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店里杀鸡的那柄刀,不再用了,又因刀有煞气,所以要镇在家中洗煞;

最后,每天杀的鸡有定数,不能滥杀。

大师出完主意,男人就照做。但心里还是犯嘀咕,老担心不用原来的刀了真的就没事了?还有洗煞,真能洗掉?

表哥保持着听天书的姿势听完后说:“叔,以前没听你提过啊。”

男人瞪了他一眼,“我还能天天嚷嚷?”

表哥心道,那你今天怎么就说了呢?

男人不管他,看秦青。

可能是杀多了鸡,有时候他也觉得看到的不管是人还是狗,凶不凶,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今天进来这三个人,就这个小姑娘,往那里一站,让他浑身发寒。

秦青听完后,也犯嘀咕,别的有没有道理都先不说,至少听起来也没大问题。

洗煞?

这倒是个新鲜的。

她抱着虚心学习的心态问男人:“师傅,这煞是怎么洗的?”

男人皱眉,“你们跟我来。”

他带着秦青几个上了二楼,进了一个地上都是玩具的卧室。

这是一个孩子的房间。书柜是七彩的,衣柜是蝴蝶型的,床是七星瓢虫。

是个男孩,而且年纪不大。

男人把床垫掀开,把床板顶起,跨进床箱,从里面掏出一个包得严严实实好几层的麻袋,一层层解开后,露出了里面的刀。

“怎么可以放在这里?!”秦青惊叫。

司雨寒和她表哥也跟着乍舌,三人全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

男人跺脚:“可不是!这刀就放在我孩子床底下!我天天晚上都睡不着啊!!”

司雨寒条件反射的问秦青:“这样可以洗煞?!”

“没听说过!!”秦青斩钉截铁的说!

表哥倒是开动脑筋问道:“叔,小北的生辰八字是不是特别一点?”

也对,司雨寒觉得有道理,就去看秦青。

秦青想了想,还是摇头:“就算这孩子八字再特别,让他去压一把几十年的刀?还是不对!”真有用的话,煞就算洗掉了,这孩子的命也没了。而且,用一条人命洗煞?生煞还差不多!

秦青想到这里,出了一头冷汗。她上前看这把刀,男人赶紧让开,让她随便看!

她把麻袋全拆掉,男人可能怕害了孩子,包了十几层麻袋,裹得死紧。本来拿出来一米三四的样,拆完才发现,刀连柄其实就四十厘米左右,跟十四寸的笔记本电脑差不多宽。

刀确实是老刀,不过并不是古董。普通的木柄钢刀,牛皮带缠的刀柄,一圈圈的都攥出油了,钢刀背厚刃薄,颜色不匀。秦青数了一下,有九层。

“这刀补过几回?”她开始觉得有点不对了。

“这个……时候长了,总也有七-八回了。”男人道。

是九回。

秦青用手指在刀刃前轻轻迎了一下,没碰到就寒气侵骨。

好凶的刀。

可这刀虽凶,气却不凶。

秦青的手缓缓散出一点气,刀的气场却丝毫不乱。

这是一把好刀。换句话说,这刀不恶。

所以这个刀,应该并不会害人。

秦青拿着刀起来,男人立刻矮了三分。她看男人的样子,对这个刀怕得很。

“这刀卖我吧。”她说,“你开个价。”

男人说:“你真要?这刀杀的鸡没有十万只也有九万只了,凶得很!你要了被害了性命我可不负责!”

秦青说:“我就要凶刀,不凶我也不要。你开价,我拿走。银货两清,绝不让你家再沾这刀的因果。你也就不用担心这刀会害你了。”

男人犹豫了一下,又想赚点钱了,说:“这刀可有年头了,我知道,你买凶刀,肯定是有用,我也不跟你多要……”

司雨寒在旁边悄悄戳了她表哥一下。

表哥就帮腔道:“叔,我这妹子说了,她买刀走了以后,你家就不沾因果了!因果!”他挤眉弄眼的。

男人这才醒悟过来,又不敢要多了,他怕要多了,再沾上因果怎么办?

“那……那就……一口价!一万!”男人之前也想过把刀卖掉,他听说有年头的东西都值钱,结果拿刀去卖却被人笑回来了,说穷疯了,一把破刀,一百块都没人要,开价一万,是他壮着胆子开的“天价”,他准备让秦青还价。

秦青张嘴:“好……”

“这么贵我们不要了!”表哥抢话!给秦青使眼色。

男人松了口气,“最低九千……九!再低不卖了!”

