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然然,这次回去,我可能要和阿沈结婚了。”

“啊,”我面无表情:“那就恭喜你了,要不要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她,让她来照顾你吧,这样比较合适。”

“不用了,”他很快拒绝:“有些东西再不可能回到最开始的样子,我想趁着情况还不是那么糟糕之前,跟你单独相处几天。”

“有这个必要吗?”我把汤碗收拾好准备端出去:“你也知道有些东西不能回头,那么何必再要这几天?坦白说,自欺欺人的感觉我不是太享受。”

“你跟展誉良是不是认真的?”

我停下脚步回头去看他,这不是我第一次看他,可也许是最后一次了,至少是最后一次看到单身的,我能肆无忌惮去看的他了。

陆鞘这个人,从来大气,赢也赢得潇洒,输也输得坦然,他几乎从没有这样不安过。

“再没有一件事比答应嫁给他更深思熟虑了,”我轻声回答他:“从你那样决绝地退出我的生命,我就想着,至少要留住健宽,否则我这下班辈子要怎么活?”

他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懒得等就把碗筷送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歪着躺下去,我走近去替他掖了掖被子,结果他并没有睡着,反手拉住我的手,我一个重心不稳被他拉得扑到他身上,挣扎着站直了问他:“你干嘛啊?”

陆鞘重新发力,我再度扑到他身上,他在我耳边呢喃:“忘了我做的那些混蛋事吧,我只想好好爱你。”

我抬起头,他吻住了我。

[2013-04-01 024【谁是愚人】]

这是这一年多来我魂牵梦萦的吻,如果没有听到刚刚电话里我儿子叫沈栉芯作妈妈,我想我会深深地陶醉。

可惜它来得太不是时候。

我推开他,冷冷的问:“陆二少这是怎么了,脑震荡也不至于晕到逮着个女人就往床上压的地步吧?”

他看着我,眼神渐渐从炽热到清明:“你就这么恨我?”

“恨也谈不上,但也没必要陪你上床吧?我这还有丈夫呢,真到了那么想要的时候也不至于沦落到来便宜你啊!”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最终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照顾一个轻微脑震荡的病人远比照顾一个车祸病人轻松得多,他什么事都能自己做,当然也就用不着我像之前那次一样还得替他导尿。

陆鞘这几天也老实得很,没再整什么幺蛾子,就是不肯松口回去,我最后确认了一遍,他说没问题了我才打电话给陆放:“他已经没事了,但是不肯回去,你再派人来照顾他吧,我要回去了。”

“他为什么不肯回来?伊景然,你不知道我知道。”陆放有些激动:“因为他回来了就要娶沈栉芯,他不想娶她!”

对此我反应很平淡,“是吗?我看他对沈小姐很好啊,他们很般配。就算他不想结,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没有必要告诉我。”

“你装傻是吧?”陆放讥笑我:“他要想娶她早就娶了,谁不知道他这是在为你守着啊?然然我觉得我也来越不认识你了,你的心呢?你看不出来他爱你爱的都快受不了了?当初你嫁给姓展的时候,他醉了四天你知不知道?”

“你是他哥哥,怎么都是站在他这边的,”我没有激动,心平气和地告诉他:“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可是我们是不可能的,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要,我只要我儿子,连这他还不答应呢,我刚刚听到健宽叫沈小姐作妈妈了,陆放,你没有体会过为人父母你不会懂,我听到他叫别人妈妈的时候比我生他那时候还疼,我怕疼,不想再疼了,你能帮我劝劝他,不要跟我抢儿子吗?”

劝不劝的也不是电话里能说清楚的,我这么说无非是想让坐在一边的陆鞘听到,陆放那边有事,很快挂了电话,我斜着眼看陆鞘,他也正望过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冷冷的笑起来:“你别做梦了,我不会让你比我好过的。”

“我知道,”我轻飘飘地顶回去:“你什么时候让我好过过呢又?”

