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赫鲁顿果然话锋一转:“和我埃及帝国的富庶相比,我国现有的神殿未免太窄小了。神殿是神的居所,是不可以太过窄小的。从神那里得到的东西和进献给神的东西如果失衡,神也会发怒的。”

赫提丝在喉里冷笑了一声,眼中射出了冰冷的光芒。他就知道赫鲁顿不会就此罢手。祭司集团是埃及最贪婪的群体,赫鲁顿却是祭司当中最贪婪的一个。

今年他已经进献了这么多东西,赫鲁顿竟然还不满足。那些贡品说是进献给神灵,可是从古至今从来没见哪个神从天上下来,亲自拿贡品的,所有的贡品其实还是由祭司们掌握,说的准确些是被他们吞了。今年赫鲁顿已经吞了很多好处,竟然还不满足,又想叫赫提丝拨款修建新的神殿。

发难

赫提斯和赫鲁顿就这么面对面站着,微笑着假借神的名义表达自己的意愿。其实这也是一种暗战。

埃及帝王在修建神殿和祭祀上耗费过多财富,以至国库空虚,国力虚弱,是古埃及政治上常有的问题。

而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帝王都不愿意把敬奉神明当成自己唯一的事业。因此任何有作为的法老都会努力限制国家财富过多地流向祭司集团。

有的帝王喜欢通过修建金字塔来跟祭司集团抢钱——金字塔被当作法老死后的居所,也是法老成神的基石,无论在何时都是非常神圣和重要的。

然而赫提斯却用了其他法老不常用的方式——扩充军备。因为他渴望建功立业。在他看来,开疆扩土要比躲在帝国的中心,修建那几座不会动也不会说的纪念碑和金字塔强得多。

赫鲁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他看到赫提斯看似平静的目光下压抑着炽热的火焰。他识相地低下了头,不再跟赫提斯争论。这个年轻人恐怕比他想象得还要年轻气盛,因此相当难对付。不过正是因为他年轻气盛,也许会有更多的破绽供他抓取。

一丝阴狠的冷笑悄悄地爬上了赫鲁顿的嘴角。要说破绽,眼前就有一个。忽发奇想在全埃及搜寻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可不是每个法老都会做的。他一直想就这个问题好好“问问”赫提斯,今天正好是时候。

“陛下,请原谅臣下的多事。”这次赫鲁顿准备温柔地发难,因此额外显得谦恭:“听说陛下近日在全埃及搜寻一个女人,不知您搜到了没有?如果没有搜到,请您让我们也尽一份力。不知这女人有什么特殊的来历,需要你发动埃及全国的力量寻找她?”

赫提斯的脸微微有些发红。赫鲁顿提起了他最不高兴的事情。他派出去寻找的人全部无功而返,令他非常的失望和沮丧——因为他知道自己这等于在全国人民面前导演了一场闹剧,而且是没有结果的闹剧。

赫鲁顿今天就是要嘲笑他这件事,甚至想借此打击他的王权。他当然不会在赫鲁顿的面前承认他的错误。一个完美的说辞已经在他的心里悄然绽放。

倒打一耙

“哈哈,这件事啊,我本来想过些时候再告诉你的。但是在事情结束之前神不允许我告诉任何人,”

赫提斯下意识地挺了挺他那结实的胸膛,似乎在彰显他“埃及宗教的最高领袖”的身份:“其实关于那个女人我不止作了一个梦。在第二个梦里有位神告诉我,埃及的一位女神将在最近化为人形降临人间。如果我能在她返回天宫之前找到她,并娶她为妻,就能给埃及带来难以想象的福瑞。他告诉我这是神与神之间的事情,绝不能在凡人之间的流传。所以这件事我谁也不能告诉,即使是你。”

赫鲁顿没想到赫提斯会说出这种谎话来,不由得气怔了。这个谎话任何人听起来都会觉得是天方夜谭,但因为赫提斯是“可以和神交流”的法老,不管他说什么他都得应和着。

一丝紫色慢慢地爬上赫鲁顿的腮边,瞬间便把他整张脸染成了紫色。他不动声色地继续问赫提斯,双手却气得有些发抖:“那您找到她了吗?”

