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人们住的这里隔了罗姨娘的院子只有一条小道,簪子认清这个事实的时候那火舌已经往这边卷了过来,前面的声音已渐渐远去。簪子急忙奔向前面,原本安静的庭院今日更加安静,灯火都被吹灭,月光之下还能看到地上55ab综合社区 有些东西,簪子看着那越来越大的火,心口一阵阵发紧,猛地冲出院门外,那条小道上已有人提了桶,拿了东西去救火。

看见有人,簪子的心这才微微往下落。这些人里也有人在吆喝:“你们几个,趁着火还没烧起来,赶紧去大姑娘屋里把要紧东西抬出来。”果然有几个人往那边去了,看见簪子那人提了一句:“快些往前面去吧,前面离的远些,老爷正在让族里人都过来救火呢。”

簪子谢过那个人就匆匆忙忙地跑,人越来越多,都是来帮助灭火的,簪子怕[]冲撞到人,仗着自己路熟就往小径走,这样就撞不到人。只顾着低头跑的簪子并没意识到离人群越来越远,当她觉得为什么前面大厅怎么都还不到的时候抬头一望才惊讶起来,怎么跑到宅子最后面,平日给成了家的下人们住的地方来了?

簪子想了想,估计是拐哪个弯的时候拐错了,抬头去看那火,那火离这还有好大一段路,看来火势是控制住了。簪子定一定心正打算往前面走去时候听到传来说话声,声音还很耳熟,再一听不就是朱大娘?簪子惊喜地叫了声大娘。

朱大娘没想到簪子会出现在这里,哎呀叫了一声就拉起她的手:“你怎么不在前面,反跑到后面来了?”簪子刚要解释,朱大娘身后钻出一个人来,月光之下,那人眼里全是对簪子的心疼,来喜哥哥。簪子差点叫了出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朱大娘已经道:“来喜是来瞧我的,我本打算送他出去就见火起来了,怕这时出去担了干系就略等一等。”火起就匆忙出门,总是会被人误认为是放火的,那现在就是要送来喜出去了?簪子的眼看着来喜,朱大娘已经拉一把簪子:“你先往前面去吧,我等会就来。”

往前面去,等着大姑娘出嫁时候跟她一起走吗?簪子突然伸出手抓住朱大娘的胳膊:“大娘,我求您,求您让我和来喜一起走吧。”这话别说是朱大娘,就算是来喜也愣住。

朱大娘神色变幻数次,刚要开口时候来喜跪了下去:“大娘,我和簪子情投意合,求您成全。”簪子也跟着跪下,朱大娘叹气:“你们这两孩子,还不快些起来,成全,怎么轮得到我来成全你们?”

簪子伸手拉住朱大娘的衣角:“大娘,我知道这事不对,可是再过几天,太太就要送大姑娘上京,到时我一定会做陪嫁的,就再见不到来喜哥哥了。求求您,大娘,求求您。”来喜也磕头下去:“大娘,我今日已经去求了大爷,可是大爷说簪子毕竟是大姑娘的丫鬟,他也不好十分做主,只能在旁劝着。大娘,我们虽出身卑贱,也晓得情之一事。”

朱大娘闭一闭眼,仿佛看到了当年,簪子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性情,大姑娘怎么会放过呢?做了陪嫁丫鬟,那就是一生一世离开家乡,再不得回去。没有心上人罢了,若有了心上人?朱大娘暗自叹气,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把他们两个拉起:“来喜,簪子为了你逃出去,已经背了天大的罪名,日后这家里要追究,该出银子出力你都不能负她。”

来喜扑通一声跪下去,指着月亮道:“我来喜虽是奴仆出身,却也是一口吐沫一个钉的汉子,程家要追究,不管出银子出力,就算到了天涯海角,我都会跟着去。”

朱大娘叹气,紧紧挽着簪子的手:“去吧,这个机会再放掉,日后就再无机会了。”簪子跪了下去,和来喜又给朱大娘磕头。

朱大娘把他们俩拉起来:“哎,还没拜天地,你们就双双拜我,真是。”说着朱大娘有些伤心,看着月光下更加娇美的簪子,当年进府的时候那又瘦又小的样子,再到了现在。朱大娘不由伸手摸上了她的脸:“去吧,好好过日子,生下孩子再艰难也别卖了他。”

簪子再忍不住,抱住朱大娘哭了出来:“大娘。”朱大娘拍一拍她的背:“好好过日子,以后机灵点,别被人欺负。”来喜在旁边接口:“大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簪子,不会欺负她的。”朱大娘用手擦一擦脸上的泪,推着簪子的肩。

是离别的时候了,火势已经越来越小,这场火虽烧的大,但这里人多,扑的也快速,再不走就走不了了。簪子点了点头,和来喜快步往后门走去。

朱大娘要送来喜出去是告诉过人的,拿了钥匙开了后门,簪子和来喜又给朱大娘磕了个头就双双离去。把门重新锁好,朱大娘闭一闭眼,但愿今晚人多口杂,他们以为簪子已经葬身火海。

程家大宅的后门紧紧挨着田地,来喜来的次数多,带着簪子七歪八拐地往前面走,簪子的心都要跳出心口,这样大胆的举动怎么会是自己做出来的,求朱大娘放自己走,现在就真的来到外面。如果不是手中还牵着来喜那温热的手,怀里抱着的匣子卡的簪子的胳膊有些疼,还真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出了程府,看到了外面的天地。