他的眼睛里蓄起滔天的怒气:“是谁纵容你胆敢这么跟我说话?展誉良?伊景然,过了这么久你还是没学会打开眼睛看人,你怪我目的不纯地接近你,那么你身边又有谁不是带着目的走近的?我如果只是单纯想利用你,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发愁了。”

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问他:“你到底为什么不肯娶我?”

他愣住。

我叹了口气:“他们都说你那么做一定有苦衷,我也曾经骗过自己你一定不是出自真心不想要我,但是陆鞘,男人和女人的观点不一样,我并不介意跟你一起抗住那些压力,可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你放弃了我,还是用那样残忍的方式,我想我在你心里一定不那么重要,那么你放过我吧。我只想好好把儿子带大而已。”

他不再动怒,最后抬起头笑了笑:“好了,今天是愚人节,就当我们开了个玩笑,儿子的事确实是我没考虑周到,回去之后你带他吧,我短期之内不会再去打扰你们。但是然然,你要知道,我绝不会是想害你。”

[2013-04-02 025【哥哥的爸爸是爸爸?】]

陆鞘不肯回去,但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于是只好再次跟他交涉:“其实你为什么不肯回去呢?陆放说是因为你不想去沈小姐,以你今时今日的身份和地位,哪里还会有不想做非要做的事?按我来看,你和沈小姐很相配,你也到了这个年纪,早点把事办了也好让老太太安心。”

他看都不看我:“用不着说这些,我陪你回去,”他背对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很快又补充一句:“儿子的妈妈永远只有你一个人,就算我娶了阿沈,也不会让儿子叫她妈妈。”

“是吗?”我耸耸肩,“可我打算让儿子叫老展爸爸,你知道的,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城城叫我妈妈,儿子没有爸爸,这一对比会伤害他自尊心的。”

“随你便。”他起身:“要走就早点走吧,我本该知道,这一趟来什么也不能改变,只不过非要来证实一下,让自己死心罢了。”

我没有接他的话,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又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结婚?我…我会带着儿子去观礼的。”

“不必。”他冷冷地回了一句,然后问:“陆放说没说他什么时候派车来接?”

“没有,要不我再给他打个电话吧。”

“我来打。”

我看着他冷峻地拨通电话简单吩咐,很快就转过来对我说:“展誉良过来接你。”

“哦。”

再不知还可以说些什么。

展誉良来得比陆放还快,他亲自开的车,长腿刚从车上迈下,城城就从另一头奔过来:“妈妈!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最乖!你不要丢下我!”

我被他寒得汗毛都竖起来;“说!妈妈不在的时候你都看什么了?从哪里学来这琼瑶奶奶的台词?还一套一套的!”

城城从我怀里抬起头,吐了吐舌头:“你不要跑嘛!”

展誉良把城城从我怀里捞起来:“别闹你妈妈。”

陆鞘没有跟他打招呼,展誉良也没有理他,两个男人用沉默进行完了对我的交接,我抱着城城坐进副驾驶座,展誉良很快发动车子,我想回头再看一眼陆鞘,展誉良轻声开口:“这个时候他不一定希望被你看见。”

我愣了愣,然后把头埋进城城的后脖颈,低声“嗯”了一声,把他弄痒了,咯咯地笑起来。

展誉良直接开车去了陆宅,我下车来牵着城城紧张的站在门口,他停好车才过来,看了我一眼:“你就在这里等我,我进去接他。”

我想了想:“我还是跟你一起进去吧,好久没看见老太太了,打个招呼。”

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今天见不到老太太,我去接就可以了,你在这里等我。”

于是只好牵着城城站在门口等他。

谁知先等来的是陆放的车,他们两兄弟一起下车,看都不看我一眼径直走进去,和抱着健宽出来的展誉良碰了个正着。

健宽向陆鞘伸手:“爸爸,抱抱…”

陆鞘没有伸手,他朝健宽低下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乖儿子,到妈妈那里去。”

展誉良朝我招手,健宽见了我很高兴,张着手就扑过来了,我想这小子多时了,这下顾不上气氛诡异,接过就开始亲。

亲完才意识到,这不是间接和孩儿他爹接吻么。

陆放很快拉着陆鞘进去,我还听到沈栉芯短暂的“呀”了一声,但展誉良也很快走过来揽住我的肩把我们娘儿仨带上车了。

健宽到底是小孩子,很快和城城玩成一片,我逗他叫了两声妈妈就开始不耐烦,我笑着在他头上点了点:“你个小没良心的!”