“没有,很可惜,女神已经回到天上了。我明天就得终止寻找她的行动,”

赫提斯扬了扬眉头,煞有介事地说,眼里忽然划过一丝狠笑:“可能是因为她看到埃及人信奉神明已经不如以前虔诚了吧。作为向普通民众传达神的声音的使者,你应该带着祭司们多努力一点。”

赫鲁顿身体一颤,接着脸上便涨得似乎要喷出血来。他万万没想到赫提丝会倒打一耙。

他这分明是指责祭司们不司其职,素餐尸位,而他赫鲁顿作为祭司们的首领,显然要负全部的责任。要知道赫提斯的父亲当初虽然也和赫鲁顿常有摩擦,但从来没像赫提斯这样直骂到他脸上来。

他真想继续追问下去,找出破绽来,狠狠地修理他一下,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卑者是不可以追问尊者事情的。再说赫提斯已经说过这事是“神与神之间”的事情。他如果继续追问,无疑是自找麻烦。

赫鲁顿不是个心胸开阔的人,每次他强压怒火之后都不能将怒气疏导消散,而是积起更大的怒火存在心里。

情劫

他无论如何都向赫提斯报这一箭之仇,暗暗决定日后一定要光布爪牙,抓住这个被赫提斯说成是神的女人,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徐初音从前的侍从的身后探出了半个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赫提斯和赫鲁顿暗战。看到赫鲁顿被赫提斯气得面孔发紫,她又忍不住想笑,抖了抖嘴唇才忍了下来。

说实在的,她真没想到赫提斯会给她编个这么大的来头。虽然知道他可能完全是为了忽悠赫鲁顿,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飘飘然。

赫提斯要走了,临走之前似乎无意地朝侍从队列瞄了一眼。徐初音一激灵,赶紧低下头缩到了前面的侍从后面。

赫提斯嘴边浮起一丝莫可名状的笑容,接着便旁若无人地走了出去。徐初音拱腰缩头地走在侍从队列的末尾,害怕今天会再出波折。

她的预感果然很准。赫提斯回寝宫之后果然喊她去问话。徐初音战战兢兢地来到他面前,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笑赫鲁顿的人就是你吧。”出乎徐初音的意料,赫提斯的语气非常和气。

“是…”

徐初音不是因为他语气和气才敢承认的。她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还不承认,后果一定非常严重——赫提斯已经确定是她了,再抵赖的话等同于欺君之罪。

“哈,”赫提斯开心地笑了出来,似乎对她的行为颇为嘉许。

徐初音附和着笑了一下,此时才敢抬起头来。

赫提斯已经卸掉了那繁杂的装束,只戴了几件细巧的金饰,身上也传了一件较为素净的长袍。这幅家常模样更能衬出他的清秀,慵懒地依靠在椅子上的他就像一轮素月。

徐初音忽然觉得胸口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打了一下,接着便口干舌燥,面红耳赤,手脚却是冰凉的。完了。她知道自己完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对赫提斯很有感觉。也许第一次见到他时,她就对他有感觉了:当时看到自己和他身份服饰相差的那么远,她是那么的伤心。

现在想来,如果把他看作了完全无关的人,就算他长出了黄金翅膀她也不该有感觉。

泡沫般的幻想

但这种感觉是错误的。不用想徐初音就知道它是错误的。这显然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对身份高贵、仪表光鲜的男子惯有的幻想,是女人常犯的毛病,是丝毫不能认真的。她对他一点都不了解,也没有多少接触,根本不可能爱上他的。

幸好赫提斯并没有发现徐初音表情异常,若有所思地继续问:“你觉得那家伙讨厌吗?”