两人一路疾奔,一口气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只记得走过了很多块稻田,又绕过了两个小村子,来喜这才停了下来,抹一把额头的汗:“前面有个土地庙,我们去那里歇一下,等天亮了再进城。”簪子抬头一看,前面果然有个土地庙,庙很小,但在这个时候,也只有这种地方才能歇息。

庙里虽没庙祝,也还算干净,来喜拿了个蒲团给簪子让她坐下,走了这么半夜,簪子是真的累了,一坐下去就觉得双脚疼痛不止,再也站不起来,用手轻轻捶着双腿,簪子才想起后面的事:“来喜哥,等进了城,我们怎么办?如果程家要来寻,我…”

来喜年岁比簪子大些,心里的主意也要多些,握住簪子的手安慰:“不要怕,等明儿进了城,你先在榛子家住几天,我去和掌柜的辞工,然后我们就去邻县,有个客人曾问过可想去他店里帮忙,安顿下来,我们就成亲。”

说到成亲这两个字,来喜的面上红红的,簪子的脸也觉得一阵阵发热,这样的簪子让来喜更加握紧她的手,方才是情急之中,此时簪子不由害羞起来,从他手心里抽出自己的手,用手摸着那匣子上的花纹,一个字也不说。

来喜也没说话,小小的庙里两人55ab综合社区 并肩而坐,偏西的月亮照了进来,照在他们身上,撒下满地清辉。在庙里等到天亮,两人再次动身,这地方离城里不过几里地,两人进城时候城里的小贩都还没出来摆摊,两边的店家都上着门板。

来喜带着簪子一路拐弯抹角地走,簪子也没有心情去看周围,跟着来喜一路小跑,到了一户人家门口停下。来喜敲了敲门,门里传来不耐烦的声音,接着门打开,看见来喜,榛子揉了揉眼睛,刚要问话就看见站在一边的簪子,嘴巴顿时张大。

不等她叫出来,来喜已经把簪子拉进了门里,接着反身关上了门:“榛子,先进屋,簪子要在你这住个几天。”榛子也不是傻的,簪子和来喜的表情也出卖了他们,榛子的眼瞪的和嘴巴差不多大了:“簪子,你,你竟是逃出来的?”

这件事还多仗榛子,来喜只点了点头,榛子已经收声,拉着簪子往屋里走:“快点躲起来,千万别被人看见。”屋里收拾的很干净,一个年轻男子正坐在桌边喝粥,看见来喜他们进来,刚要打招呼簪子就被榛子往房里塞,年轻男子眨眨眼,来喜已经施礼:“大哥,这事还要多赖大哥帮忙。”

坐进了里屋,榛子才松了口气:“簪子,怎么都没想到你这么大胆,竟敢逃了55ab综合社区 出来,真是。”见到熟悉的人,簪子那颗心又重新放下,笑着道:“怎么,我就这么不让你相信?”榛子摇头,这么一晚又是奔跑又是害怕,簪子已经又饿又渴了,看一眼房里没有茶壶,推一下榛子:“快别说了,我都渴死了。”

榛子点头,站起身给簪子去倒茶,她站起来的时候簪子感觉她的腰身和平时不一样,啊了一声:“你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被雷到的举手,其实小厮拐走丫鬟,这种事还是有的。

69、消息 ...

一直都极大方的榛子脸上飞起一抹红色,接着就拍一下簪子的头:“有了就有了,我嫁过来也四个多月了,这不是常事?”簪子连口渴都忘了,怎么也不敢相信原来和自己一样的女孩已经出嫁,很快就要做母亲。

门帘被掀起一个口,方才那个年轻男子探进来一个头,先对榛子笑一笑才对簪子道:“大妹子,你先在家和榛子,我去店里去了,你放心,你是来喜的媳妇,又和榛子那么好,那就是我妹妹。”榛子走上前把茶壶塞给他,又白了一眼:“还不快些倒茶来,完了赶紧去上工。”

男子连忙应了,转身就把一壶茶放进来,还不忘叮嘱榛子一声:“你别做饭了,等我买了送回来,还有,你想吃什么?”榛子使劲白他一眼:“还不快些去上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连个饭都不能做了。”男子呵呵一笑,榛子回头看见低头喝茶的簪子脸上的笑容,更加觉得羞臊,拍男人肩膀一下:“来了客人,没见你问问客人想吃什么,一个劲问我,让人笑话。”

男子已经走了出去,猛然又跑了回来:“水我已经挑好,就在那里放着,你要用自己去取。”榛子说了几个知道了,男人这才彻底走了。等他走了,榛子一屁股坐在簪子身边,伸手去揪她的耳朵:“让你笑,让你笑,等你成了亲,只怕来喜比他还紧张三分。”

这让簪子笑的更开心,原本还是咯咯的笑声,后来越来越大,已笑的腰都直不起来,榛子的唇一抿,用帕子捂住嘴也笑了起来,这一笑过后,又更加亲热了。如同当日那厨房里的两个小丫鬟,只想着怎么才能找到好吃的。

