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皇太后宫退出的祁筝如是想着。京城已然入夏,即使晨间,也能感受到一丝闷热。祁筝神情冷淡地行走于其他嫔妃之外,脸上带着几分憔悴却又强作坚强。

宜嫔朝她看了一眼冷冷一笑。她靠近荣嫔两人耳语了一番回头看了眼祁筝低头又是一阵嗤笑。惠嫔看着两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还不待她说什么,宜嫔回走几步,拉着祁筝的手道:“德妹妹怎么脸色那么不好。啊,难不成是受了暑热的缘故?”

祁筝勉强一笑道:“谢姐姐关心,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吧。”

宜嫔诧异地挑了挑眉也不知是蓄意还是无意地放大了声道:“不会吧,永和在最东边照理是宫里最凉的地方,妹妹那么大的床榻一个人睡还觉着热?”

她话中带刺祁筝又怎么会不知,其他人也是听出了其中的意味各自低头闷笑。祁筝强自忍耐,一出慈宁宫她朝其他人微微一福道:“我先走了。”一行众人中只有她一人住在东六宫,居承乾宫的佟贵妃先前有事留在太皇太后那儿并没有一起出来。

祁筝正要离开,抬头无意地一瞥双脚却像是生了根似的停在了原地无法动弹。胸膛里的心开始激烈地跳动,呼吸似乎越来越困难。她忍不住用手抓着前襟想要压下痛楚,但根本没用。

见她脸色越来越惨白,惠嫔有些担忧地问:“德妹妹你怎么了?”

祁筝没有回答,双眼直勾勾地往众人的身后看。宜嫔等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瞧,慈宁宫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两顶软轿,而不远之后佟贵妃正搀扶着一个女子往外走。她容貌秀丽从穿着上看大约是答应常在品级,这些都是次要,她浑身上下最叫人注意的是已经微微向外凸起的肚子。

“卫妹妹。”祁筝惊讶地看着宜嫔亲热地走了过去和佟贵妃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女子。

“皇上也真是不体贴,妹妹这都四月多的身子了还让妹妹在旁伺候。妹妹今日就要迁去延禧宫了吗?”

若盈脸上一红微点了点头道:“是,方才奴才往太皇太后那儿磕了头谢恩,在慈宁宫的时候一直是苏麻喇姑照顾奴才的,今日就搬去延禧了,一想到往后不能像从前那样日日见到姑姑奴才就…”

她说话间又几乎要落下泪来,佟贵妃见着忙劝道:“好了好了,先前在里头就哭过一回了,苏麻喇姑都说了你了,怎么现在又伤感起来了?”她说话间抬头往宜嫔这儿看,注意到不远还有其他人在。“你们还没走啊,快些回去吧,我这就送卫答应往延禧去。”

若盈也跟着往前瞧,她一眼便瞧见了站在惠嫔身旁脸色惨白的祁筝。她几乎摇摇欲坠,两眼直愣愣地往下看着她的肚子,似乎是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德主子…

若盈心里一颤,忍不住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两个女人就这样遥相对视,一个满载痛苦,一个心怀歉疚。终于,若盈先别开了眼睛,她像是逃避祁筝的眼光一般,一低头率先坐进了轿子。佟贵妃随后也跟上,一声喝“起”之后,两顶软轿越过众人往东六宫去。

“真是个水灵人儿,再怎么样的蹼玉让苏麻喇姑调教之后就是不一样啊。”宜嫔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众人之间,她喃喃道,“虽说现在还只是答应,但她如今有了孩子又是从慈宁宫出来,将来的福祉可长着呢。”

“说的是啊。好歹总算是熬出头了。”惠嫔附和着点了点头。她注意到祁筝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们,她倒是更加不解。“德妹妹,你之前不知道吗?”