“很讨厌。”徐初音这句话答得又快又清晰。

“为什么?”赫提斯微笑着朝她转过脸来。徐初音不慎又看到了他的眸子,一时间只觉得光华刺眼,慌忙低下头说:“因为我觉得他很贪婪,又不守本分,一点都不像神的使者。”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需要隐瞒自己的看法。赫提斯那么明显地表露自己对赫鲁顿的厌恶,自然希望别人的想法和自己一致。

“是啊,是个相当讨厌的家伙。”赫提斯自言自语般说,嘴边忽然绽开一丝自信满满的狠笑:“我会把这个讨厌的家伙从帝国的中心铲除的,你就等着看好了。”

虽然隔得很远,徐初音还是感到了他的锋芒,慌忙跪伏于地。

“好了,你回去吧。”赫提斯满意地从眼角瞥着她这臣服的样子,语气也颇为爽朗。

徐初音赶紧站起来,一路小跑地出了厅堂。老实说她现在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赫提斯叫她来做什么。

她哪知道她刚一出厅门,年少的侍从们就偷偷地挤眉弄眼起来:赫提斯竟然会这么平和,甚至可以说是心无芥蒂地跟徐初音说话,就像完全忘记了徐初音之前做下的尴尬丑事一样。看来大家的猜测果然没有错,赫提斯赦免徐初音果然是因为…

几天之后,赫提斯忽然决定坐船,延尼罗河而下,巡视他的国土。徐初音猜测他这是为打仗做准备。光听臣下的汇报是不行的,必须用自己的眼睛看看国土是否贫瘠,人民是否穷困,是否经得起战争。

从这点看,赫提斯还真有成为伟大君主的潜质。不过在遍布阴谋的埃及历史里,因富有抱负而招来臣下的恐惧和怨恨,被谋杀或废黜的法老不计其数。

爱之舟

只能希望他有足够的智慧和力量,扫除所有的敌人——想到这里的时候徐初音忽然感到针刺般的痛感,接着感到无比的难堪和恼怒,忍不住狠狠地打了几下: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你是他什么人?

赫提斯所坐的船是埃及皇家专用的船,体型巨大,装饰华丽。从外形上看,它颇像中国的龙舟,但船头和船尾装饰的是埃及神祗的雕像,上面有木头筑成的房屋,人可以在里面住得很舒适。

这种两头尖、酷似龙船的船相传是由伊西丝女神发明的。据说拉神造人之后,人类不会耕织渔猎,大地则一片荒芜,便派自己的儿子奥西里斯和伊西丝降临人间,教人类生产,把人类引向文明。

奥西里斯和伊西丝辛勤工作了很多年,终于把人间变得文明而富饶,奥西里斯便作了人间的第一个法老(看来和其他古代民族一样,上古的埃及人也以为埃及就是全世界)。

后来奥西里斯和伊西丝的弟弟赛特见人间如此美好,便也求拉神让他降临人间。没想到降临人间之后他嫉妒奥西里斯的成就,便用阴谋杀害了奥西里斯,自己篡位作了法老。

为了防止奥西里斯复活,他就把奥西里斯的尸体切成了许多快,扔到尼罗河里喂鳄鱼。然而鳄鱼们根本不敢碰奥西里斯的尸块,全都远远地避开了。伊西丝为了找回丈夫的尸体,用纸莎草的杆儿扎了一艘船,到尼罗河里找回了尸块。

她把丈夫的尸块重新拼接好,涂上防腐香料,用白布裹好(估计这就是木乃伊的雏形),就地埋葬了。

之后奥西里斯和伊西丝的儿子长大,杀死赛特,夺回了王位,奥西里斯也得以复活,并作了主管冥界的神(这大概就是古埃及人把尸体制作成木乃伊,等待复生的心理渊源)。

徐初音是知道这个故事的。她双脚刚一踏上船板,心里就有了种莫名的感应,眼里酸酸的竟然想要流泪。

她看着船头伊西丝女神的雕像,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千。她可以想象伊西丝女神寻找逝去的丈夫时的心情。

滥情

那是多么的悲伤、迷茫和无助,就像一片看不到的头的漆黑冰冷的雾,把她牢牢地锁在里面,慢慢地冷冻。

然而寻找丈夫的决心仍然像黑暗中一盏明灯一样给她以支撑,让她在找到他之前绝不倒下。点燃这盏明灯的,是她对丈夫的爱。给这盏灯作灯芯的,则是她的生命的灵魂。

其实每个女人都愿意为了爱情而作灯芯的,却有很多人遇不上那个能让她燃烧的人。徐初音也是一样。她也是个好灯芯儿,点燃她的那个人却不知道在哪里。

徐初音倚在船舷上感慨了一会儿,偶然回头,忽然发现那斯鲁正在赫提斯面前说东道西。

一见到他徐初音的血液就全部冲到了头顶,一时只想冲过去揪着他的领子质问他。她用力地抠住船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斯鲁。