又说了几句,榛子看簪子脸上有疲惫之色,跪到床上打开床边高高搭着的箱子,从里面拿出崭新的被褥:“这地方小,就这一间屋,你就和我睡。”簪子帮忙接过被褥,有些迟疑地问:“姐夫呢?”榛子手一挥:“他啊,自从我有了身孕,就说怕踹到我肚里的孩子,到外面睡去了。”

把被褥换好,榛子要拿到外面洗:“这里就这点不便当,有厨房有茅房,可是没有井,用水要到外面去担,洗衣服什么的也要出去外面。”簪子接过那些被褥:“你也不用出去了,我在这里搓好,用水涮了,等姐夫回来再担水好了。”

榛子也由她去,看着簪子拿出大盆洗着被褥,又收拾了一圈屋子,抱过簪子的那个匣子:“昨夜那么慌张,你还带出这个来?”簪子双手都是泡沫,努力搓着被褥,嘴里解释:“也刚好了,恰好火起的时候我把月钱放进去,等他们一叫救火,我就抱着跑出来了,不然别的倒罢了,还有琴童哥留的念想要丢了,那才可惜。”

 

榛子点头,把那匣子又重新放进屋里,坐到檐下和簪子说话,见簪子脸上那掩不住的疲惫,有些不过意地道:“你啊,就是这样什么都想得到,舍不得让我洗,等你姐夫回来了让他洗就是。”簪子笑一笑,已经搓好被褥,拿起小桶从檐下的大水缸里面打水,这水缸总能放四五担水,涮干净这些被褥足够了。

外头传来敲门的声音,簪子吓了一跳,榛子示意她往房里躲去,这才开口问道:“谁啊。”外面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宁大嫂,是我,怎么青天白日地把门给关了?”这一带的人彼此都熟识,也没有哪家白日关大门的。

榛子已经听出是隔壁的邻居。高声叫着来了就上前打开门,隔壁的毛大婶手里端着个簸箩:“今儿一大早我家的从乡下回来,带来的新鲜菜,你怀着身子,该想这个吃呢。”榛子急忙接过谢了,毛大婶一双眼往榛子院里望:“这大白天的,关着门做什么呢?我跟你说,今早我当家的回来,和我讲了新鲜事,说的就是你原先的主人家。”

见毛大婶一副不走的架势,榛子没办法只好请她进来,看见大盆里的被褥,毛大婶奇怪地叫出声:“这关着门是洗被褥?怎么不去外面井边洗,还省得宁大哥担水回来。”榛子含糊地回答一两句,把凳子往毛大婶那边一放:“我原先主人家,有什么稀罕事呢?”

毛大婶特意来找榛子就为了告诉她这个,把手一拍就道:“你还不知道吧?昨儿夜里你主人家火烛不慎烧了房子,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还烧的老高,虽说大家七手八脚地去救火,还是烧了好几间房屋,说是连他们家大姑娘住的屋子都烧了,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程玉轩的屋子也烧到了?簪子听到这话,第一想到的就是会有人认为自己已经葬身火海,这样程家就不会来查,那么自己也就安全了。虽松了一口气,但簪子还是屏声静气地贴着窗继续往下听。

毛大婶见自己说出的话并没让榛子面露惊讶之色,心里不由啊了一声,但重要的消息还在后面呢,喝了口茶毛大婶继续道:“这烧了几间房屋在这样人家也不算什么,况且听说屋里的东西也抢出来些,只是烧死了人那就了不得。”

烧死了人?榛子这时也顾不上簪子了,凑到毛大婶身边:“烧死的难道是去救火的下人?”毛大婶手啪一下打在榛子腿上:“我就是这样和我老头子说的,结果他说,这次透着怪呢,烧死的不是下人,竟是程家大太太,还有一个姨娘。我老头子今日早上路过程家的时候,看见匆忙间都挂了白,这没了当家太太,这家,可也真是。”

榛子跟着毛大婶叹息几句就问最要紧的事:“那家里的下人可有烧死的?”毛大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但随即又想起榛子原本就是在程家服侍的,只关心下人也属正常,又叹两声才道:“听说下人倒是没事,只是有两三个人昨夜趁乱逃了出去,都被抓了回去,程老爷现在正在火头上,好让人仔细地寻,说寻不到尸骨的,只怕就是逃走了,定要追了回来。宁大嫂,我晓得你曾在程家做过事,要是有原先的同伴找上门来求收留,你可不能一时糊涂做错事,我们这样人家,胳膊哪能扭过大腿?”

榛子的心被这一番话弄的七上八下,强自镇定道:“您说的是,这逃奴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一定听您的。”又说了几句,毛大婶这才离开。一关好门榛子就冲进屋里,簪子一张脸煞白地看着她,方才毛大婶说的话句句都进了簪子的耳朵。

突然簪子抱起匣子:“榛子,我不能连累你,我还是走吧。”榛子把她一推,簪子就跌坐在了床边,榛子呸了她一口:“亏我们还从小一起玩耍长大的呢,这种事情,不过就是多给几两赎身银子就算了的事,传出去,还不是程家待人刻薄,下人才没有向主之心,逃走了事。我现在是平人,又不是程家的丫鬟,那会牵连到我头上?你啊,就是没我聪明,连这点都想不到。”

簪子的心这才算放下一些,脸上也有了点血色,但随即就担心地道:“虽然这样,总不是没事的。”榛子说了这半日,口早干了,倒了杯茶喝着,满不在乎地道:“你没听说太太也死了,这程家忙着办丧事呢,所追查,谁知道查到哪一天去,到那时你和来喜早走到隔壁县去了。等再过个三四年,生了孩子,央中人去程家一说,把那些事一消,不就是好人一个?这种事,又不是没听说过,程家是要名声的人家,哪会像那些没脸没皮的人家?”

