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结束了训练,秀女们都揉着肩背回房休息去了。悠乐和芳草回了懿灵轩后正用午膳的功夫,只见秀女毛氏芸佳和完颜氏元筝便来了。悠乐好笑地看着她们二人,调笑道:“怎么,都是来姐姐这儿蹭饭的?”

  芸佳性子较为外向,处事虽比较莽撞,但模样生得还算不错,眼睛大而水灵,肤色也很白皙。元筝则是悠乐从小的玩伴,她家里为了送她入宫也没少在她身上花心思,因此她处事较为圆滑,举止也很得体。元筝面貌温和,性子较为温婉,虽不比同类的相思出挑,倒也算是秀女中中上数的人物了。

  元筝和芸佳在悠乐左右落座后,只听元筝婉然笑开:“妹妹们用过膳了,姐姐可莫要冤枉我们。我们…”元筝的脸色微红,顿了顿才继续道:“筝儿只是想问问嫣贵妃娘娘的事儿。”

  悠乐了然地挑了挑眉,又看向一脸好奇的芸佳,悠然笑道:“嗯,正如你们所闻,我姐姐生了龙凤胎。刚才姐姐身边的芳萍已经回宫了,跟我说是姐姐回宫的日子定在下个月初,大概是我们大选的前几天。”

  芸佳拍着手说了几句奉承话,悠乐只浅浅笑了笑,也懒得理她。芸佳却自顾自地念叨着要送然若什么贺礼,好像她已经被选中册封了似的。悠乐其实对她也不反感,只是好笑地看着她叽叽喳喳。元筝倒是没多说什么,然若她也是见过的。几人又谈笑了会儿绣品衣裳的闺阁之事,两人便款款地离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长子:牛钮(夭折),生于顺治八年十一月一日,母为庶妃巴氏

皇次子:裕宪亲王福全,生于顺治十年十二月二日,母为宁悫妃董鄂氏

皇三子:圣祖仁皇帝玄烨,生于顺治十年十二月十三日,母为孝康章皇后佟佳氏

皇四子:赐荣亲王(夭折),生于顺治十四年十月七日,母为孝献端静皇后董鄂氏

皇五子:恭亲王常宁,生于顺治十四年十一月四日,母为庶妃陈氏

皇六子:奇授(夭折),生于顺治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母为庶妃唐氏

皇七子:纯靖亲王隆禧,生于顺治十七年四月二十二日,母为庶妃钮氏

皇八子:永干,生于顺治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母为庶妃穆克图氏

此为正史,本文因小说创作,略做改动,敬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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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大选 ...

作者有话要说:《笑靥千秋》从2010年5月9日起恢复更新,预计暑假完结,希望各位看官继续支持!!~

  转眼就到了秀女大选的日子,前日然若已经回到了承乾宫,并带回了了七阿哥隆禧和七公主淇琇。云妍和云姝已经重新回到承乾宫中侍候然若的起居和小阿哥、小公主的诸多相关事宜,而现在的翊坤宫已经正式交给了由绫罗掌管。

  “佟佳小主,您的洗脸水打来了,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洒了茉莉花的花瓣儿在水里。”说话的是翊坤宫暂时分给悠乐的宫女雪婵,悠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雕花铜镜道:“行了,你先去准备礼服吧,这儿有芳草伺候就成了。”雪婵应了一声便福身退下。悠乐瞥了芳草一眼,淡然如常道:“照常检查一下。”芳草默契地点了点头,便检查起洗脸水和脸盆来。过了会儿她便靠过来神色凝重地对悠乐道:“格格,果然有问题。这里面放了会使皮肤过敏的药草,而格格向来喜欢茉莉,如果脸上真的起了疹子之类的东西,人们只会以为格格是花粉过敏…”

  “幼稚。”悠乐嘲讽地勾了勾唇角,“你亲自去换盆来吧。唔,对了,把家里带的那只藏有荷梦香的珍珠簪子给我找出来。”荷梦香是一种奇特的香粉,香味极淡,但不溶于水,藏在簪子里是最适合不过的了,它会使离在与它有一定距离内的人忍不住地打呵欠、流眼泪。

