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柔宜笑,“说什么呢?那本来就是给你的学费生活费。”

“是吗?如果真靠这笔钱交学费和生活,我怕是只能喝西北风了。”

邕柔宜脸色一沉。

忽听楼梯上男声不悦,“什么意思?”

程矜抬头,居然看见了昨夜号称要赶去机场的程厚寒,他换了家居服正从楼上走下来,跟在他身边的则是邕柔宜的女儿,程矜同父异母的妹妹雪安。

程矜微怔,继而很快反应过来——什么中路过顺便来看看都是幌子。怕是她这位管东管西的父亲又从黎家听说她回来了,特意查岗去的。

见程矜没答话,程厚寒沉声问:“把话说清楚,什么叫靠这个钱就只能喝西北风?”

程矜看了眼脸色发白的继母,忽然有点愉快,“学费6700,卡里6700.1,一学期吃一毛钱,要么你告诉我去哪儿找这种好事,我一定去。”

程厚寒眉头紧蹙,看向妻子。

邕柔宜忙起身解释,“这不还没开学么?开学之后自然给你打,还能缺了你不成?”

其实从前程矜没卖出剧本,经济还不完全独立的时候,这位太太也没少短缺继女的生活费,只是程矜如今已经懒得同她拉扯,一笑转身,“无所谓,我用不着了。卡放这里,我走了。”

程厚寒喊住她,“等等!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你这一身穿的是什么东西?”

昨夜程厚寒说自己是出差途中顺路看女儿,程矜自然以为今早上门他不在家,所以也不是想直截了当地忤逆他。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勾勾唇角,“随便找了身,不好看吗?”

“好看呀!特别好看!”跟着程厚寒下楼来的雪安天真地说,“姐姐这一身好漂亮哦!原来学校里追你的人都要把门挤坏了,开学你这么往学校里一站,追求者怕不是要打起来啦!”

雪安跟她妈一样,一口吴侬软语,加上那身保守又粉嫩的公主裙,活脱脱一个听话的乖宝宝。

只是她这话一出口,程厚寒的脸色顿时又黑了三分,“你怎么就不能跟你妹妹学学!人家各种优秀拿到手软,哪里有你那些花花肠子!”

原本厌烦透了的程矜打算就此离开,眼不见为净,被这父女倆前后一讽刺,顿时如鲠在喉,忍无可忍。

她几步走到程厚寒面前,“手机借我用一下。”

程厚寒摸不透这个向来不亲的女儿,但还是照做了,程矜结果手机三两下输入了几个字,按下搜索,很快便将手机还了回去。

程厚寒只看了一眼,太阳穴就开始突突直跳。

画面上是他的宝贝乖女儿程雪安,正坐在一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腿上,贴面低语,身上哪还是什么保守校服?小吊带加热裤,白花花的一片肌肤。

程矜微笑:“顺便说一句,画面上的男人是学校的资方老板,怎么拿的优秀或许可以问他。”

说完,也不管程厚寒爆发的怒吼,她就径自拉开大门离开了,将程厚寒的怒斥、程雪安的哭泣和邕柔宜的劝阻统统抛在身后。

还没走出院门,只听身后有人疾步跑来,程矜脚步没停,直到被她超过横臂挡在身前。

哭得鼻涕眼泪一把的程雪安愤怒地冲她吼道:“我一直拿你当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栽赃陷害我?”

栽赃?程矜被迫挺住脚步,幽幽地看着她,嘴角嘲讽地勾起。

程雪安在她的笑容里默默地退了一步。

“姐姐?在你的字典里,姐姐就是用来出卖,用来反衬你的存在是吗?”程矜的笑容愈深,“从前我忍你,是我傻。但我傻够了,劝你从今往后别再招惹我,否则当初你跟那谁的陈芝麻烂谷子,别怪我随时抖出来。”

程雪安抽了口冷气,“你,你不会的……”

程矜微笑,“那你可以试试。”

在她的笑容里,程雪安脸上的惊恐越来越甚,终于,她拔足跑了回去,多一句话都不敢再跟程矜说。

程矜压根没回头看她,大步离开了程家宅子。

走出高高的院门,堵在胸口多年的恶气终于吐了出来,她顿感神清气爽。

程矜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电话那头立刻就接通了,“矜矜?”

“黎易冬,我现在真的太爽了!你不知道……我把你跟我说的程雪安的照片给程厚寒看,那三口子的脸色,简直比打翻了颜料盘还好看。”程矜炸鞭炮似的一股脑儿说,“从前我|干嘛要忍气吞声啊?一点意义都没有,简直就是神经病,受虐狂!”

