想攻打宋国。”小萱冷静的说道。德昌是她赐给韩德让的新名字。

韩德让一惊,手中端着的汤碗不禁洒了出来,洒在他的手上,烫的他慌忙将汤碗放在桌子上。

“怎么搞得?也不小心点。”小萱眼见他端着的汤洒出来,烫到了自己,不由站起身,心疼的埋怨道。

“不碍事,不碍事的。”韩德让一边说,一边将手放置在身后。怎奈小萱一把将他的手从背后拽出来,盯着那烫的通红的手背。

“我叫太医来。”

“燕燕,这点小事没什么的!你别大惊小怪!”

瞪着韩德让一眼,小萱冲着门外喊道:“传太医来。”

韩德让回头看了眼门外,又看向小萱说道:“刚炖好的鸡汤,很鲜,快趁热喝了。”“嗯”,小萱点点头,坐回座位上将汤端到自己面前放下,正欲拿起小勺喝汤,就听韩德让轻语道:“怎么忽然想起来要攻打宋朝了?”

“因为不想日后再打仗。再有战事。”小萱说完低下头喝着碗中的汤。

韩德让听到后,不再说话,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喝着热汤。等到太医来了,帮他把手包扎上后。小萱才又说道:“休哥、斜轸都不在了,我大辽以前的许多干将,老地老、死的死,现在朝廷正在经历以新换旧的局面。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要如何才能平安,才能再不打仗,结果只有一个,只有我们强大了,别人才会看我们地脸色。只有我们拿下了这个天下,天下才会太平。我想历朝历代的皇帝,也都是这个想法,先把天下打下来后,再去计较其他地事情。隆绪不小了。我也老了,我想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能为孩子留下点什么东西。”

“你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韩德让猛听到小萱最后一句,不由怒道。

小萱抬眼看向他。看着同样白发苍苍的他瞪着自己发怒。不由“噗呲”笑了一声。

“你想做什么都行,我会陪着你的。”看着她笑。韩德让低下头轻声说了句。

“嗯!”小萱站起身,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说道:“就这么定了。”

统和二十二年,在离赵光义辞世七年后,萧绰偕同辽帝耶律隆绪,重臣韩德让,率领二十万精兵,开始了南下伐宋的战争。

辽国举国百姓都关注着这场战事,以往他们地皇太后亲征,总是捷报频传,但是那时她有两位得力的干将,耶律休哥、耶律斜轸,现在的她,还能行吗?她还能再为他们带来新的捷报吗?百姓们心中有疑惑,大臣们心中有疑惑,出征的将士们心中却没有疑惑。

皇太后的威名,他们早已经听说过了,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主帅往差里想,毕竟自己的命就攥在她的手中,更何况这位皇太后,还是有数场战斗经验地老将。士气高昂的辽兵,在皇太后、皇帝一同亲征的鼓励下,势如破竹,不停地攻城掠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辽兵打到了澶州,距离东京府仅有一河之隔。

东京城内百姓慌作一团,朝廷中的大臣也都乱做热锅上地蚂蚁,急得议论纷纷。这个说要迁都金陵,那个说迁成都更安全。慌乱中一位威严地老人,瞪着众人,对着赵光义三子,年已三十一岁登位称帝的赵恒说道:“陛下,臣寇准请战。还请陛下亲征以鼓励我军士气。”赵恒一听寇准这话,心里很是不乐意,那么危险地地方,你叫朕去那里?你不是叫朕送死去嘛?朕才不去。想到这里,他对寇准的话仿若未闻,沉默不语。

寇准见状,不由又劝说道:“陛下,正因为辽国萧太后与皇帝御驾亲征,鼓舞了士兵的士气,他们的攻势才如此迅猛。眼下我军士气低迷,陛下如若御驾亲征,一定会激发将士们的士气,说不准还可扭转战局的胜负。”

