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放我下来…”

狴犴心疼地甩开三哥的手,这才扶着薛以安站稳地。

谁料脚踏实地的薛以安却更加晕眩,胃里翻滚着,一阵恶心,顷刻憋不住竟当场就狠狠地恶吐起来。

“安儿!”

狴犴紧张地搀住薛以安,一面体贴地为其拍背一面怒视蒲牢。

蒲牢被白珍珍一顿好打,恰巧回头,见四弟呲牙咧嘴也是火直往脑袋上冒。

鼓大眼睛,蒲牢道:

“你瞪我做什么?我明明已经用腹语跟你交代过了,我佯装扑过来与你厮杀,然后趁乱扛着你老婆逃跑,你就在后掩护,然后我们在岸上会合。”

“啊?”闻言,狴犴诧异道。刚才精神全集中在别处,竟没听到三哥的腹语。

“啊什么啊?”蒲牢啐道,“你老婆说得对,你真是笨死了,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练你的腹语术啊?为什么每次和你说话你都听不到?”

这边蒲牢还没训斥完,白珍珍就已阴霾着脸叉腰站在了其身后。

冷笑着,白珍珍道:

“你的话他没听到没关系,我听到了嘛!”

语毕,又笑靥动人地揪住蒲牢的耳朵。

“啊啊!”不知道的人,看见珍珠公主那张牲畜无害的美丽笑脸,还以为她是在轻轻爱抚小兔子。

“你胆子不小啊!”白珍珍冲着蒲牢耳朵就是一阵咆哮,“我让你比试,你居然和外人串谋逃跑?”

“不是啊!”蒲牢今日可倒了大霉,先被胡乱吃干醋的弟弟乱打一通,现在珍珠公主又来了个大袭击。

狴犴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三哥,可也无动于衷地看着珍珠公主在蒲牢身上左一爪右一爪地挠着,末了还继续机械化地帮娘子拍着背。

“什么时候…我们成三哥外人了?”狴犴傻傻自语,却被旁边虚弱无力的薛以安一把抓住。

“背我。”

娘子的话,就算不明白,也要立即、马上、瞬间实施。

于是,狴犴乖乖地把薛以安扛上背,整装待发道:

“然后?”

“逃!”

狴犴下意识地抬出腿,可没走两步,又蹙眉地停下脚步。

“安儿,不好吧?三哥再怎么说也是因为我们才被抓的。”

薛以安用力地拍拍狴犴的脑袋,“说你笨你就笨,你没看出来你三哥和公主有问题吗?就算刚才我们真逃了,他也会送走我们后,乖乖回来自投罗网,走啊!”

这边白珍珍本专心致志地欺负蒲牢,却“多亏”小维这个小白痴跳着脚地啾啾叫:

“我们快逃!快逃!”

顿时,白珍珍转身,眼光凶狠地奸笑:

“想逃?来人啊——”

“上”字还没喊出口,就见白茫茫一片银白色的铁甲士兵将狴犴等人这围了个水泄不通。

貔貅打个大大的哈欠,“这么多虾兵虾将,虽然本尊并没有放在眼里,但是现在好困——”

语毕,没良心的貔貅就化作玉器自睡大觉去了。

“啾——我们逃不掉了~”小维舔舔湿湿的黑鼻子,可怜兮兮地看向狴犴,下一秒,却突然捂着嘴巴笑道:

“既然逃不掉…蟹妖我们继续玩泡泡澡!”

蟹妖:“…”

白珍珍见大势已去,得意洋洋地叉腰:

“怎么样?跟我回去,还是准备继续打?”

薛以安此刻虚弱无力,也没了劲唾骂,只靠着狴犴耷拉脑袋喘气。

“安安!”

狴犴瞥眼望望娘子,咬牙半眯着眼,瞬间,宝刀出鞘,宝蓝色光彩刺得众人皆睁不开眼。

“安儿,再忍片刻!”

白珍珍渐渐退到士兵后面,纤手一招,冷冷吐出一个字:

“上!”

顷刻,虾兵虾将们倾巢而出。狴犴一面要顾着背上的娘子,一面要集中精神战斗突围,的确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这边蒲牢看得手指攥紧,正踌躇着要不要出手帮忙,就见天空出现一抹碧绿水绸,似彩虹般横铺而过,竟无一滴水珠滑落。水绸顶端自有那清雅俊逸之影嫣然而出,白珍珍见了此人,却是大为震惊。

“大哥!”

两个随行的丫头也异口同声大喊:

“宫主!”

蒲牢细细看去,此人玉容丰神,面如秋月,眉如远山,一双透亮眸子湛湛有神,虽一身雪白华裳衬得整个人温文尔雅,却绝不是泛泛之辈。果真,其手轻轻一招,打斗的众人便突被流动的碧水团团围住,虾兵虾将们各个傻眼,奇怪地望着缓缓流动的水墙,只一刻,男子指尖一点,上一刻还透明丽华如珠帘的水墙就哗然散开,幻化成珠珠晶莹水滴,打中虾兵虾将们。

蒲牢精致的眉毛忍不住打结,这水珠…竟一滴不落,各个皆中标。

“啊!”

“哎哟!”

惨叫连连后,士兵们皆倒地不起。

白珍珍见自家大哥竟胳膊肘往外拐气得直跳脚,撅嘴撒娇道:

“大哥!”

薛以安迷迷糊糊间,也只觉身边的虾兵虾将们齐齐倒下,白珍珍这一声倒让自己清醒许多,抬头一看,那东宫之主似有察觉般水袖一扬,掀起一道水帘,待水滴都落下,哪还有半点东宫之主的影子,远处,倒是有一妙龄少女款款而来。

见了此人,白珍珍泄气道:

“大哥你不要走啊!”