直等她发泄完了,黎易冬才幽幽地说:“爽是好事,但小祖宗你可别玩儿脱了,搞得将来没人敢娶,可就麻烦了。”

程矜站在树荫下,抬头看着从树叶缝隙里投下的阳光,笑眯眯地说:“小祖宗我就是名花有主,不愁嫁了,怎么着?”

第30章 情深义重(3) ...

那头黎易冬“啊”了一声, 继而嚷道:“你俩居然偷偷摸摸就和好了?那还大半夜的让我替你俩鸿雁传书,逗我是吧?”

程矜抿嘴笑,“你又不是我爸, 和好还要提前告诉你?”

“我可是你俩的红娘啊!过河拆桥这不合适吧!”

他俩抬杠惯了, 三两句就能斗起嘴来, 但并不伤感情,末了程矜心情极佳地说:“得了,晚上我请你和阿柔吃大餐,算感谢红娘。”

黎易冬一愣,“为啥?”

“当然是检查你有没有欺负人家小姑娘呀。”

“那你得等一等了。”

程矜纳闷, “为什么?”

“她可比你我都忙。”

程矜打车往南郊赶, 去的地方正是多年前她与黎易冬初识时的流浪动物之家。

彼时那儿还不过一间砖瓦房, 一个破操场, 如今在黎少爷的注资之下,已经修葺一新,设施地皮一应俱全。

程矜下车,刚推门, 就被这里的实际主事人, 六十出头的何伯迎上了,“好些日子没见你回来了, 学业很忙吗?”

“还行, 快毕业了,得准备作品,所以出国了一趟, ”程矜一边将随身带来的包塞进前台柜子,又取了一件护衣给自己套上,轻车熟路地往里走,“拆迁大队长在哪里呢?给它洗个澡,乘太阳大还能晒晒毛。”

拆迁大队长是这里的一条二哈串串,狗如其名,是只上房揭瓦的货。除了程矜还没哪个志愿者搞得定,所以它总是落得全场最脏,也没人敢上手去洗,只等着程矜来,才能干净一会。

何伯说:“今天不用了,有人洗了——”

话音刚落,程矜已经看见院子一角的水池边一手拿着淋蓬头,一手按着二哈湿漉漉的脑袋的瘦弱背影。

是南柔。

她背对着他们,所以没有发现程矜进来,正专注地替大队长冲澡。

“乖喔,姐姐最喜欢干净的宝宝,你洗得香香的,回头姐姐去求冬哥把你领回去好不好呀?”小姑娘声音嗲嗲的,温声安抚着暴躁的狗子。

大队长被水滋了满脸,打了个喷嚏,全身一颤滚筒洗衣机似的一甩毛,甩得南柔满脸是水。

可她居然完全没恼,反而揉了揉大队长的脑袋,“这样干得快哦,我们大队长真是厉害!”

二哈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温柔,破天荒地转头舔了舔她的手,也不反抗了,任南柔取过大毛巾揩毛。

何伯低声感慨,“除了你之外,这是大队长头一次跟志愿者相处得这么融洽。”

程矜笑,“可能因为我们都有相似之处吧。”都是异类,都曾被边缘,然后忽然有一天被人温柔以待。

她走近了,南柔大概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回过头发现是程矜喜出望外,手在围裙上擦着站起身,“矜矜姐,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也看看大队长,”程矜摸了摸讨好地凑上来的狗头,“它很喜欢你,很难得呢。”

南柔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刚还在跟何伯伯商量,将来可不可以领养它。”

“当然可以,能拥有个家,所有狗狗求之不得。”

南柔略显为难地说:“可是现在连我自己都是借宿在冬哥那儿,总得等我能养活自己了才行。”

程矜笑笑,“养在这儿也是黎易冬出钱啊,没差。”

南柔欣喜,“真的可以领它回去吗?”

“我做主了,他敢说个不,你就让大队长拆家。”

两个女孩相视而笑,撒欢的二哈绕着她们在太阳底下转圈圈——黎易冬进院子里看见的就是这样和谐的一幕。

他虽然觉得程矜大小姐脾气重,而且感情洁癖厉害得很,所以完全没拿她当女朋友的可选对象,但还是百分百认同程矜的美貌,起码在他认识的人里数一数二。

但这会儿,程矜对面的小姑娘却并不逊色太多,尽管身形单薄得风一吹就要倒似的,没有前凸|后翘也没有风情万种,沾了水的脸在阳光下几乎会发光,白色的不带装饰的裙子衬得整个人都像个无邪的天使……

黎易冬分明觉得心脏被撞了一下。

以至于南柔朝他跑过来的时候,他不自然地躲开了对方不加掩饰的热情视线。

“冬哥,我……我真的可以收养大队长吗?”南柔小心地问,又忙不迭补充,“不能也没关系的,反正我天天都来这里帮忙,一样的。”

