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他刚刚抬起头,一阵香风带过,吊带裙上红毛狐狸已经近在眼前,白皙纤细的手臂抬起,柔暖小手托着他的脸颊,那个狐狸一样的小姑娘已经吻上了他的唇。

程矜喜欢用蜜桃味的唇膏,所以喻铮只觉得自己像掉进了蜜桃的甜汁里,被少女的芬芳包围得太紧、太急促,他从进了程家楼栋就开始准备的心理建设很快功亏一篑。

喻铮直起身,双手刚好环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轻松地将人抱起,放置在自己腿上,像抱孩子似的将人拥在怀里,低下头,化被动为主动地攫住芬芳柔软的唇瓣,辗转舔舐,像要把她所有的香甜化为己有。

虽说程矜属于个儿高但骨架小的类型,加上光吃不胖,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但怎么说也将近一米七,被他这样环着,腿脚都不知往哪儿摆,只能翘着小腿,人字拖挂在脚趾间,摇摇荡荡。

“不是黎易冬弄错了,这家烤串我确实喜欢吃。”她的声音因为喘息而带了点娇意,等喻铮浓黑的眸子看向她,才接着说,“只是比起那个……我更想吃你。”

作为从来没有荷枪实弹上过路的“老司机”,程小姐是真真不知道,自己一语双关的话对于一个压抑多时的男人来说,杀伤力不亚于点燃导火索。

她话刚说完,人就被打横抱起了身。

晃晃悠悠挂在脚趾上的人字拖,啪嗒、啪嗒接连落了地,可抱着她的人却充耳不闻,径直把人从玄关抱进客厅,弯腰将人往皮质沙发上一放,紧跟着长腿一曲,半个身子压了上来。

程矜:“……”她是不是瞎飙车、捅大娄子了?

喻铮将她用来盘发的簪子一抽,满意地拿手指捏了几缕发丝,厚茧摩挲,声音暗哑得像蒙了浓雾,“吃了我?怎么吃,说来听听或者直接演示也行,我不还手。”

被压得动弹不得的程矜动了动肩,就感觉胸口贴在了某人的胸膛上。

不反抗?神他|妈不反抗QAQ

因为睡姿的关系,清爽的吊带睡裙那两根细细的吊带在不经意间滑下了肩头,露出纤细笔直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蕾丝边缘。

程矜自己浑然不觉。

原想逗逗小姑娘的喻队长却只觉腹部一紧,心知再玩儿下去,先要缴械投降的怕不是她,而是自己,于是稍稍往后退了些许。

谁知他的膝盖刚要离开沙发,平躺着的小狐狸忽然双臂一抬,勾住他的脖后,稍一使劲就将他又带了回来。

彼此贴近,严丝合缝。

作为常年奔走在一线的军人,喻铮自问自制力不算顶尖也是一流,深入龙潭虎穴时也不是没被人施过美人计,但完全没放在眼里。只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自控到了这只小狐狸面前,就都像纸糊的,一戳就破。

甚至不用戳,她就对着他耳朵眼轻轻说句话,呵口气,也得破。

程矜贴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句,“不是要分手的吗?”

喻铮手肘撑着沙发,沉默了两秒,用不确定的口吻,一本正经地吐出一个字,“……汪?”

程矜一怔,继而忍不住笑得浑身直颤。

说话不算话的是小狗?她先汪为敬,他迎头赶上。

“喻队长,我是小狗,你也是小狗,我俩天生一对,你觉得呢?”她边说边笑,眼尾的那粒泪痣也跟着花枝乱颤。

苦了能屈能伸的喻队长,被少女的柔软贴在胸膛,甚至随着她的笑而起起伏伏,这种折磨还不如直接朝他心口来一枪,死得爽快。

他强捺着冲动,撑起身子,与她拉开一丝距离,看着她心无城府的笑,又不免心里一软,再开口像极了哄孩子的口吻,“你才是小狗。”

“少来啦,汪都汪了,”程矜娇笑,“你不是小狗是什么?”

“……藏獒?”

看着喻队长一本正经的神色,程矜笑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挂在他脖子上直往他颈窝里钻,边钻边瓮声瓮气地说:“你怎么这么可爱?我真的喜欢死你了——”

喻铮眉眼微弯,单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低笑,“喜欢就够了,别死。”

程矜收紧胳膊,贴着他的脖子,甚至能感觉到他有力的脉搏,“不死,你也不许死,既然回来了,就陪着我五十年、一百年,一辈子……不,还要下辈子。”

“不死,陪着你,这辈子直到下辈子。”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军人不说谎。”

程矜微微松开手臂,退了点,以便可以和他四目相对,“骗人,还说军人不讲谎话。你在海曼窟给我身份牌,要跟我分手,是真的要分手吗?不就是说谎!”

