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兮兮地笑了半天,然后细细收好。

梦里,我和山濛开心地玩着。他的眼里倒映着欢笑的我的面孔,然后,慢慢地,俯了下来。

我心跳如鼓。期待地微微抬头,然后闭眼。

靠近......靠近。

猛地睁眼,却是放大的御风的面孔。

"哇--"我怪叫一声,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原来,噩梦一场。

"你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无视我的冷汗涔涔,梦中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在换睡衣,冷冷瞥了我一眼,随便丢了一句过来。

我一看表,吃了一惊。连忙飞速冲进洗手间洗漱完毕。

冲进来换衣服的时候,忍不住又想摸出链子来看看。小心翼翼地打开锁着的抽屉,却吃惊地发现项链不翼而飞。

"御御御......御风,"我的声音在空气中哆嗦着。

他不说话,只是疑惑地看着我。

"项项项......项链......你有没有见过?"我努力咽着口水,挥舞着爪子说明,"我的,不见了。"

我说的磕磕绊绊,也不知道他听明白了没有。

他先皱眉,然后讶异地挑眉。像是不信一般地重复一遍,"不见了?"

我狂点头确定他的疑惑,像发条娃娃一般。

"你的抽屉不是上锁了吗?"他一语中的地指出问题,顺便彻底撇清了自己的干系,"锁在里面,肯定是你不小心弄丢了吧。"

"不不不......不是吧,"我哭丧着脸,如果不是御风,那怎么办,"我昨天分明是放好才睡觉的。"

"你确定?"他踏近一步,气势逼人,"你确定自己没有健忘或者梦游,把那项链不知道什么取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扔到哪里去了?"

"我......"矮人一头的我完全没有自信,在他锐利的目光下,越来越矮,终于变得垂头丧气,"我不确定。"

"那就是了。"他脸色不善,轻轻弹了个响指,"你的事情,和我无关。"

说完他轻巧转身,就要踏出房门。

我眼疾手快地扯住他的衣角。

"放手。"他不耐烦地命令道。

"御风,拜托,"我看着他,用上了所有可怜兮兮的神情,"帮我想想办法。拜托--"

我凑近他的面孔,摇尾乞怜,"拜托--"

他愣了足足十秒钟,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放手。我帮你。"

"太好了--"我紧紧抱住他。这个时候拉住他做同盟,被山濛发现的危险性简直降低了一半不止。

苦肉计,对这个人,果真有用。

嘿、嘿......

我笑得阴险。

山濛眼尖地瞥到,皱起眉头,"你笑那么难看做什么?"

我松开他,发现他的神情很是不耐烦,脸上还有可疑的红晕。不敢再问他什么,只是唯唯喏喏地应了几句。

找了半天,还是不见踪影。

我跌坐在地板上。完了--

被山濛知道,恐怕会剁了我吧?

那么重要的礼物,区区一个晚上,就被我弄得不见踪影。

我皱眉,哀哀叹息。

正出神地想着,御风从脖子里扯出他的吊坠,给我挂上。

沾染了他的温度,吊坠滚烫,在我胸口晃来晃去。

"呃?"我惊异地发出问句。完全不理解他这么做的含义。

"都长得一模一样,我的给你,山濛不会注意的。"他冷冷解释。

我感动得热泪盈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那那那......那你怎么办?"

"我?"见到我的眼泪,他略略有些意外,神情也有些不自在,"山濛不怎么注意的,放心好了。"

"那如果他问起呢?"我持续地泪眼汪汪,忽然发觉这一招对于御风分外管用。他的这个善意举动,让我莫名地警觉。

"我就说自己不喜欢戴项链。"他从善如流地回答。

万岁--

我用力抱住他,感动的泪水流了出来。

他如果这样回答,山濛就不会再追问下去了吧?

事到如今,我才发觉,御风其实真的是个好人。真的。

御风的身体在瞬间变得僵硬,他直挺挺地站了好一会,才不自在地伸手拍拍我的背。

那个项链的事情,山濛果真没有察觉。

我心惊肉跳地度过了早餐时间,确认他没有发现后,松了口气。

站在玄关,御风似笑非笑地看我,"你,至于么?"