见赵恒还是不语,寇准心里冷哼一声,说道:“如陛下思量着迁都的话,那么辽军也一定会得寸进尺,先拿下我东京府,再一步步将我们的土地都夺了去,那时候,甭管是什么金陵,什么成都,一样要变作是他人的掌中物,所以,寇准还请陛下三思。”

“退朝!明日再议!”赵恒吩咐道。

回到寝宫的赵恒,心里乱作一团,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想起寇准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不由暗下决心,准备照着寇准的话这么做一次,看看是不是真像他说的那样能扭转战局。

第二天,宋帝要御驾亲征的事情就在朝野中传开了,那些防御着辽兵的宋军,听到消息后,心情都很振奋。而当赵恒的辇车出现在澶州前线时,宋军们兴奋的齐声呼喊:“万岁、万岁、万岁。”呼喊声震动天地,连绵不绝。

行军帐中的小萱闻言,走出帐子,遥望向河对岸,心里已经明白了宋军中发生了什么事。被大辽统军擒获的宋朝大臣王继忠见此情景,忙向小萱建议议和。小萱闻言,思量了良久,看着河对岸亦非旧日赵光义统治的宋朝,与自己也已遥远的那些恩怨是非,于是点头应允了这个建议。没想到的却是,议和的建议却被此时士气正旺的赵恒给拒绝了。大怒之下,辽军又先后攻下祁州、翼州、贝州、德清等地,将澶州三面包围。

双方战事在此时陷入僵持,小萱远眺东京方向,心中万千感慨。

不知落霞庵是否安在,想当年曾有人约我同游落霞庵,现如今却只有我站在这里,远眺东京府。

统军萧达凛眼见小萱愁容满面,不知她心里所想,以为她是在为久攻不下澶州而忧郁,当下,带着数十骑人马前往澶州城下巡视,寻找战事的突破口,却不料被早已潜伏好的弓弩手射中。弓箭正中他的头部,他应声落马。当众人将他送回辽营时,他早已身体僵硬,没了呼吸。眼见自己的大将竟这么就阵亡,小萱嚎啕大哭,辍朝五日。

十二月初,僵持的双方达成停战协议,并着手开始谈判。宋方派出曹利用带人前往辽营与辽帝耶律隆绪进行谈判。

小萱将此次的谈判全权交给隆绪去处理,自己则独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双方争论不休,直到最后和谈完成,她才站起身来说道:“来人,赐宴。”

曹利用忙说:“多谢辽国皇太后。和谈已经完毕,我主还在等着消息,曹某就不耽搁了。”

“曹大人客气了。”小萱笑道:“难得寇大人也在,不如留下一同叙叙话。”

“寇大人?”曹利用闻言脸色惨白,说道:“曹某不明白皇太后说的是什么意思?”

“寇大人,委屈您了。”小萱看着曹利用身后一同前来的一位官员说道。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一百一十二章 和谈

隆绪、韩德让闻言都是一惊。

寇大人,母后口中的寇大人难道是宋朝的宰相寇准吗?不由将目光都看向曹利用身后那名面色沉稳的官员。

只见小萱微微一笑,看着那名官员说道:“我认识一个叫做赵匡胤的人,我还知道他有一项发明很是了不起。当年他取了柴荣的天下后,怕自己的将领背着自己私下言谈,交头接耳,就发明了一种官帽。呵呵,就是曹大人现在头戴的这种燕翅帽。本来我也猜不到寇大人会来,可是曹大人带的都是下属,怎么随行人里面,偏有一个明明离曹大人很近,却又自然的将脖子向后伸张着,与曹大人说话的人?我就很奇怪,最后一想心里明白了,因为这燕翅帽两头伸出两条长长的翅,说话时如果相隔太近的话,就会碰撞到对方的官帽。戴惯了这种帽子的人,说话时,自然会与他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所以我断定您,一定与曹大人同朝为官。曹大人与我儿谈论时,每逢棘手的问题,便会斜眼偷窥您,曹大人是这次和谈的主要人物,怎么会如此惧怕您呢?宋朝里,我虽了解的不多,却也知道有寇准这一号人物。一定是您不放心曹大人,怕他答应我契丹的条件太多,所以才会跟着他一路来的,大人,我猜得对吗?”