“是真的要分手,”喻铮笑了下,“如果我被炸死了,你也只是失去了一个前男友——”

程矜以吻阻截了他的后半句,然后用尖尖的虎牙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示威一般瞪着桃花眼,“再敢说一个‘死’字,信不信我……我……”

她想发狠话,可是看着双深邃夜空般的眸子,竟一句狠话也说不出口,嗫嗫地红了眼眶。

喻铮都看在眼里,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哑声安抚,“没事了,我回来了,一切都过去了,乖。”

程矜叼住他的唇,像只蛮干的小野狐,轻轻撕咬舔舐,毫无章法,却又生机勃勃,直到被她挑逗得忍无可忍的喻队长反客为主,她才带着狡黠地笑,眯起了眼……

“叮咚、叮咚。”

门铃响起时,程矜左肩的吊带刚刚离开她的肩膀,肇事者忙将带子扶好,疑惑地向她。

程矜从沙发翻坐起身,食指对他比了个噤声。

她赤足走向玄关,对着猫眼往外看。

畸变的视角里,一个穿着衬衣西裤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外,见室内久久没有应答,他语气平淡地说:“矜矜,我去机场路上看见你这里亮灯。回来了怎么不跟家里说?开门,我确认一下你的平安就走。”

程矜回身,见喻铮正眸光凝重地看着自己,似乎只要她流露出一星半点求救的意思,他就随时能为她赴汤蹈火。

她摇摇头,指了指卧室。

喻铮看了眼门外,又看向她。

“没事,你避一避。”程矜比着口型。

等喻铮进了卧房并掩上门,程矜将他的鞋纳入鞋柜,才揉着眼睛拉开门,打着哈欠说:“劳烦您牵挂,我出差刚回来,还在倒时差。”

门外的是程厚寒,程矜的父亲,另一个家的男主人。

他显然正要出远门办正事,穿着十分严谨,走进室内环顾一周,目光落在桌面的烧烤上。

塑料袋里蒙了些许水汽,还未冷透,显然与程矜的说辞不符。

程厚寒没点破,只问:“去坎铎学了些什么?滞留那么久。”

程矜拽过椅子背上的衬衣披上,“采风,写了几集剧本。”

“听黎家老|二说你接了个军事题材的剧本,没那金刚钻莫揽瓷器活。”

程矜默默不语,手交叠环在腰间,是个防备的姿态,“知道了,还有什么指示?”

程厚寒当然听得出女儿正在赶客,蹙眉道:“你这什么态度?”

程矜淡笑,“没什么,有点困所以态度不好,程董事长请别见怪。”

“别这么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话,”程厚寒显然处在被激怒的边缘,“还有你身上穿的这是什么东西?领口这么低,成何体统,赶明我让陈秘给你买两身新的,这套扔了。还有,头发要么扎起来要么剪短,这蓬头垢面的,像什么样。”

程矜轻笑,眼角眉梢都是嘲讽。

“你妹妹雪安这学期又拿了国家级奖学金和省级优秀学生干部。”程厚寒看着她,只管把自己想说的说完,“你比她大,成天蹉跎时光就不为自己可惜吗?”

“没有我的衬托,怎么显得出程雪安的优秀。”

“程矜!”

程矜轻笑,松开环着腰的手,掩住嘴唇打了个哈欠,“我真的困了,看也看了,您不是还要赶飞机吗?”

程厚寒被她气得不轻,忍了又忍,“……别把自己作成第二个你|妈!”说完,看也不看程矜发白的脸色,就推门下楼去了。

程矜靠在门口,许久没动。

过了会,喻铮开了卧室门出来,就看见那个纤弱的小姑娘披着件白色衬衫,光着脚靠在窗边,左手环着腰,右手夹着一根点燃的烟。

袅袅的烟雾升起,半遮了少女出尘的容貌,只余几许若有似无的妖娆,透过光|裸的长腿和蓬松的卷发散发出来。

“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她吐了一口烟,语气故作轻快。

喻铮上前,就着程矜的手叼起烟,在她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时,左手将烟拿开捺在窗台,右手托着她的下巴,吻上苦笑的唇。

“……搬过来跟我住。”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在坎铎的时候小狐狸说家里没有好人,让他不必往来,还说就算出租屋也愿意跟他同住。

程矜轻笑,眼尾的痣像极了一滴泪,“好啊,是你邀请我的。”

“嗯,是我请求你。”

求?在喻铮过去的二十八年里,这个字眼都不存在,直到遇见她,不可能成了可能,只要她好好的,要星星都行。

第29章 情深义重(2) ...

