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说到这份上是不让人有退路了,祁筝也不再推辞她抱紧了书道:“那谢谢妹妹了。”

三人又小坐一会儿福全见天色不早便先送祁筝回去,因为还有不少书籍要带走,隆禧让家仆驾马车送两人回去。一路上祁筝不住地翻看那本宋史,简直恨不得赶快回家。

“真没想到会看见王惟俭的书。”

“是呢,额娘一定会高兴的。”她说罢抬头看着福全,眼底隐隐萦绕的情意绵绵即便不说福全也能感到。“谢谢你方才帮我。”

“傻瓜。”福全一把环着她的肩,“若非你信我将你额娘的秘密告诉我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车轮滚滚前驶,车身也跟着有一下没一下地颠着。累了一天到这会儿祁筝也真是累了,她索性靠在他怀里打算小憩一会儿,但一闭上眼方才发生的那些事遇见的那些人一个个在她眼前跳过,怎么样也静不下心来。她忽然噗嗤一笑道:“恭王爷和纯王爷同你的性子真是完全不一样呢。”

福全想到那两个弟弟也是莞尔一笑。

“你不知道吗,这就是所谓‘龙生九子,各个不同。’,皇上开明圣贤,聪慧过人。常宁孩子气重,隆禧却是少年老成。”

由他口中一一道出诸弟的特性是那样自然又是那样的自傲,聪慧过人也好,孩子气重也好,在他的话中全都是优点。

“也不尽然完全不同。”祁筝转过身抚上他的脸庞,明明滴酒未沾双眸却染上几分醉意深陷在他的目光中不可自拔。“你们兄弟的眼睛很像。深深的,像一泓深潭。看一眼仿佛被吸进去了,再也出不来。”

“那是像阿玛。”他抓紧她的手似怅似念地回忆着。“皇祖母说过,我们兄弟的眼睛都像阿玛,最是多情又最是无情。”

祁筝见他有些伤愁也跟着不好受,她寻思着扯开话题,忽而心思一动笑问:“那皇上也是如此吗?多情又无情?”

福全淡淡一笑道:“就这一点来说,皇上最肖似阿玛。”

祁筝故意叹了口气装作几分惋惜道:“不知道皇上长什么样?”

“你没见过皇上吗?”

祁筝摇了摇头。她寻着记忆道:“三年前我还年幼,内务府选秀的时候我和其他人一起进宫初阅,只给皇后磕了头就被撂了牌回家了。”

她说来淡然,福全的手心却猛地起了一阵冷汗。他猛地环紧怀里的佳人仿佛若是不这么做她便会消失一般。

“幸你当时年幼,若非如此,如今你怕是留在宫里,我们也无缘相识了。”

祁筝噗嗤一笑道:“哪有的事,即便是内务府旗下出色的姑娘也多的事,我记得那时汉军旗下曹家和高家的姑娘又漂亮又伶俐,我哪里比的上。”

福全没有反驳,他只是深深地看着眼前娇笑的人儿,有些庆幸有些自傲,终究,错过的是“他”而不是自己。

“我只知道,若是他见着你,一定也会喜欢你。”

他淡淡的语气偏生揪出她的心疼。跪坐在他身前,她一掌轻抚上他的脸。

“我只有一颗心,如今给了你,即便再有人待我好,即便是皇上,我也受不起,因为这里已经无处可容了。”

她纤纤五指贴在胸口,福全的手猛一扯力她便稳稳落在怀中。

“答应我,让我早点娶你过门。”

祁筝的脸烧红烧红,她埋首他胸口,又是心疼又是羞涩。她只知道,他待她全心全意,她也要报以真心真情。

“傻瓜,阿玛都肯让你单独带我出门了,你还不明白吗?”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福全宛若青涩少年一般不安地连连追问,见着佳人红着脸点头他顿时欣喜若狂。“我…我这就上你家向你阿玛额娘提亲,两个月,不,不,不用那么久,下个月我们就成婚。”

祁筝半含期许半含羞涩地瞧着他,黛首轻点,少女宛若黄莺初啼的嗓子轻柔地呢喃了一声:“我等你。”