叫嚣半天,也不见有动静,白珍珍这才露出小孩神情地去拉那妙龄少女。

“慕姐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和大哥回来了?”

女子微笑,“再不回来怕你把东宫都掀翻了。”

龟丞相也滚着龟壳“咯咯”地过来,伸出脖子谄笑道:

“给慕女神请安。”

围观的东海百姓看清来者后,也各个附身唤道:

“慕女神吉祥,宫主吉祥!”

薛以安一惊,瞅着身着碧绿纱衣的女子道:

“对!我见过你,兰颜嫂嫂生产时你就在场,你是睚眦他们说的什么仙界产婆慕女神!”

白珍珍扬眉,“你说的没错,这就是鼎鼎大名的慕女神,凡间男女的婚配、产子都归慕姐姐管,怕了吧?”

慕神轻笑,一脸和煦道:

“在东海,没有什么女神,慕儿只是宫主的丫鬟罢了。”

语毕,慕神才正式向狴犴、蒲牢等人福身道:

“宫主有话,前日因事不在府上,谁料小妹骄纵跋扈,竟威胁水蛇妖冒充吾之身份欺瞒龙四公子,又私扣龙族三公子,强嫁龙四公子。实乃吾不教之罪过,还望两位公子见谅,望今晚暂且于东宫稍事休息,明日定给与诸位一个说法。”

闻言,白珍珍不高兴地撅嘴:

“我哪里骄纵跋扈了,更何况蒲牢做我奴隶是自愿的,是吧?”

蒲牢听了,忙不迭地点头。

狴犴却眉头紧蹙,“说了半天,上次见得东海之主竟是假的?!”

早知如此,真不该带安儿前来,还闹得她又吐又晕,白受一场苦罪。

第四十三章 携子之手

到了客房,薛以安依旧一副半死模样。

将一滩烂泥的娘子抱上床,狴犴才打湿毛巾,一边替薛以安擦拭额头,一边询问:

“还难受?”

薛以安嘴已乌青,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就是晕得厉害,胃上一阵阵的。”

一面答着,那胃似有感应般的,恶心感接踵而至。

“呕——”

薛以安哭丧脸地向着床外干呕,除了酸酸的唾液空空如也的胃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来。

狴犴摇头扶起薛以安,喂了口她茶才咬牙道:

“三哥也真是的!”

薛以安见狴犴一脸狰狞,反倒伸了纤纤玉指去戳其脑袋。

“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这个笨蛋猛追穷打,你三哥也不会扛着我左蹦右跳,而且说不定现在已经逃出去了。”

狴犴自知罪孽深重地垂睑摸鼻,正踌躇着怎么交代就听外面传来敲门声。

“是你?”

开了门,只见竟是白珍珍身边的小丫头婀娜多姿地站在门外。

小丫头不理会狴犴,端着盘子径直进了房。

“我们宫主吩咐,薛大小姐受了惊吓,要我们炖点千年珍珠银耳汤来。”

薛以安本半卧在床上,听了这话,忍不住撑起身子。

“你们公主会这么好心?”怕不是在汤里下了毒吧?

丫头挤眉弄眼,“是宫主,不是公主!”

狴犴汗颜,“两个发音都一样,你们往日都怎么区别你们主子?”

小丫头得意地扬扬眉,“那还不容易,看表情就知道了。”

薛以安好笑,“如何看?”

“我们宫主是仙界第一美男子,俊逸清雅、丰俊玉儒,只轻轻蹙下眉头,那柔情似水的神情都能勾了人的魂魄去,所以…每次我们说到宫主时眼神都充满了柔情、憧憬、向往——”

狴犴坐到薛以安旁边,两人面面相觑。再瞅瞅依旧手捧胸怀、眼呈星星状的花痴丫头,狴犴道:

“看出来了。”

意识到失态,丫头才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好,正声道:

“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薛姑娘早点喝了汤歇息吧。公主殿下就住在隔壁,宫主吩咐了,如果有什么缺的,尽管过来使唤我。”

说罢,就一溜烟跑得没了人影。

狴犴嘴角漾着笑,吹吹银耳羹,勺子递到薛以安耳边柔声道:

“安儿,张嘴。”

薛以安厌恶地别头,“不要。你先把汤上的粉沫子打了吧。”但凡珍珠银耳羹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沫子,这薛以安精贵,被爹爹和大哥们惯得无法无天,每次喝银耳羹定要先让人打沫子。

狴犴却不知,垂眸低首掇拾了半天。

“这汤本就没沫子啊?”

薛以安称奇,端着汤细看一看,又尝了尝,银耳羹里却又珍珠粉。

“难道有人事先打了沫子?”这世间竟有和她一样嘴刁的人?

薛以安突然想到刚才自己抬头去看那天神般的东海宫主,其竟掀起水帘扬尘而去,掩面不愿相见的原因难道…是他?所以才知道自己喝银耳羹的习惯?

薛以安背脊一僵,登时乌黑的眼珠也瞪大三分。

“安儿,发什么呆?快喝!”

薛以安下意识地点头,这才乖乖地把一碗银耳羹都吞下肚。

这情景竟似几年前,可那时坐在床边喂自己汤羹的人却早已不见…

“姑娘,姑娘。”

“做什么?”

“你刚才拣的那颗珠子——”

“哦,这颗啊,嘻嘻,漂亮吧?”

“是我遗失的,还望姑娘…”

“什么!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吗?”

“真的,不信你看。”

“哇!原来你转转手指它就会发光,安安喜欢!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