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真心想抛弃我们母子,放开!”薛以安一把打掉狴犴的手,轻移莲步走到一旁坐下慢慢品茶。

白珍珍扫视大厅一眼,踌躇这是你们逼我的!

转动美眸,盘算好一切后,白珍珍清声:

“休书也不用写了,我这恰好就有一封。”

说罢,就从袖里抽出法宝。

薛以安和狴犴闻言皆是背脊一僵,对视一眼又忙移开目光。

蒲牢举着所谓的“休书”一看,登时也顿了顿。

“这——”

蓝落垣好奇,下台阶凑近一看,惊诧道:

“这是安儿的字迹。”

“这签名也的确是我四弟所修。”

白珍珍得意地扬扬头,“我可没假造,这的确是他们两夫妻自愿所签的离合状。”

薛以安听你一言我一语,哪还按捺得住。提着碎花裙,捻着小步过来凝视一眼那纸张,骇然大惊,再下意识地摸摸衣兜,原本那张休书早已荡然无存。

原来,这休书便是小两口来东海前,在薛府一番赌气打闹下,薛以安逼迫狴犴签的那张休书。两人和好如初后,薛以安留着这张状纸原本是为了闲暇时刻逗弄狴犴,谁料昨晚与相公争吵,居然不慎丢失,落在了情敌的手上。

白珍珍神情怡然地甩甩手上的状纸,“四夫人,不…以后要改称薛大小姐了,你看这事如何?”

薛以安脸色煞白,一抬头就撞见狴犴火热的眼眸。

“安安…你一直留着这东西做甚?”难道,安安一直就计划着要与自己解脱关系?

薛以安呐呐地张嘴,一想到昨晚狴犴的欺侮,解释的话就通通吞回了肚子。

“留着自然是要与你解除关系。”

果然!

狴犴心口被狠狠地捏了一把,半眯起眼道,“好,好,你执意如此,我也没办法。”

一直沉默未语的慕女见一发不可收拾,忙拉开两人道:

“这是作甚?四夫人,昨晚我劝慰你,你还心心切切地念叨说四公子出门时未带披风,怕他着凉,现在又何必口硬逞能?四公子你也是,既然有误会,为何不好好向娘子求饶解释,此刻反倒咬牙真要分离?”

薛以安在孕期,情绪本就反复无常。听狴犴真要休自己娶珍珠公主,早泪水涟涟,“谁担心他着凉,死了才好!一了百了!”

这个笨蛋,往日听话也就罢了,说到分离他竟也毫不犹豫地要“成全”自己。

狴犴任由蒲牢拉着,只紧抿唇瓣不言语。

白珍珍左瞅瞅,右望望,不高兴被遗忘地撅嘴道:

“我还没说完呢,你们吵什么?哭什么?”

蓝落垣对自己这个娇纵的妹妹大为头痛,佯装凶狠地训斥:

“你还要说什么?还闹得不够?!”

白珍珍委屈地垂下眼睑,戳手指道:

“本来就是嘛,我只是想说威胁狴犴娶我做妾,就不逼他们真的休来休去了,反正我上岸以后也会和狴犴解除关系,并不是真心想拆散他们夫妻俩…别人菩萨也说了,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

蒲牢凝望乌黑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白珍珍,忍不住苦笑:

“珍珠公主,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就想上岸!”白珍珍说得理直气壮,一点没有害别人夫妻吵架的羞愧感。

蓝落垣蹙眉,拿出兄长的气魄语重心长。

“珍珍,我已说过很多次了,不是做哥哥的狠心,不让你上岸玩耍。实乃你体属水性,在陆地待久了你会很难熬。”

“不会不会,”白珍珍小脑袋摇得如拨浪鼓,头上的金步摇也随之轻晃,“我带着小青龙,它可以帮我去寻觅湖泊水汽,哥哥,我求你了,让我上岸吧。”

慕女轻笑,也帮衬道:

“公主闹了百年,不如…主人就遂她一次心愿吧,再者,龙三公子护守在旁,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碍。”蒲牢在东海这些日子,哪个傻子看不出这个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对他们珍珠公主有意?

