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薇!”谭警官却肃起了面孔,“其实上回我就很想说你了。你是一个成年女性,却冒冒失失,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你知道你自己的错误在哪里吗?”

我只能低头,向这位非常热心的警官认错:“我不应该随随便便认识陌生人。”

“不!”她一字一语认真地教导我,“你最大的错误是,你没有向你的亲人和朋友提出求助。”

我明白她意指的是上回回不到A市时没有打电话给齐瑜他们,不过那不能怪我:“那时我身上没带钱和信用卡,唯一的手机被我弟弟扔出了飞机。最后你接的那个电话花掉了我最后几毛钱。”

“那你没想过打电话向政府机构求救吗?”

我不解地眨眨眼睛:“我说过了,我没有钱可以继续支付电话费。”

岂知这话,使得在场的人忧虑地盯住了我。

“刘薇,这类电话是完全免费的。”谭警官叹息着告诉我。

至此,我才发现,原来22世纪也与21世纪一样,有着许多像119等免费向政府机关求助的电话号码,只是我傻傻地一个都不知情。

她的手伸过来安抚住了我的手背,显得一副语重心长:“刘薇,或许之前你受了很多的苦,或许那些苦痛让你变得无法相信他人。但是,希望你记住,无论你以后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你出声,我谭蓉一定会伸出援手。”

蓦然,呈现在眼前的这双无比真诚的眸子,使得我一股无法形容的感动涌在心头。我紧紧抓住了这双状似无情却是真情的手。

她对此,仅是亲切地搂住我的肩膀:“你之前肯定发生了不少事情,可以慢慢告诉我吗?”

感觉到她温暖的双手就像21世纪的母亲一样的温柔,而耳畔一一传来她的温言软语,洗涤着我心灵的伤痕,霎时引发的激情淹没了我。此时此刻,我俨然把她当作了母亲一般的亲人,开始向她一一吐露来到22世纪后太多的委屈和痛苦。甚至突然冲动地想告诉她:我不是刘薇,我是萧唯。然而,最终面对着她帽子上铁面无私的警徽,我还是没有勇气把秘密说出口。

发泄过后的疲累几乎征服了我。迷迷糊糊时,听她最后像长辈一样抚慰和告知我:“今天先这样吧。毕竟今天是你们婚姻的最后一天,你和齐瑜两个人放下所有的一切,好好谈谈吧。就算不是为了你们自己,也得为了你们的女儿。”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女儿。谭警官的一句话说到我心底最深的痛楚。对于这个即将降临的残酷现实,我又能怎办?嗯了一声,我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37

感觉漂浮在汪洋大海中,舒适得想永远就这么沉睡下去。可残酷的现实不容我休息,打了个大哈欠,我从睡梦中惊醒。顿入视野的是一片完全陌生的环境,我忽地爬起了身。

搔搔脑袋,回想起自己好像是在跟谭姐谈话时不知不觉睡着了。而记起她似乎说过,要我今晚住夫君的家。难道,这里是——四周寻望,很快我看见了床头柜上的相架,里面正是我天底下最可爱的女儿恬美的笑容。

“小美——”我叹着拿起女儿的相片,回想的是来到22世纪后这段无法逃避的婚姻。我那相遇的第一天就想跟我离婚的他,一向冷冰冰的他。而在昨夜,他为了第三者吼我,他找了我一夜,今早他第一次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发。。。。。。我狠狠咬住欲止这心中不该存在的悸动。毕竟,我来到这里的那天,就知晓我们之间的婚姻寿命不长。却浑然不知,原来今天就是这一纸白书失效的最后一天。

心中不免有丝不明的酸楚,我放下了相架。最终,这女儿的牵绊,也是无力挽救这桩本来就没有丝毫感情的婚姻。

步下床,我打开房门。放眼大厅陈列的琳琅满目,全然是黑白主调,强悍地显示了主人雷厉风行的性格。而空气中飘斥着的是屋主随身的,淡淡的,消毒水味。包裹着全身,激荡的是他第一次抱我的记忆。那时起,就总是在想,这个男人,究竟冷不冷?

寻觅的目光最终停驻在了一件与众不同的水晶饰品:那是一只海豚造型的水晶,泛着幽蓝的光芒。值得留意的是海豚独特矫捷的立姿,呈一尊优美的半月,惹人遐思菲菲。

“在看什么?”

我转头。他走进大厅,俨然刚刚从浴室出来,仅披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裕袍,颇颇显露底下健硕的男性身子。

霎时我头垂下180度角,感觉薄弱的脸部皮肤一阵阵烧烫,想着这家伙怎么就这么随便。虽说是他的家,可还有我啊。

“过来坐下吧。”他压下桌面的按钮,砰跳出的是果品和酒水。打开红酒瓶盖,冰红的液体淌流入两个高脚杯,在明辉的灯光下摇曳着血样的诱惑。

热,不禁添了添嘴唇。定下一时慌乱的心神,我摇摇头。

“还想睡?”

我再次摇头。

岂知他否定道:“不用摇头。从你到这里一睡一整天,看得出,在那样的地方住,你平时的睡眠并不好。”

知道他是为了上次我拒绝搬出我的小窝而教训我。撇撇嘴,我道:“才不是。我在家向来睡得像只猪,不知醒的。”

他一听,冷笑一声:“看来我给你的那把钥匙,完全是多此一举。”

钥匙?他这一提,才突然发现他给的钥匙遗忘在中心的工衣口袋了。不禁心虚,我道:“也——不是。最少,小美——”

“今晚不要提女儿!”