簪子的那颗心还是七上八下的,但怕有了身孕的榛子担心,她还是去把被褥洗干净,和榛子晾好,这才躺到床上睡觉。昨夜奔跑了那么久,又一直担着心,簪子本以为自己睡不着,但没想到睡的很好,等醒来的时候一时还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脑中竟满是懊恼,怎么这个时候了,该去服侍大姑娘了。

刚直起身就看见榛子含笑的眼,簪子这才拍一下额头:“我竟睡到这个时候,还在想这时候都不上去,苏妈妈又该骂了。”榛子把她身上的被子掀开:“我可没有过你这种念头,初回来的时候只是在想,好舒服啊,不用再成天待在厨房,可是不久就被我娘嫁了,这家里的事也不轻松。”全球华人的自由讨论天地

簪子用梳子拢一拢头发,笑着道:“姐夫这么疼你,你还这样说?”榛子下巴一抬,故意当做没听到,外面桌上已经摆好饭菜,除了宁大哥,来喜也在。看见簪子走出来,来喜迎着她向她露出一个笑容。有了这 样的笑容,簪子觉得什么都不怕,最糟糕的就是被程家捉回去后打死,可是做了陪嫁丫头,到时候的下场也差不多,左右都是死,倒不如博一把,赌一赌。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可以说我最爱说的那句话,欢乐地奔着结局去了。最后料理了程家的事,交代一下簪子怎么脱籍就完了,猜一猜簪子怎么脱籍的?

70、变故 ...

 在榛子家里待了几天,小心翼翼不敢出门,榛子也把门关的紧紧的,好在除了第一日来的那个毛大婶,也没人再来打扰。白日陪着榛子说话做事,等下工时候来喜又跟着宁大哥一起回来,已经和掌柜的说好,这个月做完就离开。

掌柜的虽留了一下,见来喜去意已决,也就没有再拦着他。来喜这些年攒下的钱还有东西,已经全都收拾好了送到这边,只等到了月底,趁着夜色出了榛子家的门,先去客栈投宿,城门一开就出城,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往邻县去,从此后就自由自在了。

五天,还有五天,从程家跑出来已经七天了,现在只要把这最后五天熬过去,就不担心了。看着簪子又把黄历上的日子画去一个,榛子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啊,这五天眨眨眼就过去了,还担心什么?”簪子脸上还是有担忧之色,怎么着也要先离开这里。

榛子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纸包:“看,我方才去外面买菜,看见有芝麻糖给你买回来的,记得以前在程家的时候,来喜哥哥每次出门都要带糖给我们。”

这芝麻糖还是那样又香又脆,簪子拈了一块放在嘴里,阳光暖暖和和照在身上,身边是最好的朋友,如果不是厨房里不会走出朱大娘,簪子都以为还在程家。

榛子连吃了两块,把剩下的包起来,用手戳一下簪子:“你说,我们两个这么好,以后做亲家好了。”看着榛子那已经凸显出来的肚子,簪子笑了:“你都有了几个月了,我还没成亲呢。”榛子哈哈一笑,凑到簪子耳边:“你很快就要和来喜成亲了,到时候你们成了亲,那不就很快有了?”

这让簪子面红耳赤起来,用手捏一下榛子的脸:“胡说八道,怎么现在会说这些。”榛子笑嘻嘻地:“哎,我这可是和你说正经事。”簪子扭身就要走,榛子伸手去咯吱她,簪子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越过墙壁,外面的人都能听到。

笑声里有人敲门,榛子和簪子双双停止了笑,榛子急忙推簪子往里面去,接着用手拢拢鬓发:“来了。”打开门的时候榛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变色,怎么也没想到门口站着的除了邻居毛大婶还是章婆子。

此时的榛子怎么也不愿意看到程家的人,毛大婶已经笑了:“宁大嫂,我方才出去街上,正好遇到这个老姐姐,一说起来她还在你原先主人家,就想着她难得来,约她来见见你。”有什么好见的,榛子心里暗骂,但怎么说她们也是客人,榛子往后让一步,笑着道:“章妈妈快请进,您这是稀客,毛大婶您也请进。”

章婆子还是和榛子记忆中一样,薄薄的唇紧紧抿着,进了院子四周一瞧,对榛子点一点头:“榛子,没想到你这日子过的不错,这院里还有几株花草,听这位老姐姐说,你男人待你极好,你啊,是掉进福窝了。”

榛子嘴角抽动,从里面端了茶出来:“屋子小,就不请你们进去坐了。外面也还暖和。”章婆子坐了下来,榛子心里存着心事,行事未免有几分慌乱,这些都没逃过章婆子的眼。

说了几句毛大婶就起身:“都这个时候,我要回去做饭了,老姐姐,你是在榛子这吃呢,还是去我家吃个便饭?”榛子心里一个劲念叨去毛家吃吧去毛家吃吧。章婆子的眼珠一转就笑了:“我和榛子很久都没见了,怪想的,当然是去她家吃。”