眼见蓝落垣就要心软点头,谁料却节外生枝。

隐忍多时、机智过人的龙三公子在面对自己苦涩的爱情,终于也糊涂了一把,爆发积蓄已久的醋意道:

“这个大责我可不敢当,公主想嫁谁谁照顾她去!”

“你!”白珍珍见大势即成,恰飞上半空,却因蒲牢这句话狠摔下地,气得五孔冒烟,那模样,一点也不必薛以安含糊。

“你个坏奴才!你敢说这话,我掐死你!”

薛以安听了,也是指节泛白地抓住椅柄,眼睛鼓得死大,心道狴犴你要是敢点一丝丝头就当场撞死在这东海,来个一尸两命。狴犴也正因休书一事气得肺炸,见薛以安往自己这边望来,反倒瞥头到一边。

二哥说得对,有时候女人你太惯着她,她反而上了天。

蓝落垣左右环视,一抹苦笑爬上嘴角。难不成还要他这个“情敌”安抚这两对别扭的情侣。

还是慕女聪慧,撑着香腮道:

“公主莫气,慕女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其实四公子也英俊潇洒、一表人才,也可以带公主上岸,为何公主却偏要嫁那有妇之夫呢?”

蒲牢耳朵张大,却依旧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白珍珍气呼呼地嘟嘴,伤心地埋头:

“相公是暂时的嘛,上了岸就会各奔东西,可是奴隶哪里一样,会一辈子跟着我、照顾我,自然…”顿了顿,白珍珍偷瞟蒲牢一眼,才脸颊绯红地说,“蒲牢那么笨,肯定要一直留在我身边才好,所以当奴隶最好,相公嘛,随便找个人就好,上岸我就把他休了,嘻嘻!”

慕女与蓝落垣对视一眼,了然地偷笑道:

“哦,这样啊…三公子可听清楚了,还照顾我家公主不?”

说罢,慕女轻轻一推,白珍珍踉跄着就跌进了蒲牢怀里,蒲牢伸手理所应当地接了,微笑着看心上人一眼,才拱手道:

“蓝宫主放心,我一定好生照顾令妹。”

这边薛以安听了白珍珍的“独特思维”,不禁莞尔,自语道:

“思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跟某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狴犴被点名,忙回头看老婆一眼,眼眸闪闪光继而黯淡下去。

一阵收拾,四人终于离开东海。

薛以安与狴犴虽仍心怀芥蒂,却依旧按照原计划地往若蓝国的方向去,蒲牢和白珍珍本就是无事瞎逛,也就尾随同行。

待四人行了半天的路,狴犴才蹙眉道:

“我怎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蒲牢道:“少什么?”

狴犴回头巡视薛以安,薛以安不满地冷哼别过眼。

白珍珍边喝茶边颔首,“话说…那个与你们同来的毛茸茸的毛团去哪了?”

乌鸦华丽地飞过

薛以安和狴犴异口同声地大叫。

“完了,小维那个小笨蛋自从那天跟着螃蟹妖回家玩泡泡后就再没出现过了。”

“这么说,我们把小维忘在东海了?!”

第五十章 镜花水缘

幽风徐徐,落日斜照。

在暖阳的披映下,水蓝色的湖泊上波光粼粼,一扬一晃闪着耀眼的金光。

薛以安移步遥望,见眼前的湖泊,嘴角勾起好看的幅线。迈着莲步小跑到湖面,就草地坐下,手指在水面哗啦一个圈。

“嘻!好凉!”薛以安心情大好,俯身去看湖面上自己的脸庞。

叮——

不知哪传来一声悦耳的铃声,水面无风荡漾,湖面薛以安的脸庞晃荡起来,如被石子打中般一圈圈扩散开。

叮。

又一声,薛以安仰首,依旧是刚才的湖边,依旧是刚才的景致,暖阳却变成了深蓝色的圆月,湖面平静如镜,闪着宝蓝色的耀光。

一眨眼,薛以安便见那湖面正中坐了个身姿婀娜的少女,正背对着自己梳理长长的秀发。

“谁?”

少女没回头,依旧对着湖面打理头发。

“你是谁?”薛以安歪头重复了遍,为什么…对这女子有这么熟悉的感觉,没有荷叶、船只依托,为什么少女可以稳当地坐在湖中央?

