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皇恩浩荡
“累了吧。让保姆抱吧，小家伙长的挺快的。”玄烨见祁筝自刚才起就一直抱着胤禛，就连走路时也是，想到她才刚例劫归来难免心疼。
“不累。禛儿才睡安稳了，就让臣妾抱着他吧。”
玄烨见她一脸幸福的笑容忽地叹息一声，一手环上她的腰一手轻抚她的面颊。
“朕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朕都会保护你，还有我们的儿子。”
祁筝脸上一红微微点头，倾身偎在玄烨怀中。玄烨又是愧疚又是心疼，环着她的肩将他们母子搂在怀中。跟着的太监宫女各个低下头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半响之后玄烨放开祁筝，顾问行瞅着空跨近一步小声在玄烨耳边低语了一番。
玄烨听罢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他牵着祁筝的手继续往前走，在经过承光门前时故意停了下来。
“皇上，怎么了？”祁筝觉得奇怪侧头问。
玄烨伸手朝门外指道：“你看，地震时神武门上有些龟裂了，朕这几日找人修补后你看是不是和原先一样？”
祁筝虽觉得玄烨这番话说的奇怪但也下意识的顺着他的手往外看，这一瞧竟让她顿时难以移开目光。神武门是禁宫要处，十二时辰之中都有护军营的人在巡视，而此时此刻，那带头巡视的人不是威武又是谁？
“阿…阿玛，阿玛！”
入宫的女子倘若有了身孕生母若蒙圣恩兴许还能入宫见上女儿一面，但生父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见的。算来自入宫以来有整整两年未能得见双亲，这叫祁筝如何忍得住。
她这一唤声音不响又隔着两道门，威武却像是有感应一般转身往这边看。他浑身猛的一颤目光顺着女儿身旁的皇帝移动到她怀里的外孙，再看见女儿衣服下微微凸起的小腹，这征战沙场多年铁打的汉子竟忍不住热泪盈眶。嗵的一声跪在神武门外咚咚咚连着朝玄烨和祁筝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奴才…奴才谢皇上恩典。”
他刚毅中带着哽咽的声音稳稳传来，祁筝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啜泣出声。玄烨环紧了她，朝顾问行使了个眼色。顾问行心领神会一路跑过去扶着老泪纵横的威武站起来。
“好了好了，我的大人啊，这是喜事，你哭什么啊。”
威武心里头一阵乱，自女儿入宫之后他们夫妇没有一日不担心的。去年自个儿旗的都统亲自跑来告诉他祁筝生了位阿哥，他们更是悲喜交加。喜的是女儿蒙受皇恩，吴雅家诞育皇子，悲的是怜女儿年龄尚小就要承受这生育之苦，在这深宫之中不得见父母双亲一面。
今日蒙皇帝恩赐在这苦心安排下见上一面，见女儿体态丰盈，面色红润，瞧这样子分明是圣眷不断，这才半年多腹中又有了孩子，怎么不叫他激动。
“是，公公说的是，瞧我…嗨，瞧我这熊样。”
他又哭又笑，胡乱地用衣袖擦着眼泪。抹完了朝两人这儿一看见皇帝环着自己的女儿不时低头安慰着，又抬头朝他微笑点头，心里一激动又忍不住落泪。
这厢祁筝也是哭的泣不成声，玄烨瞧着到有些后悔惹她落泪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你这样到让朕觉着是不是自个儿做错了。”
“不…不是的。”祁筝连连摇头道，“谢皇上，谢皇上给臣妾和臣妾的阿玛那么大的恩典。”
“傻瓜，比起你为朕受的苦，这些都不算什么。”
他忽的感到脚下一阵熟悉的晃动，神情一敛迅速地抱着祁筝原地蹲下。
“皇上…”
祁筝吓的脸色苍白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玄烨抱紧了她和儿子小声在她耳旁安抚道：“不要怕，没事的，再忍耐一下就好。朕会保护你的。”