展誉良问我:“今天去你父母家看看吧,他们也很久没见着健宽了。”

“好,”我笑着答:“这臭小子没良心,有了爹就忘了娘。”

展誉良笑了笑:“健宽有良心的很,我前几天去陆宅看他,沈栉芯逗他叫妈妈,他就是不肯叫,还抱着我哭要你呢。”

他这话说完我就愣住了,感情我因为听见健宽叫妈妈就怪陆鞘教他叫沈栉芯作妈妈而生气,是错怪他了?

“不过,”展誉良把车停下来等红绿灯,“他叫沈栉芯妈妈也是应该的,景然,你打算教他叫我作什么?”

“叫爸爸啊,我早就说过的。”我漫不经心的回答。

“陆鞘答应?”

“他有什么资格不答应?”我叫健宽:“儿子,叫爸爸。”

城城带头喊了声:“爸爸!”

展誉良朝他点点头。

然后健宽跟着喊了声:“哥哥爸爸!”

我整个人黑线,又教他:“不是哥哥爸爸,乖儿子,叫爸爸!”

“是哥哥爸爸!”我儿子嘟起小嘴摇头晃脑地指指自己:“宽宽有自己爸爸!”

伊健宽你可真是陆鞘的亲儿子!

[2013-04-02 番外·生日快乐]

番外·生日快乐

艾影不是第一次一个人过生日,她坐在高脚椅上安静地做蛋糕,奶油一层一层涂上去,堪堪才过半,就颓然的放手,安静了一会儿又去做饼干了。

这样来来回回一上午,什么东西都没做成。

去年这个时候展誉良还记得打来了一个电话,她那时刚刚委婉拒绝一个邀请她吃晚饭的男士,接通电话之后走到茶水间:“我记得你今天要去谈生意的。”

展誉良那边很吵,他似乎转了一会儿才找到一个安静点的地方:“生意谈完了,想起来今天是你生日,本来想约你吃饭,可城城那边出了点状况,我得赶回去,生日礼物你自己去挑吧,用我给你的那张信用卡。”

她笑着回答一声好。

可见他从来不曾对她上心,是谁说男人给女人信用卡的额度就代表着爱的深度?

他每个月给伊景然的都只是一个信封而已,那里头的数目远远比不上给她这张卡的额度大。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发现过,她一次都没有用。

既然不是夫妻,也不是恋人,那么两个人之间还是尽量保持简单一点的关系吧,她向来数学不好,夹杂了金钱,反倒为难。

百无聊赖到中午,艾影在团购上看电影票,这时候落在厨房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几乎是立即起身奔过去,途中还撞到了餐桌的桌角,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结果却并不是他。

换好衣服下来拿包裹,她还一路在想,什么时候又买东西了,怎么都不记得了,看来这生日一年一年过,变化最大的就是记性。

谁知是他寄来的礼物。

艾影回到家拆开盒子,耳环的克拉数令人咋舌,可它只是耳环,就像去年是项链,前年是手镯一样,他送给她的东西,永远与承诺无关。

她甚至还自嘲的想,也许他根本就忘了,也许这只是他秘书准备的而已。

想了半天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谢谢你的礼物,很漂亮。”

他也是淡淡的:“你喜欢就好。”

“最近怎么样?”

“还好。”

说了两句话就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的沉默。

最后还是他主动开口:“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她咧嘴笑起来:“今天城城不会出状况了?景然没有事找你?”

