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正忙得热火朝天,端静趁火打劫,吃了个小腹滚圆。不知是吃坏了东西,还是饿了两天后一下子吃太撑,蹲了一下午的茅厕,直到两股战战,虚脱在床上。

真正是吃了不如不吃。

这个体力去采花,会不会连片花瓣都揪不下来?但对象是宣凝这朵柔弱的小雏菊,应该不会像月季那样带刺吧?

端静左右为难。

勇士在心中呐喊:“强干弱枝”!连弱枝都无法“强干”,还有何面目自称天下第三!

谋士在心中劝谏:不管是早操,还是晚操,都是健身操,何必操之过急?万事俱备,谋定后动,方是上策。

“啊!”端静大叫一声,烦恼地用被子蒙住了头。

门外有人敲门。

端静拉下被子,宛氏已经带着人推门进来。

“婆婆。”她倏地坐起,整理鬓发。

宛氏一摆手,一群嬷嬷将端静团团围住,架到梳妆台前,准备梳头发、擦脸

端静呆呆地问:“咦?晚上要出去吗?”

宛氏怔了怔:“善善没同你说?他不是说你们商量好的吗?”柳眉一竖,娇美的面容透露几分凌厉,“我也觉得今晚拜堂太过仓促!我去和他说”

“等等!”宛氏腰肢被猛的抱住,端静霸气地抱着她,眼睛亮得好比天上星,“我愿意的!”

儿媳妇对自己儿子死心塌地,当娘的自然喜闻乐见。只是,良心总有不安,害怕儿子太蠢太木讷,拿不出手,糟蹋了别人的闺女。

宛氏沉默了下,怜爱地摸摸她的头。

宣凝回房,还没进门,就看到婆媳抱在一起,“深情”对望的一幕。

“娘,爹在找你。”宣凝僵着脸说。

宛氏回过神,轻轻拍拍端静的后背:“我去去就来。”

宣凝:他的卧室,为什么娘要去去就来?!

婆婆的拥抱好温暖,而且香香的,和小时候师公的怀抱一点都不一样。看着宛氏远去的背影,端静露出不舍的表情。

一道身影挡住视线。

端静顺着洁白的颈项网上看,与宣凝四目相对。

宣凝低头看着他:“你与娘谈了什么?”

端静羞涩地笑笑。

宣凝:

宣凝往好的方面想:“刚才谈到我了吗?”

端静摇头。

这就没法好了。

宣凝抿唇:“谈到宣净了?”

端静想了想,摇头。

居然还要想一想,第一个问题明明直接就摇头了。

宣凝觉得自己也快走火入魔了:“晚上就拜堂,娘跟你说了吗?”

“嗯!”端静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宣凝手指搓了搓,还是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

端静笑容一顿。

宣凝若无其事地说:“你打算这么成亲?”

当了半天背景的嬷嬷们终于走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表示会将新娘子的打扮得漂漂亮亮。

经历过一次噩梦的端静纠结地问:“一定要吗?不是说熄了灯都一样吗?”

宣凝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脸,硬声硬气地说,“一定要!”

一通折腾到晚上。

端静盖着红盖头,被嬷嬷扶到门口,再由新郎牵着红绳一路到正堂。

宣老太太、宣统、宛氏高坐堂中,宣准、宣凌等小辈在旁助兴。因是补拜堂,女方家没来人,又赶良辰吉时,其他的都不讲究了,请了个当地的媒婆喊话,一切从简。好在喜服、龙凤蜡烛灯物什都预备下了,就这穷乡僻壤来看,也颇为隆重。

端静遮着眼,凭着耳力与气息判断各人的走位,像木偶一样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三拜拜完,送入洞房。

端静心扑通扑通地跳着,等一杆秤将红盖头揭开,就听到宣家众人发出了戏谑的惊叹声。

宣准说:“哥哥好福气,娶了个又漂亮又能干的嫂子!”

宣凌说:“祝哥哥嫂嫂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百子千孙百,百战百胜!”