“就便宜一百!你也太黑了!”表哥还要再杀价,秦青点头了,“九千九,这个价格好。”比一万好,一万太满,九千九差一点,刚刚好。她怕价格再变,掏出手机说:“支付宝转账可以吗?”

男人说:“可以,微信也行。”做生意嘛,支付手段越多财路越广。

秦青转了九千九给男人,拿上刀。男人随手在地上拾了个儿童□□的包装盒给她装上,心头一轻。

终于把这晦气的刀给送出去了!他当时要送给那个大师的,结果大师不要!

秦青摸摸刀,听男人抱怨,想开口又闭上了。

她觉得不是那大师不要,估计是想在这家再养养刀。只怕过上几年,就该来“收”刀了。因为看这男人的样子,也是巴不得把这刀给送出门去的。

男人把三人送出去,秦青心满意足准备走,表哥大马金刀的在店里坐下了,说:“这菜怎么还不上啊!”

司雨寒也坐下了,拉秦青:“吃完再走,让他送咱们。”

秦青:“……我想早点走。”施教授那边还等这把刀呢。

司雨寒小声说:“没车。公车要一小时以后才来,我看过手机了。吃饭最多半小时,吃完让他送。”指她表哥。

那个招呼他们的阿姨刚给开车来的客人装好十只鸡,回来说:“你不回来菜怎么能上桌?上桌不就凉了吗?一直给你放火上呢!赶紧吃完给我滚蛋!”说话间刚才那个男人把菜就给他们端上来了,“吃吧,吃吧,不用掏钱!”

“什么不用掏钱?”阿姨刚要发火,男人拉住她说了两句,她看了眼秦青,突然笑得特别灿烂的说:“妹子吃什么?米饭、面条、大饼都有!”

秦青:“……”

说实话,肚子早饿扁了。

风卷残云般的吃完才花了十五分钟,吃太急肚子都是撑的。

吃完,司雨寒催表哥去借个有牌的车再借个证好送她们回去,秦青犹豫了一下,劝男人去医院查查身体,不过她换了种说法:“我把刀带走后,你应该是不会再生病了——就算有病,也能治好。如果真发现瘤子了,肯定不是恶性的,而是良性的。你去医院看一看,看我说得对不对。”

这么神棍,男人还在犹豫,那个阿姨已经推着他说:“去看看!去看看!是良的就早点切了!”

“我还未必有呢!”男人发火。

“去看看不就行了!”阿姨也喊起来。

最后男人决定去医院,结果他胃里还真有个瘤子,开腹后医生见不大顺手就给他切了,切片检查后是良性的。男人想起秦青的话,信心百倍的治疗,配合医生遵医嘱吃药,不到半年就恢复了,三年后未见复发,成了医院早发现早治疗的一则成功案例。男人听医生说他很幸运,愈后良好很难得,跟老婆悄悄说:“人都说了,我肯定没事!看,果然没事吧?”

这边,秦青看这两个吵起来了,赶紧劝,司雨寒也劝,对男人说:“阿姨也是为你好。”再对阿姨说,“您别急。”再对男人说,“你看阿姨都急了,快劝劝。”

男人推了那个阿姨一把,“嚷嚷什么?”

司雨寒眼睛都瞪大了,这叫劝?!

秦青看出不对来,拉司雨寒,小声说:“他们……是母子?”

司雨寒赶紧小声说:“是夫妻!”

秦青的眼睛也瞪大了,阿姨看起来六十多,男人看起来才三十几岁的样子啊!

司雨寒又小声加了一句:“我记得这家店,女的比男的小四岁。”

差了一辈人了!

那对“夫妻”已经不吵了,男人回去杀鸡,女的继续笑脸迎人的卖烧鸡、点单、端菜、收拾餐桌、收钱,偶尔厨房忙不过来她还要进去炒菜、刷碗、盛饭。

怪不得看起来差了一辈人,这是太累了啊。

表哥借了辆老年电动助动车,不需要证,不需要车牌。秦青和司雨寒坐上都担心这车跑不了一个来回趴路上,表哥一点不担心晚上回不了家,兴高采烈的:“我把你们送回去后正好去网吧包个夜!”