  悠乐瞥了眼雪婵递来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和葱黄绫棉裙,冷声笑道:“怎么,你就让我穿这个去大选啊?”雪婵脸色一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悠乐也懒得再和她多计较。悠乐由芳草伺候着洗了脸后,突然听到有人在敲门。雪婵探究地看向悠乐,后者轻轻点了点头,雪婵才去开了门,原是然若身边的柳青和芯雅姐姐身边的红秀儿二人。芳草熟络地拉着两人进屋用茶,却都被二人婉言拒绝了。原来红秀儿是来送旗装的,柳青则是来帮悠乐上妆。

  悠乐让红秀带话儿谢过芯雅后,她便挂好衣裳告退了。

  “柳青,你看看这几件衣裳我穿哪件合适?”悠乐知道然若十分信任柳青,看似随意地翻弄着那几套旗装却是询问似的问道。

  柳青走近仔细瞧了瞧方道:“这件明黄色缎绣栀子花蝶夹衬衣衬得小主最是美艳动人了,只不过这明黄色…一会儿殿选,皇后娘娘也是要去的,还是换个颜色的好。”

  悠乐点了点头,忽然瞥见搭在一旁的一件石青色缎绣牡丹蝶夹紧,顺口便道:“外头罩上这件衣服可好?只露个袖子,许是不要紧的。”见柳青点了头,悠乐便进内室换上了一会儿大选要穿的衣裳。换好后柳青便开始帮悠乐梳妆,她发现柳青的上妆的手法和那些宫女嬷嬷都不一样,明明是用同样的粉,却好像没有擦粉似的,皮肤显得十分细腻光滑,宛若天成。

  悠乐用的虽然是然若送来的进贡的香粉,但在大夏天抹这厚厚的一层还是不免燥热,“好闷,芳草你去把门打开…唔,热死我了。”

  “呦,大老远的就闻到一股燥人的味儿,原来是从佟佳小主你这里传出来的啊?”悠乐闻声微微皱眉,是相念的声音。这个贱女人…悠乐一咬牙,暗道是你大老远的就让人听到讨厌的声音才对。芳草无奈地看了悠乐一眼,好像在说“早知道就不开门了”似的。悠乐瞪了那个没出息的丫头一眼,又以眼色示意雪婵去迎相念。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穆克图小主啊。今日大驾光临我‘懿灵轩’,不知有何要事啊?”悠乐挑眉微笑着问道。

  相念也不答话,径自走到悠乐身后,通过镜子看着悠乐的脸,一脸得意的笑,“我和姐姐可没那么多狐媚功夫,哪像某些人似的,梳个妆都要大半日呢?后宫里谁人不知皇上最重女子之‘德’,‘貌’只为次之。更何况这次大选皇上又不会亲自前来,皇后等人选秀,当然不会选最漂亮的咯。我只是好心来提醒佟佳小主,香粉可不要抹得太厚,当心会熏死自己呐…”

  悠乐满意地看着柳青给她梳妆完毕后退出了屋,也不看向相念,状似随意地拿起红木梳妆台前的一根珍珠簪子,换上一脸天真笑意,“可不是么,瞧穆克图小主打扮得这付寒酸样,就知道你和你姐姐光去注重什么劳什子‘德’了。只可惜这‘德’我没看出来你有一点儿,这貌…也不怎么样嘛。”悠乐缓缓站起身,拿着那根珍珠簪子对着相念白皙的脸上比划着,暖然笑道:“看在咱们一起在这翊坤宫住了这么久的份上,这根簪子我就送你了吧。给自己家族丢人不要紧,可别给咱们这届秀女丢人哦。”悠乐将那根簪子插入相念的发髻,然后做出一个送客的手势。相念冷哼一声,识趣地快步走开了。