常被拒绝的人往往像她这样,习惯于抢在别人之前否定自己。

程矜很明白这种心态,于是抢在黎易冬之前开了口,“我跟阿柔说了你不可能不答应,她还不信。”

黎易冬总觉得程矜的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探究,点点头,“喜欢就领养吧,反正家里房子大。”

南柔几乎要欢呼起来,但那个灿烂的笑容一闪而逝,很快就被她自己克制住了,转为收敛地抱住大队长的脑袋,鼻子顶着鼻子,“冬哥说我可以带你回家,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纯粹的快乐,不加掩饰。

程矜看了黎易冬一眼,只见黎公子正用温柔得无以复加的眼神看着少女和狗,她几乎相信此刻无论南柔提什么要求,黎易冬都会点头应允。

忙完了流浪动物之家里的杂务,黎易冬就驱车带两个女孩去附近的馆子吃饭,到门口就把两人先放下了,“你们先点菜,我去停车。我喜欢吃什么阿柔知道。”

南柔点点头,“好的。”

其实程矜跟黎易冬认识这么多年了,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忌口和喜好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但下意识的,黎易冬说南柔更清楚,这其中的亲近,程矜怎么会感觉不到?

两人坐在餐桌前,程矜等南柔仔细地点了菜、放下菜单,才开口,“阿柔,你喜欢黎易冬吗?”

南柔的脸倏然红了,说话都开始打结巴,“不,不是的……我哪能……”

“不是问你能不能喜欢,是问你喜不喜欢。”

南柔嗫嗫,“……冬哥那么好,谁会不喜欢?”

算是默认了。程矜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以黎易冬的皮相加上鞍前马后的热忱,别说南柔这种缺爱的小姑娘,就连之前的那些过尽千帆的女朋友,还不是飞速地拜倒在他石榴裤下?

只可惜黎少爷的热情来地快也去得快,谈到后来就开始忙于工作,越来越疏远,直到感情由浓转淡,自然分手。

认识五年,程矜见了多少任黎少女友,概莫如是,但又不好太埋汰好友,只能委婉地劝南柔说:“你还小,往后也许会遇见更好的男生——”

“聊什么呢?”黎易冬大大咧咧地往两人对面一坐,顺手把一杯奶茶递到南柔面前,“你身子虚,喝点热的。”

程矜看了眼自己面前的可乐,挑了挑眉。

黎易冬浑然不觉,伸手替程矜拉开易拉罐,“说来听听呢,你跟铮哥是怎么和好的?昨晚不还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嘛,今儿怎么就名花有主,随时要嫁了?”

原本正在吸吮奶茶的南柔一听,愣住了,抬眼看向程矜,眼里的情绪未明。

程矜没注意到,只顾着跟黎易冬说话,“我想明白了呗,活了二十三年都没碰见过想嫁的男人,现在好不容易撞上了,就这么放跑了不是暴殄天物?”

黎易冬失笑,“你这女孩子能不能别这么直白——阿柔,你怎么了?”

忽然站起身来的南柔垂着眼睫,掩饰地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程矜见她脸色不好,关心问:“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事。”南柔快步离席,进了洗手间。

对着宽大明亮的镜子,南柔手撑在洗手池边,看向镜子里干净得体的自己,就像楠都城里每一个花季少女。坎铎的那段噩梦般的日子已成过去,都是因为外面的两个人向她伸出了手。

她喜欢他们。

如果可以,真的,不想伤害他们。

*** ***

楠都军区·司令部

喻铮被司令姬柏单独留下,两人关门闭户的密谈了许久。

姬柏是个方脸浓眉的中年男人,军人体格,说话做事俱是雷厉风行,当初丁政在世的时候,就曾对初出茅庐的喻铮说,“你看看姬司令,将来你就朝着他的方向发展,你跟姬司令,像!”

一晃许多年,丁政已不在,姬柏对喻铮倒是越发器重。

“像你刚刚在资料里看到的,Nightmare近来之所以这么猖獗,完全是因为其头目老K这几年一改从前的保守作风,激进得多。触手不光在东南亚,甚至已和欧洲区域建立联系。”姬柏神色凝重。

喻铮合上手中的绝密资料,沉声道:“老K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落网,太半就是因为行事谨慎,宁可少赚也不肯犯险。近来的所有迹象,都让人有种感觉——Nightmare背后另有驱使者。”

“但据目前所知,Nightmare仍是听从老K的指挥。”姬柏顿了顿,看向喻铮,“而且,有线报称老K近期有可能潜入我国西北活动。”

喻铮抬头,只见老首长正殷殷期待地看着他,“像你这样的人才,做普通辅导员实在是屈才,有没有兴趣在国内重新带队,乘老K入境一举拿下?”