惠嫔这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祁筝身子微颤,两眼一黯,瞧这样子她之前真的是一无所知。

“啊,德妹妹看来你真的是不知道啊。”宜嫔故作惊讶,她笑着对祁筝道,“不过也没什么,现在知道了也不迟,往后你们就是邻居了,闲了别忘了多去走动走动。想来怎么生位阿哥德妹妹比我们可都有经验。”

惠嫔见祁筝恍惚的样子有些同情,她怕宜嫔再说出什么刺激她的话来忙拉着她们离开。

“主子,我们回去吧。”

眼见主子呆呆地站在原地任凭宜嫔奚落,秋云难过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祁筝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她的脑海里不断反复着若盈那明显凸起的肚子。万寿节是三月中,如今已经是八月末,四个月的身孕代表了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想来南苑那恍若隔世的几日,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结果,誓言一旦破了便再也无法挽回了。

真是傻啊,为什么事到如今才想明白呢。

喉间忽然泛上一阵湿意夹杂着一阵陌生的血腥。永巷间的风拂过脸颊,抬起头,头顶那片硬生生被宫墙隔开的天空蓝的就好似那年夏天的什刹海。心口是一阵赛过一阵的疼痛但眼中却依旧是干涩一片。

“主子…走好,留心脚下。”秋云微微涨红了眼,赶紧一把扶稳了祁筝。瞧瞧打量身边的人,她无神的双眼睁睁地瞅着远处的那片天,干涩的声音喃喃低语:“不该来的,原本就不该来的…”

第六部 清宫遗恨

第97章 大势已去

入冬之后一日比一日寒冷,冬日的萧瑟让京城也失去了往日的喧闹,特别是在黑夜迫不及待地降临之后,整座城陷入了死寂。日落之后京城的上空飘起了雪花,落到地上还来不及化,又是一阵降下。街上悄无人影,只有巡夜的人提着灯笼,一边不时朝露在外的手呵着气取暖一边往前走。

巡至东长安街时,他格外打点起了精神。这儿是宗亲们府邸聚集之地,王爷府比邻而落真正是半点都马虎不得。正这么想着,前头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都快子夜了,谁这么晚还在这儿晃悠?巡夜的人打着灯笼往前赶,见着了人影他提起灯笼一打量,一顶官轿停在裕王府前,还不带轿夫压轿里面的人一只脚已经跨了出来。他一边护着身上挎着的木箱,一边用手扶着官帽,嘴里还不停地嚷着:“快,快!”

裕王府大门口早有个小太监在等候着,见着人来了,赶紧引了进去。

这是怎么了。巡夜有些纳闷,刚才那人看着像是太医院的太医,这么晚了还出诊,难道裕王府里出了什么事吗?

朱红色的大门上九排铜钉即使在这深夜里依然可见,门口两尊石狮子散发着一股子森林。巡夜的只觉背上蹿过一阵寒气,他拢了拢领口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原本该是夜深人静就寝的时候,裕王府上上下下却灯火通明,没有一人敢安心休息。向来寂静的后院此刻来来往往都是人。越往里走一股子压抑的气氛越重,大冬天的又是天寒地冻的子夜时分,随着太监而来的陈太医却忍不住摸出帕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汉。太医院院判苏太医已经早一步到了,他神情严肃地跪在床榻边,床榻上坐着个脸色惨白的少妇,但她并不是病人,生病的人是她怀里尚在襁褓的婴儿。

陈太医朝稍靠外站的裕王夫妇行过礼后也跪在了苏太医身边。他瞧苏太医神色越来越凝重,心里也跟着开始七上八下地直跳。

“大人,怎么样了?”

他悄悄靠了过去小声问着。

苏太医没有回答,一心专注于诊脉。又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放开了手叹息着摇了摇头。陈太医心里一咯噔立刻将右手搭上婴儿的小胳膊,他的神色也立刻跟着丕变。

苏太医见他也是如此心里更是有了底。

“福晋,请节哀。”

他朝少妇俯下身子,少妇娇小的身子微微一晃便再无反应,反倒是站得稍远的裕王福晋反身靠在裕王胸前大哭了起来。

“真的已经迟了吗?”