威武夫妇真心疼爱女儿更不是昵扭的人,何况他们素知嫁入王府比入宫侍奉不知要好上多少。如此想来还有谁比福全更适合做女婿呢?故福全差了一对自己旗下结缔四十载的夫妇带着初聘之礼上门,两人磕头谢恩受了之后也开始着手准备女儿出嫁的事。

两人既有了媒妁之言照礼不方便再像过去一般经常见面,但福全坦言只是带祁筝往两位弟弟府上相会,让祁筝先熟悉几位未来的妯娌。李氏觉得在理劝了几句威武也同意了。

常宁玩心重,府上新鲜稀奇的东西多。而隆禧好静稳重,那一屋子的书更是让祁筝割舍不下。而两人的福晋更是深知自己的爷平生最敬重长兄,故往来没几次对祁筝早就是一口一个“二嫂”地称呼了。

这日两人自纯王府邸探视回来,送了祁筝回家后,福全也骑马回府。祁筝回了自己屋正要换衣服,谁知才一抬手就有样东西落了下来。她低头一看发现是前几日上庙里给福全求来的平安符。她弯腰拾起平安符又看了看屋外的天色,想着到底要不要给他送去。

现在末时还没过,一来一回天色还不至于太晚。平安符早一点交给他,我也早一点安心。嗯,就这么定了,这就去吧。祁筝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当下就找了虎子牵了马车出来。虎子也是习惯了,问都不问就直接驾车往东二长街走。祁筝闲来无事把玩着平安符,想起方才福全在那耳边的那一番话,心上是甜滋滋的。虎子也是熟门熟路了,左忽右拐不一会儿就到了。守门的对这位主子爷的娇客也是熟悉得很,见了马车到了门口立刻亲自迎了上来。

“小姐来得不巧,爷刚和工部的祁通额大人出去,说是有要紧的事。”他替祁筝掀开帘子弓着腰道,“要不小姐先进来歇会儿等爷回来?”

“不了。”祁筝将平安符递给他道,“既然他有正事要忙我就不耽误他了,我也没什么事,你替我把这个交给他就是了。”

第20章 是孽是缘

祁筝说罢吩咐虎子掉头回去,那守门的自是恭敬小心地接下转而入内去回总管去了。祁筝有些失落地坐在回程的车中把玩着发辫,正无聊着突地耳边听闻一阵叫卖声。

“糖梨膏,卖糖梨膏了,2文钱一包。”

糖梨膏!祁筝拉开帘子果然见到个小贩挑着一担子粉白的糖梨膏在那叫卖。女孩子家大多都喜欢这些小食,甜甜的糖梨膏更是祁筝喜欢的。平日里多是买回来自己吃,今日她却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

不知道他有没有吃过。应该没有,他那么一本正经的哪里会尝试这些。一想到平日正经的福全吃着糖梨膏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噗哧一笑。“虎子,停车。”

虎子纳闷地赶紧停了车转头问:“小姐,是要回王爷府吗?”

祁筝脸一红,娇嗔了一声。“胡说什么呢,谁说要折回去了,我买点东西罢了。”她说完下了车带着丫环往回快走几步叫住了小贩。丫环知道小姐的意思当下就掏钱买了一包。两人转身正要回去,突然祁筝看见从拐角的地方慢慢走出了个小女孩,身上衣服脏脏的像是刚摔过了,正揉着眼睛哭着。“娘…娘…”祁筝顿生怜爱之心,几步走到女孩跟前,蹲下仰头问道:“妹妹不哭,可否告诉姐姐怎么了?”

