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和亚芙见面不多,但她能感觉到亚芙对娜罗特内的溺爱近乎狂热,能为她做任何事情。

作为在宫廷里工作了一辈子的老女官,亚芙一定知道娜罗特内如果被认为对法老不忠将是什么样的下场。徐初音这是在提醒她舍身保全公主。

亚芙猛然醒悟,慌忙跪伏在赫提丝的面前:“陛下!我有罪!我的确在和这个小子谈恋爱!我为了让自己在幽会的时候更漂亮,还偷用了公主的香精…我作为宫里的老女官,竟然做下这种污秽不堪的事情,真是最罪该万死!陛下,请你惩罚老奴吧!”

赫提斯没想到真是这么会事,一时间哭笑不得。虽然他没有仓促作出决定,但狐疑的神色已在明显消退。

徐初音发现了这一点,一时间窃喜不胜:埃及宫廷历来开放,宫女们找人幽会已是公开的秘密,赫提丝心里也应该明白。

历来对宫女“伤风败俗”的惩戒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就算亚芙是娜罗特内宫里的女官,要着重惩戒,相信也只是打一顿的问题。

锒铛入狱

她徐初音虽然也要陪着挨打,但比掉脑袋可要轻松多了。哈哈,真是太幸运了!

徐初音正在暗自高兴,忽然心里咯噔一下,接着感到一种无比强大的自我嫌恶感。

她在干什么啊?难道为了家族就可以什么都做吗?看看她现在作的是多么卑鄙无耻的事情…她还要作多少这样的事?这种事情做多了之后,就算她能够拯救家族,她还能为自己感到骄傲吗?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朝大厅外偷看了一眼。柯多和托克就等在外面。

为了防止他们串供欺骗他,赫提斯是一个一个地提审他们的。徐初音相信他们应该看不到自己的丑态,但就是感到莫名的心悸。

虽然互相猜疑,虽然闹过矛盾,但他们毕竟像家人一样和她一起生活。如果他们看到她这样的丑态,不知道会怎样看她?

赫提斯的脸色渐渐转阴,目光凌厉地审视着徐初音和亚芙。虽然“徐初音和亚芙”偷情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但他就是无法轻易相信事情真这么合他心意。

他先命人把徐初音和亚芙带下去关起来,再命人仔细调查他们的事情,等到一切都调查清楚了再做决断。

徐初音没想到他还心存疑虑,感到无比的沮丧和担忧。当士兵们过来推她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对赫提丝大呼:“陛下请你开恩!亚芙已经在宫里工作了一辈子,请你顾及她的颜面…千万不要把她和那些肮脏的强盗和杀人犯们关到一块!”

“什么?”听到这句话后赫提丝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家伙对亚芙这老树皮还真是情深意重。仔细一想她的说法也有道理,女官的确不适应被关在普通监狱里,便下令把亚芙和徐初音一起关进宫里的秘密监狱。

秘密监狱是关押犯了重大过失的宫人的地方,里面无比的阴暗潮湿。徐初音被扔到一个爬满蟑螂的牢房里,连个像样的铺也没有。

老宦官

徐初音看着这糟糕的环境,不仅没有沮丧,还看着那一排排牢笼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她是故意要求进这里来的。这里关押的都是些犯了重大错误的宫人,说不定还关押着侍奉西娜公主和她的姐姐们,甚至废后杜伊尔的宫人。

主人犯错,下人也有过,甚至要承担更重的罪责,是宫廷斗争恒久不变的法则。虽然案子已经结束了很久,但杜伊尔和她的女儿们作为埃及曾经的最有权势的群体,一定有很多服侍她们的宫人。

这些人一定不会全死光,一定还有人存活下来。如果能在这里找到知道西娜公主的生活细节和这个坠子相关的事情的话,对徐初音来说无疑是捡到宝了。

为了方便狱卒监视犯人,牢房之间都不是用墙来间隔,而是用一根根的木栅栏。这样不仅可以让狱卒对犯人的生活了如指掌,狱友之间也要坦诚相对。因此监狱也是消息传得最快的地方之一。

徐初音很快便得知住在她隔壁的是一个宦官。古代的很多国家的宫廷都有宦官,但并不都让在宫廷工作的男人全部成为宦官。

古埃及宫廷里的宦官都是由于特殊的原因成为不男不女之身。他们因为失去了男性的力量,可以担任重职,并可以和皇女王妃们近距离的接触。这种人知道的宫廷秘闻也一定不会少。

知道自己身边住了个宦官之后,徐初音感到非常的高兴。

那人身上只裹了一条看不清颜色的破布,像捆枯草一样躺在角落里,身上臭不可闻。徐初音努力做出不在乎他身上的臭味的样子,讪笑着跟他搭讪:“您…好…”

那人像猪一样哼了哼,算是回答。徐初音笑得更尴尬了,从怀里掏出几个银毫子递给他:“您好…初次见面,请笑纳…”

那人看也没看银子一眼,冷冷地低声说:“小伙子,看来你还不明白,对一个永远走不出牢笼的人来说,钱也是没有丝毫用处的!”