我嘿嘿笑着摸摸鼻子。御风此刻是在迷惑试探我,一定是。所以在这情况下,只能用装傻来掩饰过去。

没想到他却比我想象中聪明些,莫测高深地皱皱眉头,"你再糊弄我,小心我揭发你。"

我目瞪口呆。前一个小时,我还当他是天下第一号的好人,向我不计前嫌地伸出援手。没想到这一刻,他便已恢复了本性。

看来,我的未来......会很凄惨。

呜呜。

期末考试结束后,大家或喜悦或悲伤地迎来了寒假。

我拿了第一,御风考了第十。山濛平淡地看过我们两个,不做任何评价。

唉......

小学放假的时间很早,初中就忙了许多。山濛每天忙忙碌碌的,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御风因为成为了篮球队足球队的主力,寒假伊始便开始了训练。

寒假作业,我用了一周就已经全部完成,一个人缩在温暖的屋子里,懒洋洋的,不知还该做些什么。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敏锐地察觉到,山濛对御风的关注,开始渐渐地超过我。

也许是因为他每天都要出去的缘故,山濛总是很关心地对他嘘寒问暖。而我闲在家里,一整天连一个人都碰不到,所以也没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说,山濛不关注,也是理所当然,对吧?

我咬唇深思。看来御风的功力,还是在我之上呵。

好吧。不就是篮球队足球队吗?不就是体育健将吗?我也参加一个,不就行了?

开着台灯,在小本本上,开始正式涂抹我的反攻计划。

体育方面,我不擅长,而且有四肢发达头脑也不简单的御风珠玉在前,我要是加入了,估计只是自取其辱。

女红方面,我擅长。但是这辈子投胎是男人,为了不让山濛和御风更加恶心我,还是作罢吧。划掉。

书法方面,我有一些优势,但没有太大的兴趣。字,写的能见人就好,上辈子看到那些人练字练到头痛,静静地坐着站着,一写就是一天,太辛苦,不要。

剩下的,就只有音乐和美术了。

这两个......似乎也会很辛苦哎。

不过,为了这辈子我成为大才子的完美计划,辛苦几乎是在所难免的。咬咬牙,我在这两项上,重重划勾。

双眼炯炯,看着这四个字,几乎要在小本本上灼出四个大洞来。

迟御风,接招好了......哼哼!

第二天早饭,我傲然宣布--

"大哥二哥,"人前,当然我还是要有礼貌地叫他们哥哥的,"今天起,我决定学习音乐和美术。"

山濛挑挑眉,以示讶异。御风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自顾自地喝粥。

有些挫败,我轻轻嗓子,以引起他们的注意。

"人家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是男人,所以要变成大才子才行。男子有才,哈哈哈哈。"

"你的逻辑......有点奇怪。"山濛的笑容变得奇怪。

御风撇撇嘴,"就你身子板,还男子有才,最多就是个小子有才。"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想破口大骂,关键时刻感觉到了胸口跳跃的金锁片,咽下了所有的诅咒,生生转为呵呵的傻笑,"不管这些啦,反正我会去学的。"

山濛喝了口粥,脸上是宠溺的笑容,"好吧好吧,你想学就好。我们学校旁边就是少年宫,里面有很多这种特长班的。今天你和我一起过去看看吧。"

山山山......山濛学校旁旁旁......旁边的少少少......少年宫?

我的狗屎运还不是一般的好。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我要去少年宫上课,就可以每天和山濛出双入对了?

御风淬毒的目光飘了过来,狠狠挖我一眼。

我熟视无睹。这个美妙的时刻,一切干扰都被我自动地屏蔽在外。

空气中仿佛弥漫了许多的粉色泡泡。我决定了,少年宫所有的课程我都要报上,这样才不会漏掉一丁点和山濛独处的时间。

喔哈哈哈哈。

6 我的艺术人生(上)

周一:钢琴;周二:素描;周三:小提琴;周四:钢琴。

还空了周五......