司雨寒懂,小声跟秦青说:“网线的头在我叔的屋,晚上我叔一睡觉就把钱拔了,不让他上。”

怪不得跟出笼的鸡似的欢腾。

秦青和司雨寒到学校门口看到表哥迫不及待的奔向网吧,两人也分手了。秦青还要去医院。

医院里,施教授还是老样子。她早上走时什么样,现在回来他还是什么样。师母神色疲惫,见秦青来了还说:“你这孩子怎么又来了?刚回寝室睡觉了没有?看你眼圈这么重,肯定没睡。快回去,今晚早点睡。”

“教授怎么样?”

师母给她倒水拿水果,说:“挺好的,体温没升高,就是一直没醒在睡觉,医生说晚上再不醒就给他下胃管,人不能一直不吃东西,该得胃病了,怕他犯胃炎。”

上午来了两个年轻老师,师母怕他们照顾不好施教授就一直拦着他们,结果这两人就说帮师母打扫家里的卫生,给施教授洗衣服,买菜,就是不让师母来回跑了。

这样也挺好的,师母说:“这我就省事了,给他们写了单子,看帮我买什么菜都写好了。”她看看时间也快到下午四点了,她说:“青青,要是你不走,你能不能在这里看一会儿,我回去做饭。”

“可以,可以!”秦青正发愁怎么把刀拿出来!

等师母走后,秦青特意先去护士站问了下一回量体温是什么时候,护士说是一个小时后,她来之前刚量过。而施教授的水还有三个小时才挂完!

秦青回病房把门锁上,拿出三个粘勾粘在施教授头顶正中央的墙上,然后把刀拿出来,用绵绳一绑,挂在粘勾上。

悬刀于颈。

将刀刃冲下,悬于头顶,是有铡刀之意的。

此刀是凶刃,锤煅九遍,又于正位,童男身-下,阴藏数年,一经现世,便是它大展凶威之时!

它生来无鞘——菜刀嘛,就没有什么能再盖得住它的刀锋。

秦青原本站在施教授床边,站一会儿受不了,站在窗户底下的太阳地里。如果眼前的一切可以具现化,就能看到凶刀的刀影已经把整个房间占满了。

而石莲台的煞气再厉害,它也没有刃。

对秦青来说,那就是石莲台的煞气凶?找个更凶的,把你给吓走!

一山不容二虎嘛。

有她在的地方,没有第二个鬼敢靠近。

有这刀在的地方,什么煞气都要逃走的。

代玉生看到天空中现出巨大的黑洞,仔细一看,原来是天尽头,乌云卷成巨大的漩涡,激荡之下,云彩散开,刚才的狂风像假的一样,突然消失了。

天渐渐放晴了,虽然仍是阴的,没有出太阳,但好歹也没有云了。

代玉生松了口气。看来还是那个学生比这个学生靠得住。

“只刮风不下雨,怪天气!”施无为在旁边说,他刚才看天色变了就好奇的过来看。

代玉生阴森森的看着他:“……你抄完了?”

施无为:“抄……抄完了。”

代玉生从讲台上拿出一本书拍在他桌上:“继续抄。”

施无为:TAT

“教授!你醒了?”秦青惊喜的喊,立刻伸手按护士铃通知医生!

还不到一小时,刚四十五分钟,教授就醒了!

施无为茫然的睁开眼,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觉得手指,特别是握笔的指头,酸疼酸疼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224章 作死小分队

躺了几天,施教授的身体亮起红灯了。毕竟年纪大了,突然倒下,就算醒来了,各种小毛病也都冒了头。下午刚睁开眼,晚上就起了高烧,医生连忙用药,一边还庆幸:“终于把病发出来了!”

有时病在隐中反而不好下药,病发起来了才能下手治,不然之前一直低烧、昏迷,连用药都要小心翼翼。

施教授一发烧就牙疼、扁桃体两个都肿得像核桃一样,跟师母说一句话要五分钟,说来说去就是放心二字。

秦青一直陪着,七点多时被师母和施教授连手赶回了家。

“别回寝室,回家休息。”师母说,“我喊个人来送你。”施教授病倒时,她六神无主,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等人醒了,她这边也好了,不等秦青答应就打电话给许汉文,让他来送秦青回家。

许汉文吓了一大跳,他现在几乎不去学校,一心考公,根本不知道施教授生病的事!急忙赶过来时,施教授正跟秦青笔谈。

施教授让秦青放假,课暂时先不用上,先休息好再说。老先生话都说不出来,人烧得跟电暖包似的,笔下还怜惜学生“看你脸色都不好看”