忽地又是一阵猛晃，玄烨迅速伸手撑着地面这才避免摔倒。过了好一会儿震动才平复。威武和顾问行待一能站稳立刻就往这边跑。两人扶着玄烨和祁筝至安全的地方歇息。
“皇上和娘娘受惊了，奴才护驾不利请皇上降罪。”
“算了，这是天灾不是人能够预料的。”他拍去手掌间的土见祁筝眼泪汪汪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威武，心中一软对威武道：“你…你在这边护着吴贵人，朕要去慈宁宫太皇太后那儿看看。”
祁筝知道这是皇帝给与的莫大恩典，抱着怀里的儿子就要跪下。玄烨一把扶住她。“好了不要哭了，你安心待在这儿，朕去去就回。”
他说罢带着顾问行往回走，留下祁筝和威武二人单独相处。祁筝见着威武一时间感慨万分明明有满肚子话要说，明明有满腹的委屈要诉却化作一声声哽咽。
威武瞧着眼前已为人母的女儿激动的不禁老泪纵横，忽又想到如今女儿已经位居贵人，自己这样实在是不合规矩。他胡乱地抹去眼泪退后一步跪下。
“奴才…奴才给贵人娘娘请安。”
祁筝眼见老夫给自己下跪心里又酸又痛，忙上前扶起威武。
“阿玛，不要这样…”
父女相见恍若隔世，两人痛哭许久不能自抑。直到怀里的胤禛被他们吵醒大哭，这两人才回过神来对视一眼不禁破涕为笑。
祁筝手忙脚乱地哄着憋红了脸大声哭泣的儿子。威武听他中气十足再看他挥舞手脚时那虎虎有力的样子是一阵喜欢。
“这…这就是四阿哥吗？”
“是。”祁筝抱过儿子给威武看。“阿玛，这就是您的外孙。”
威武低头仔细一打量，鼻间酸酸涩涩的。“像，真像，和你弟弟博起有七八分像。”
听起父亲提起幼弟，祁筝也是迫切地想知道家里的情况。“阿玛，额娘和小弟都好吗？”
“好，好，他们都好的很。”威武扶着女儿坐下慢谈。“只是你额娘和我都很牵挂你，时常想着你在宫里过的好不好，身子好了没。今日亲眼见到你，我知道你过的很好，我和你额娘总算能够放心了。”
“阿玛，是女儿不孝，女儿不能在双亲身旁伺候。”
祁筝低头拭去眼泪，威武叹息一声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孩子啊，如今你也算是熬出了头了，再也不要去想那些前尘旧事了。你有了四阿哥前程远大，要好好把握将来的日子啊。”
祁筝微微一笑道：“嗯，女儿明白。我会好好照顾禛儿的。”
威武见她那如幼年时一般纯真的笑脸心下一阵感慨。“傻孩子。”他左右看了一下压低了声道，“明白是不够的，不想也是不够的，你必须要忘记，彻彻底底的忘记他，从今往后你能想的能看的只有皇上一人你知道吗。”
祁筝微一颤，尴尬地笑着道：“阿玛在说什么呢，我早忘了。皇上待我很好，女儿指望着腹中是个小格格，儿女双全那女儿再无憾了。” 她想起皇帝待她的种种体贴种种温柔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威武见女儿能想开也就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你能想开那阿玛额娘都能放心了。”
祁筝微笑着看着威武，搂着儿子的手不自觉地慢慢收紧…
第62章 人月两圆
“佟姐姐近日觉得好些了吗？家里捎了些月饼进来，妹妹带了几个给姐姐尝尝。”
佟贵妃在地震时受惊过度，才两个月的胎儿就这么没了。她也是伤心欲绝，在病榻上一躺就是一个多月。
“好是好些了，不过总觉得身上没什么力气。”佟佳氏撑着坐起看着结伴而来的敬嫔和安嫔，“你们来看我就是了，还带东西来干嘛。”
敬嫔让宫女把篮子打开递到佟佳氏跟前。
“这是江南名厨做的净素月饼。妹妹知道姐姐不喜欢油腻，特地选了这种带来的。”