那女孩儿年岁太小,只是低着头哭着什么话都说不出。祁筝见着心疼地拿了帕子替女孩儿抹去脸上的眼泪,又轻柔地擦着手上的污渍,可前脚才替她抹去眼泪,后脚紧跟着女娃娃眨巴眨巴眼睛,那眼泪就往下掉。祁筝心里着急,左右环顾着是不是小女娃的娘亲寻了来,无意中瞥见丫鬟手中的糖梨膏,猛然间记起小时候阿玛最喜欢拿这个哄她开心。她拿了过来递到女娃娃跟前哄道:“妹妹不哭了,姐姐请你吃糖梨膏,甜甜的可好吃了。”

小女娃许是觉着祁筝并无恶意,又听说有糖吃,渐渐停下了哭声,偷偷地打量着祁筝,果然见到一块块粉白好看的糖梨膏就在跟前。她有点犹豫地接了过去,试探地看着祁筝咬了一小口,发现祁筝并不生气,反而笑呵呵地看着她,当下也就宽了心,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

祁筝安抚了女娃娃,直起身子四处张望着寻找着女娃娃的母亲。正着急着就见着前方有个妇人急匆匆地朝她们这边跑来。她气喘吁吁地停在祁筝跟前,蹲下一把抱住了女娃娃。

“二丫头,你怎么跑这来了,急死我了。”

女娃娃见着这妇人也是哇地一声哭开了喊娘。祁筝知道这定是女娃娃的母亲了。

“这位夫人,小妹妹没事的,您不用着急。”

那妇人忙混乱地抹了两把眼泪道:“多谢小姐了。”

祁筝自是说没什么。那位妇人又千恩万谢了一番这才领着女儿离开。祁筝正要领着丫鬟回马车上,蓦地感到有人往她这边看过来。她顺势朝街的另一边看去,只见两个公子正微笑地看着她。为首的人衣着华贵,五官算不上好看倒也干净规整,一双眼睛倒是格外有神。深沉的目光让她心头一紧,顿生几分熟悉的感觉。他身材修正匀称,腰间挂着一方上等玉佩。看着和福全差不多岁数,但比福全更添了一份沉稳和气势。除了福全之外祁筝从未被其他男子这么看过。她红了红脸,微微朝对方点了点头以示敬意,跟着低着头领着丫鬟匆匆离去。

第十章 噩耗

“你家王爷在吗?”

福全家的侍卫才送走了祁筝还来不及打个哈欠偷个懒,远远的又走来两位年轻公子。带头的衣着华贵气势更是不凡。他不敢怠慢,边引他入了内边叫人去喊了总管。总管只觉着那侍卫大惊小怪,他一进得厅堂只觉得那人背影眼熟,待人转过身来他瞧清了容貌顿时吓得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奴才给皇上请安。”

华衣公子稳稳坐于厅中主人家的上座,双眉一抬,嘴角微挑,那份隐隐散发的威严感除了当今圣上康熙皇帝之外还能有谁?

“你家爷呢?”

低沉的声音虽不如自家主子沉稳,但更具震慑之力。扎里合磕了个头道:“回皇上,爷去了祁通额大人家还没回来。奴才这就差人去请爷。”

“嗯。”

扎里合得了圣意一边赶紧差人去右侍郎府上请福全回来,一边亲自引了玄烨入了福全的书房稍歇,跟着忙前忙后地准备茶点伺候,本就圆鼓鼓的一人更是像个陀螺似得团团转。

玄烨倒是很随意,悠闲地在福全的书房里四处打量着。“裕王平日在府里时就是在这里看书的吗?”

“是,是。”总管见着皇上问话忙小心着回道,“爷说了,皇上自亲政以来,虽然国事繁忙仍然坚持每日进讲,自己本就是一愚笨之人,所担之责根本没法和皇上每日要处理的事相比,既然如此又怎有脸偷懒不温习呢。”

“呵呵。”玄烨微微一笑道,“你家王爷就是这样,其实论才情他并不输朕多少,却总是说自己不行。”他从书架前绕回书桌前,无意间瞥见书桌上放着几卷画裱好的画。他指着问道:“这几卷是你家主子新近画的吗?”

“是,”总管回道,“是爷这段日子新画的,有山水的还有人物的。前几日爷叫奴才拿去裱起来,奴才今日刚从画裱行拿回来。”

“噢,二哥的画朕倒是很久都不曾赏析过了。”玄烨突然有了兴致,随手拿起一幅人物的正要展开,门口就传来福全略带喘气的声音:“奴才福全给皇上请安,要皇上久等奴才,奴才有罪。”

玄烨听见是福全回来了,忙放下手中的画卷走了出去亲自扶起福全道:“二哥快起来,朕是不请自来,你不知自是无罪。”

“皇上今儿来有什么要吩咐奴才做的吗?”