毛大婶哈哈笑了一声就走了,榛子不由咬了下唇,难怪簪子讨厌这个章婆子,果然不懂看人眼色,亏她还是在大奶奶那伺候的。心里腹诽,面上榛子还要笑着问:“章妈妈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听说太太没了,要不是我有了身子我还该去吊唁的。”

章婆子手里端着茶,眼却从茶杯边缘看着榛子:“这人的祸福是料不到的,谁也没想到太太那么好一个人,会死在火里面,大奶奶忙着丧事,忙的脚不沾地,我本来也有事,今儿是缺了白布,打发我来买,偏生那家店里面白布不够,要等等才有,我才有了这个偷空。”

说着话,章婆子的眼就往窗户那扫,方才没进来前,榛子的笑声可是传出院子外的,谁也不会无缘无故这样笑,屋里定还有别的人,说不定是榛子的奸|夫 。章婆子心里想的龌龊,更加不急不慢和榛子东一句西一句套起话来。

榛子心里着急,嘴里的话一句半句地,屋里的簪子更加心急,本来以为是隔壁邻居过来坐一坐就走的,哪晓得会是章婆子,这婆子是个坏人,要是被她发现,簪子吓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越着急越出怪,榛子倒茶时候不小心把杯子摔了下来,榛子哎呀一声,簪子不由悄悄从窗边望了眼。章婆子见里屋窗边有个人影一晃,呵呵一笑:“哎,走了这么久的路也乏了,榛子,我借你家的床躺一躺。”说着不等榛子答应就拔脚往里面走,榛子忙挡在她面前:“章妈妈,你也知道我是懒人,床上的东西都龌龊了,还没换下呢,您就委屈下,坐这里歇歇。”

章婆子的眼往这纤尘不染的院子里扫了眼,又是一笑:“榛子,你骗别人也别骗我,还龌龊,谁家的庭院有你家干净,那床也肯定干净,我这就进去。”榛子再拦不住,只有拉住她,章婆子越发觉得自己猜中的,哪里肯让她拉住,摔开榛子的手就往里走。

榛子还要顾及肚子,不敢十分用力,这屋子又浅,章婆子已经走到里屋推门,榛子的心都快吓的跳出来,忙叫一声妈妈,章婆子转身笑了:“榛子,我晓得你人 大心大,这些事情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妈妈年轻时候也做过的,让妈妈瞧瞧,这人可配的上你。”

章婆子这话让榛子顿时红了脸,没想到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章婆子,年轻时候也风流过。榛子脸上的红色让章婆子会错了意,嘻嘻笑着又要开门。

里面的簪子又急又气又好笑,果然这章婆子不是什么好人,此时簪子已经淡然,开就开吧,左不过是个死。榛子再拦不住章婆子,哎呀叫了一声那门已经打开,章婆子嘴里还在打趣:“哎,榛子,你说说他是哪家的…”

声音猛然打断,章婆子瞪大眼睛,簪子已经起身叫了声妈妈。章婆子刚要说话,已经回神过来的榛子快速进来,把门关上。章婆子的脸上变化几次,接着就道:“簪子你也太…”榛子看一眼簪子,簪子会意在章婆子面前跪下:“章妈妈,这事确是我做的不是,可还要请章妈妈您高抬贵手,大人大量,今日就当从没见过我。”

章婆子听见簪子告饶,心放了下来,也不去扶簪子,坐了下来就冷笑:“你可知道逃奴是什么罪名?你竟还想我没见过你?”簪子咬一下唇,榛子已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些散碎银子和几吊钱,全塞到了章婆子手里:“妈妈,你平时最为好心,当年簪子在大奶奶房里时候也全赖您多照顾,她现在已是这样了,还求妈妈您高抬贵手,这些就当给妈妈打酒吃。”

章婆子看见钱财已经动心,但一掂这些东西也不够,冷笑一声:“你可知道大姑娘当你死在火里,哭出几缸眼泪,要把你还没死的信告诉大姑娘,你想她会怎么赏我?况且我们做下人的,忠心是最要紧的,除了大姑娘赏,老爷大爷也少不了我的好处,两边一比,这些算什么?”

说着把手一推,那布包就掉在地上,那些钱和散碎银子掉了一地。看着章婆子的脸,簪子牙一咬,起身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根钗来:“记得章妈妈您很喜欢这根钗,原来想着这是琴童哥哥给我留的念想才不肯割爱,妈妈既喜欢,今儿就拿了去。”

章婆子看见簪子拿出那根钗,眼顿时瞪大,这根钗想了很久了,但除了这根钗,可还有别的好东西,章婆子的眼又收了回去,只是冷笑不说话。簪子低头看着那几样东西,这都是琴童哥哥送的,当时他的声音还在自己耳边,现在要全给出去了吗?