小萱这番话说完,那名官员脸上微微一笑,说道:“契丹皇太后,果然名不虚传,好眼力。”

“寇大人,您知道我胸前的这枚明珠是谁送的吗?送我明珠之人,名叫赵匡胤。”

宋朝官员闻言俱惊。就听寇准说道:“皇太后既然与我大宋先皇有所交往,怎地如今却要与我大宋兵戎相见?”

小萱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我身上正巧也有一处伤。一路看小说网让我受伤的人叫做赵光义。我还知道这天下本不该由赵恒来坐,该由他大伯的儿子来坐才对。

寇准一听。皱了下眉头说道:“我等身为臣子,只知报效朝廷。“

依旧是微微一笑,小萱问道:“寇大人,南京城里地落霞庵您可知道?”

“寇某略知一二。”

“您此番回去,能否为我在那落霞庵中的香案上。摆上五枝桃花。”小萱说道。

寇准看着双鬓斑白的小萱,点了点头说道:“小事一桩,寇某记下了。”

“想当年,我与赵匡胤就是在那落霞庵中相遇,他曾对我说过,如若日后有缘,必会邀我再游落霞庵。如今庵堂虽在,却已是物是人非,可惜、可叹。那五枝桃花就分别代表我萧绰、赵匡胤、花蕊、杨业、杨延玉五人。重又聚首,一起畅游落霞庵。寇准眼里闪出一丝精光,随即问道:“皇太后口中所说地五人。可都是皇太后的故人?”

“那是自然地。”小萱对他一笑说道:“我与大哥、花蕊初逢在落霞庵,大哥送我这宝珠。花蕊送我这头上的金簪。那一日。这辈子都忘不掉。杨业、杨延玉,我虽与他们重逢在宋、辽交战的战场上。可是早在他们还是汉臣时,我们就是故人。”

“原来如此。”寇准垂下视线喃喃自语,然后看着小萱沉吟了下,说道:“皇太后,可否借一步说话。”

“帐外天气正好,萧绰也正想邀寇大人一起赏景,难得寇大人也有此意。”小萱回道,说完与寇准出了大帐,在帐外一路慢行,其他人则远远的跟在他二人身后。

“寇准闻听皇太后所言,心知皇太后与我大宋必有些渊源,寇准斗胆,想请皇太后看在先皇的面上,将燕云十六州归还我大宋,寇准必千恩万谢您老人家。”寇准眼见小萱对宋使臣并无恶意,而且双方和谈时,这位皇太后难得地未插手干涉,现在又见她提起旧事,似乎是个极重感情之人,所以才会出言恳求。

小萱看着寇准笑了,“你果然是个忠臣,句句为的都是宋朝,难得,难得!可是寇大人,你有没有替我想过,我若是答应你的请求,可还有脸再回大辽?我这一把年纪的人了,孩子还是大辽的皇帝,我死了倒也无所谓,可是我儿必会被大辽的百姓骂个狗血淋头。你要为宋,你的心思我明白,我是个母亲,也要为我儿着想。退一步说,若这燕云十六州是在我的手中得来的,我与你宋朝这些人,有这么多地交情,自然也会退还给你。可是从我一睁眼开始,那片土地就已经写上了辽国的名字,我把它们还给宋朝,你们高兴了,我却要被契丹子民唾弃,所以,那片土地,由不得我做主。不过寇大人你也用不着太着急,心放宽了想,这江山历朝历代都在变,今天是他家的,明天却又不知道是谁家地了。千百年后,我们谁还会知道这片土地上,建起的是什么国家,住地又是什么人,说不准已经是天下一家人,不分彼此你我了。