玄烨听他这么一说当下一敛微笑,正色道:“二哥,咱们里面谈。”

福全见玄烨神色郑重知道定是有要事吩咐,忙遣了其他人出去让管家好好看着不让任何人靠近书房,自己亲自迎了玄烨入屋。进了屋玄烨这才道:“黄河口又决堤你知道了吧。” 三百里加急公文里的内容让他坐立难安。他烦恼间换了一身便服随处走走,也不知怎的,走着走着一回过神已经在东长安街口了。他寻思着福全的府邸就在前头,索性上福全府里小坐一会儿,和这位唯一的兄长谈谈心。

第21章 慈母教女

福全方才正是去了祁通额那儿说这件事,半个多月前淮河泛滥了一次,把个大堤全冲毁了,这才暴出了河道总督王光裕失职贪污一事。玄烨一怒之下立刻叫人逮了王光裕上京。刑部、吏部会同都察院大理寺还在审理这案子,而工部则忙着亡羊补牢想着要怎么堵上这个缺口。谁料这淮河还没平定,黄河又是决口了。

“是,微臣已经知道了。”

玄烨叹了口气道:“三藩是国之祸,而这黄淮是天之祸。现在朕愁的不仅仅是治河的经费,更是愁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去替朕降服这水灾。”

福全看着玄烨那一脸担忧心里也是一阵不忍。皇上爱民如子,如今百姓不但遭逢战争这种人祸还要遭受洪水这种天灾,皇上定是又夜不能安眠了。他暗暗寻思,如今到了这当口上,再无什么好多虑的,自己这个做长兄的是该出来帮他分担了。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跪下道:“皇上,微臣斗胆向皇上保举一人出任新任河道总督。”

玄烨听他这么一说忙问道:“噢,是谁?”

福全道:“是安徽巡抚靳辅。”

“哎呀。”玄烨猛得一拍桌子道,“朕怎么把他给忘了。”

“皇上,靳辅在任时兴修苏、松水利,在河工上不仅有建树还颇有心得。更重要的事,靳辅勤俭节约,他任安徽巡抚时节省了几十万的费用。”

“对,对。”玄烨连连点头,高兴地走到福全跟前一把扶起他道,“二哥,幸亏有你,你所言不错,朕也觉着这满朝文武除了靳辅之外再无其他人合适了。”自打三藩兵变以来,福全不计前嫌义无反顾地再次出任议政王大臣,坚守在京内里里外外地辅佐他。这几年虽然国家处在困难之际,但却让他有机会却深深体会到只有眼前的兄长才是他唯一能信任,才是唯一会全心全意帮着他的人。

看着眼前不觉间高出自己甚多的兄长,少小同居处,携手问慈宁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仿若就是昨天发生的一般。玄烨一把扶起福全道:“朕,朕真是很欣慰在这种时候还有你这样能辅佐朕的兄弟在身边。”

他说到此处已是有些哽咽。福全也是被他所感染,一时之间思绪万千。还记得先帝顺治在位时就曾问过他日后的志向,当时他就说过此生愿为贤臣。这并非儿时的一时糊涂,而是他自己选择的人生。在那时他就决定要一辈子辅佐只小他八个月却比他更聪明,更有抱负的弟弟。

“皇上,这都是微臣该做的。”

“该不该做朕心里明白,二哥不用太过自谦。”玄烨顿了顿正色道,“二哥,黄淮灾情严重刻不容缓,今次朕除了你之外再无人他人可以仰赖。你立刻随朕回宫,朕立即下旨擢升靳辅为河道总督,你拿着谕旨赶去安徽代朕宣诏,随后立刻并同靳辅往清江浦到任。黄淮的灾情,朕就全权交给你们俩负责了。”

福全知道只要是为了眼前这肩负天下苍生命运的皇帝弟弟,他愿意上刀山下油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猛地往前跨了一步,单膝跪下道:“臣遵旨!”