那斯鲁似乎发现了她在看他,朝她瞥了一眼。看到徐初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竟然只是不以为然地一笑,接着便转过脸去,再也不看她。徐初音怔住了,忽然感到非常受辱,甚至还有种刺痛的感觉。

转瞬之间她变气得发慌,赶紧把脸转过来,想看着碧蓝的尼罗河水冷静一下。没想到在转头的前一瞬看到那斯鲁又朝她笑了一下。这种笑容带着戏谑和挑逗,她看了之后,心里竟陡然变烫了。

徐初音转过脸时已是满脸绯红。她紧咬着牙齿,指甲深深地抠进了船舷里。她现在明白了。她竟然也对那斯鲁也有感觉!对赫提斯有感觉还好说,她怎么能对那斯鲁有感觉?他可是敌人啊!

四周的碧波之上忽然多了许多小船。徐初音慌忙站直身子,发现坐在船上的人都是在岸边居住的百姓,他们全都是来朝拜法老的。他们脸上带着无比狂热的神情,紧紧地盯着赫提斯所在的船头,一副“看到了法老,此生不枉”的神情。

一阵欢呼声忽然如狂风般掠起,徐初音茫然地朝岸边看去,赫然发现岸边已经黑压压地聚满了百姓,他们朝赫提斯欢呼跪拜,有的甚至激动得痛哭流泣,简直像看到天神降临。

不能说的秘密(1)

一开始徐初音还觉得无法理解,忽然想起在古埃及法老就是神,心头忽然也涌起一阵激动,慌忙朝赫提斯看过去。

赫提斯在船头傲然挺立,带着无比高贵的微笑,向他的子民们挥手示意。他高耸的金冠和缀满金片的衣服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金光,配上他那英俊的面容和非凡的气质,尼罗河上就像升起了第二轮太阳。

徐初音的心又像被什么东西用力地撞了一下,再次感到口干舌燥,手脚发凉,这次还多了一样: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她赶紧把目光移开,靠着船舷滑了下来,紧紧地抱着膝盖,用力把脸抵在膝盖上,心里乱得翻江倒海。

完了,这下她真的彻底完了。虽说女子在痛苦无助的时候容易感情泛滥,但她的感情泛滥得也未免太过火了。不就是年轻女人看到优秀男人时的无聊幻想嘛,为什么能在她的心里掀起这么大的波澜呢?

黑夜,徐初音靠在船舷上,一动不动地吹着夜风。她心里仍旧一团混乱,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燥热,恨不得钻到微量的夜风里去,来个彻底的清凉。

白天她已经从其他的侍从那里打听到,因为从商队那帮人那里根本问不出什么,赫提斯已经把商队的人放了。这本是他应该做的事情,徐初音却忍不住感激他。

这一感激,她心中的“感觉”又再度泛滥起来——其实那感觉已经很像爱意了,至少也是喜欢。徐初音却打死也不愿承认。

她现在的感觉就像坐上一艘装满了鲜花的独木舟,明知道这舟会被卷进激流而撞得粉碎,却因迷恋花香而不愿弃船逃生。

徐初音忽然听到对面的船上传来一声低低的尖叫,抬眼一看,竟发现娜罗特内公主正站在对面的船上。她的表情非常奇怪。虽然与久别的恋人相见而不能相会时就该悲喜交加,但是她悲得也未免太过火了。

那感觉就像徐初音在地狱里,她恨不得跳下来和她一起受罪,却被锁链锁在地狱的边缘,只能往下看一样。

不能说的秘密(2)

徐初音看清是她之后立即把脸转了过来。她现在一见到娜罗特内就恨不得插翅飞之,才没有空细品她的表情呢。

然而她一回过头就看到一个金甲虫横在眼前,仔细一看竟发现那斯鲁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那个金甲虫正是他胸前衣服上的图案。