  悠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似不经意地吹了吹红木桌上遗留下的荷梦香的粉末,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便携着芳草前往翊坤宫的正殿。远远望去,只见一片珠翠罗绮溢目,粉黛佳丽无不尽态极妍。悠乐微微鼓起嘴巴数着人数,呵,她竟是最后一个来的呢。悠乐凤眸流转瞥了芳草一眼,挺直了背脊搭上她的手,踩着花盆底儿悠悠地走向人群。一旁的绫罗面无表情地扫了悠乐一眼,便淡淡道:“各位小主请按照前日排好的顺序站好,五人一组,念到名字了便自主排成一列,依次入殿。还有,今日给小主们殿选的是皇后娘娘、娴妃娘娘和贞妃娘娘。琳妃娘娘因为六公主抱恙所以不能前来,太后便指了贞妃娘娘来。”

  众人齐声称是,悠乐习惯性地侧首看向一旁,见到元筝熟悉的面容,微微一笑,语气轻快,“筝儿,你猜我们谁会先被封为贵人?”

  元筝笑意婉然,略垂首,声音如水般温柔,“姐姐家世容貌皆为出挑,自然是乐姐姐先封得贵人了。”

  悠乐淡淡挑眉,笑意不减地道:“筝儿,这你可就错了,咱们打一个赌如何?那个首先获封的贵人,绝对不会是我!”

  元筝闻言刚想说什么,便听梁九全尖声传她们入殿。悠乐走在最前面,身后依次是穆克图氏相念、兆佳氏胜雪、郭络罗氏晴禾还有穆克图氏相念。悠乐瞥了相念一眼,她亦恰巧看向悠乐。悠乐看着她发间的那根珍珠簪子,心中暗笑,面上却不露声色,很快便转开了视线。

  “佟佳氏悠乐,”

  “穆克图氏相思,”

  “兆佳氏胜雪,”

  “郭络罗氏晴禾,”

  “穆克图氏相念,”

  众人齐声道:“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娴妃娘娘吉祥!贞妃娘娘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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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册封 ...

  “免礼。”皇后温和的声音清晰传来,几人道过谢后便略一屈膝起了身,皆是低眉顺目,好不恭谨温婉。

  “各位小主不必太过紧张,依次上来报上家世姓名,皇后娘娘和本宫随意问几句便是了。”娴妃摩挲着皓腕上玲珑剔透的翡翠玉镯如是说道。

  悠乐率先上前一步,福身行礼道:“见过各位娘娘,奴婢乃是少保、固山额真佟图赖之女佟佳氏悠乐。”

  皇后见了她温声道:“原来是嫣贵妃的妹子,快抬起头让本宫看看。”

  悠乐依言抬头,毫不畏缩地迎接着几人审视的目光。

  “果然是好样貌呢,”贞莹坐在皇后左侧不明深浅地笑着,“不过一个家族的三个亲姐妹同时为妃怕是不大好吧?不如指给哪个宗亲,做个福晋也是好的。”

  清烛适时地“为悠乐说话”:“贞妃娘娘这话是怎么说的?您和孝献皇后不也是亲姐妹?我和当年的沁嫔不也是亲姐妹?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悼妃、莲妃她们不是姐妹?那静妃还是皇后娘娘的姑姑呢!”

  清烛字字犀利,直逼要害,呛得贞莹哑口无言。坐在二人中央的皇后摆摆手淡淡道:“行了,先问问悠乐的情况吧。梁公公,悠乐小主的才艺礼仪如何?”

  一旁的梁九全弯腰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佟佳小主才艺礼仪样样出挑,无一丝缺漏之处。”

  贞莹轻声哼了一声,微微别过头去看一旁的秀女。

  清烛闻言便转眸对皇后笑道:“既然悠乐妹妹如此出挑,不如便留下吧。依臣妾看,先封个常在如何?”