福全一脸死灰地看着两人,环着妻子的手明显地颤抖着。

两位太医互相对视了一眼一口同声地道:“微臣无能还望王爷恕罪。”

福全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勉强站稳了脚他看向床榻,尚佳氏似乎已经全无知觉,她毫无表情地呆坐在那里,双臂紧紧地抱着依然没了气息的孩子。那副不哭不笑的样子让人看了害怕。

“弟妹…”

胸口上仿佛堵了块巨石,福全努力了半天却依然只能逼出这两个字。

“儿啊,你要乖乖的啊。”尚佳氏忽然轻拍着孩子的背,明明是伤心欲绝的她,脸上竟反常地露出笑容。

“尚妹妹…”

西鲁特氏正欲往前福全立刻一把拉住了她,暗示她先静观其变。

尚佳氏根本已经意识不到其他人的存在,她慈爱地微笑着,左右摇晃着孩子,低下头吻了吻他逐渐冰冷的脸颊。

“儿啊,你先去,娘随后就来,很快的,很快咱们一家人就能团圆了。”

意识到她说了什么,西鲁特氏两脚一软,靠在了福全身上。福全忽然用手遮着脸低下了头。从他的大掌下隐隐传出的声音早已失去了平素的沉稳,剩下的只是慌乱和痛苦夹杂在一声声难抑的哽咽中。

“找人…找人进宫通报,富伦…纯王…没了…”

“太太…”

两三岁的小男孩尚且口吃不清,却带着一脸最纯的笑容摇摇晃晃地跑着扑到她的怀里。圆圆的脸庞,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同她的儿子,他英年早逝的阿玛最为肖似。

“隆禧,不可以,皇祖母年纪大了不能让她的腰累着。”十来岁的男孩一把抱起圆圆的小人,小人失望地瘪下了嘴。他的大眼睛咕噜咕噜一转,瞥见另一位兄长那一身明黄的朝服时突然一扭头像是害怕一般躲进了兄长的怀里。

这就是她最小的孙子,比任何人都敏感,小小的他总是躲在兄长的身后,用那双温柔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除了自己之外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是第一个不再称呼皇上三哥的孩子。

太皇太后带着些许伤愁慢慢醒转,上了年纪的人往往就是这样,梦一场,醒一场,而梦到的全部都是往日未曾留意,如今却抱憾终身的往事。

“怎么会这样…”

年纪渐长视力跟着变弱了,但相对的听觉却逐渐敏锐了起来。太皇太后注意到屋外传来细微的哽咽,那声音是苏麻喇的。

“苏麻喇,出什么事了。”

犹记得在家乡时,喇嘛曾经说过,梦见死去的亲人是不祥之兆,那预示着他一个人往生太过寂寞想要亲人去陪伴。太皇太后背后忽然生了一阵寒气,她忍不住独自坐起又唤了一声。

“主子…”

太皇太后的心猛地一咯噔,苏麻喇举着烛火从外间走进来,影影绰绰的火光下隐约可见红肿的双眼和未干的泪痕。太皇太后的脖子仿佛被什么人掐住,她努力着却还是吐不出半个字来。她直直地看着苏麻喇,只见她嘴唇微微一哆嗦,悲伤随着她的话一起宣泄而出。

“主子,富伦枯尔没了。”

太太…

隆禧甜甜的笑脸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窜上心口的是紧缩的疼痛。一阵强烈的窒息感侵袭了老人的全身,她身子一晃慢慢倒向床榻。

隆禧…

第98章 谣言四起

临近年关本该是一年中最忙碌和喜悦的时候,朝廷上下却因为纯王世子早夭而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气氛。无嗣的宗亲也有黜爵的先例,先皇的弟弟襄昭亲王就是如此。但纯王福晋身后还有个尚家,眼看三藩即将平定,皇上立刻收拾了尚之信,若此时再下旨黜爵,尚家上下难免人心惶惶。但若是过继子嗣又该选何人之子?纯王的兄长里裕王爷自个儿子嗣还是个问题,恭王爷也只有一个儿子,纯王剩下的兄弟便是皇上,但皇子出继他人为嗣本朝还从无先例。