榛子也哎呀一声,簪子咬一下唇,从里面又拿出一对镯子:“章妈妈,您也知道这些是琴童哥哥给我留的念想,别的都给您,就剩一对耳环让我留下吧。”章婆子哼了一声,从簪子手里接过那镯子和钗:“也是我心好,要是别人,那可…”

话没说完外面又响起敲门声:“宁大嫂 在家吗?有人来寻章老姐姐。”簪子和榛子顿时慌乱,章婆子把那镯子和钗放进袖里,榛子当她已经答应,握一下簪子的手就去开门。

门外站的两个程家的小厮,刚要问话榛子就听见簪子的叫声,接着章婆子一只手狠狠拉着簪子出来:“你们来的正好,她家窝了逃奴,还该根寻出拐子来。”

第71章 乱局

榛子的舌头[都打结了,你,你,说半日说不出句完整的,毛大婶的眼睛张的老大,看着章婆子手里拽着的簪子,半天才说出一句:“这,难怪你家这几日都…”话没说完突然听到[章婆子大叫一声,却是簪子狠狠咬了她一口,章婆子吃痛,差点跳了起来,手不自觉放开。

簪子顺势一推,把章婆子推倒,拔脚就往外跑。章婆子见她跑了,在地上挣扎起来,大叫那两个小厮:“还不快些拦住她。”两个小厮有些吃不准是什么情况,愣了一下,簪子跑出门时他们也没伸手去抓。

章婆子大怒,几步就跑到小厮跟前:“还不给我去追。”小厮急忙追出去,榛子急成55ab综合社区热锅上的蚂蚁,伸手就去拽章婆子:“你偷了我家的东西,还赖我家的人。”得意洋洋中的章婆子不料榛子倒打一耙,一时愣住。毛大婶张了张嘴,外面已经传来小厮们的声音,榛子又气又急,紧紧拉住章婆子不让她往外面走。

章婆子伸手一推,榛子就大叫起来:“有贼,有贼。”毛大婶知道这里面定有些事是自己不知道的,也吧晓得该去帮那个,榛子一面叫一面希望簪子跑的更快些,这条巷子拐过去就是来喜上工的铺子,被来喜见到就能藏住。

章婆子被榛子紧紧拉住,不由和她纠缠起来,毛大婶晓得榛子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见章婆子不管不顾去推榛子,担心榛子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忙上前去拉架。

这里声音一大,已有邻居跑了过来,榛子口口声声章婆子偷了自家的东西,要扭着她去见官。章婆子又道自己是来抓逃奴的,哪里是来偷东西的,小小一个院子挤的水泄不通。

这里热闹外面簪子跑了出去,她一从来没进过城的人,又是在这惊慌之中,跌跌撞撞不知道往哪里跑。身后又传来小厮们的声音,抓住她。簪子更加心慌意乱,一下摔到了地上,小厮们赶上来,簪子顺手摸起一块砖头就往后一砸,接着继续爬起来往前跑。

看见簪子拿起砖头砸人,原本在那观望的人也喊起来,有几个已经往簪子这边追来。簪子看见人不少,心里一阵绝望漫上,难道渴望已久的新生活,就这样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怎么都触不到吗?

耳边有呼喊声响起,几双手碰到簪子的胳膊,簪子再跑不动了脚下一绊就跌倒在地上,绝望漫的更深,泪顿时流满了脸。一根棍子打在了她的身上:“没长眼睛吗?竟敢冲撞老爷的轿子。”老爷?又是哪里的老爷?簪子浑浑噩噩,任由棍棒落到自己身上。

轿中的男子看见冲撞自己车驾的是个年轻女子,咳嗽一声叫住55ab综合社区衙役:“她只怕是有事,你们也无需这样。”衙役听了老爷的吩咐,大声应是,轿中男子正要起轿,无意中往簪子面上瞧了一眼,这一眼让他十分惊讶,刚想再问个究竟,程家的小厮已经走了过来在轿前跪下:“禀老爷,这女子是个逃奴,小的们奉家主的命令前来抓她回去,她抗拒不说还打伤了小的,求老爷由小的们带她回去。”

一般遇到这种事,也就吩咐人带人下去,那老爷听到逃奴两字,如同被针刺了一样,簪子已经哭的不成样子,方才摔倒在地,那衣袖破了一块,露出胳膊肘上一颗豌豆大的黑痣。

那颗黑痣落入眼中,再加上那相貌,这一口一个逃奴。让这老爷的心激荡不止,过了些时他才开口:“既是逃奴,就由本官带她回衙,由她原主人来领她回去,这大街上随意抓人,难免没有浑水摸鱼的。”小厮们面面相觑,没料到知县老爷会这样说。

知县老爷已经咳嗽一声:“怎么,觉得本县说的不对?”小厮急忙开口道:“老爷说的是,小的们这就回去,禀告家主,让家主前来带人。”知县老爷点头,示意轿子再抬起来,衙役听了老爷的话,心里有几分奇怪,但还是上前去扯簪子:“还趴在地上做什么,还不快随老爷回衙?”