  本来看皇后的意思给悠乐封个贵人也是有可能的,但皇后听清烛这么说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遂点点头道:“佟佳氏封为乐常在,赐居延禧宫。”

  悠乐对元筝撇撇嘴便随着宫人下去了。她知道元筝一定会被选中,所以也没留下等她,率先去了延禧宫。现在延禧宫里只有正苑穆姩居里头住着馨妃,再无其他妃嫔,倒也算清净,而且离乾清宫、承乾宫都很近。悠乐进了屋便一屁股在贵妃塌上坐下,一派悠然地看着芳草和雪婵忙活。她根本没打算去给主妃请安,却见馨妃那边的春桃先来了,说是六阿哥身体不适,馨妃娘娘照看去了,常在不必前去穆姩居见礼,又一并带了了燕如给悠乐的册封礼物。

  送走了春桃后,几人也忙活得差不多了。悠乐细细打量起这间屋子来,语气轻快地问道:“这间屋子叫什么?”

  雪婵原先便是宫女,闻言便答道:“回主子的话,这间屋子奴婢之前和翊坤宫的几个姐妹收拾过,因为没宫妃住过,所以还没有起名字呢。”

  悠乐点了点头,翻身在贵妃塌上趴着,胳膊肘拄着脑袋道:“我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来呢,以后再说好了。”

  悠乐用午膳的功夫,坤宁宫和慈宁宫那边都来了人,说是常在不必单独去给各位高位请安,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仁慈,免了新人四处请安的礼,给各自主妃请过便好,三日后会有统一的宫廷宴让各位新主子给高位见礼。

  打发走了传话的来来往往送礼的人,芳草从翊坤宫回来了,一并带回来了上午秀女册封的结果。完颜氏元筝和陈氏玉洁也就是陈嫔的妹妹一同册封了常在,兆佳氏胜雪册了贵人,赐号“梅”,也就是梅贵人了。而这届秀女中最出挑的穆克图氏相思果然册了贵人,赐号“宝”。

  却说穆克图氏相念因为殿前失仪差点被撂了牌子,谁知贞妃忽然出言相留,为其说了几句好话,皇后便给她册了个答应。

  晴萱那个较为出众的妹妹郭络罗氏晴禾却是没有选进宫来,赐给了宗亲为侧福晋。

  还有几个秀女没有选出结果来,和悠乐关系较好的芸佳便在其中。

  用过午膳后,悠乐分别去见了芯雅、然若、雅图几人。回到自个儿宫中后,已然是奄奄黄昏落。芳草早已打探好了一切,除了毛氏芸佳册了答应,下午参选的秀女不是被撂了牌子就是指婚给了宗亲。如此算来,这届秀女几百人中选中的也不过悠乐、相思、相念、胜雪、玉洁、元筝、芸佳七人。

  常在么…夹在中间,不高不低,倒也无所谓。只是那个相思,封号竟然是“宝”,虽说这个字俗气,但据说是福临亲自拟的,这其中蕴含着什么寓意呢…

作者有话要说:告诉大家一个关于嫣然皇贵妃的新消息吧~涵签了电子协议,嫣然皇贵妃可以通过手机在移动梦网看咯~ 当然是签了合同的,因此会在一定时期内加快更新速度,希望大家能够继续关注此文并提出宝贵的意见~~!

·即日起嫣然皇贵妃更名为笑靥千秋,日后如果出版的话大概也是用新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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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生疑 ...

作者有话要说:瓶颈很久了…结局已经写好,尽量更。

完整的一章呈上~

  “去把皇上才赏的那对玛瑙流苏簪拿来吧。”

  然若恬然一笑,任由身后的玉珠儿为她梳好小巧的燕尾髻,再系上青莲色的碎花绸绢。两把头左侧戴上一枚莹润的珍珠流苏步摇,摇曳生姿。左右耳各戴一枚青白色的珠玉耳环,玲珑剔透。最后插上福临赏的一根黑的、一根粉的雕花镂空簪子,打扮停当后对镜一照,果真是分外娇艳。