秦青被说的只好不停点头,见许汉文到了,他冲到教授床前:“教授!你没事吧?怎么会病了?什么时候病的?怎么我不知道!怎么不叫我来?小高他们马上就到!”他不但自己来,还通知了其他的同学,都是施教授的得意门生。

师母摆出架势,把秦青拖过来交给许汉文:“送你师妹回家。”又打电话给其他得到消息要来的学生,让他们不用赶来了,施教授今天刚醒,要好好休息,要来看他请过几天再来。她将许汉文和秦青推出门,送到电梯口,叮嘱许汉文一定要好好把秦青送回家,亲眼看她进家门!这两天多亏秦青在旁边陪着,师母从心底感激她。

许汉文被师母连番叮嘱,保证说:“我一定亲手把师妹交到她父母手上!”

“还开玩笑!”师母轻轻拍打他一下,疼爱又嫌弃的让他赶紧走。

许汉文赶紧说:“我明天过来,一早就来。”

秦青把刀放在包里提着,一路上许汉文问的都是施教授的病情,两人转公交坐地铁再乘11路,尽职尽责的把人送到了楼底下,这才想起来问了句:“你这包里装的什么?提了一路了。”他没说的是,跟包里装着一百万似的。

秦青:“刀。”

一个路过的男人连忙低头加快脚步。

许汉文先是被那凉凉的一句“刀”给惊着了,回神又发现被路人当神经病了,半晌无言,找回舌头后问:“什么刀?古董?”

“菜刀。”秦青算算刀的岁数,“不算古董,也就一百来年的历史吧。”

“那是欠点。”搞他们这行的,岁数没有二百来年都太年轻。许汉文一摆手,“上去吧,我在楼下等着,平安进家给我来个电话。”

秦青回来的不算晚,秦妈妈说:“你回来的倒巧,家里有新煮的马蹄果。”今晚新煮的粥也加了马蹄果。“我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人推车卖就兜了一兜回来。”

秦青看有煮好当零食吃的,盛了一碗拿到卧室里,先把刀取出来,放到书柜上,寻思着回头弄个刀架来。

这菜刀虽然凶,可气正,放在家里还有辟邪的效果。

不过有她在,家里也没邪物就是了。

刚好秦妈妈进来给她换被罩,“你这几天不回来都没给你换,自己换了睡觉。”一眼看到菜刀,上手一掂,分外衬手!顿时喜欢上了,“多好的刀啊。你怎么放屋里?”秦妈妈瞪了一眼,拿厨房去了。

秦青根本没来得及开口,跟上去就见秦妈妈从水盆里提出一只泡着的光鸡,“刚好,我正准备收拾鸡,家里的刀都不快。你这刀是新买的吧?”

“老刀。”秦青忙说。

“一看就是老刀,刃是新的。”秦妈妈话音未落,一刀下去,鸡就给劈成了两半,“这刀真不错!跟切豆腐似的!”秦妈妈还叫她来看,“看,这骨头切下去多干净。要说这做刀,还是老手艺人做的刀才好使。”接下来她咣咣几下,一只整鸡就给跺成了均匀的大块,“真快啊。”秦妈妈还感叹,一边架锅倒油爆香。

“妈,你干嘛?”秦青看秦妈妈把刀在水底下一冲,半丝血污都没沾上,然后随手就给搁刀架上了,她刚才一直提着心呢,正想偷偷把刀再给拿走就看到秦妈妈把案板端起往锅里一倒,滋啦一声!

秦妈妈盖上锅盖,腾出手来切香菇和青椒,说:“我给你做个菜,再蒸个米。”

秦青口水泛滥。

……再想想,这菜刀摆书架上供着哪有在厨房物尽其用好呢?刀若有灵,想必也想在厨房待着。

施教授住院的事终于在学校里传扬开来了,病房里每天都挤满了探病的学生,摆满果篮、花篮和礼品。

秦青却觉得那两天更漫长,现在看到施教授能每天坐在那里跟学生聊上十五分钟,她就觉得心情好极了。

师母的心情也很好,她看到秦青来就“赶”她走,让她去上课去写作业,不要再来医院。

“医院不是好地方,没病的人来多了不好。”师母说,她现在每天都带着笑,管施教授管得更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