是夜。

夏末的一点儿闷热随着夜色深沉而渐淡, 风时不时地撩起白色纱帘,露出西空的弦月。

程矜侧身躺在喻铮身边,枕着他的肩, 一手搭在他胸口, 手指隔着T恤抚过胸膛那道她曾经见过的疤痕, 慵懒地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兴起,“你的微信头像也是这样的月夜,网上down的图还是自己拍的?”

她边说边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喻铮已闭起眼, 他是从坎铎飞回国之后马不停赶过来的, 疲倦再正常不过。

程矜默默撑起身子, 想让他睡得舒服些, 谁知才刚离开他的肩,喻铮的手臂就有力地箍住她,将人捺回。

程矜被重新拥入怀,便听见喻铮的声音经过胸腔的共鸣从耳边传来, “是我拍的。”

竟还没睡着。

于是她问:“有什么特殊意义吗?比如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什么的。”

喻铮没睁眼,语气清醒, “我当初高考语文刚过及格线, 古诗词只会床前明月光。19岁进军校,22岁入猎牙,25岁开始常驻坎铎, 没谈过恋爱,也没在黄昏约过人。”

他说第一句的时候,程矜还没闹明白话从何起,等听完了才反应过来,敢情喻队长是在跟自己交底呢——一路当兵,没空花前月下谈恋爱。

程矜笑眯眯地抬眼,“谁问你这个了?”其实就是问这个。

每当她这样故意淘气,喻铮多半露出笑意,但这次没有。他仍旧闭着眼,仿佛沉浸在回忆之中,声音低沉,“我头像的那个月亮,是三年前最后一次跟丁队出任务前拍的。”

程矜微怔,继而心疼地将脸埋进他胸口。

这个男人啊……顶着张冰山似的高冷脸,心里却比谁都念旧、比谁都重感情。

“难怪呢。”

喻铮睁开眼,“难怪什么?”

趴在他胸口的程矜小狐狸似的一笑,“我就说嘛,你不是那种会拍清风霁月的文艺青年。”

说完,她心里其实有点儿慌。

因为知道丁队在喻铮的心里有多重要,她不确定这样四两拨千斤,能不能将他心中的愁云带过,但这种不安被她统统都藏在了心底,面上都是狡黠的笑。

喻铮手臂一勒,像要把人按进自己身体里,直到怀里的人“哎哟哟”地告饶,他才稍稍松了力气,慢条斯理地说:“你男人确实不是文艺青年,只会用蛮力,但你喜欢就够了。”

程矜弱小、无辜又可怜地眨巴眼,“你力气大,你说了算。”

于是喻铮笑起来,双臂托起她往上,以便两人的脸贴着脸,唇对着唇。那股子绵软的蜜桃香又近在咫尺,他抬起头含|住她的唇瓣。

有那么一瞬,他惋惜于没有早点遇见她。那些沉积在心底多年的阴郁,似乎只要小狐狸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一扫,就会化作浮云。

一吻毕,喻铮沉沉地叹出一口气。

程矜倦倦地趴在他身上,懒洋洋地问:“叹什么气?”

“你们小姑娘是不是都喜欢看什么穿越小说?”

“啊?”喻队长这思维跳脱得可以啊……

“我想穿越回五年前,揍当时的自己一拳。”

程矜愣了,“五年前你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了?”

“当时冬子跟我说他认识了一个小姑娘,刚满十八,要介绍给我当女朋友,我没理他。”

程矜指着自己,“……是我吗?”