抢面包

徐初音悻悻地把银毫子揣回怀里。除了沮丧之外,老宦官的话还让她感到一丝恐惧:她不会也永远出不去吧?

狱卒送饭来了。只有几块又干又冷的面包。

徐初音把稍微软一点的面包瓤儿扯出来,穿过栅栏放到那宦官的脚边。她还没有放弃呢。钱财你不要,食物你总不会拒绝了吧?食物可是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用的!

那人果然对面包瓤很感兴趣,躲躲闪闪地把它拿起来吃了,吃过之后又回拐角里躺了。

“大人…”徐初音往栅栏上靠了靠,低声说:“请问你高姓大名啊?”

“你没必要讨好我!”那人冷笑了一声:“我是个失了势的宦官,一个垃圾般的不男不女的人,已经跟死人差不了多少…”

“不,您还有用得很呢!”徐初音赶紧恭维他。

“哼哼,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那人“嘎嘎”地笑了起来,声音和老乌鸦没什么两样:“我当然很有用。我知道很多宫廷的秘闻,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出无数的黄金买我知道的事情。但我已经注定当一辈子囚犯,再出售我胸中的秘密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所以我完全没必要浪费唾沫跟无关的人讲那些陈年旧事,所以我确你还是不要浪费力气了吧!”

没想到这个人吃了她的面包之后还这么不识相,徐初音恨不得穿过栅栏把他痛打一顿。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不会死心。可有的方法还多着呢。

转眼便到了下一顿饭的时间。狱卒又送面包来了,像扔垃圾一样扔到老宦官的脚边。老宦官挣扎着去拾,冷不防徐初音从栅栏间伸过手来,把面包抢了过去!

“你!”老宦官对徐初音怒目而视——这是老宦官第一次对徐初音露出脸来。只见他满脸皱纹和赃物,两只眼睛更是混沌,就像一个半死不活的僵尸。

徐初音得意地把面包放在他眼前摇晃了几下,然后放在嘴里吃了,还故意吃得有滋有味。

信物?

老宦官盯着她吃他的面包,急得像野兽一样嗬嗬而呼。

徐初音很快边吃完了面包。老宦官又恨又怕地盯着她看——大约是知道她以后每次都会和他抢面包。狱卒从来不管犯人间的纠纷,他又年老体衰,抢不过她。

如果她继续跟他抢的话,他说不定会饿死。他低下头恨声恨气地说:“好吧!你想知道什么去我全告诉你!”

“那好…”

徐初音感到一阵狂喜,又往栅栏边挤了挤,低声问:“你知道杜伊尔皇后和她的女儿们的事情吗?”

一听这话老宦官忽然大怒,两只浑浊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你也是法老的探子吗?哈哈,像从我老泰伊普这里套取消息?你想都别想!前几天还有你的同行,假装犯罪混了进来,在这里东问问西问问。哈哈,我们这里都是静静沙场的人,谁都没跟他说一句废话!你也学你的同行一样,早点滚出去吧!”

“啊!不是…你误会了…”徐初音慌忙解释,泰伊普却已经转过身去,又像捆枯草一样躺了。

“不是的…你听我说…”

徐初音急坏了,把脸挤靠在栅栏上,拼命地朝他低唤:“我不是密谈,真的不是…我之前根本不知道你知道杜伊尔皇后的事情…我只是一个被怀疑和宫女偷情,被关进来的小商人…”

听泰伊普的语气,他应该知道很多关于杜伊尔母女的事情。她已经快要撬开他的嘴了,怎么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不管他怎么低唤,泰伊普就是不理她。徐初音瘫倒在地,忽然想起怀里藏着的坠子来。

以前看过的电视剧告诉她,皇室遗孤、忠臣之后,总而言之所有的大人物,在幼时遭遇劫难,要与亲朋分别的时候,都会把身上重要的配件取下来,剖成两半,与亲朋各持一半作为信物。这半个坠子是不是也是一种信物?把它给泰伊普看看,会不会也让他认为她也是自己人?