最耐人寻味的还是皇帝,丧礼结束之后宗人府就上了奏本问纯王爵位的事,皇帝只说留衷待议,这一留就是半个多月,这期间他竟闭口不提此事,不知道他是另有打算呢,还是自己也觉得棘手拿不定主意。现在这当口,几乎所有人都把眼睛投向了裕王府,无论如何,纯王福晋才是这事的关键。

陈太医看了眼床上闭目躺着的少妇无奈地叹了口气收回了诊脉的手。朝廷里的事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在他看来若是继续这么下去,立不立嗣根本不是问题了。他先一步出去,带来的东西自有太医院跟来的随侍收拾。

“陈太医,怎么样了?”

裕王夫妇一直等在外面,福晋这会儿已经是迫不及待地亲自迎了上来。裕王勉强还能按耐得住,但眼底的焦虑谁都看得出来。

“王爷,福晋,恕微臣无能。”

西鲁特氏一愣,她喃喃道:“怎么会…是不是药不够好?没关系,需要什么尽管开口,若是府里没有,我这就叫人去买。”

“福晋。”陈太医无奈地打断她的话。“纵使是华陀再世也救不了一心求死的人。不是咱们无能,而是纯王妃不想让咱们救。世子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微臣不敢妄言,但福晋应该最了解。”

没错,她明白。西鲁特氏被他说的心里一酸。尚妹妹的苦她又何尝不懂,那时儿子过世时她悲痛欲绝,若非为了爷,她早就跟了去。隆禧已经早一步去了,如今富伦枯尔又走了,还有什么人能救得了尚妹妹呢?

“难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她哽咽着看着福全,福全垂着头一语不发,搁在膝上的手猛地一把握紧红木的扶手,微微泛白的关节甚是吓人。

陈太医直摇头叹息,并非他不愿意救,而是他也无能为力。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但若这系铃人已经不在人世了,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奴才给娘娘请安。”

前殿宫女往来突然频繁了起来,谢氏知道是主子起身了。她照例抱着四阿哥照例来给德嫔请安。德嫔并不搭理她,只是一味低头看着手里那不知道从哪儿扯下来的黄色绦子,那全神贯注的样,怕是根本没注意到自个儿进来了。

瞧见她这样异常的举动,谢氏的心里忽然有了几分恍然。这些日子里关于主子失宠的谣言四起。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但迹象却很明显,皇帝两个月不曾踏足永和宫半步就是最好的证明。

谢氏一分神,怀里两岁的小阿哥便挣脱了她的手径自往额娘那儿跑。他一下子扑到德嫔的膝上仰着头欢喜地瞧着她。“额娘,抱抱禛儿。”他朝德嫔伸出手,甜甜地央求着。德嫔恍若未闻,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手掌间的绦子上。胤禛虽小但也敏感地意识到额娘的心并没有注意到他。他两条秀气的小眉毛皱成一团,小嘴瘪了瘪又试了一次。

“额娘…”

他这次索性直接往她的膝盖上爬。胖乎乎的小手揪紧了她衣服的下摆。一条腿挂在她膝上,努力地想往上攀。到底是人小力气小个子也不够高,爬了才一半就顺着德嫔的衣摆滑了下来,结果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眨巴了两下大眼睛看着毫无反应的额娘,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谢氏把一切都瞧在眼里,看样子德主子真是着了魔了,这怀胎十月生下的竟然都不要了。

“娘娘您当真就如此狠心不要哥儿了吗?”她一把抱起胤禛心疼地替他擦去眼泪。“娘娘为了哥儿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这些都白费了吗?”