喻铮点头。

“啊!揍,该揍!怎么这么不开眼呢,生生浪费了五年好时光。算了,反正你也是穿不回去的,不如我代劳吧——”说着,小拳头噼里啪啦地捶在他胸膛。

那力道,轻得很,哪像揍人?倒像挠痒。

喻铮拽住她细细的手腕,低声威胁,“再动手动脚,我就不客气了。”

果然,乖了。

温顺地在喻铮胸口趴了会,程矜迷迷糊糊地有些发倦起来,打了个哈欠,又扭了扭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依偎在他怀里,合着眼睛就要入梦。

混不知,这姿势之所以舒服,正是因为贴得严丝合缝,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在挑战喻队长紧绷的神经。

他深呼吸,手抚了抚她凌乱的长发,“无论别人怎么看,我喜欢这样的你。”

已经半梦半醒的程矜喃喃,“那我以后不装了,装了十几年真累……穿得清凉就是惹人犯罪,长得好看就活该被骚扰,这种受害者有罪论……真是浑蛋……”

“嗯,是说这种话的人浑蛋,跟你无关。”

“你真好,喻铮,”程矜在他胸口蹭了蹭,像小狐狸似的亲昵,“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我特别……特别爱你。”说到末尾,带着点儿鼻音,像梦话似的。

这一次,喻队长没回应。

他紧绷着身体,连一星半点都不敢动弹,生怕再说什么惊醒了怀里的小狐狸……她再哪怕轻轻撩那么一下——

他就真绷不住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程矜抚在他胸口的手指忽然无意识地动了动,指尖探进了领口。

喻队长额头挂下一滴汗,闭上了眼。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完全不管用!他怕是,需要一场冷水澡了。

*** ***

被身旁人起身的动作惊醒时,程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向窗外,天还没亮透。

“怎么都起来了?”她起身,睡眼惺忪地看向正在水池边简单洗漱的男人。

喻铮回身,不无抱歉,“把你吵醒了,再睡会吧,时间还早。”

“你这么早起来去哪儿?”程矜一惊,翻坐起身,“不会又要出任务吧?”

“我已经不属于猎牙了,不会随时出任务。”喻铮走到她身边,按住她翘起的头发,“刚刚回国,要回去报告工作,以及接收转业调动。”

“这么早……”程矜不舍得攥住他的衣摆。

喻铮轻笑,“早去早回,乖乖等我。”

于是程矜乖乖地坐在沙发边,看着他换鞋,看他开门,看他在门口回眸,直到她爬起身冲过去抱住他的腰,垫着脚仰着头索走一个吻……才终于把人送走。

家里再度安静下来,程矜扑倒在沙发上,却再没了睡意。

沙发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气味,每个点滴都叫她恋恋不忘,她把脸埋进沙发,默默地决定下一个剧本要写从前最不屑写的爱情剧……

十点的闹铃响起时,程矜正在电脑前伏案疾书,准备提交的剧本初稿已接近尾声,她特别想早点交给剧方,甚至恨不得立刻就能看到投拍成剧,上星播放。

所以又生生磨蹭了好一会,她才起身去换衣服。

是要回“程家”还钱。

程矜对着黑白灰的衣柜怔怔出神,过去的十来年里她几乎一直都裹在这样老旧的颜色里,裙子必须过膝,鞋跟最多三厘米,衬衫扣到最上面,头发盘成古板的发髻……

特别是回“程家”的时候,更是如此。

可她现在一点也不想把自己重新关起来,她明明就春风得意,是恋爱中浑身都冒着粉红泡泡的小女生,凭什么要守孝似的穿白着素?

程矜从衣柜最角落里翻出一条红裙,无袖衬衫领,掐腰小A摆,香艳又不失体面。

当初她一眼看中买回来,却一次都没有穿过,如今套上身,才发现原来这样合衬。

从十三岁开始,就没有穿过明艳衣裳的程矜,突然以一袭红裙与细高跟的装扮出现在程家大宅门口,管家险些没认出这位成年后很少回家的大小姐。

陪着程矜往回走,徐管家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说:“年轻小姑娘还是适合穿红着绿啊,好看,真的特别好看。”

程矜淡淡地笑了下,没说话。

从前程厚寒教育她要矜持,要淑女,要处处克制忍让的时候这位徐管家可没少附和。

推开门,程厚寒的现任妻子,曾经是十八线小演员的邕柔宜正坐在纯白沙发里翻着时尚杂志,一抬眼看见程矜时明显愣了下,继而笑道:“今天吹得什么风?矜矜居然回来了,而且还穿得这么漂亮?是有什么喜事吗,这么红艳艳的。”

邕柔宜生得娇小,细眉细眼,白皮肤,说起话来有种江南水乡特有的娇嗲,但因为语速快,也很容易显得刻薄。

程矜站在门口,将一张银行|卡放在玄关矮柜上,“算是喜事,前一个剧本尾款打过来了,所以这个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