虽然这个决定相当武断,徐初音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她从衣服里取出坠子,二话不说地递到泰伊普面前。

柳暗花明(1)

“啊!”一见到坠子,泰伊普的眼睛立即瞪圆了,失声道:“难道你就是…”

徐初音赶紧把食指放到唇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对这个坠子以前的主人一无所知。泰伊普再问下去的话她肯定要露馅,不如假装怕人听到,制止他说下去——这样这是表示“默认”。

艰险的环境是最锻炼人的。徐初音蒙人的本领,已经在古埃及迅速成长起来了。

“呃,好,对对,”泰伊普会意地笑了,还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看。

“你大概已经知道西娜公主她们是为什么获罪的了吧。就在你离开后不久,西娜公主她们就全变成了阶下囚啦,简直像从云端掉到地狱里一样,真惨啊。”

听他的口气,坠子的主人对西娜公主的遭遇似乎不大了解。徐初音本来还担心怎么往下圆谎,一听他这么说顿时大喜过望,赶紧作出一副自责和伤感的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什么都不知道?”泰伊普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接着忽然露出晦涩的笑容,打着哈哈向后缩去:“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就不多话了…”

徐初音慌了,赶紧把身边的银毫子全掏了出来,往泰伊普的手中塞过去。泰伊普毫不客气地收了——他刚才不是说钱财已经对他没有用了吗?现在为什么又愿意收了?难道坠子的主人的到来能让他的命运有所改变?

“具体的事情,我不大清楚,只是隐约地听说,”

泰伊普低垂着眼帘,不徐不疾地说着,嘴边还带着一副神秘的微笑:“其实让西娜公主她们身陷囹圄的,不只是‘人偶打击’的事情。那件事情疑点太多,先代法老就算再老再病,也不会糊涂到那个地步。真正让她们获罪的,是有关异教崇拜的事情。听说是很污秽的邪神…哈哈,和埃及的诸神过不去,即使是先代法老,也不敢姑息她们。不过他还是对她们有所保护啊,如果把她们这样的罪状公布出来,她们肯定会被用毒药处以死刑。”

柳暗花明(2)

徐初音没想到当年的案子还有这么复杂的内幕,顿时沉吟不语,脸上也微微变色。

泰伊普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她,本已浑浊的眼睛忽然变得炯炯有神:“不过,就我看来,西娜公主她们深居简出,生活优越,不会也没有机会进行异教崇拜。你觉得她们会不会是被诬陷的吗?”

“啊,是的,我觉得她们肯定是被诬陷的。”

徐初音如梦方醒,慌忙应声,忽然发现泰伊普正从眼睛下方目不转睛地偷看着她胸前的坠子。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握住了坠子:难道西娜公主的邪教崇拜也和这个坠子有关?

是啊!不管这个坠子的主人和西娜公主是什么关系,一定是她非常重要的人,否则她不会送他这种信物。为了保护重要的人,借助邪教之神的力量往坠子上施咒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难道她要面对的不仅是神秘的古埃及巫术,还有早已在现代泯灭的古代邪术…慢着!这么说诅咒已经产生并生效了?难道她真的来迟一步?

一想到这里徐初音又想要晕倒,紧咬着牙关让自己保持冷静。也许事情不像她想得那么糟,也许诅咒就像苗疆的蛊毒一样能施也能解,也许诅咒的生效还需要某个条件——传说中让泰坦尼克号沉默古埃及石棺上的诅咒不就是以“有人冒犯”为条件的吗?

也许这个条件还没有产生,也许她可以阻止这个条件产生…不管怎么说,只要一丝希望,哪怕她在自欺欺人,她都要坚持下去!

也许是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多的了,泰伊普不再说话了,依旧像捆枯草一样躺在监狱的角落。

徐初音则背对着狱卒和狱友的视线,以袍襟为掩护,仔细观察着那枚黄金坠子。听说它可能与异教崇拜有关的时候她对它观察得加倍仔细,结果一看就看出了问题。

圣舟有鬼(1)?

在坠子断口的边缘,有几个三角形的细纹。二十一世纪时这些细纹已经被磨平,在这个时候也只像几道不经意划上去的划痕。

徐初音眯起眼睛,发现这几个三角形的边缘是相连的,似乎围成了什么图案。徐初音拼命地回忆什么图案的边缘是由几个三角形围成的,脑子里立即变得一片混乱。

要说边缘带三角形的邪教图案,在中世纪可以找出一大摞,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五角星的图案——不过已经有考古学家考证,五角星其实是远古先民用来代表神圣女神的图案。

后来由男性掌握的基督教会为了毁灭女神的威信和影响,硬是把它曲解成代表恶魔和巫术的图案。当然,在宗教问题大如天的古代,不具有邪恶意义的女神被异教徒当成邪恶化身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问题就是古埃及的历史实在太悠久了,在古埃及文明照耀世界的时候,很多文明都还没有起源。谁知道五角星现在还有没有被当作神圣女神的标记啊?