事实上,以姬柏对手下这个年轻的特战队队长的了解,这种调令喻铮根本想都不想就会接受。毕竟从他入伍至今,从没有拒绝过任何一次命令,尤其是临危受命,对喻铮来说更是家常便饭。

姬柏看着他将手中的资料放在了茶几上。

“首长,我希望按照原计划转入连队,做辅导员。”喻铮声音平稳。

姬柏意外不已,脱口而出,“为什么?”

“因为我有了想要结婚的对象。”

第31章 情深义重(4) ...

姬柏鲜少流露出个人情绪的眸子里都是惊喜, “想结婚的人?好事啊!哪儿人,多大了,有时间带来看看。”

这位分分钟前运筹帷幄的司令官, 这会儿看起来就像普通的老人, 为打了二十八年光棍的儿子总算能娶媳妇儿老怀甚慰。

喻铮唇边露出一丝笑, “好,等您得空。”

姬柏再没提让喻铮在国内带队的事,聊了些别的,最后说:“你也很久没回家了,早点回去看看吧。替我……向你母亲问好。”

喻铮立正, 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之后才离开。

他在楠都没有私家车, 也没出入打车的习惯, 于是凭着记忆找到军区外的公交, 辗转倒了几车,在楠都晚高峰的车水马龙里穿行。

突然从枕戈待战的前线,回到了太平盛世,有点不习惯。

左手边的小姑娘端着手机在刷偶像剧, 右手边的阿姨正在打电话跟儿子说等她回家烧糖醋排骨, 被他让座的年轻孕妇正小声地跟站在身旁的丈夫说宝宝在肚子里踢自己……

所有的声音,声声入耳。

喻铮手扶着椅背, 站得笔直, 陌生但又让人安心的平凡生活,竟已远离他七八年之久。

如今……终于可以回家。

他站在楠大旁边的老式小区里,抬头看向那栋楼、那扇窗, 窗帘没有换,灯光还是从前的暖黄。

甚至,他有种错觉,当自己推开房门,就会看见不苟言笑的父亲正在帮母亲洗碗,成绩优异的兄长捧着书、塞着耳机在窗边背诵,而母亲定会第一个发现他回来,立刻接过他的书包,说“快洗手,给你留了红烧肉”……

所谓近乡情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自从十九岁考入军校,喻铮离家的日子就远多于在家,后来被选入猎牙、远赴坎铎就更少归家,再到后来丁队的事发,为了家人的安全,他们一队的人几乎完全和国内的亲眷断了联系,偶有问候也要绕几个弯,几经旁人转达……

算起来,喻铮已经四年没进过家门。

中途他极少数的假期,回国来,也只是在院子里,像这样远远看着家里的窗,等着母亲的身影出现,看一眼,两眼……直到家里灯光全暗,才离开。

如今终于与“波塞冬”这个身份说再见,他也终于能回到这个家。

以喻铮的脚力,这几层楼他不要一分钟就能上得去,却走了很久。

大门上贴着红色的福字,居然还是卡通图案的,背后一只粉色的小猪,长得活像只吹风机。

不像母亲的审美,她这些年大概同哪个小女孩颇亲近,也好……不至于太孤单。

喻铮这样想着,敲了敲门。

屋里的人立刻就应了,仿佛早知道他会来一样,一边说着“来了来了”,一边开了门,看见门外的喻铮顿时愣住了,继而泪盈满眶。

喻铮看着对方盘在脑后的华发和眼角眉梢的风霜,紧紧地抿住唇,低低地唤了声,“妈……我回来了。”

多少对“波塞冬”的名号闻之丧胆的人,绝对想不到此刻这位修罗般的人物会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强忍着情绪,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热泪,一边喊着“妈”,一边手足无措地不知道应该先抱住泪流满面的母亲,还是先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进门。

惠莲抬起手,抚上他眼角下的那道疤,“这是怎么弄的啊?怎么这么不小心……”话说了一半,已经哽咽得说不下去。

喻铮放下手里的盒子,将比自己瘦小得多的母亲抱住,咬紧牙关,“旧伤早就不疼了。我们进门说,妈。”

惠莲匆匆忙忙地收拾起桌上的宣纸,都是练习的毛笔字,遒劲有力,不像出自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反倒很有丈夫喻骁当年写字的味道。

她收得匆忙,一张纸飘在了地上。

喻铮拾起来一看,上面全都是骁、铮、侨……

他手指收紧,不动声色地将宣纸放好,假装没有注意到,余光看见母亲正悄悄拭去眼角的泪。

“妈你是不是在准备晚饭?我来帮忙。”

惠莲跟在他身后进厨房,“你居然学会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