我大惊。怎么能放过周五?这可是一个礼拜中最重要的日子了。

如果山濛有任何的约会,必然在周五会有异动。

周五的课表,我一行行地扫过去:插花、茶道、围棋、刺绣、厨艺......

越看越绝望。最后的一行,赫然写着两个大字:芭蕾。

好吧,电视里的芭蕾,也有很多男人跳的。虽然看起来我不是很能欣赏,但为了山濛,我豁出去了。

芭蕾,就芭蕾。

我视死如归地打了一个大圈,然后把表格递给了少年宫的老师。

老师是一位大约四十多岁中年女子,带着眼镜,脸上总挂着和蔼可亲的微笑。接过我填的表后,大吃一惊。

她抬起头,先是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然后左右打量着,疑惑地问我,"小朋友,你家长呢?"

"啊?"这次换我有些意外,报名还要家长陪同的么?惨了--

"老师,我是一个人来的。"不自觉地用上了有些可怜的语气。

"啊?"她的反应好像更加讶异,"你是说,这些课程,都是你自己选的?"

"对啊。"我点头。每天大约七小时连轴转,正好和山濛的作息一致,共同进退,连中饭都可以带着便当一起吃哟,呵呵。

老师张大了嘴,紧紧地盯着我,情绪十分激动,半天,泪水长流,虎躯一震,对着空荡荡的楼道里大吼一声,"张老师陆老师李老师王老师,你们快来看啊,这里有个天才儿童--"

我只感觉一阵风先是从我的左边刮到了右边,那是老师大吼一声的内力气息;然后静了片刻,四股龙卷风从我的右边袭来,几乎把我卷的不见踪影。

原来,内力这种东西,靠激情也是可以有的。

等我恢复了神志,定睛一看,矮小的我已经被四道高大威猛的身影团团围住。两男两女。他们传阅着我的报名表,惊讶和喜悦洋溢在每个人脸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热烈地讨论着。不时有唾沫星子落在我的扬起的脸上。我的笑容越来越僵硬,也不好意思伸手抹一把。

"腿很长,比例不错。太好了。我们正缺男生缺得厉害。现在的家长不知道怎么想的,男人就不能跳芭蕾了吗?哼。"开口的这个......应该是男老师吧?他的眉毛画的很精致,遗憾的是脸上的粉稍嫌多了一点点,发怒撇嘴时牵动了脸部肌肉,有粉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钢琴班的男生也很少啊。现在的孩子啊,太没有韧性了。这个小孩......迟砚潋,不错不错,竟然自己选了两天的课程,真是努力的懂事小孩。一周的练习时间有保证,应该很快能追上大家呢。"她笑容可掬地拉起我的一只爪子,用力拗了拗,痛得我差点泪撒当场,脸上却还要维持着傻兮兮的笑容,"嗯。不错。"老师双手一拍,下了结论。

"是双好受,不,好手。"最年轻的文静姑娘开了口,她扶了扶眼镜,看着我,眼中闪着有些诡异的光芒,伸手戳了戳我的脸,然后扳起下巴左右打量了一番,"不错不错,真不错。"

她......应该是小提琴老师吧?她的左手有满厚的茧。可是......学小提琴需要看脸吗?

我满头雾水,不知道此刻的表情是不是很呆滞。

"手指比较长,看起来也会很适合素描呢,"帅气的男老师头发轻轻甩了甩,"长得也不错。搞艺术的人,就是要自恋一点。但长得难看再加上自恋的话,就会不、好、啦。"

他清脆地得出结论,微微歪着头,笑着环视四周。

其他三位加上报名的老师,四个人围了一圈,看着他,沉默片刻,然后噼里啪啦地开始鼓掌。

"陆老师说的太好了。"

"陆老师总是这么精辟。"

"啊呀,讨厌啦,这样下去人家会爱上你。"开口的是那位人妖大叔。

"嘿、嘿、嘿。"小提琴老师露出不符合她斯文形象的诡异笑容,让我寒毛直竖。

这几个老师......好奇怪啊......

楼道里明明很温暖的。被他们包围着,却有彻骨的寒冷,沿着我的脊椎,慢慢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