除了五角星之外还有什么类似的图案?太阳的涂鸦?或是某个象形文字…徐初音一激灵,猛然又来了精神:

对啊!她记得埃及的象形文字里,表示太阳的就是个“太阳”的图案!也许这个坠子的背面,写得其实是一个用象形文字表示的咒语…

“徐初音!你可以走了!”狱卒“哗啦”一下拉开了牢门。

“什…什么?”徐初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和你偷情的那老宫女被放出去了,自然也不能把你继续关着。”说到‘偷情’两个字的时候,狱卒的脸上露出了淫亵的笑容。

虽然一头雾水,但徐初音知道这里不能逗留,慌忙低头走出了牢笼。她无意中回头望了一眼,发现泰伊普正用一种莫可名状的目光盯着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她出了监狱才知道,亚芙之所以被放了出去,是为更重要的案子作证去了。重查旧案的法官们昨天查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就是在确认公主们是否进行人偶打击的圣舟占卜中,用来占卜的圣舟被造了假!

圣舟有鬼?(2)

圣舟占卜是埃及人的官方巫术,主要用于占卜重大决策的对错。

一般是法老向神提出问题,圣舟前进表示神同意,圣舟后退表示神不同意。据相关人士的说法,当初为了让先代法老认定西娜公主姐妹有罪,有人潜水来到圣舟的底部,以人力来操纵圣舟的方向。

因为圣舟占卜的意义非常重大,进行占卜的时候周围是戒备森严的。因此无人帮助接应的话,任何人都别想潜入圣舟的底部而不被人发现。

当时观看圣舟占卜的有很多当权派,谁都可以用权力让士兵们闭上眼睛,堵上耳朵,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矛头指向了当时还是皇后的美妮丝。甚至还有传言说有人亲眼看到美妮丝的亲近女官亚芙带着一个模样奇怪的人走向尼罗河边。

关于此事亚芙自然是抵死不认。

她在法庭上向法官大声疾呼:“大人们!请擦亮你们的眼睛!这分明是某些人像诬陷美妮丝皇太后,故意放出来的谣言!圣舟占卜是神明的喉舌,我怎么敢带人去破坏它的神圣?在我看来,任何人,哪怕只动个念头,想要破坏圣舟占卜的神圣,神明都会让他坠入地狱!我到现在还活着,就证明我没有做过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虽然有传言说亚芙可疑,但法官们谁也不敢对皇太后的亲近女官用大刑,只能任她大吵大闹,申辩自己的无辜。只有把她先扣着,想办法尽快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她有罪,或是无罪。

法庭上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底比斯,百姓们也开始关注旧案重查的结果,他们茶余饭后的最重要的谈资必然是这个案子。

有识人士都感觉到一股政治风云正悄悄地在王宫聚集,不久后就会爆发出来,撼动整个底比斯,甚至是埃及。

徐初音对所谓的政治风云毫无兴趣。她只关心怎么接近坠子的主人西娜公主。

因为是被怀疑和“娜罗特内”身边的女官有染,为了不让娜罗特内的清誉收到连累,赫提丝把徐初音投入大牢后,对她的罪名是秘而不宣的。

多蕊(1)

因此柯多和托克根本不知道徐初音为什么被抓进去,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被放出来。徐初音对他们撒谎说只是宫里的宫女们出了问题,她被抓入大牢只是无端被卷入是非。

柯多和托克听了这个谎言之后虽然谁都没有多话,但托克脸上的愁苦更深重,柯多看她的目光更冰冷。徐初音全部装作没看见,一心一意之想办法去见西娜公主。

徐初音在坊间打听到一则传闻。说西娜公主生活困苦,经常拿身边的物品出来卖。作为政治犯,显然不能亲自出来卖东西。

而且既然可以用到钱,显然不是像泰伊普那样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大牢里。综合这两点,徐初音觉得西娜应该是被软禁在某处,并且在民间有一个亲近的奴仆,这个人至少能生活在阳光下——否者谁帮她卖首饰啊?