寇准闻言,长叹了口气,明白这位萧太后是不会把燕云十六州还给宋朝了,他却不知道小萱也有她自己地苦衷。

我不是契丹人,我又有什么权利去为契丹人做这个主。历史该怎么走下去,自然会怎么走,我不是神,也不是什么英雄能人,能创造些什么奇迹,做出什么轰天动地的事情。我只是个普通地人,我来这里的本意,也不过就是想逼赵恒退位,将皇位还给赵匡胤的后代。现在站在这片土地上,我却忽然觉得我很笨,很天真。就如同我做不了燕云十六州的主一样,我又凭什么去为宋朝做主?我只不过是这个朝代里多余的一粒尘埃,时空中错位的一个轨迹而已。

和谈结束,包围澶州的辽军兵马先后撤退,离开宋境,踏上了返回辽国的道路。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情,因为照着那个约定来说的话,以后和宋就可以不打仗了。百姓富足,安居乐业,也许不再是个梦。

回头看了眼渐行渐远的澶州,小萱心道:寇大人,我知道您是宋朝的忠臣良相,您为大宋,任劳任怨,我心里敬佩您。我虽不能如您心愿,但是在这乱世中,能与大人相见,实在是我种萱的福气。我祝大人您长命百岁,永保安康。

两个月后的一个清晨,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手中持着五枝桃花,出现在偏僻古旧的落霞庵中。庵堂内早已没有香火,屋内的灰尘堆满了桌案,蛛网更是在房内四角,密密的结着丝网。

寇准环视了下堆满尘埃的大殿,将手中拿着的五枝桃花放在佛案上,轻声说道:“你托我做的事,我帮你做了。这是东京城里开的最早的桃花,也希望你辽国能遵守和约,永不再犯我边境。”

这世上存活的不光是我们陪在君王身侧的人,还有更多拿着锄头种田的人,抱着孩子寻找活路的人。为了那些人,就让我们的心里,都多留一片天地,为更多的人换来一段尘世的繁荣,少一些战乱的悲痛。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异动

率领辽兵回到上京的小萱等人,没想到百姓们全都聚集在街头,兴奋的等着他们的归来。奇迹,真是奇迹。这是老天爷的恩赐吧,只要是我们的皇太后亲征,就会带着捷报回来,以前是这样,现在,在没有了耶律休哥、耶律斜轸的依赖下,她一样取得胜利。

澶州之约,传遍了大辽的街头巷尾,对契丹的百姓来说,两国再不交战,这简直是做梦一样的事情。

从耶律那时起,辽国就处于处处挨打的份。那时宋强辽弱,耶律还贪恋着游猎、酗酒,置国政于不顾,举国一片衰败景象。耶律贤登位,他好歹也算是个明君,虽然在位时间短,却启用了一批有真才实干的贤臣,大力在国内进行一些政策的改革。虽然他在位的时候,也有战役,但是他没有像耶律一样选择逃避,而是选择了应战,使得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比耶律高了许多。再到她出现,她的所作所为改变了一切,给百姓带来了真正的幸福。斗转星移,四季更替,满头白发却依然笑容可亲的皇太后,就好像是一盏灯,照亮了每个人的心头。

澶渊之盟,不管后世如何去评价它,在这个时代,对于过渡中的这两个国家来说,百姓们终于有了可以和平共处的日子。仅这一点,就叫一天到晚都在担心着会不会打仗的大辽百姓高兴不已。他们挤满了街道两侧,看着阳光下,载着皇太后的马车回京,都在兴奋的大喊:“皇太后长命百岁,皇太后寿与天齐

当天。又一个消息如惊雷一般传遍了上京的各个角落,传向大辽的其他地方。韩德让被赐于辽国国姓耶律,改名耶律隆运。取消奴隶身份,正式成为契丹贵族。并加封晋王,位居亲王之上。

举国一片轰动,那个叫做韩德让地男人,在她的指尖转动之下,成为辽国最有实权、最受恩宠的人。

“啪”一个清脆地声音响起。是酒杯落地而碎的响声。

“阿钵,你怎么了?”萧胡辇看着地上地碎酒杯问道。.