玄烨动容地一把扶起福全道:“二哥可要快些回来,朕可是答应了老祖宗要今次的秀女里给你挑房媳妇儿的。”

听玄烨提起这事,福全便想到了那叫他魂牵梦萦的佳人。他的脸上不由得溢出一抹幸福的笑容。“皇上,微臣已经找到了奴才想携手一辈子的女子。微臣知道她会是这世间最好的妻子,最好的额娘。”他也是借机对玄烨说:“臣今日就向皇上讨个恩典,等臣将灾情处理完回来,请皇上将那姑娘指给微臣。”

“好,好。”难得兄长有求于自己玄烨自然是连连答应。他看着福全微微一笑感慨道:“说起来朕也遇见了一位姑娘,朕相信能娶到她的人定是这世间最幸福的男子。”

转眼福全离开京城也有一个月了,宫里最近忙活得不得了,正是为了那三年一次的选秀。每日清早一辆辆载着秀女的骡车停在神武门等候阅选。富家的小姐,骡车自是分外华丽,而穷苦旗人家的姑娘甚至坐不起车,只能站着排在门口。福全离开之前和威武夫妇通过气,说是一回来就准备娶祁筝过门。威武夫妇想着女儿这一嫁到底是嫁进王府的,福全虽然说过不会委屈了祁筝要娶回家做正室,但他们是旗人,知道这宗室的婚姻多半要看太皇太后的意思,何况自己一家子都是旗下的奴才,女儿嫁入王府本就是高攀了的,对到底是做妻还是做妾并没有多想,但无论怎样都不能让女儿在早进门的两个侧室前丢了脸。所以夫妻俩一琢磨也是趁这空档提前开始为祁筝准备嫁妆。锦被新衣,首饰陪嫁光是为了准备这些就忙得焦头烂额,府上终日是热热闹闹的一点都不冷清。

李氏闲暇之余也是拉着女儿说些体己的话,毕竟是养了十多年的心头肉,就这么嫁了她自是万分的舍不得。更何况有些该说的终究还是得说。

“筝儿。”她爱怜地轻抚着女儿的手慈爱地看着芳华正茂的女儿。“有些事额娘也就这时候才能和你说了。嫁人之后比不得在家里,你阿玛就娶了额娘一房,可这也是前因种种还有你阿玛本身心地醇厚的关系。王爷现在已经有一位侧室和妾室在府上,他日就算他不想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也不会忍心叫他人丁单薄,到时候一旦指个女人给王爷就算他不想要都不行。再说朱门之内的种种,岂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人能想象,你要面对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额娘没什么能帮你,只有一句话能告诉你。”

“额娘…”祁筝早就知道福全已有妾室,只是她从前并未多想,如今大婚在即,今儿又被额娘这么一提她才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些。她见额娘的神情如此的严肃不由得心里顿时起了一阵慌乱。“不会的额娘,他待我很好,他不会负我,更不会忍心看人欺负女儿的。”

“傻瓜。”李氏长叹一声,幼时府上勾心斗角的日子她看得太多,娘亲姨娘们不但要面对着正房太太的压迫,还为了讨得爹爹的一时欢心而彼此算计着。待她长大时又亲眼目睹大哥二哥为了继承爹爹的家产而背弃兄弟之情,互相构陷。看着眼前从小可以说是被娇养的女儿,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越是豪门之内,越是勾心斗角的利害。到时候就算是你不想,不愿意,也会身不由己地卷入到那些个是是非非,争宠夺势里。这些额娘看过,经历过,额娘只能告诉你一句,你日后嫁进王府上要用心伺候王爷,下要小心谨慎安守本分同其他人和睦相处,这才是你的安身立命之道啊。”

第22章 平地惊雷

祁筝低下了头第一次对未来的生活起了一阵彷徨。她不懂额娘说的,福全是一家之主,怎么会管不了府内的其他人,更何况他对她一片真心又怎么会叫她受委屈?