宣净坐在一旁笑道:“我看你是百无禁忌。”

众人笑闹了一通,却十分文雅,大抵也很清楚自己的本事,在新娘面前是不够看的,就不要找机会自取其辱了。

待清扫了闲杂人等后,宣凝慢悠悠地在桌旁坐下,开始倒酒。

端静问:“还要喝酒吗?”

“合衾酒自然是要喝的。”

端静走到桌边,拿起酒壶一饮而尽,牵起宣凝的手,往床的方向走:“好了,来吧。”

宣凝拉住她:“我还没喝。”

端静催促:“那你快喝。”

宣凝将仅剩的杯中酒一分为二,一同饮下。

空杯子还未碰桌,人已经被拉到了床边。

端静拉着他的手,郑重地说:“要开始了。”语气十分悲壮。

宣凝不自觉地端正了态度:“我准备好了。”将杯子丢回桌上,抬手解腰带

“好,我们先运功。”

“嗯?”

“哦,衣服先脱也可以。”飞快地将衣服脱掉了,只留下了肚兜。

宣凝:这出手的速度,该说果然是天下有数的高手吗。

见他半天不动,端静又来帮他。

宣凝想说自己来,一抬手,就碰到了她的香肩,细腻柔滑的触感如上好的白玉,却烧得他整个人都隐隐发烫,恍惚间,衣衫都被除尽了,只剩下一条亵裤。

“上床吧。”端静豪迈地上床坐好。

宣凝迟疑了一下,坐上床后,放下帐子。

“盘膝。”端静指点他动作。

“盘膝?”宣凝终于克制不住内心的火焰,烧到了脸上。跟父母禀告了今晚成亲之后,父亲就给了他一本从集市上带回来的小本本,学会了一些“常识”。盘坐算是其中比较高深的内容了。

没想到一开始就这么高难度。

宣凝不愿在这方面输给娇妻,十分配合地盘膝坐好了。

端静跟着盘膝坐好,然后对着纳闷的宣凝说:“先运功一周天。”

小镇不太平(七)

成亲前,父亲让他在夫妻之道上多用用功,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这方面的“用功”。强忍郁闷运功一周天后,他睁开眼睛,见端静早已运功完毕,正百无聊赖地等着他:“好了,现在我教你一套心法。”

宣凝:

端静飞快地将心法教完,期待地看着他:“你学会了吗?”

“并没有。”没料到新婚夜走向的宣凝想推窗吹风冷静冷静,但是脚刚落地,就被点住了穴道。

端静绕到他面前,认真地说:“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宣凝张嘴想说话,被顺手点住了哑穴。

端静说:“我不会让你叫救兵的。”

宣凝:

端静想了想,将他抱起来,放到床上,默默地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僵硬的脸无法做出表情,但眼神灵活地表达着不满。

端静回忆了一下小说中夜黑风高那一段的情节,又把宣凝抱起来,让他站在床边,然后在宣凝莫名其妙的眼神中,推了一把。“咚”,宣凝的后脑勺砸到床的靠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对不起对不起。”端静忙把宣凝的脑袋捧起来,轻轻地揉着他后脑勺。

宣凝半张脸埋入“凶”地,隔着肚兜感受柔软的触感,十分煎熬。可恨被点了穴,不能报复回去。

端静揉了会儿,将头轻轻放下,想着小说中说:推倒那妇人后,嘴里叫着小心肝小宝贝,一手解衣衫,一手揉球,欲行那不轨之事

“小心肝。”

“小宝贝。”

硬邦邦的语气,比叫宣凝还生疏三分。

妇人有球,男子的话端静盯着宣凝的胸膛。莫看宣凝平时身材修长,脱了衣服,肌肉线条被显现了出来,结实有料,充满了健硕之美。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又小心翼翼地瞧了瞧宣凝的眼神——锐利得吓人,盯着她的目光隐隐带着血丝。

这是讨厌她了吗?