  今日是宫内例行的为新人举办的宴会,说起来这还是然若第一次在新人面前正式露面,自然不能马虎了穿衣打扮。

  宫宴是由娴妃主持的,不同于以往,这次的宴会娴妃设置在乾西湖上的龙舟中,佳人宫娥临水欢笑,耀眼的宫灯映出画舫凌波与彻夜的繁华。清风折柳,意蕴酒肴皆佳。且不管真假,众人皆是言笑晏晏,心情颇佳。

  除了一人。便是前些日子由太后做主赦免了的贞妃。贞妃虽说恢复了景仁宫主妃的位分,但毕竟不同于以往了。在出那件事之前,她是贵妃,是唯一一个站在后宫最高峰的。而今却让嫣妃娴妃二人出尽了风头,尤其是那个娴妃,一跃几级与她平级不说,现在还甚得皇上太后信任,就连皇后都顾忌着她几分。虽说长公主不大看好娴妃,但长公主毕竟是公主,后妃的事并不能插上多少手。何况,长公主雅图对她也是不冷不热的。

  贞妃正神伤的时候,随意一瞥发现坐在自己一旁的莲妃看起来脸色也不太好,许是被那鹤顶红吓到了?贞莹心里突然传来一阵快慰,好像看着别人受苦,她自己心里头的苦仿佛就减轻了几分似的。说起来也奇怪,她这几日也是经常头晕乏累,就算是太后福临这次让她操持宴会,她怕也只能是有心无力了。

  那边嫣妃却是酒过三巡便没了兴致,和福临糯声说着想回去看看七阿哥和七公主。福临抵不过然若央求,便差人抱了小公主和小阿哥来,却是如何都不允了嫣妃先回去的。众人也都是第一次见小公主小阿哥,自然个个都巴望着瞧瞧嫣妃这一对儿女是如何应了福临口中的“福兆”。

  七阿哥是个独特的婴孩,不哭也不闹,乖巧得很,却不似当年四阿哥一般呆滞。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一旁嬉笑着的小妹妹淇琇。

  淇琇闹了一会儿,却也困了。小孩子觉多,然若也就不再逗弄淇琇,又怕宴会太吵扰到了女儿,便恋恋不舍地让芳萍玉珠儿二人抱了两个孩子回宫。这还是福临给的恩典,七阿哥七公主与嫣贵妃同住。

  转眼已至亥时,到了内务府请福临翻牌子的时候了。然若还未出了月子,福临最近也就未如何翻牌,顶多偶尔应太后的要求翻一两次娴妃莲妃的牌子,而近日莲妃身子也不大好,便只有娴妃受过两次传召罢了。

  然若凤眸微挑淡淡地瞥了那绿头牌一眼,便回过了眸子。她看到第三个牌子上赫然写着“延禧宫常在佟佳氏”的字样,心里微微一疼。她既希望福临翻悠乐的牌子以免给外姓人分了宠去,又希望福临不要翻她妹妹的牌子。福临却是一眼都不敢看然若,想了片刻才道:“朕今日还有些奏折没有批完,就独宿于养心殿吧。”然若心中一轻,几个常在答应面上却是有些失望之色。那边宝贵人、梅贵人虽说面上没多大反应,悠乐却在梅贵人眼中发现了一抹一闪即逝的愠怒。

  宴会还在继续,然若却没了什么心思继续玩乐,推说饮多了酒头晕,便拉着柳青出了船舱吹吹冷风。

  二人行至门口,柳青却突然拉住了然若。然若正奇怪的功夫,柳青抬手为然若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珠儿,莞尔道:“虽说是夏日,主子身子也未好全呢,小心夜风凉。”

  然若心下感动,轻轻拍了拍柳青的手,二人便继续向船边走去。

  龙舟很大,沿路的宫女太监见了然若皆是行大礼问安。然若今日一身月白纱纳花卉纹单氅衣,外罩一件缂丝竹石紧身,华贵逼人,贵妃派头十足,那些入宫不久的宫人甚至见了然若都吓得直哆嗦,生怕做错了一丝一毫惹得贵妃娘娘不悦。然若眼瞧着只觉着好笑,到了船尾才苦笑道:“青儿,本宫看起来很吓人吗?”柳青含笑摇了摇头,然若羽睫扬起看向夜色苍茫,似是感叹:“本宫年末才满十八呵,就已经被这么多人跪过、怕过了,本宫是不是应该很满足?”