这个人看似很难找,其实很好找。这个案子一旦成为广大民众的谈资,很多关于它的事情,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会被挖掘出来广泛传播。

在仔细研究传闻之后,徐初音发现当初陪侍在伊普尔母女身边的宫人大多获罪,除了一个早年被遣送出宫的宫女外,谁都没有生活在阳光下。

说来这许令人无法相信,杜伊尔皇后竟然出身民间。她本是一个小商人的女儿,后来被一个贵族收为养女,以贵族女儿的身份成为了法老的妾妃。

她当时带了自己的贴身女仆,一个出身更加贫贱的女孩多蕊进宫。多蕊后来被认命为她身边的首席女官。

后来多蕊爱上了一位将军,杜伊尔便用权力强迫这位将军娶多蕊为妾。多蕊结婚后便离开了宫廷,几年后她嫁的将军忽然染病而亡,她又和将军的大老婆和儿子们有了矛盾,赌气一个人搬出来住。

闹出这件事时杜伊尔已经失势,多蕊只好暗自咽下这枚苦果,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城郊。

考虑到她与伊普尔母女的特殊关系,她完全有可能在西娜公主被软禁后悄悄地和她取得联系,并在暗地里照料她的生活。因此只要取得了她的信任,徐初音说不定就能和西娜公主取得联系——即使只能递个便笺也是好的。

多蕊(2)

徐初音打听到多蕊喜欢首饰,便买了一笸箩的首饰。古埃及人上上下下都喜欢戴首饰,贵族们用金子和珠宝打造首饰,平民则用木头、陶、石头和少量金属来做首饰——虽然材料很平常,但经首饰匠整合过之后,涂上鲜艳的颜料,倒也抢人眼球。

徐初音扮成走街串巷的小贩,抱着一笸箩首饰,陪着笑敲响了多蕊家的门。

门“嘎”的一声开了。里面露出一张秀丽但缺少血色的脸,一对寒光闪闪的眼睛正警惕地打量着徐初音。看来她就是多蕊。徐初音被她盯得很不舒服,因为这双寒光闪闪的眼睛让她想起了黑暗里的豺狗。

“你是谁?”这个女人的声音也如她的目光一样阴寒犀利。

“呃…我是来卖首饰的…这里有最新式的戒指和手镯…”徐初音赶紧讪笑着说。

“我不需要首饰!”不等徐初音说完,那女人就“砰”地一声关上了屋门。

徐初音碰了老大一个钉子,气得脸都白了。她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几乎每户人家的门口都坐了一个女人。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立即席地而坐,大声叫卖。

因为徐初音颇有叫卖的技术,也因为她的首饰颇有特色,邻居家的女人全都聚了上来,左挑右选,讨价还价,喧嚣的声音很快就惊动了屋子里的多蕊。

她站到二楼上,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往下看,发现徐初音的首饰真是相当不错,顿时心痒难熬。

“那边的小贩,你进来吧!如果你的首饰好,我会买很多!比那些粗蠢的女人更能照顾你的生意!”多蕊把门开了一条缝,朝徐初音招手。邻居家的女人一听这话顿时怒发冲冠——看来多蕊沾染了贵族的习气,很不会处理邻里关系。

徐初音赶紧拿起笸箩跟多蕊进了屋,刚一进门就飞快地把门关上,牢牢地栓死。

“你干什么!”多蕊吓了一大跳,从怀里掏出一把柄上镶着珍珠的小刀。

徐初音二话没说,直接把坠子从领子里拿出来给她看。

一看到这个坠子多蕊眼里就爆出了惊喜的火花,激动得全身都颤了:“难道你就是…”

徐初音忍住心虚,表情高傲地点了点头。

去见公主(1)

“您终于来了!我亲爱的主人!”

多蕊竟然扑倒在徐初音的脚底下,吻起她的鞋子来。徐初音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悸:这么说她扮演的是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她对他一无所知,还能糊弄多久?如果真相暴露了,她会不会下场难堪啊?

“您怎么逃出来的?”

多蕊站起来后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个。徐初音顿时懵了:听她的口气,似乎坠子的主人也身陷囹圄。糟了,她根本不知道他被关在什么地方,或是被什么人关着,这个谎话该怎么圆?

然而徐初音在古埃及这么多天并不是白混的,她眼珠一转就有了点子:“这是个很漫长的故事,而且其中有很多事情只能跟公主说,因为关系到非常重要的人…时间紧迫,请你立即带我去见公主好吗?”

“啊!好!”作下人最需要知道的,就是什么事能问什么事不能问。多蕊很会作下人,这个道理当然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