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翁连梦再来敬酒的时候,程矜拿着酒杯,笑眯眯地说:“姐姐这是最后一杯了,你可别再来敬酒了啊!”

翁连梦连声说好,仰头一饮而尽,刚翻过酒杯示意空杯,就看见女神手里的酒杯不翼而飞,不知怎么就飞到了队长手里。

喻铮冷着脸,“可以了。”

“嫂子这一回国,再见面也不知道啥时候了,今天不喝更待何时啊?”翁连梦委委屈屈地说。

听见“嫂子”两个字,喻铮紧缩的眉头明显动了下,挡开程矜欲接酒杯的手,“那我替她喝。”

说完,一口闷尽。

这下,在场所有的猎牙队员全都懵圈了。

喻队喝酒?!

这比翁连梦写诗,焦胜力唱歌还耸人听闻!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全都看向翁连梦,一脸“你闯祸了”的表情。

程矜不明所以,见喻铮一杯下肚连脸都不红,笑道:“之前他们说你不喝酒,我以为你不会喝呢。”

喻铮放下酒杯,给自己夹了块红烧肉,“嗯”了一声,又说:“你不会喝就少喝点。”

程矜摸了摸发烫的脸,“我只是喝酒上头,没事的,酒量好着呢。”

“可队长不好啊QAQ”翁连梦嘀咕了一句。

程矜没听清,“阿梦你说什么?”

翁连梦还没回答,只见队长大人闷不吭声地伸手拿过酒瓶,又给空杯斟满了。

喻铮:“还有谁要给她敬酒的,一并来我这。”

众人一个都不敢动,倒是程矜自己拿了个杯子盛了酒,“我呀,敬喻队长,感谢救命之恩还有,嗯,免我几个月后再过双十一。”

喻铮一怔,“什么双十一?”

“11月11日,”翁连梦解释,“光棍节。”

程矜嫣然一笑,“你关军营里多久了?这节都多少年前的产物了。”

“是很久了,”喻铮看着她桃花色的笑脸,自言自语般说,“该过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谈恋爱,娶妻生子,光明正大地“回家”。

喻铮仰头,又干了一杯。

焦胜力出声阻拦,“要不今天就喝到这儿吧?”

翁连梦附和说:“我也觉得——”

“慢着,”喻铮按住翁连梦要拿酒瓶走的手臂,“好像有笔账没算清。”

翁连梦肩膀一垮,满脸都写着两个字——完蛋。

程矜微醺,看着这群大老爷们儿的互动觉得有趣,于是托着下巴,一脸的看好戏。

只见喻铮按着翁连梦的手腕,令他坐下,然后慢条斯理地给他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听说小狐狸是你的理想型?”

小狐狸?谁?

翁连梦无辜又无助地看向弟兄们,大家都一脸懵。

程矜扣了扣桌子,等翁连梦看过来,就笑眯眯地弯过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呀。”

她眼角染了点红晕,笑起来狡黠又妩媚,还真的像极了二次元的狐狸妖。

翁连梦一脸要死不活地垂下头,这次死定了,“暗恋”队长的女朋友,这是活够了还是嫌猎牙的饭不好吃,想要被罚去大营带新兵蛋子了?

找死呐……

翁连梦感觉到队长的手铁掌似的拍在自己肩头,一怂之下正要说“对不起,我不该喜欢嫂子这种类型”,就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些微鼻音先一步开了口。

“你小子眼光还真好,白孔雀是吧?你是这么形容的吧,真他|妈贴切。”

喻铮将酒杯与呆若木鸡的翁连梦一碰。

“为英雄所见略同,干杯!”

第24章 念念不忘(2) ...

喻铮一仰而尽。

翁连梦挂着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 琢磨着明天队长醒酒之后,会不会直接提着他领子丢到大营去。

犹豫之间,极少碰酒的喻队长已经又斟了满杯, 向焦胜力一抬手, “之前多谢担待, 往后我不在,队里兄弟们就指望你了。”

看来是已经醉了,甚至忘了焦胜力在当值,不能沾酒。

焦胜力从桌上抄起一只碗,倒了满杯水, “不能喝酒, 拿水代替吧。”

“我替你, ”程矜一手接过焦胜力的酒杯, 与喻铮一碰,“这杯酒拿水可代不了。”

哪知道,忘了焦胜力当班的喻队长这会儿倒是脑袋清醒得很,按下酒杯, 蹙眉, “你不许喝。”

“为什么啊?我还没你伤得厉害呢。”

“因为我不想你醉,”喻铮拇指摩挲着杯沿, “叫人想犯罪。”

翁连梦的下巴, 都快脱臼了。

程矜噗嗤笑出声来,指着喻铮对翁连梦他们说:“你们队长平时也这样说话吗?”