祁筝握着绦子的手微微颤了颤,谢氏知道她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她抱着胤禛跪在她跟前,胤禛两手揪着她的衣摆撕声力竭地哭着。

儿子一声声的哭泣震动了她的心,祁筝的手一抖,捏在手里的绦子顺势落到桌上。一转过身对上儿子那张哭得满脸泪痕的小脸,胤禛顺势扑在祁筝怀里扯着她的衣襟哇哇直哭。谢氏的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句句她都听得清清楚楚。抬起微颤的手,心里虽然还犹豫着是否该继续往前,为娘的天性让指尖在触及儿子柔软的小身体的那瞬间彻底萌发,她终究还是软下了心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

“禛儿,禛儿,是额娘不好,是额娘错了,…”

胤禛仰着头抓紧了她的衣襟撕声力竭地哭着。他虽然小但寻着本能他明白似乎只有这样,他的额娘才会注意到他,才不会离开他。

祁筝慢慢抬起头眼泪瞬着脸颊往下滑,眼眸转向跪在她身前的谢氏。“谢妈妈,我不瞒你,相信你也看出来了,皇上的心已经不会回来了。”

她语气中的绝望是那样明显,谢氏后背一凉惊呼道:“主子千万不可这么想,娘娘正当芳华,怎可以如此悲观呢?”

祁筝苦涩地一笑,低垂下的眼眸依然难掩彻骨的绝望。

“不,我从来就没能留住他的心。”祁筝打断了她的话自顾自地继续道,“从来都是我一人的一厢情愿,那时候也是如此,约定,誓言,全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从头到尾当真的只有我一个…”

一声声的哽咽不受控制地往外冒,她溃不成句,一手环紧了儿子,一手掩面低下了头。

她的委屈谢氏又怎么会不知道,常说最多情之日也使最无情之人,这么想虽是大不敬但这句话套在皇上身上最适合不过了。想想不久之前主子还是住的乾清宫,承的皇恩,享着圣眷,一眨眼的功夫竟成了如今的光景。皇上着实狠心,说不来便不来了。但这宫里的日子就是这样,从来就没有永远的圣眷,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啊。

谢氏擦了擦眼泪,一把握住了祁筝的手。她仰着头情真意切地道:“主子,您不能再这样糊涂下去,我朝子以母贵,若是您就这样放弃了,哥儿的将来还有什么指望呢?主子若是不打起精神,那出继的没准就是哥儿啊!”

第99章 一场好戏

“你…你说什么?”

祁筝诧异地抬起头,载满眼泪的双眼怔怔地看着谢氏。

谢氏磕了个头道:“如今宫里人人都在传皇上要从阿哥里选个人出继给纯王,主子若是再不振作那就真的太迟了。”

“不,不会的…”

他要送走儿子?这个想法一过脑海立刻让祁筝起了一阵寒颤。她下意识地摇头否认,但心里却在第一时间就认定了这个想法。不要,不要,这是她的儿子啊!

“宫里都是这么传,虽然皇上没亲口说,但谁都不能保证不是哥儿。”

她每说一句便激起祁筝一分恐惧,在这宫里素来是无风不起浪,今日的谣言就可能是明日的现实。环紧了儿子,一股无力感袭遍全身。到底该怎么做?在失去了圣眷,失去了皇恩之后,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留住儿子?

眼角瞥见那还留在桌上的绦子,默然拾起握在掌间,淡淡的薰香还残留在上面,那勾起她无穷无尽思念的味道也带给她无尽的痛苦。原本因为另一个人的温柔而抚平的伤痛,却被他亲手掀开,那些尘封的往事一夜夜地折磨着她。

原本就不该来这,原本就不该信他,若是当日没有进宫,如今又怎会受得这苦?

这些日子她反反复复地想着,一次次地追悔但又无可奈何。唯一剩下的只有这几丝残绦和那想忘又忘不了的记忆。

“额娘抱抱,额娘抱抱…”

脸上还挂着泪珠子的爱子朝着自己又一次地伸出了手,祁筝没有办法逼自己再一次伤他的心,弯下腰抱紧了他.

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