佟佳氏低头一看，一个个饱满剔透，散发着阵阵香味还真是不错。她微微点头算是收下了。身旁的宫女立刻会意地把篮子接过。“到底还是你们有心，还知道上我这儿来走动走动，有你们来看我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敬嫔微微一笑，拉着佟贵妃的手道：“姐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岂不说咱们都是一旗的出来的，外家彼此照应着，内廷中更应当和睦。就说这…”她看了看安嫔又看了看佟贵妃，低头叹息了一声。“就算是同病相怜，妹妹们也是最能体会姐姐心里的苦的。”
佟佳氏闻言低头连连落泪。安嫔叹了口气起身坐至她们身旁。“好了好了，敬嫔姐姐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说好是来看佟姐姐的，提这些伤心事干吗，我们在这儿难过让其他人知道还不心里高兴着。”
佟佳氏听着这话似有所指，微一蹙眉道：“安嫔妹妹这话未免有些孩子气了。”
安嫔嗤笑一声，像是佟贵妃说了什么可笑的事一样。“佟姐姐你就是太善心了，这宫里头有多少人看着你和皇上那层姑表亲心里头不舒服呢。”
“安嫔妹妹！”
敬嫔见她越说越过了，情急之下拉了拉她的袖子。安嫔看佟佳氏脸色不好也自知失言随即也就不多话了。三人一时无语，到真是安静下来了。
过了会儿隐隐有些歌声混合着琴声传来，安嫔好奇地推开窗，觉得似是从东墙那头传来的。
“金梧飘坠，奇纨懒挥，牛女会佳期，丹桂飘金蕊，风传香韵奇，遥望著碧天如洗，万里月扬辉，一似皓月澄清，团圆到底，朝欢暮乐，效学于飞，效学于飞，永谐连理。”
安嫔蓦的一愣，身后哐当一声，她回头一看原来是敬嫔手上原本端着的茶杯掉了，她的脸色更是糟糕。
“她唱的这是什么淫词浪曲的。”安嫔一脸嫌恶，转头看到佟佳氏一脸尴尬难堪忽地倒吸一口冷气。“皇上在她那儿？”
佟贵妃没有说话，只是别过头叹息一声。若是平常到还好，今日是中秋，皇上竟留在她那里，这不是摆明了的事吗。安嫔见状气得是浑身哆嗦。“我当那女人有什么好值得皇上如此惦念她，原来靠的是这些妖媚之术。”
一直都不说话的敬嫔忽然开口道：“她半年内已经升了三级了，我看嫔位中的空缺早晚要被她给占了去。”
“凭那个贱人她也配和我们平起平坐！”
“安嫔！”佟佳氏心里虽然也有些难受，但到底还是识大体的多。她见安嫔越说越过忍不住出声劝解她。“好歹都是同侍君侧，彼此都是姐妹，你也别太苛责她了。吴贵人不是那样的人。”
“什么姐妹。”安嫔指着那东边的墙头嗤之以鼻。“我可没有烧火厨子出身的祖父，我也没有江南不知哪家勾栏院出来的额娘，我更没有她这种忘恩负义的姐妹。”
佟佳氏脸色唰的一白，她明白吴贵人能有今天都是她一手牵的线搭的桥，如今自个的孩子没保住，她倒是又怀上了，这酸水这黄连之苦只能她自己默默吞下谁都不能说。
“要不是她趁着孝昭皇后病重的时候以色魅主，她也能有今天？”
“够了！”佟佳氏被她说的心慌意乱，不快地呵斥一声。“安嫔，你那张嘴也是该好好约束一下了。瞧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浑话。”
“我！”
安嫔不服气正要申辩，敬嫔眼明手快地拉了拉她。敬嫔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不过好歹算是劝住了。
“佟姐姐莫气，安嫔妹妹不就是这性子吗，姐姐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了，这就回去了。”
佟贵妃叹了口气挥了挥手。敬嫔拽着臭着一张脸的安嫔匆匆告退。一路回去两人间自是有许多唠叨要诉。
“碧海年年，试问取、冰轮为谁圆缺？吹到一片秋香，清辉了如雪。愁中看好天良夜，知道尽成悲咽。只影而今，那堪重对，旧时明月。”
一曲还未完，心口就又翻上那阵恶心感。祁筝难受地停了下来。伺候在旁的宫女见着手快地沏上一杯热水敬上。
“主子不要再弹了，若是累着就不好了。”
祁筝喝了口热水这才平复下那阵酸涩。“雨还在下吗？”
宫女推开窗看了看，嘀嗒嘀嗒的雨水还不断地从外面往里溅。祁筝见着叹了口气，手不觉抚上了还嫌平坦的小腹。“往昔中秋尚有明月可寄情，今年怕是见不到明月了，这情又该往哪里去？”