“不是,”翁连梦小声说, “队长只在你面前变态。”

喻铮瞟了他一眼。

“不,不是,是变性……不,是转性!”翁连梦是真的要哭了。

程矜一手托腮,笑吟吟地看着喻铮,“就只对我?”

“就你一个,都能要了我的命,还能有几个?”

众人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知不胜酒力的队长大人这是真醉了,这情话说得能上天。

“我们去执勤了!”焦胜力说。

翁连梦也说:“我去检查一下烟台火换没!”

翟志等人也一一找了不像样的借口,陆续离开了,转眼间,就只剩下程矜和夹着花生米吃的喻队长两个。

程矜挪到他身边去,张开嘴,“啊。”

喻铮把筷子上夹着的花生丢进她嘴里,得了投喂的小姑娘却没离开,闭起嘴看着他。

“……就是这个神情。”喻铮说。

程矜纳闷,“什么表情?”

“第一次见你,”喻铮歪过头,像是回忆起什么,嘴角微微勾起,“你就这么看着我,我就在想这么好的一姑娘,怎么就成了失足少女。”

“你才失足少男!”程矜恼了。

喻铮捉住她捶过来的手,往自己胸口一按,“我以为。”

“要是真的呢?我要真是失足少女,你要怎么办?”

“就算是真的,我也要娶你,再也不让你遭这种罪。”

这话,喻铮说得轻描淡写,可程矜却一下红了眼眶。她可还记得呢,当时喻队长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不让她给南柔拿桌布裹身,却找了件外套给她,嘴上不肯帮她脱身,私下却给黎易冬打了电话……

“你,那会儿就对我一见钟情啦?”

喻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程矜讨了个没趣,气鼓鼓地要从他手中抽回手,奈何这男人力气是真大,根本拉扯不动,反而被他拽进怀里,单臂搂得死紧。

“是,所以你一定不能有事,”喻铮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声音有些闷,“不然我他|妈会死。”

这人喝醉之后……真是暴躁 ̄^ ̄

平时一本正经地端着,喝了点酒就跟个社会哥似的,程矜一边想着,一边窝进了他怀里。

虽然暴躁,可她还是喜欢,能怎么办?就喜欢着呗!正人君子的波塞冬,满嘴飙车的男朋友,暴躁粗鲁的喻队长……都是她爱的模样。

“喻铮,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我被判给我爸。我爸娶了后妈,我有个不像话的继妹……我家就这么些人,但都不住在一起。”

喻铮“嗯”了一声,“等回国,我去拜访他们。”

“不要,”程矜说,“我是想告诉你,我家这些都不是好人,所以我想等你回国,然后搬去跟你住。”

喻铮一愣,继而吻了吻她的眼睛,“跟我住连队宿舍?”

“租房子住也行,”程矜毫不犹豫,“住我的房子也行,我自己拿剧本的版权费买的,跟他们没关系。”

喻铮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逗你的,我有房,你要愿意可以先搬过去。”

程矜朝他怀里钻,“有房没用,我要的是有你的地方。”

喻铮将手臂收紧,再收紧,恨不能将她搂进身体里。

从前他不爱喝酒,因为容易醉,但现在他反而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因为可以肆无忌惮地袒露对她的渴望,忽略内心隐隐发作的不安。

是真的,想要她。

这一辈子,本能头一次险些要盖过理智。

程矜架着喻铮回宿舍,好不容易把人搁床上,刚直起身就又被他一手拽地扑在他胸前。

“我想要你……”

嘶哑的低喃。

程矜心脏砰砰直跳,臊得手足无措。她虽然假装老司机已久,到底没有驾照更没上过路,这会儿捉襟见肘,不知如何是好。

结果,那个据说想“要”她的男人却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过了许久,程矜试探地撑起身,这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程矜跪坐在他身边,手指轻轻地顺着他的面颊摩挲。他的面部线条就跟为人一样,有棱有角,但闭起眼睛的时候那种生人勿近的冷冽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种阳刚的和煦,和贲张的荷尔蒙。

看了眼他的领口,程矜将他胸前挂的坠子捻了出来。前面是刻着Poseidon的金属身份牌,后面是她送的那只小牛角锁。

她看看上面刻的“冷血无情”,默默地转了个面,用“长命百岁”那面贴着他的胸口。

没什么别的愿望,只盼他早点回国,长相厮守。

“我在国内等你,喻队长。”

程矜的声音很轻,谁知许久没出声的喻铮忽然喃喃,“我爱你……小狐狸。”

说完,就又没了下文。

连程矜都不确定,这句是清醒的还是呓语。

但无论如何,她知道的,这个男人爱自己,就像她爱他一样情不自禁。

*** ***

次日,程矜跟着黎易冬和南柔,一早就赶去了机场办手续,喻铮说好下执以后赶来送别。

手续办完,程矜站在入口那里等,一手一杯咖啡,里面冰块都化了,也不见喻铮来。

黎易冬劝她坐下等,可她却坐立不安,一直站在入口,望眼欲穿。

“矜矜!”