达蓝阿钵走到萧胡辇身边,将她一把搂住说道:“我气呀。那个韩德让能做到这一步,为什么我就不行?就因为我爱的是你,皇太妃,而他爱着的人是皇太后?哼,凭什么我们总要听他们的,现在我们虽然在一起,却有实无名。看他们,活得多自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气的很!”

“你呀,我早就跟你说过。三妹地心思比海还深。偏又是个极重感情之人。想当年,耶律贤活着的时候。她的心眼里只有一个耶律贤,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为他好,甚至搭上命都无所谓。如今虽然换成了是韩德让,那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那只是她的本性而已。”

“她爱喜欢谁就喜欢谁,我才懒得在乎,我在乎的是为什么他们能高高在上,享尽荣华富贵,我们却偏要听他们的指使,按他们的意思办事!哼,你是皇太妃,按理说我也算是皇太叔,可是看看我们两个现在的处境,现在地住所,哪里有个皇太叔、皇太妃的气势吗!”达蓝阿钵说道。

“唉。”

达蓝阿钵听到了怀里的萧胡辇沉重地叹气声。

“阿辇,”达蓝阿钵看着萧胡辇脸上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为你忿忿不平,阿辇,凭什么她能有地,你却不能有,你比她更有资格站在最高处,你比她更有资格去拥有大辽不是吗?”

萧胡辇脸上闪过一丝寒意,回道:“你以为我心里就没有苦处?你知不知道为了能见到你,我如何低声下气的去求她地。哼!她现在能坐在皇太后的宝座上,那是因为我不跟她争,倘若真争的话,她又拿什么跟我来斗?”

“阿辇,我要你跟她争,我要你夺回你的天下。”达蓝阿钵见说出刚才那番话,萧胡辇丝毫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不由胆子放大了说道:“阿辇,看看我身上留下的这些伤疤,都是她赐给我的,知道我那时有多苦吗?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我多希望你能出现在我眼前,你知不知道,我很疼!”

“我知道。”胡辇一把搂紧达蓝阿钵的腰,看着他没穿上衣的前胸上那累累伤痕,用手轻轻的触摸着,然后双眼喷火的说道:“我们计划一下。”

是夜,萧胡辇与达蓝阿钵两人拿出地图,在他二人的大帐中一番密谋,然后于数日后,暗中与骨历札国密谋,欲联合举兵谋反。经过数月的谋略与策划,他们的计划越来越成熟,加入谋反计划的人也越来越多。正当达蓝阿钵满心欢喜,觉得王座唾手可得时,他们的计划被人偷偷告了密。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想死的,萧胡辇与萧绰在大辽,谁更拉起来人马,谁更有坐稳这天下的本事,很多人心里都一清二楚,只是有些人身在迷局中,反倒琢磨不出来而已。

上京城皇宫中坐着的小萱,听到密报,将桌上的茶水等用具掀翻在地。

数年前,是喜隐想夺天下,二姐要杀她,现如今,竟然连一直以来都很和睦的大姐,为了一个奴隶也要来夺她辛辛苦苦,刚收拾好的江山。大姐,你就真的这么想要这个天下吗?那个男人对你就这么重要,重要到你都能将我们之间,几十年的血脉亲情都抛至脑后?

想当年,第一次看到二姐诱骗自己的信,她宁愿自认为那信是假的,也不愿去怀疑二姐。耳边又在响起萧胡辇的话语:怪不得二妹会死,我真恨,她为什么当年没把你毒死!

苦苦的站在房间中,看着满地的残碎,小萱握紧了双拳。

韩德让从门外走进屋里,看了眼屋里的凌乱,没有吭声,蹲下身去拾捡地上的碎片。

“我是个坏人。”

“谁说的,大辽的百姓这么说?还是大臣们、孩子们这么说?”韩德让边收拾地上的碎片,边问着小萱。

“那为什么他们都想我死?”