端静心头一揪,对比着宣凝偶尔流露的温柔,突然就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委屈。

很少这么难过过了,心像被人刀戳针扎似的疼。

可是,仔细想想,错的是她。

她要利用他救自己,却不经过他的同意,还想用强的。这和那些欺男霸女的恶霸有什么区别?

虽然自己这么优秀,死掉很可惜,可是,这种事情还是要两情相悦才好吧。

如果师公在这里,多半也是不认同的。毕竟,他只是让自己“骗”而已。

想通了的端静伸手解开他的穴道,垂下头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宣凝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下半身,沙哑着嗓子问:“错在哪里?”

端静沮丧地说:“你不愿意,我不该强迫你。”

“你真的走火入魔了?”宣凝总觉得这件事很可疑。

端静用力地点头,见他依旧存疑,抬手发誓:“如果我有半句谎言,就让我这辈子再也吃不到鸡腿!还有鸭腿、鹅腿、羊腿都吃不到!”

听起来颇有诚意。宣凝问:“你让我学的心法也是为了解除你的走火入魔?”

“是的。当你的这个,”手指一指,“放到我的这个,”手指又一指,“的时候,我们就一起练这套心法,然后就能慢慢地化掉我体内乱窜的真气。不过,你一定要坚持住,起码运功一周天,太快软了是不行的。”

这就是师公让她找个持久耐力的男人的原因。

宣凝头顶冒烟,说不清是羞的恼的,斩钉截铁地说:“放心,我一定会很坚持。”

一夜过后,云淡风轻。

麻雀停在树梢上叽叽喳喳地叫。

宣凝早早地醒来,侧身凝望着睡得香香甜甜的端静,突然伸手捏她的鼻子。未及碰触,就被抓住了手腕,轻轻一抖,连人带被子地甩了出去。

端静后知后觉地睁开眼睛,摸摸光溜溜凉飕飕的身体,迷茫起身找被子。

宣凝披着被子站在窗边,隔着窗纸看晨曦。

“这么早就起来了?”端静迷迷糊糊地问。

宣凝目不斜视,依旧看着窗纸:“嗯。”

记忆慢吞吞地回笼,端静迟疑地问:“我刚刚是不是做了什么?”

宣凝终于侧过头赏了她一个犀利的眼神。

端静干笑:“我不会刚刚把你丢出去了吧?”

“你觉得呢?”他冷冷地问。

端静赔笑道:“我从小到大一直一个人睡,有点不习惯”

宣凝冷笑道:“难道你还想从小就找人陪你习惯习惯?”

端静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摔你的。”

宣凝截断她:“没有。”

“嗯?”

“没、有、摔。”一字一顿,相当铿锵有力。

端静疑惑地看着他一瘸一瘸走向屏风的背影:“你的腿”

“站麻的。”大清早就承认自己被媳妇儿甩出去了,以后还如何振夫纲?必须不认。

宣凝腿“麻”的时间有点长,以至于两人穿衣洗漱略晚,进正堂的时候,长辈们已经等了一段时间。好在都是过来人,十分体谅,不但不怪罪,还反过来安抚了几句。

只是宣凝的走姿实在引人注目,话题说着说着就到了他的腿上。

端静说:“相公是站麻的。”

“站”麻的?

宣统和宛氏想起了昨天给的黄色小本本,难道是选了站姿的关系?可是,新婚夜站麻,实在是有损宣家人的脸面。

他们不约而同地瞪向宣凝,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而小辈们想的是“战”麻。看来昨晚战况激烈,嫂嫂不愧是巾帼英豪!二哥娶了这样的娘子,真是勇气可嘉,堪称我辈楷模。

不同的理解,对宣凝产生了截然不同的看法,让宣凝沐浴在冰火两重天的目光里,分外煎熬。

倒是宣老太太人逢喜事精神爽,看啥啥顺眼,听啥啥不想,喝了两人敬的茶之后,一人给了一封红包,说了些开枝散叶的话。宣统与宛氏也是一样。

然后是宣络、柳氏、宣绣等依次给了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