薛以安屏住呼吸,似怕打扰这一刻的寂静,凝望脚下平静的湖泊,咬牙迈出了第一步、第二步…

湖面如结了冰的地面,居然能行走,可明明,薛以安能清晰地看见鱼儿在湖里游走。

“你是谁?”

薛以安已走到女子身后,吞了吞口水,小声道:

“请问,这里是哪里?你见到我家相公了吗?”

薛以安鼓足勇气凑近女子,想跑到前方去看她的相貌。

叮。

再一声,一切镜像皆如湖面般波光荡漾起来,一圈一圈,扩散开来…

“不,不!”

“让我看看你的脸,姑娘!”

“姑娘!我在哪?”薛以安急切地唤道,手也空中胡乱的挥着。

“安安,安安!”

被狠狠地晃动肩膀,薛以安终于从梦中醒来。

睁开眼,狴犴英气逼人的脸出现在上方。

“毕安。”

薛以安幽幽开口,原来是梦。

薛以安蹙眉,话说自众人知道小维还留在东海之后,便商量着如何处置。薛以安虽恼小狐狸顽皮讨厌,但毕竟是白懿所托,只得碍着脸面和狴犴筹划,小两口一来二往,本就牵挂彼此,便和好如初,倒也要反感激一把小狐狸的失踪。(www.txtxz.com)

在蒲牢的建议下,薛以安即招出貔貅,要其回去接小维来,貔貅自诩上古圣兽,自千个万个不愿意,但迫于薛以安的淫威,还是含泪去了。众人便暂且在这无雅城的如来客栈住下,等着两兽来会合。白珍珍从未上过岸,见什么都新奇无比,蒲牢每日陪着她在这城里闲逛到也乐此不彼,狴犴则陪着薛以安在房里养胎。

薛以安道:“客栈的床终究比不上自家的,也不知道貔貅和小维这两个笨蛋搞什么,都几天时间了还不见来。”

狴犴见薛以安终于醒来,也放下心地重新把她搁回床上,这才下床倒了开水来。

“怕是躲哪玩去了,这也不急,倒是你,又做梦了,瞎喊瞎叫的。”

薛以安不语,任狴犴扶着自己起来喝水。

“咳咳,”薛以安推开水杯,“毕安,我想喝茶。”

闻言,狴犴顿冷下脸来,“胡说!你怀着孩子,喝茶不好。”

薛以安撅嘴,可怜兮兮地拽着狴犴的手臂。

“可是,茶能宁神。”

狴犴宠溺地刮了刮老婆小巧的鼻子,诱哄道:

“安儿听话,我问过二嫂,她说孕妇爱做胎梦是正常,不碍事。”

“胎梦吗?”薛以安沉吟,深呼口气地半躺在床上,狴犴狗腿地立马拿了枕头来给老婆垫背。

这几日,薛以安也不知为何,老做同一个梦,但每到最后要见那女子面容时,梦境便会破碎。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梦是凶兆。”

狴犴听了,也不大在意,笑着轻啄薛以安。

“孕妇最喜多疑。”

“不是我多疑啊,”薛以安摇头,急辩道,“你没听这的人说吗?前面有个镜花村,诡异得很,那的村民白天不劳作,全关着大门睡觉,到了晚上就如鬼魅般地飘出来活动。”

狴犴咳嗽声,道:

“安安不怕,我保护你,等小维和貔貅一回来,我们就去会会那个镜花村。”这个镜花村他也听说了,这附近的人讲,镜花村的人变成这样也是最近才有的事情,这其中必有古怪,他迟早是要去看看的。

两夫妻正说着话,就听外面一阵哭嚷。

薛以安使使眼色,狴犴便扶着她一道出去探个究竟。一出门,就见蒲牢和白珍珍也因为听到惊动声而出来了。

薛以安见白珍珍头发蓬松的鬼模样,忍不住惹她。

“还倾国倾城呢,你现在这个样子出去吓鬼都可以了。”

白珍珍听了,哪有服气的,鼓着熊喵眼啐道:

“你不要仗着自己怀孕了就了不起,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再说半句对本公主不敬的话,我立马叫蒲牢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