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风啊叶风!为什么…为什么你只对我如此残忍绝情?!我也只不过想好好地爱一个人,幸福地过一生而已!可是,全都被你毁了!毁了!!”

白伶的目光陡然看向离草,变得狠厉而又怨毒:“你毁了我,我也要将你的所爱毁给你看!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离草被她那样的目光一锁定,不由全身打了个寒颤。

怎么好好的突然怒气全都冲着她来了?

“哼!谁让你这小妖四处招蜂引蝶!”某魔不甚高兴的声音突然响起,又带着莫名的酸味。

离草却是奇怪了。

她是草妖,又不是花精,上哪招蜂引蝶去?

这厢还没反应过来,那边白伶双目瞬间变作了赤红,一身素白的长纱裙也似被一层红雾笼罩着,浑身散发出一股强烈的魔气。

凌剑非脸色骤然一变,目光凛然,一手捂着受伤的胸口,血透出指缝不住地流出来,浸透了衣服,而另一只手则又牢牢地将离草护在了身后。

“白伶,你别这样,有什么话我们再好好说。”离草也能感觉到她此时不一样的气息,还试图劝说她。

如今矛头指向了自己,可实在是不妙啊!

凌剑非沉着声道:“你再说多也没用,此刻她已魔性大发,根本不会听进半分!”

只可恨自己身中毒咒,法力被压抑了大半,又受了重伤,面对魔性大发的白伶,要护住离草只怕…

错在他的前世,今生要他来偿债,他亦无怨。

但若是要牵累到无辜的离草,那便是拼尽了他的性命,也绝不允许!

白伶双手高举,有浓浓的黑雾不断地自四周弥漫过来,渐渐将他们包围。

凌剑非试图以灵力撑开一道结界阻止黑雾的侵近,然而那黑雾却似不受结界的阻挡,依旧漫延过来,直到将他与离草二人团团围了起来。

白伶的身影早已掩没在黑雾中,不知躲藏在了何处。

凌剑非神色凝重,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以防她在暗中偷袭。

他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离草的手:“不要离开我身边!”

离草看着他眼中难掩的着紧之色,面对那侵来的黑雾,心中亦是紧张万分。

只是,凭她的直觉,却是并未觉出黑雾中有毒。

但越是未知的东西却越叫人害怕。

黑雾渐渐地将他们一点点吞没,若非手还抓在一起,便是这般近的距离,也半分都看不见对方。

凌剑非手又紧了紧,感觉到她温热的手心,心中总是安定了一些。

然而,蓦地一道亮光划破黑雾,那雾气转瞬便又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诧异之时,手心蓦地一空,方才还抓在手里的那只温暖小手,竟然一下子消失了。

“剑非!”急切地呼唤之声传来,他惊愕地转头,却见离草被一团黑雾卷出了屋。

他强忍着伤痛,提剑便追了出去。

但见白府的院中不知何时忽而立起一根巨大的十字木架,仰首朝上望去,那十字架上绑着的,可不正是离草?!

“放开我!”她拼命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束缚着自己的绳索。

她也曾试图用法力逃脱,可是自己的法力却好像被封住了一般,完全使不出来。

凌剑非握紧剑,想要冲上去救他,然而身体不知为何,突然似是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提不动!

莫不是之前那黑雾的关系?!

他心中正惊疑着,白伶的身影此时却如鬼魅一般地出现。

她的身体浮空飘在十字架旁,伸手用力抓着离草的头发向后一扭,妖艳的面容上满是恶毒的笑容。

“叶风,我要你亲眼看看,你所爱的女人是如何被我一点一点地毁灭,而你却无能为力!”

说着,她手中蓦地幻变出一根七寸长钉,反手便狠狠钉进了离草的右手心。

离草不防之下,忍不住一声凄厉惨叫。

那样剧烈的疼痛让离草颤抖地闭了眼,死死咬住了唇。

此生她从未受过这样的痛,那感觉从手心一直蔓延到四肢,疼到头皮都发麻战栗,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

鲜血顺着架子缓缓流下,渗入木中,一片暗红。

“小草”凌剑非痛声喊着,想要冲上前去,却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看见她那样痛苦的表情,他只恨不能那钉子钉入的是自己的身体!

“怎么样叶风?是不是很痛?”白伶握着那长钉,用力绞动了几下:“当初,我便是如此看着你将剑插入我族人心窝时,痛不能当!”

“咝”又是一阵剧痛传来,离草只觉脚趾都痛得要蜷起来,冷汗不住地往外冒。

“住手!”凌剑非心痛不能自已,却偏偏无力阻止,“冤有头,债有主,你恨的人是我,要杀要剐都随你,不要伤害她!”