“主子不要再多愁善感了，来，让奴才伺候您进块月饼吧，这是皇上特别叫人给主子做的，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祁筝看着摇了摇头。“我吃不下。这孩子闹得很，真是搅得我没一刻安宁。”她虽是嘴上带怨，但低头抚着肚腹的表情却异常满足。宫女见她心口不一不禁噗嗤一笑。“主子时候也不早了要不奴才伺候您休息吧。”
“皇上不过来吗？”
“主子忘了吗，今儿是中秋啊，皇上去过慈宁宫后怕是要陪着贵主子。”
祁筝蓦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幽幽开口道：“我不累，把四阿哥抱来吧。今儿是中秋，就让我们娘仨一起过吧。你也下去休息吧。”
宫女见她落寞异常本想劝她，但她伺候在侧也有段日子了，知道这位主子脾气性子就是这样劝都劝不了。索性依命找了乳母将小阿哥抱来领着其他人退下去不打扰他们。
祁筝抱着儿子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窗外阴云密布，看不见一点月色，只有雨还在不断地下着。胤禛白日里睡够了此刻倒是精神异常，伸手不住地往天下指，咿咿呀呀地比划着。
祁筝爱怜地抚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低头看着他明亮的眼睛道：“禛儿，今年中秋只有额娘和你，明年此时就会多一个妹妹陪着我们，那时候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寂寞了。
“唔…啪…啪。”
胤禛还不知人事，只是看见下雨高兴地挥舞着小手，身子不断前倾想去接雨滴。祁筝鼻尖一酸一股愁绪紊绕在心。
“怎么了，好好的又哭什么？”
那本不该出现的声音却出现在身后，祁筝又惊又喜，回首一看果然真的是他。
“皇上…您，您怎么过来了…”
“朕怎么不能过来了？”
玄烨笑着抱过儿子把他放到属于他的小摇车里，牵着祁筝的手一并坐至炕上。
“不是…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是说…”
祁筝又羞又急，一时想不到该怎么说。玄烨微微一笑，搂着她的手臂一收紧，将她所有的娇嗔全部化作一阵阵的喘息。
半晌之后他松开手满意地瞧见她脸上的朵朵红云。轻咳一声道：“能为朕弹一曲吗？”
祁筝面带羞涩，笑颜如花地偎进他怀中。
“好…”
第四部 深宫惊变
第63章 位列嫔御
康熙十八年十月十三日甲戌，册封吴雅氏为德嫔。
德既四德，妇德谓贞顺，妇言谓辞令，妇容谓婉娩，妇功谓丝橐。
描上两道细眉，左右各戴上三对珍珠耳坠。宫女取来一袭缎绣云金龙纹吉服，那闪亮的秋色和九条金龙昭显了主人的身份。
穿戴妥当一个晃身镜中顿时映出一张娇美动人的容颜，只是她黛眉紧锁，显得有些不安。
“主子？时候不早了…”
女子微微一怔，神情一黯。她捏紧手里的帕子抚上小腹，那在两条升龙间凸出的肚子被这秋香色衬得格外惹眼。微微喘息几声，她咬了咬难得上了胭脂的唇。
“我们走吧。”
新晋了主位的嫔妃都要在翌日去皇太后和皇后跟前请安，如今中宫空缺索性两处并作了一处，自佟贵妃以下的各位主位都聚在皇太后宫里。祁筝紧张不安地跟在领路太监身后，一踏入正殿皇太后端坐在上，其余人等分坐左右。她忙走近几步。
“臣妾给皇太后请安。”
她有孕在身，左右自有宫女搀扶行礼。皇太后本就喜欢她，今日更是高兴。她亲自扶祁筝坐到身旁，脸上那慈爱的微笑顿时让祁筝松了口气。
“见过礼就是了，不用那么认真。今儿是你的好日子，我知道你这孩子聪慧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望你能无愧‘德’字，勤修内治，如此便是皇上之愿也是我之愿。”
“是，臣妾定当紧遵皇太后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