“你!…”

徐初音惊得尖叫出声,那斯鲁及时地捂住了她的嘴巴,一把把她拖到了黑暗里。徐初音看到他的目光和以往大不相同,一声惊叫闷在了喉咙里:他的目光邪魅而又含着莫名的躁动,一看就是要做坏事。

“放心,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只是想问你几件事情…”

那斯鲁把嘴靠在徐初音的耳边低声说。“等会我放开你的时候你不要大叫。否则倒霉的是你。你最好不要怀疑我的话!”他口中的热气一股股地吹到徐初音的耳边,徐初音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搔痒,心里也莫名地乱了起来。

“你快把我的坠子还给我!”那斯鲁刚放开徐初音,徐初音却冲上去揪住了她的领子。她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带上了剧烈的抽气声和野兽般的磨牙声,在黑夜里听来也颇为威慑力。

“坠子啊,哈哈,”那斯鲁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别这么激动嘛。我是觉得把坠子放在你手里不安全,才帮你保管的。你看看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能保护坠子?”

“你…”徐初音一时气得只想勒死他,但想到现在凡事都不可鲁莽,只好强行压住火气,放开他的衣领,恨恨地说:“那是我的东西,你管我能不能保护好?你到底有什么阴谋?为什么要偷拿它?”

那斯鲁没有回答,忽然伸手过来掀徐初音的长袍下摆。徐初音吓坏了,用力把他的手打开,脸也飞红了:“你在干什么啊!”

“还好,”那斯鲁把手收回来,竟是一脸坏笑:“看来你还安然无恙啊。”

“什么…你是说我在法老身边会…你难道知道什么内情!?”徐初音立即听出他话里有话,赶紧追问。

不能说的秘密(3)

“还好,”那斯鲁把手收回来,竟是一脸坏笑:“从你的反应看,你安然无恙啊。”

“什么…你是说我在法老身边会…你难道知道什么内情!?”徐初音立即听出他话里有话,赶紧追问。

“那算是内情吗?”那斯鲁的目光忽然转为冰冷,语气也变得愤愤的:“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呢?法老到底把你放在身边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只是叫我当他的侍从…”徐初音惊慌地转动着眼珠,“难道他另有…什么目的?”

“只是当差?哈哈!”那斯鲁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大笑起来。为了不引人注意,他把声音全压在喉咙里,听起来分外的诡异。

“你在搞什么啊!快别笑了!”见他这样,徐初音莫名地惊慌起来。

“好!”

那斯鲁忽然收起笑容。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徐初音看了一会儿,忽然把脸转了过去,声音也变得非常闷混:“一开始我以为法老是发现你就是他要找的女人才饶你一命。但是后来觉得不像,找法老身边的侍卫一打听,竟听说你现在是法老的‘男宠’。法老难道没发现你是女人?他到底要把你当男人还是当女人?”

“呃——”徐初音如遭五雷轰顶,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地用手臂护住身体。

她早就怀疑赫提丝免她一死是别有目的,没想到竟是看上了她的‘男儿风采’!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什么愿赦免一个和他的未婚妻有暧昧嫌疑的人!怪不得娜伊和侍从们对她的态度这么怪异呢!娜罗特内的神情这么悲苦,原来也是以为她作了…

天哪!赫提丝竟然是同性恋?这怎么可能?不过古埃及同性恋是很多,而且并不如何受歧视…不!不一定!他应该是双性恋,否则不会对女人装扮的她动手动脚…天哪…虽然她对赫提丝也有感觉…但是这也太霹雳了吧!

“看来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明手段保住了自己的清白呢…好了,你现在都知道了,打算怎么办?”那斯鲁用眼角瞄着她,冷冷地说。

只是谣言?

他此时的神情非常奇怪,有点鄙夷,有点幸灾乐祸,还有些愤愤不平。

徐初音没有回答,只是颓然蹲倒在地,一副吓得完全没了主意的样子。

那斯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竟觉得她这幅模样非常顺眼,冷冷一笑——笑容还是冷的,目光却温柔多了:“不要这么绝望嘛。你又没被他用锁链锁在身边。你要逃跑吗?我可以帮忙啊。”

徐初音的身体微微一颤。那斯鲁以为她被说动了,眼中闪过一丝窃喜,没想到她竟大声冷笑起来:“我的事不用你费心!天知道你又有什么阴谋!是不是因为我在宫中对你不利?说是要帮我逃走,说不定是想把我骗出去杀了埋了吧?”