“好个冤有头债有主!”白伶低低地笑着,带着无尽的讥讽。

她眸光蓦然一凛,却是又幻出一根长钉,反手插进了离草的锁骨,恨声道:“当初我娘也是如此求你,可你有放过其他人,放过我么?!”

血,四处溅飞,几滴溅在离草的眼上,脸上,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身体因强烈的痛楚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四周静得除了离草痛苦的呻吟声外,连穿透骨头和血肉的声音也都一清二楚!

凌剑非十指已是抓进了泥土中,满手的血污也不自知。

此刻,他甚至恨自己为何要爱她,他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究竟有什么资格爱她?!

白伶身形一闪,瞬间又站在了他的面前。

她一脚踢在了他的肩头,将他狠狠地踢翻在地,然后踏上去,低眼俯视着他,唇角尽是妖娆而畅快的笑意:“叶风,看到你这样的表情,真是叫我从未有过的痛快!”

凌剑非面上的表情几近麻木,只低哑着声音道:“你恨我,便直接杀了我罢,我与她并非你所想的关系,看在她与你同族的份上,不要再折磨她了。”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便会信?”白伶的脚在他英俊的脸上狠狠碾踩着,冷冷道:“你越是替她求情,我越是要折磨她,让你痛苦、绝望、生不如死!”

“你!!”凌剑非眼色一紧,身体猛地震了一下,想要起来,却被她的脚踩住,半分动弹不得,只能怒目瞪着她。

“哈哈哈…你就在这无助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如何痛苦地惨叫罢!”白伶一甩袖,身形闪动,瞬间又回到了十字架旁。

又是一根闪着寒光的长钉握在她手。

离草此刻面上早已失尽了血色,除了痛便是痛,连叫的力气都使不出。

双眼沾着血,她无力地抬眸看着白伶手中的长钉,浑身止不住地又是一颤。

不要…不要再来了…她真的好痛…好痛…

师父…师父…

她心中拼命地叫喊着,每回她有危险的时候,师父都会来救她的,这一次也一定会来救她的!

师父,快些来救小草罢!小草好痛、好痛啊!

眼看着那长钉又朝着她右手腕狠狠地钉下去,她本能地闭了眼,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等着痛楚的降临。

然而,过了好半晌,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是她已经痛得麻木了,所以没了感觉么?

“什么人阻我?!”她听见白伶怒问的声音。

缓缓睁眼,朦胧地看见一个身影。

是师父么?

她用力眨了眨眼,眨去阻挡了视线的血迹。

眼前是一拢如血的红衣,衣袂舞动,好似血一般的残阳。

他一只手牢牢抓着白伶那高举的手腕,几乎要将她那纤细的手腕捏碎。

“你竟敢将她伤成这个样子?!就算是在梦魇中,本君也绝不允许!”她听见他熟悉的声音,透出从未有过的强烈怒意。

“大…叔?”她虚弱地唤出口,却是喃喃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出来了?”

苍绯转首看着她,紫眸中满是心疼之色,语声带着几分无奈:“你这丫头,这种时候你却只想到这个问题么?!”

凌剑非亦是惊震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红衣男子,能感觉出他身上的魔气。

难道又是魔族?!

但是,他方才口中所说的“梦魇中”又是何之意?!

难道…

似突然想到什么,他脸色蓦地一变。

白伶手被制,眉一拧,身形又是一闪,转瞬又出现在几步之外的地方。

她冷眼看着苍绯,娇声质问:“你究竟是何人?竟能闯进我制造的梦魇?!”

“区区梦魇,以为能难倒本君?!”苍绯嗤笑一声,声音冰冷刺骨,好似寒风袭卷全身,“至于本君的身份,对于一个将死之人也没必要知道!”

“大叔,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梦魇?”离草强忍着痛楚问出声。

苍绯轻轻一抬手,便解了她的束缚,将伤痕累累的她搂入怀中:“你们现在所处的,不过只是一场梦境,真身全都在屋里睡着呢!”

“果然…”凌剑非听得他这般一说,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这里,并非真实的世界。

所以他才无法使出力量,因为这个梦的世界是白伶所造,全都受她的控制!

离草讶然地看着苍绯:“大叔你是说,这里的一切也都是假的?”

她…并未真正受伤?!

可是,痛楚却是实实在在的,和真实的一模一样!