  柳青听出然若话中隐约的悲凉之意,正不知该如何安慰的功夫,一个温润平和的声音稳稳传来:“微臣伊尔根觉罗玄澈给贵妃娘娘请安!”

  二人闻声皆是一惊,然若转身看向玄澈,本欲出声呵斥他夜间出现在自己面前,转念却想到上次在鸿恩寺还是他救了她的命,语气便温和了些许:“免了吧。这么晚了,大人在此可是有何公务?”

  那次玄澈救了然若之后,然若便派人仔细调查了玄澈的身世。他家中清白,父亲是前任御林军副都统,为人公正,并未结党营私。他子承父业,五年前进了御林军。因为前年福临狩猎时救驾有功,替了父亲的位子成为御林军四个副都统之一。可别小看这副都统之位,好歹也是个正二品的官员,因此然若才会尊称一声“大人”。

  玄澈抿唇一笑,起了身答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娴妃娘娘差奴才领着御林军一百人于龙舟保护圣上和各位主子周全,微臣刚好巡视至此,见到娘娘,便来拜见。”

  然若稍稍舒了一口气,还好他是有公务在身,也不至于被外人误会了去。说起来这还是自然若落水后二人第二次见面,然若不免说了几句感谢之类的云云。

  那边得了消息的皇后却不这么认为,皇后先敬了福临三杯,又建议福临不如也出舱走走,福临念起然若,便点头应了。帝后二人双双起身,众人皆是低眉俯首相送。虽是夜里,帝后身后四名宫女仍是分别手执龙旌凤旗、雉羽宫扇,一行浩浩荡荡。福临不想人多扰了好心情,便摆了摆手示意宫人退下,只留了梁九全、梁九功与皇后身边的冰岚与锦瑟二人。

  一边悠乐见帝后二人同时出了船舱,心中冒出些许狐疑,便悄悄跟了上去。一路上看到皇后满面欢欣,便觉着有些不对劲,莫不是姐姐那边出了事?悠乐想着头上便冒出了丝丝冷汗,赶忙低着头小跑至了船边,但还是晚了一步。

  福临远远看到的,便是然若与一名男子相谈甚欢,二人的背影融入茫茫的夜色中,竟是分外得和谐。

  自然,他自动忽略掉了然若身侧面貌鄙陋的柳青。

  福临胸口一闷,仿佛从天而降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窝。

  一旁的皇后看到福临紧蹙着的剑眉,满意地笑了。

  悠乐叹息。福临的背影是那么得清傲孤绝,而他身上那抹明黄却是亮得刺眼,反衬出了他的沉郁孤寂。

  纵有珠环翠绕,伴随他的仍是永恒黑暗与孤独。

  悠乐心中闪过一抹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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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不休 ...

  晚宴三日后,福临翻了相思的牌子。这还是福临第一次翻新届秀女的牌子,众人不免议论纷纷,说这“宝贵人”还真是名不虚传。谁知宝贵人侍寝的第二日,便传出了福临震怒之下将其打入冷宫的消息。后宫里这可炸开了锅,每个人各怀鬼胎都想知道这宝贵人出了什么事儿,最后还是相思的妹妹相念沉不住气说了出来,众人这才知道了真相。

  原来虽说这是相思第一次侍寝,福临却并没有看到落红。当初内务府派去检查秀女的嬷嬷发了千遍万遍的誓说相思进宫时还是处子之身,如今唯有一个可能,就是相思入宫之后暗暗与人勾搭做下不苟之事。相思自然是哭着喊着求福临相信她,福临却只觉厌恶,一脚狠狠踢开了衣衫不整的宝贵人,并下旨将其打入冷宫。