他也笑起来:“似乎每年你生日的时候他们总要出点问题,巧合得简直让人觉得故意。”

“要不然还是算了吧,”她大方的说:“万一到饭点还是有事要走,你难得左右为难,我也不必如此落寞。”

“今天不会,”他似乎对她的大方并不甚欣喜:“老地方,我等你。”

展誉良从不食言,他从前只说:“我会尽早赶过去,你等我。”

果然每次都姗姗来迟,她等到咖啡都续杯。

这次他也很守信,她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位子上微笑。

“今天这么早,”她拦住他替他拉开座位的手:“我自己来。”

他坐回去,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今天很漂亮。”

她笑起来:“比你掌心那颗朱砂痣还漂亮?”

他知道她说的是谁,也并不介意:“最近微博上有个段子不知道你看过没有。”

于是她调整好姿势准备听故事。

“我曾经在微博上看到杨振宁的发妻与翁帆照片的对比,博主说,当青梅枯萎,竹马老去,从此我爱上的人都很像你。我认为这是不对的,一个人真正的感情该是独一无二的才对,我给你的是真心,并不代表给他的就是假意,这世上太多生离与死别,也许相爱的人们无法一起白头到老,我能在枕畔人身上看到你的影子,可她终究是她,并不是你。”

艾影明白他的意思,离开的与留下的人,该各自妥帖生活,各不相扰才是。

“我明白,不过城城的妈妈从没有打扰过你的生活,你在这一点上做得也很好。”

他又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今天是你生日。”

“啊,”她仿佛刚想起来:“是啊。”

展誉良难得有这样开怀大笑的时候,艾影被他笑得脸都有些红了,“我很好笑?”

他起身过来,走到她位子上俯下身,他这个人,连呼吸都是淡淡的,只是扫在脖颈上,着实有些痒,她在他的阴影里抬头:“怎么了?”

他乍然伸手到她腰间,竟然就这样把她抱起来,吓得她尖声叫起来:“你做什么?”

展誉良想做什么,答案很快揭晓。

艾影没想到,他说请她吃饭,结果饭没吃成,自己反倒成了他的下酒菜。

衣服在门后就被剥下,她刚来得及“哎——”了一声,他就这样闯进来。

她跟不上他的速度,熬了一阵忍不住央求他:“轻一点儿…”

他反而更狠的闯进去,艾影觉得自己要被他装成两半了,挣扎着从被子里抬头:“展…展誉良…你…我…我是艾影…”

展誉良笑得胸膛发震,震得艾影更晕呼,他笑道:“我发现我还蛮喜欢你的。”

她郁闷了:“这个发现很令人高兴?”其实潜台词是“一定是我犯二了你才这样”。

他并没有继续跟她交谈的意思,确实如此,在这样旖旎的时刻,嘴用来说话实在大煞风景。

手指一路蜿蜒,她忍不住呻吟,长发披散在肩头,这样的情景看在展誉良眼里,真真是让人心动的。

他想起来上一次他过来,她刚洗完澡,头发也是这样披散在肩头,他进来之后看见还戏谑地调笑:“这样不修边幅的艾影,也只有我能看见了。”

谁知她俏皮一笑,倒是把头靠在他腿上躺下来,轻声念了一句:“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她素来是聪明的,知道自己有多惹人怜爱,这些年来,他也不是不知道,懂得欣赏她的男子并不少,可她始终一个人。

艾影被他磨得有些受不住了,忍不住问:“你…还不好吗?我有些疼…”

展誉良这才回过神,俯下身去亲吻她。

他们之间有过不少温存的、激烈的甚至变态的性·事,可这样充满爱意的吻,却是第一次。

当然,没有用套,且拦住她吃药,这也是第一次。

艾影大约是从展誉良伸手拦下她手心的避孕药才开始发觉他今天有些不大对劲的,但是她也没有问,他素来是如此,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想说的时候问了也没用。

展誉良果然没有解释,他简单冲完澡出来,穿上一套居家服就去厨房了,艾影独自坐在床边发愣。

直到闻到阵阵香味她才惊觉,自己已经一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