“因为你有他们没有的东西。”碎片划破了韩德让的手指,他不动声色的继续收拾着茶杯、茶壶的残片。斜眼瞟了下那些残片,小萱看到了上面的一些鲜红,忙走过去说道:“你不要再收拾了,把你的手给我看。”

“你很在乎?”韩德让问道,看着小萱,他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不怪胡辇,也许她心里的想法跟你一样。她也只是被人利用,有些人相爱,为的是让对方活的更好,有些人相爱,却是想利用对方去达成些什么。”

“我知道的,我明白。”小萱点点头,撕下自己的衣服一角,将韩德让手指上的血口包扎好,说道:“那时我就不放心他们,我怕姐姐会因为一厢情愿的爱,受人欺骗。我的手上,已经有了二姐的血,我不想在沾上大姐的血,她们为什么总要逼我?”

“交给我,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韩德让说道。

看着他沉稳的目光,小萱点了点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但无怨无悔的陪在她身边,还一直都在帮她,像休哥、斜轸、室等人一样,打心眼里的帮她。为什么姐姐就不能像他们一样,能够跟自己从头走到尾,有始有终,好聚好散。牵着韩德让的手,她把这件事情交给他去处理,因为她没办法去面对,企图谋反的大姐。

沉浸在谋逆美梦中的萧胡辇与达蓝阿钵,在还没有任何反应时,就被突然带兵来到的韩德让等人给擒获。从她二人居住的大帐中,搜出与众部落串通谋反的书信,韩德让忙让人火速把这些证据,送交给上京城里的小萱。小萱看后,下令将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一干人等,尽数擒获等待发落。主犯萧胡辇暂押南京,达蓝阿钵押怀州,分别看管。

次年,小萱命人将押在南京的萧胡辇,押回上京。

契丹皇后——契丹太后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何苦

忘了是第几次重回萧府,小萱将府中的一切细细的看了个清楚。萧胡辇的房间,萧言干的房间,还有她“萧绰”的房间。屋里原来的那些物事,在她们出嫁后,还都原模原样的留在屋中。

用手轻轻摸着房中的笔墨纸砚,小萱回忆着初见萧胡辇、萧言干时的情景。

“你玩疯了?连你大姐、二姐都分不清了?大姐大姐,你眼里就只有你大姐!瞧你这副样子,土腥腥,脏兮兮的,哪有个小姐的样子?都是大姐把给你惯坏了,跟她一样疯疯癫癫,不成体统!”

耳边似又响起萧言干的声音,小萱的唇角泛起一丝悲凉的笑意。

大姐与二姐相互数落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回荡,抬头看着自己的这个房间,小萱眯起了眼睛。

几十年前,这个房间中曾站着三个女人,在这里叙话,在这里谈笑

脑海里想起了萧言干的娇嗔声,想起了她用手指头,不住戳着自己的脑袋,数落自己的情景。还想起了马背上萧胡辇的勃发英姿,想起了与她一同骑猎时,她射落大雁时的兴奋之情。

“启禀皇太后,皇太妃带到。门外传来的侍卫声音,打断了小萱的回忆,她斜眼瞟了下门口,说道:“让她进来,一个人进来。”

侍卫们面面相窥。最终还是按小萱的话,放萧胡辇进屋单独与小萱相见。

“干嘛不杀了我?”萧胡辇进屋后看着小萱问道。

“我在想当年你拉着我的手,绕过二姐出去打猎。我们遇到了贤。”

“燕燕。别跟我提这些。”萧胡辇说道:“别让我后悔,我知道我做了些什么。从我准备那么做到现在,我一直就没有后悔过。所以,千万别跟我提过去,让我地心中有任何悔意。”