  这时候还是太后镇静,让宝贵人搬往偏僻的重华宫,对外只说是有病在身需要静养,也保住了皇家颜面。那重华宫地偏,悼妃和董鄂妃又都是死在那里的,实则与冷宫无异。

  只是如此一来福临算是对新届秀女彻底倒了胃口,只在庄太后催促的时候才轮着翻其中一人的牌子,直到这一夜轮到悠乐。

  其实不得不承认,悠乐心中对福临是有好感的。初见福临时悠乐感染于他的温和,又见福临时沉醉于他的相貌堂堂举止不凡,直到那晚看到福临寂寞的背影,悠乐已经把一颗少女的芳心偷偷许给了福临——她的姐夫,大清朝的帝王。

  她心里也矛盾过,她知道她的两个姐姐都是福临的妃子,她知道她的二姐然若和福临深深相爱着,但她心底总有一个小小的火苗在烧,随着时间流逝越烧越旺,直到那火里烧出一个声音告诉她:你也是福临的女人!你是他堂堂正正的妃子!悠乐心里被一个大胆的想法震住了:去争宠,去取得他的垂怜,尽管她的对手可能是她的亲姐姐!

  其实一个姓氏的妃嫔是不该入宫那么多的,只不过是因为当今皇上和太后对佟佳一族的信任罢了。悠乐心里也明白,她本不该入这深宫,但既然命运让她来到了这里,又为何不放手一搏?

  于是她精心沐浴,嘴角含着清浅的笑意,入了那西暖阁。

  福临不曾让她久等,她在龙床上躺了一会儿后福临便迈步而入。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有敷衍,也有几分看不清虚实的心疼。

  悠乐忽然想诡异地称他一声“姐夫”,却是生生咬住了嘴唇。

  “怕么?”福临见状不由笑了,一脸温和地问。

  谁知悠乐也笑了,主动伸出手去环住了福临的脖子,微微抬身轻轻吻上了福临的唇,吐出坚定的三个字:“我不怕。”

  于是福临想起了三年前的然若,于是这夜,他把她当做了然若的影子。

  同母姐妹,共侍一夫,不得不说这是然若和悠乐的悲剧,也是福临的悲剧。只因身处皇家,他们谁都没有退路。

  这一夜对于福临来说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晚,他临幸了自己宠妃的妹妹,一个刚入宫的小常在。

  这一夜对于悠乐来说却是永生都难忘的一夜,她将完完整整的自己献出,献给她迷恋着的帝王。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假期分外忙碌,刚从巴黎归国,采访和作业都占据了大量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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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纠怨 ...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放假会尽量更文的,马上完结了…

  悠乐侍寝后的第二日便晋了贵人,赐号“婉”。得了这个封号,悠乐唯有苦笑连连,在福临心里她也算得个温婉的女子吗?不过外貌乖巧罢了。看来福临还是不够了解她,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想要了解。

  这日新晋的婉贵人,也就是悠乐前往永和宫去探望芸佳,二人相谈甚欢,来了情致到花园里走走,没成想却碰见了刚刚晋封了常在的相念。相念自从相思出事后已不像以前一般狂傲,但骨子里的骄纵还是未改了去,这回刚刚侍寝回来,自然又是好一番得意。她懒懒地给悠乐行了个礼,一脸爱理不理的样子。悠乐冷冷挑了挑眉,拖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道:“常在平身吧。”

  谁知悠乐话音刚落,相念便一个大嘴巴子狠狠甩了过来,却是落在了芸佳的脸上。芸佳怔了一怔,捂着脸又惊又怒地喊道:“你…你竟然打我!常在又有什么了不起?!你凭什么打人!”

  相念闻言不屑地一笑道:“我这是在帮婉贵人呢!你身为答应,见了我却不给我行礼,这可不是失了礼数违背了宫规?婉贵人跟你在一起却不提醒你,那不就是婉贵人的罪过了?我这可是处处为你们着想,我劝答应啊,还是好自为之吧!”说罢又对悠乐轻轻一福身,“穆克图氏不打扰婉贵人赏景,便先行告退了!”