簪子被他一扯,哎呀叫了一声,那衙役瞧着她那张脸,嘴里不由啧啧一声。已经跑过来一个小厮模样的,对那衙役道:“齐二哥,老爷吩咐了,这丫头不是犯人,不用送进牢里,交给我送到内衙去。”

齐二哥眼珠一转,呵呵一笑,对簪子皮笑肉不笑地道:“没想到你这么个人,还能进县衙,太太是个善心的,你多说几句好话,说不定能留你在她身边,服侍太太,可好过在你原来主人家。”那小厮已经拉着簪子走了。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簪子不晓得心里该如何想,举目望去四周都是不熟悉的人,只得跟了那小厮走。齐二哥瞧着簪子的身影消失,嘴里啧了一句,听说老爷不是伉俪情深吗?怎么会带这么个丫头进衙?难道说?齐二哥还在这里想呢,已经被人一把抱住:“啊,这不是齐二哥吗?好久都没见了,没想到在这碰见。”

这县城里不认识自己的人还真不多,齐二哥抬眼一看,面前是两个年轻人,有些眼熟,但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见齐二哥皱眉,宁大哥已经开口:“想请不如偶遇,齐二哥,这边有个酒楼,先去喝两杯?”齐二哥好的就是这口酒,还在用手搓着下巴,来喜已经连连作揖:“早听说齐二哥是个好汉,上个月在店里见过一遭,一直不得多加亲热,今日难得遇到,还请齐二哥给个薄面。”

好听的话人人爱,齐二哥也不例外,嘴一咧露出笑容:“既然这样,天气有点凉,就去喝两杯挡挡寒也是。”来喜二人听他同意,忙把他往酒楼让。

方才那场大闹,来喜急的没有办法,又不好上前怕连自己也被逮了进去,恰好看见这个有些面熟的,索性就去酒楼请他两杯酒,好套一套话,能进狱中去瞧瞧簪子也说不定。

几杯酒下肚,再加来喜二人的刻意吹捧,三人已经称兄道弟起来,听到来喜认得那丫头,想托自己关照,齐二哥摇着头道:“你还不晓得呢,那丫头又不是犯人,怎么能关在牢里,进了衙门在太太跟前呢。”在太太55ab综合社区跟前,没有在牢里受苦,来喜的心稍微放下了些,又打听了几句,齐二哥已经喝的烂醉,问不出什么。

来喜两人付了酒钱,寻了个人把齐二哥送回家。宁大哥愁眉苦脸地道:“来喜,这事你看?”来喜想一想就道:“我回去求大爷,好歹也有几年主仆之谊。”宁大哥点头,又加了一句:“要是银子这些,我这里还有几两,你对簪子真是用尽了心。”

提起簪子,来喜的眼里多了份温柔,他看向远方:“簪子她那么漂亮,又是大姑娘的贴身丫头,以后进了京,前程定比在这里好,她都肯为了我,逃了出来,我怎能辜负她?”宁大哥拍一拍他的肩膀:“那你快些去吧,要银子不够,我们几个人凑一凑,多的没有,二三十两总有的。”

当年簪子的身价银不过十两,就算翻一番,二十两也足够了,来喜点点头,急匆匆大步走去。宁大哥还站在蚂蚁手打团官方论坛那里,有人匆匆跑来:“宁大哥你怎么在这里,你家进了贼,宁大嫂还被贼推了一把,你快回去瞧瞧吧。”进了贼,怎么会进了贼,宁大哥顾不得来喜这边,急匆匆往家赶去。

章婆子已经被捆了起来,几个街坊邻居都围在那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毛大婶满面尴尬,看着章婆子袖子里搜出来的东西,那金灿灿的首饰和散碎银子,还有几串铜钱。

程家的小厮也在那里,晓不得该怎么办,榛子闹了这么半天,身子早就乏了,坐在桌边不说话,看见宁大哥来了,毛大婶两三步上前把事情讲了一遍。章婆子已经嚷起来:“没有心的畜生,这些明明是你塞给我的。”

榛子口舌上比起簪子要利落多了,不过方才才和章婆子嚷过,此时不想说话,只是一个劲白她,周围的人又议论起来:“这些东西,怎么也要值个四五十两银子,谁会白白塞给你?”宁大哥是个聪明人,听到章婆子是蚂蚁手打团官方论坛程家的人再联想到方才簪子突然出现在街上,心里已经明白。

对章婆子恨的想咬她几口,哪有拿了钱还想把人给卖了的,只是还要借着章婆子这边想办法把簪子弄出来,这才憋了口气对小厮道:“你们是有主人的人,还不快些回去告诉你们主人,这事要怎么了。”

小厮们这才回神过来,匆匆往外走了。章婆子还要嚷,宁大哥顺手拿起一块破布往她嘴里一塞,章婆子的嘴被堵住,只有瞪着榛子。宁大哥也不管她,谢过邻居就在榛子耳边小声说了簪子的事。

72、父女 ...

 宁大哥声音不大,说的话也很简单,榛子的眼顿时睁的老大,被带进县衙,那会怎么样?宁大哥看见妻子脸上露出的疲惫,摸一下她的脸:“你还有着身子呢,这事就先别管,好好的在家里养着,等来喜去求过程大爷,再做打算吧。”榛子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件事,本来都快完了,怎么就又变成这样?

看着旁边的章婆子,榛子呸了她两口,世上怎么还有这种人?章婆子虽被捆着,嘴里又塞着破布,但那脸上神色依旧没有一点讨饶之意,就榛子这样的小丫头,哪里会怕她了?