“你!”那斯鲁的脸陡然涨得发紫,气得一句话也没说就拂袖而去。徐初音瞪着眼睛看着他离去,等他走远后忽然一把抓去了头巾,抓住自己的头发狠狠地扯:

接下来该怎么办啊!为什么她总是遇到这种坏到匪夷所思的事情啊!干脆一头扎进尼罗河里,死了算了!

然而徐初音并没有去死。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她肩上还担着全族的性命。她不禁不想去死,连逃跑都暂时不考虑。

因为从她上次刚出赫提斯的寝宫就被抓住的情况来看,赫提斯对她的管制应该是表面上松,暗地里紧,她现在要逃跑十有八九会被抓回来。

不管赫提斯要对她干什么,毕竟还没有朝她伸出魔爪。如果她逃跑了一次再被抓回来,说不定他立即会对她撕破脸,那才是真的糟糕。

而且对她的家族施诅咒的嫌疑人和作为诅咒标的物的坠子现在全在宫中,她从没有离成功这么近过,所以她绝不能轻易离开。

她现在只有怀着十二分的小心,在赫提斯的身边见机行事。真遇到什么事请的话再作打算。

以前她还对赫提斯怀着美好的幻想,现在哪怕只是想到他就毛骨悚然。她每天在他身旁侍候的时候,她总是假装恭顺地低着头躬着腰,根本不敢再朝他看一眼。

然而赫提斯倒是规矩的很,只是偶尔跟她说说话儿,根本没有什么越轨的行为。徐初音渐渐怀疑那些侍从是在胡说八道了。

不详的预感(1)

几日之后,皇家的船队驶进了一处大河谷。经过无数年风沙侵蚀的山崖异常陡峭,像两片屏风一样立在尼罗河的两边。山崖上面寸草不生,只露着褐黄色的岩土。

绿色的尼罗河,黄色的山崖,蓝色的天空,一时间天地间只剩下了黄绿蓝三色,那种雄浑之美简直找不出词语来形容。

徐初音呆瞪着眼倚靠在船舷上,如此壮美的景色在她眼中也像烧焦了一样。忽然在这片烧焦了的景色里出现了一个人骑着骆驼的身影,像个漆黑的冰豆儿一样冻到了徐初音的眼睛。

徐初音慌忙眯起眼睛仔细看,发现他竟然是柯多!徐初音本能地朝他招手,但两人之间隔得实在太远,柯多根本发现不了她。接着船下忽然涌过一股急流,推着船往前行,柯多很快就出了徐初音的视线。

徐初音拼命地扯着脖子往后看,视线却已经被突起的山石挡住了,什么都看不到了。

徐初音怅然若失地转过身来,用手按住胸口。她竟有种心肝被人扭着往外扯的感觉。天哪!难道她对柯多也“感觉异常”?自己同时对三个男人动心?在这种时刻?

徐初音没想到自己会如此滥情,心里顿时又乱作了一团。还好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咬着嘴唇仔细一想,觉得自己对柯多大概是家人般的眷恋。

那种牵肠挂肚的挂念,应该只适用于亲人之间。他从她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像亲人一样照顾他,把他当作亲人也不枉…是的是的,她绝对只把他当作亲人,她又不是花痴,怎么可能同时对三个男人有感觉!

徐初音闭紧眼睛,仔细回忆柯多在她面前出现时的样子。她希望能从他身上找出关于他生活近况的蛛丝马迹。

从搜捕那天开始,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从他单人单骑的情况看,他应该没再回过商队。说不定他还不知道商队的同伴们已经被无罪释放了,还在心惊胆战地到处躲避…啊!徐初音猛地睁开眼睛。

不详的预感(2)

她忽然想起她第一眼看见柯多的时候,似乎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气息。那种漆黑的颜色不是她用眼睛看到的,而是用心感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