  悠乐死死盯着相念的背影,忍下了还她一巴掌的冲动转身对芸佳关切地道:“妹妹如何了?可有大碍?她…经常这么欺负你吗?”

  芸佳恨恨地放下了手,紧拧着眉道:“以前她也是答应的时候还好,只是冷言冷语相对罢了。现在呢,人家地位高了,自然就不同了。前几日还泼了我一身的水呢,骂自个儿奴婢不小心倒是有鼻子有眼的,还不是唱双簧来欺负我。可妹妹还能说什么?等我也晋了位分,倒是要她好看!”

  悠乐摇了摇头,叹道:“那琳妃娘娘知不知道这事儿?她是永和宫主妃,她总得管管自己宫里头的人吧?”

  芸佳嘟了嘟嘴,不满地道:“琳妃娘娘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她对妹妹也不错不假,但她对谁都不错。虽然宝贵人之前犯了事儿,但毕竟相念姐妹都是贞妃看好的人,琳妃娘娘会为了我一个小小的答应而得罪贞妃吗?说到底啊,还是我位分低,活该受欺负。除非哪天我死了,琳妃娘娘才会去太后皇后娘娘面前替我说话呢!”

  悠乐闻言亦轻轻皱眉,但让她烦恼的不是琳妃不帮芸佳,而是贞妃最近的动作让人愈发地摸不清了。听到芸佳口中吐出的那个“死”字,悠乐微微一楞,低声斥道:“别瞎说,总会有办法的。”

  告别了芸佳,悠乐打算去承乾宫找然若说话,谁知才走到了宫门口便见到了上次在龙船上所见的那个侍卫。悠乐心里一紧,这人不是御林军吗,在承乾宫门口转悠像个什么样子!谁知悠乐刚上前几步,便看到笼着白地云水金龙妆花缎的披风搭着柳青的手款款而出。悠乐见状愈发感到奇怪了,姐姐是皇上的宠妃,又是心高气傲,怎么会看上这个侍卫呢?就算他出身相貌都不错,跟天子也是没法比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或者说,圈套…?

  “微臣叩见嫣贵妃娘娘,娘娘万福。”见到然若身影,玄澈急忙行礼如是道。

  然若闻声微微一怔,刚想说什么,便感到脸上传来一阵冰凉,伸手探去竟然是已然融化了的雪水。下雪了吗?然若微微抬首看向天空,没多久紫禁城的朱砖碧瓦便被掩上了一层干净的白。然若淡淡一笑,这才想起玄澈,语气不咸不淡地道:“免礼。本宫回宫后,似乎常见大人,还真是巧呢。”巧到上回都让福临看见?然若早就觉得这个玄澈有问题,莫不是哪个妃子派来的亲信,想让福临误会她与别人有染?怎么可能的事,简直是荒唐可笑!因为这层猜想,然若心里也激不起对玄澈的感激之情了。

  只是然若不知,玄澈是真心恋慕她的。或许是因为他看然若的目光太为热烈,否则也不会被贞妃利用反复促使他接近然若。今日,他亦是从一个太监处打探到了消息才前往承乾宫的。

  然若想要了结此事,她亦清楚若是让有心之人利用了玄澈,后果将不堪设想。要知道捕风捉影栽赃陷害,这后宫里的高手可多得是。

  玄澈解释自己是因为公务路过,几句话过后然若刚要离开,便见娴妃乘着轿辇款款而至。然若眸子一紧,下意识地想要转身藏于一边枝干粗壮的大树,却发现悠乐正躲在树后!只见悠乐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在娴妃到来之前挪了几步与然若交换了位置,对弓着身子的玄澈道:“多谢大人特意送来我刚刚掉的朱钗,我刚才走得太匆忙了,竟然把姐姐送的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掉了。”悠乐抚摸着头上的红宝石簪子笑道。

  娴妃轻笑一声,搭着泥儿的手下了轿子,姿态婀娜地行礼,声音婉转:“臣妾见过贵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