看着萧胡辇,小萱的眼里流下两道泪痕。胡辇看着泪流满面的小萱说道:“燕燕。别怪我。打从小,爹和娘就最宠你,好地你先吃,漂亮的你先穿,好玩地你先玩,那时候我就不明白,同样是爹娘的孩子,为什么我得到的总比你少。后来,爹答应耶律贤。将你接近宫中,也按照他的意思把我嫁给了罨撒葛,可是。按照一开始订下的,那个进宫地人应该是我。不是吗?贤比你大五岁。罨撒葛却比我大许多,这我也忍了。可是耶律死的时候。我就不明白,为什么爹宁愿把消息告诉给耶律贤知道,也不愿告诉给比耶律贤更有资格问鼎王位的罨撒葛。我不在乎什么王位,什么王妃,我在乎的是,他为什么这么偏心?当日倘若爹不是那么做的,那么现在的我也不会站在这里。

以前我的心里只有委屈,因为那时候我不知道我要什么!我带兵西行为你平乱,我以为只要骑在马上,攻陷一个个部族,就是最快乐的事了,直到我遇到了阿钵,我才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不是已经让你们两个在一起了吗?为什么你们还要这么做?”小萱哭问道。

“你能容忍自己最心爱的人被别人痛打吗?你以为我是心甘情愿地跪在你双膝下,为阿钵求情的吗?”萧胡辇的泪也从眼里滑落了下来,“我为你做地一切,你却这么还给我?当年言干夫妇叛乱,我为了保护你们母子的安全,舍身相救。你夫婿死了,为了帮你平定四处动乱地边境,我甚至连家都不回,日日夜夜地驻扎在草原上,我换来的是什么?”

“我不也是为你好?”小萱手拍桌子吼道:“我可曾不愿意过你再嫁?我不就是想给你找个更好些地夫婿吗?有些事情你没想,我却替你想过。难道你愿意你以后的孩子,背地里被人耻笑是奴隶的孩子吗?”

“你说的好听!”萧胡辇说道:“既然你能给韩德让除去奴籍,并入贵族,为什么就不能为阿钵这么做?”

“达蓝阿钵拿什么来跟韩德让比?”小萱看着萧胡辇说道:“韩德让,他是凭自己的能耐,自己的真本事,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上的。他的功绩,全契丹的人都在看着。暂且不提这个,达蓝阿钵为你做了些什么?撺掇着你来跟我抢这大辽的江山、王位,这就是他对你的爱?那么你知道韩德让的爱吗?他为了我,自己饮下断子绝孙,再无法生育的药,只为了让我在百姓面前不落下话柄,在贤的陵前能够坦荡,在孩子们的面前能够安心。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问我要过什么,他所做的所有事情,就是无名无份的跟在我的身边,帮我竭尽所能的保住贤的每一存江山。”小萱一扭头,任泪水流的更凶,接着说道:“就算我有错,我不是也答应了你们吗?我将那达蓝阿钵由一个奴隶眨眼间变作将军,派你们西征,不就是为了让他有些个作为,好成全你们,堵住国人之口?”

“我根本就不在乎别人说什么。”萧胡辇走到椅子上坐下,擦了把眼泪说道:“我只想要跟一个人能快活的生活在一起,给他他想要的一切就足够了。”

“我答应你们,我放你们走。”小萱低下头哽咽着说。

“晚了,一切都晚了。阿钵要的是天下!就算我们能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我不能给他他想得到的,整天看着他愁眉苦脸,我的心里会是什么滋味?什么都晚了,没有用的。就算你放过我们,我还是会再去召集人马,为他夺这个天下。”

“现在坐在那王座上的人,管你叫姨娘。”

“我不管,”萧胡辇目光呆滞的说道:“我只要阿钵快乐。”

“你的房间,回去看看吧,看看当年你住的地方。”小萱背朝萧胡辇,哭道:“临死前,再去看眼你曾住过的这个家。”

站起身,看着小萱的背影,萧胡辇淡淡的笑了:“让我再见他一面不行吗?”

摇摇头,小萱哭道:“决不,都是他害得你,没有他,你我也不会有今天。我饶不了他。是他把你毁掉的,那些撺掇你谋反的人也可恶,我要毁掉所有与这件事有关联的人,让他们都给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