程矜回头,见等候座上的黎易冬正起身朝她挥手,指着前方的电子屏。

托坎机场不大,电子屏也不过电视机大小,程矜离得远看不清字,但红色的字让她陡然生出不祥的预感。

她快步跑近,看清之后顿时吸了一口冷气,手指都发抖。

原本屏幕上应该是播放托坎地方频道,但现在左上角的台标变成了一只血色的独眼鹰。

“是Nightmare……”黎易冬说,他的声音也颤。

Nightmare抓走了两名维和部队成员,并挟持网络线路向全民直播!

画面里,倒在血泊之中的男人穿着军装,白种人,不知是哪个国家的军人。

而持枪站在一边的男人,只有半身入镜,看不见脸,用阴黢黢的嗓子说:“一共三个,现在还剩两个。半小时内如果我在海曼窟里见不到波塞冬,每五分钟杀一个,说到做到。不信你们可以试试。半小时后见!”

伴随着冷笑,频道被切换,恢复了正常的托坎地方电视台。然而整个候机大厅里已经一片混乱,所有等候离境的人都朝柜台涌去,要求尽快登机,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黎易冬的手机陡然响起,把呆站的两人都吓了一跳,他忙接起电话,“总编,是我……对,新闻我看到了,还没登机……明白,我会的。”

他挂断电话,神色凝重,侧头正想跟程矜说话,才发现她捏着手机脸色苍白。

“矜矜,我要去现场做报道,”黎易冬正色说,“你带着阿柔先回国,我坐明天的航班。”

程矜抬睫,眼底全是焦灼,“喻铮的电话关机了,黎易冬,我要跟你去。”

黎易冬手心里都是汗,“那种地方……”

“你如果不带我,我会自己想办法。”

黎易冬看着她,心知这姑娘说到做到,与其让她横冲直撞,不如带在身边,起码是跟所有记者在一起,相对安全得多。

“我带你,你不许冲动。”

程矜闷不吭声地点头。

两人去找南柔,她还坐在轮椅里,听说情况之后顿时紧张,“可那些人看起来好可怕……你们不要去,好不好?”

“这是我的工作,”黎易冬说,“那是她的男人。”

南柔握住他的手,“你会平安回来的,对吧?”

黎易冬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会和铮哥一块回来,你可以跟这班航班先回国,也可以等我和矜矜晚一班再走。”

“我等你们。”南柔毫不犹豫。

路上,黎易冬大致说了下海曼窟的情况,那是托坎最大的贫民窟,曾是上世纪中期的防空洞和贮资仓库,里面四通八达,连政|府的专家也搞不清如今里面到底什么构造。

黎易冬的情绪也非常紧绷,“鬼老三是老K的左右膀……这次Nightmare摆明了冲着报复铮哥来的。”

程矜咬着唇,呼吸忽轻忽重,如同背着千钧重担,步履艰难。

车在离海曼窟还有七八百米的地方就停住了,前方拉着戒严线,坎铎警察拦着不许闻讯赶到的各国记者们更往前。

“猎牙和政|府的人都进去了,不过很久没有消息传出来,也不知道人质的情况到底怎样。”在场的外国记者说。

黎易冬点点头,拿相机远远地拍摄被军方包围的海曼窟。

“Yidong。”

一个金发记者走过来,和黎易冬打招呼,看了眼他身边沉默的年轻美人,“这位小姐,是不是ChengJin?”

黎易冬过去工作的时候认识这人,于是点头,“她是我妹妹,有什么事吗?”

金发记者从兜里掏出个东西递给程矜,“波塞冬让我给Yidong,托他给你的。”

程矜看了一眼。

明晃晃的太阳光照射在金属身份识别卡上,刺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他说,”金发记者顿了下,“让你尽快回国,绝对不要再来坎铎。还有,他答应你的事也许会爽约,也知道你最恨人不守约,所以……他说分手吧,各自安好。”

黎易冬迟疑地看了程矜一眼。

她嘴唇翁动,咬牙说:“我不要!”

金发记者为难地看了看黎易冬,不知怎么处理才合适,刚准备把牌子暂时收回,又被小姑娘拦住了。

程矜一把拿过喻铮的身份识别牌,捏在掌心,转身走向戒严线。

坎铎警察拦下她,“里面危险,不能再往前了。”

程矜双手捂着冰冷的牌子,咬紧了下唇。

冷血无情,长命百岁……她刻了两个词赠他,他却选了假的那个。

第25章 念念不忘(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