李氏见女儿一脸落寞,也是觉着自己可能想得太多了,福全到底是王爷,更何况他也不是爹爹那种人,也许女儿根本不会遇到那些龌龊的事。自己也真是的,大喜之前好好的却叫她扫了兴。“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来,额娘给你新做了几件衣服,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她拉了女儿到镜子前,拿起床上的衣服比了比,看着镜中的女儿她笑着道:“额娘也不能为你做几次衣裳了,日后你进了王府就要你来为王爷做衣服了,再后日后你为王爷生了阿哥,格格,那些小鞋袜的都要你这个额娘做了。”

祁筝听额娘这么一说是满脸的羞涩。“额娘…”她红着脸低下了头,李氏见着不禁咯咯直笑。母女俩正笑着,房门猛地洞开,两人转头,只见威武满头大汗,脸色却一反常态略显苍白地站在门口。

“爷,怎么了?”

李氏一眼看出夫君的不对劲,她上前想看看夫君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威武皱着眉,捏了捏拳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叫李氏看了更着急。“相公,到底出什么事了?”

“阿玛…”祁筝见着威武这样,也是心里隐隐不安。

威武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慌乱。他看着妻女,一字一顿地道:“玉儿,咱们家祁筝…被留了牌子,要立刻入宫复看了。”

李氏手一哆嗦,那原本拿在手中的衣服顺势掉了下来。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夫君,连说话的声音也微微地发颤。“怎么…怎么会,不是说上次就被撂牌子了吗?怎么会,怎么会又要复看呢!”

祁筝咋听这消息已是如五雷轰顶,她跑到威武跟前,抓着他的手臂问道:“阿玛,是不是真的,阿玛。”

“是真的。”威武痛苦地点了点头道,“上次筝儿其实是过了初选了,原本说是选个吉日复看,谁料三藩就在那前头反了,跟着,跟着仁孝皇后仙去,皇上无心再选就停了复看。结果我们见久久都没有消息就都以为是撂了牌子。今年再开选秀礼部特地声明,上次过了初选未及复看又至今未嫁的必需要复看后才能自行婚嫁。”

“爷,你这消息打哪儿来的?”李氏仍然不愿意相信。威武知道夫人的心思是希望自己弄错了,可这事确实是千真万确,他也很希望是自己弄错了。

“今儿我在营里时咱们旗的统领亲自跑来告诉了我,说是内务府的人到各旗通知的。这事断然错不了。”

祁筝闻言两眼一黑,身子立刻软了下去,李氏赶紧扶住了女儿,叫威武抱着女儿上床躺着,自己则在一旁猛掐她的人中。过了好一会儿祁筝才幽幽醒转,却是脸无半点血色,眼无半点神采,呆呆地看着床顶发愣。李氏心疼地陪着掉泪哽咽着道:“傻孩子,还不到最后关头,你可要撑着啊。”

李氏这一句话却点醒了祁筝,她猛地坐起来,拉着李氏的手颤着声音道:“额娘说的是,还有他,还有王爷…”

“傻孩子!”威武猛地打断了祁筝。“这选秀是我大清之制,就算他是万岁爷的亲兄长也是不能违背的啊。”

“不是。”祁筝边摇着头边说,“女儿方才想起来了,王爷他同我说过,此番选秀皇上答应了皇太后要在秀女里让他自己挑个满意的。”

李氏一把抓住女儿的手问道:“你此话当真?”

“是。”祁筝苍白着一张脸看着李氏。“他确确实实和我说过,还说如今…如今有了我自然是会回了皇太后和皇上的美意。”

“阿弥陀佛,真真是菩萨保佑。”李氏忍不住双手合十,朝着天拜了拜。转而看着女儿道,“你看,额娘说的不错吧,天无绝人之路。现在只要告诉王爷一声,让他在复看时挑了你就是了。傻孩子,别那么担心了。”

祁筝听额娘这么一宽慰也是安心了不少。她微微点点头,又突然抬头对着威武道:“阿玛…”

威武见女儿眼中那抹不安便已经明了。“孩子,阿玛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只是现在山东那里闹着水灾,通信十分艰难,根本联系不上王爷,不过你放心,阿玛会叫虎子天天守在王爷府,一旦王爷回来了就立刻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