苍绯抱着她,她手心和锁骨上的钉子仍旧牢牢钉在肉中。

虽然知道是梦境,却还是无法抑止的心疼。

他亦不敢拔,因为,就算是梦境,她却依然会痛。

140 大叔救了她(2)

“哼!不错,这里确实是梦境。”白伶冷声笑着坦然了一切。

她双手抱在胸前,眉高高地扬起:“不过,莫要以为是梦境便安然无恙,这丫头所受的伤,是没事,但痛楚却会在梦醒之后依旧存在,与真实受伤一模一样!”

“你”凌剑非刚刚放下的心陡然又被拎了起来,目光中满是怒色。

苍绯俊美的脸也是阴沉沉的,一双紫眸中隐隐涌动着危险的波涛。

离草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双手微微紧了紧,不由抬起了眸看着他。

大叔…这是在生气么?

为什么…

是因为她受伤了?

白伶俯首看着凌剑非,却是笑的几分讥诮:“叶风,我说过,我会将你所爱的女人毁给你看!只可惜,毁得还不够彻底,不能看到你更痛苦绝望的样子…哈哈…哈哈哈…”

她仰首大声笑着,突然,喉间一紧,一只手捏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让她的笑声蓦地卡住。

她瞪大眼看着面前那面无表情的俊美男子,只觉一股死亡的气息散发出来,竟是让她不由微微一颤。

她听见他冰冷的字眼缓缓吐出,眸子变作深紫色,弥漫出强烈的杀意:“你与这小子之间的恩怨你们自己解决,便是杀了他本君也不会过问,但你竟敢伤了本君的女人,你可知这罪有多重?!”

白伶感觉到他的手一分分收紧,卡得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喉间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

“这里虽是梦境,但你却是唯一真实的,本君可是想杀就杀!”苍绯冷嗤地轻笑着,指间又收拢了几分。

白伶惊恐地看着他,勉强地问出一句话:“为什么?!这里是我所制造出来的梦境,为什么你却不受我的控制?!”

“这个问题还是等你死后去问冥王罢!”苍绯眼中杀气一凛,手指一紧。

“且慢!”一个声音却是蓦地出来制止。

白伶听见这个声音,身子不由微微颤了一下。

苍绯微微一蹙眉,淡淡地瞟了一眼勉力站起身来的凌剑非。

凌剑非望着他,沉沉道:“不要杀她。”

“哼!你说不杀便不杀么?!”苍绯冷冷一哼,那目光完全不将他放在眼中,“莫忘了,方才她是如何对待这丫头的!”

“我没有忘。”凌剑非微垂了眉眼,声音低哑:“是我牵累了小草,此事全是因我而起,是我的前世作的孽,愧对白伶,她恨我是应该的,我今生注定要偿还她。但请阁下手下留请,莫要杀她。”

“叶风,我用不着你替我求情!你这个虚伪的小人!别假惺惺地来对我施恩!我不稀罕!!”白伶尖声叫着,她的恨还未消,要让她接受仇人的恩情,她怎么可能接受!

“白伶,前世的事我虽已不记得,但在之前的幻境中看着叶风所做的一切,我脑中亦闪过些许片断,或许,害了你确是事实,我不知如何才能补偿你。”凌剑非抬眼望着她,眸光雪亮如霜:“但这一世,我并非叶风,而是凌剑非,我有师父,有朋友,有家人,还有…所爱的人,我还不能死。但若有任何可以弥补你的,我都会尽力去做。”

“我不要弥补,我只要你死!要你死!!”白伶挥舞着双手,嘶声大喊着。

“哼!冥顽不灵!便让本君先送你一程!”苍绯冷下声,便要下杀手。

然,衣袖却是忽而被一只手拽住。

“大叔,不要…”离草一双清澈的眼望着他,带着恳求:“她已经够可怜了,别杀她好不好?”

苍绯眸光一沉,冷冷道:“你可怜她,她又可曾想过你是无辜的?!”

“可是…”

离草还想说什么,忽而听得白伶一声惊叫,但见她的身形在面前陡然模糊,不见。

而眼前之景也缓缓地消失,最终化作一片黑暗。

“小草…小草…”她听见耳边急急的呼唤声,有些熟悉。

好像是…师父?

她费力地睁眼,果然,映入眼眸的便是那张出尘绝世的美颜。

旁边蜀山掌教正唤醒了凌剑非,一面察探着他身上的伤。

她…回到了现实么?

“师…父…”她想起身,一阵剧痛却是忽而袭卷了全身。

“痛…”她痛苦地拧着眉,呻吟。

这痛,似是比方才在梦境中还要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