邻居们已经各自散去,宁大哥又和里正还有毛大婶她们说过,要请他们做证,那些东西也没收起来,依旧用布包好放在章婆子身边,就等程家派人来,再商量是官了还是私了。

簪子糊里糊涂被带进县衙,小厮径自把她带到内衙,对院门口的婆子说了来历,那婆子不由皱着眉打量了簪子几眼,但还是走进去禀报知县太太。那小厮见簪子这一路都不说话,还当簪子是害怕了,安慰她道:“我们太太为人极好,老爷既说了让她照看,定不会对你怎样,你只要求了她,说不定还洗了逃奴这个名声呢。”

簪子不自觉地握紧双手,里面已走出一个丫鬟来,叫住小厮道:“太太让那个丫头进去,老爷可还有别的话说?”小厮笑嘻嘻回了,又说老爷没别的话说,只让太太收着簪子。

那丫鬟不由往簪子身上脸上瞧了又瞧,倒是好一张芙蓉面,这腰身也跟柳条样的,难道说老爷看中了这丫头?不然一个逃奴又何必巴巴地带进县衙交给太太?

簪子被丫鬟瞧的面上泛起红色,这种眼光极不舒服,就和当日宋氏瞧自己一样。已经进了屋子,丫鬟快步上前:“太太,人来了。”知县太太是个年纪不到三十的少妇,手里正拿着一块点心在哄一个两三岁大的男孩,旁边还坐了个五六岁的女娃,正在那捏着脸羞那男娃。

听见簪子来了,知县太太挥手示意旁边服侍的奶妈把孩子们抱下去,簪子不等那丫鬟说话已经上前跪下,见簪子礼数周到,知县太太面上微微露出讶异之色,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既然是老爷吩咐的,那我也只有先让你住下。”

说着知县太太就叫彩月,方才那丫鬟已哎了一声,知县太太对她道:“你把人带下去,给她梳洗换声衣衫,晚上就和你一起睡,等她主人来叫她回去。”彩月应了,簪子又给知县太太磕了个头,这才跟着彩月下去。

簪子的身影一消失,知县太太的脸就沉了下去,旁边的婆子忙给她递给茶:“太太,就这么个小丫头,虽说长的出色些,老爷又不是没见过这等相貌的,哪会收了她,只怕是老爷瞧她可怜,才开 恩带她进来。”可怜吗?知县太太的手拿着茶杯盖,脸上的神色还是阴晴不定。

外面已经有丫鬟传报:“老爷回来了。”知县太太吸一口气,面上已经变得如沐春风一般,起身笑着道:“老爷今儿回来的晚些,可是前面今儿事多?”知县老爷把身上的官服解掉,接过太太递上的便服穿上,脱了靴换成布鞋。

又洗了把脸,端着茶坐下才叹道:“哎,都说做官好,可我瞧着这做官哪有在家好?这上任两个来月,各种事多如牛毛,哪似在家时候。”知县太太静静听着丈夫埋怨,偶尔给他捏一下肩头,知县老爷抱怨完了,茶也喝完把茶杯放下:“要不是有你这么能干,我的事只怕更多。”

知县太太一笑,已经换了话:“我不过就做些小事,是我本该做的,今儿老爷带进来一个丫鬟,我瞧她长相俏丽,难道老爷身边缺了个添香人?”提起簪子,知县老爷的眉一皱,瞧着旁边的婆子不说话,婆子晓得他们要讲私密话,忙退了出去,还给他们把门带上。

知县老爷叹气:“什么缺了个添香人,她只怕是我的女儿。”女儿两字一吐出来,惊的知县太太差点打翻了茶壶,她看着知县老爷:“老爷,这话可不能乱说,您不是这地方的人,怎么会有这地方的女儿,再说人长的总有相似之处。”

知县老爷并没说话,知县太太晓得自己说错了,不由低一下头:“老爷,我这话也是为你好,现在老爷已经姓夏,又考中举人,谋得这个官职,本该好好孝敬公婆,为君尽忠才是,那些话还是别提了。”夏老爷又是深深叹气,夏太太思索一下就道:“老爷,等我去问问,瞧她年岁这些可还对得上,可是老爷到时您认还是不认?若认了,您又用什么身份相认?您早在十三年前被公公从河里救起来时就姓了夏,现在是安阳过来做官的夏老爷,怎能是本地那个姓赵的行商?”

这些话夏老爷又怎不明白,他拍一下心口,认还是不认,都是一件难事。簪子是自己的头生孩子,当初生了她的时候那些欢喜还在眼前。出去行商本来是为了给她们母女过好日子的,可是怎么也想不到会遇到强盗,所有资货全都一空还被丢进河里。

若不是遇到义父,这条命早就丢了,更别提后来还请先生教自己读书,考中举人时候就跪在义父面前发过誓,义父活着一日,就不去认那边的亲人,以报答义父的恩情。别娶了妻子,久而久之,自己都当是安阳的夏举人,而不是远方的赵老二。

可没看见了还能当从没存在过,当那样的相貌,同样的黑痣出现在自己面前,怎能当做从来没存在过?见夏老爷闭目不语。夏太太又柔声道:“老爷,您心疼那孩子我 是知道的,可是老爷要认了,难保她不说出去,那位赵老大,都能做出嫁了弟妹、卖掉侄女的事,要知道您就是赵老二,还做了官,到时不晓得要怎么作威作福,那时我们全家的性命只怕就坏在他身上,老爷,您就算不为您自己想想,也要为公婆想想,他们为您也是操碎了心,从没视您为异出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