他骤然大声地打断,我自是吓了一跳。他这是怎么了?跟他结婚不就是为了女儿吗?不为了女儿,难道还可以为了什么?心里,为此怪异地漏跳了一拍。眼见他玩转着高脚杯,沉吟道:“你,不过来坐吗?”

这样的他完全不似以前的他。有种感觉再这样下去今晚肯定会发生什么,我心一慌,道:“我,我想还是先洗个澡吧。”

“那么,浴室在那边,不会使用就出声。”吩咐完他举起了酒杯,倒映着的是一抹孤独的影子。

看得我心莫名地揪起,逃进了浴室。

没多细虑,褪下全身衣服扔进回收换洗衣物的箱子。我拧开了蓬蓬头,任激烈的水流冲刷心底的茫然。究竟,我该怎么做,才能不伤害无辜的女儿?究竟,我与他,真的过了今晚,将会怎样?不能忘却的是,他还有那个林秀茵啊?

无助的痛楚中,双手扶住墙我大力喘息着。

不知过了多久,室外传来他的询问:“刘薇,你洗好了吗?”

“还,还没有。”我在热浪中迷糊着答。

“刘薇?”他的嗓音带了些担忧,“你有没有打开通风口?”

我当然没有,也不知道这高级的浴室有什么通风口。手摸索着去关水龙头,不小心时脚下一滑。砰!双膝跪落在地。

不及起身,是背后的浴室玻璃门哗然打开。

气顿时散去,我清醒了,大眼愣着看他高大的身躯就竖立在我面前,一双黑色发亮的眼珠紧紧地瞅着我的——

慌然间,我推开他就往外跑,顺手拉起床单急忙裹住身子。眼前,他一步步走过来,伸出双手握住了我双肩。

“齐瑜!”我用拳头抵住他火热的身躯,慌忙垂眼吸两口气,低声祈求,“我们不应该——”

“不应该?”忽然拂过的是他一声凄厉的冷笑,“你不是说你是个很理智的妻子吗?即使是最后一夜,你也应该履行作为妻子的义务吧。”

我不可置信地仰视。他高大的身影伏落下来,罩住了我整个身子。

我本能地瞪大眼睛,感觉他强悍地压迫着我的双唇。

关键时刻,嘀嘀嘀——嘀嘀嘀——现实破开了梦境。

是电话吗?难道又是中心急诊?

我微怔开口的刹那,他炙热的舌体侵入了我的口里。

嘀嘀嘀——嘀嘀嘀——

电话没有止歇地叫着,看来真的是急患。

我挣扎着欲推开他:电话?

他一手扼住了我不安分的双手,一手摁住了我的后脑勺。随着他唇间不断地深入,我毕竟是未有过此事,只觉浑身被迅速点燃了一团火,层层裹着我,爆发的火热情感几乎令我的灵魂窒息。一霎,吸不到气,我胸部剧烈地起伏,微闭上眼,好似难受?

他蓦地抽离了唇吻,大掌抚住了我的胸口。

心跳在他安稳的掌心下逐渐舒缓。

我迷乱地睁开双眼,见到他深邃的眸子如此专注地盯着我。这不是男女交合中的神情,可也不是他以往对我凶神恶煞的高姿态,那么是什么?他怪异的目光,就这么坚定不移地停留在了他五指下我的——

“你——?”

空气一刻剑拔弩张。

嘀嘀嘀——嘀嘀嘀——咔哒——“齐瑜,齐瑜,是我秀茵啊!我爸爸晕倒了——”

人比人,气死人。是俗话,却也是真理。想当初刘薇的父亲病危时,根本没能为老人作些什么。那时黎若磊甚至铁面无情地对我说:要我放弃父亲的生命。

而现在,因她的一通呼救电话,他立刻跳下床,以最快的速度着上外套。边安慰电话里哭泣的她,边通知中心的急救人员接应病人。

这算什么?前一刻的激情瞬间变得如此可笑,我对于他而言究竟是什么?纵使他口中承认了我是他的妻子,可也只是发泄□的工具?失去了温暖的身躯不禁一阵发抖,我强自镇定地重新裹好被服。

他看见了:“刘薇——”

我自是不理他,双手想方设法欲打开壁橱寻找衣物。

背后他握住了我的手,体肤残留的惑人温感让我咬住唇止痒。倔强地不回头望他,另一只手探出去,歪打正着碰到了我之前没能找到的开关。

柜门开启,密密麻麻陈列的都是上流社会名贵的饰服,其间,我一眼就辨认出了那夜宴会她身着的那件白色天鹅绒裙袍。为此心口一直郁闷的怒火濒临爆发的边缘,隐忍着我转过了身:“我去拿浴室里的衣物。”

他紧紧扼着我的手腕没松开。

我火了:“你不是要去接她吗?!”

“是的。我必须去接我的病人。”

“那为什么还不去?!”

“因为你——”

他簇起的眉尖就这么对着我,对着我的胸口。

我暗自换气,心里不明他这奇怪的眼神又是用意何在?

一时默然间,中心的呼叫器再次响起,他沉吟道:“总之,我必须走。希望你能明白。”

“我当然明白!”大声地说完,我一把甩开他的手。

背对的同时,感觉他瞅了我一眼,渐之他稳重的步伐消释在了门口。直至屋里一片死寂。无法置信,这最后一晚,他真的就这么把我抛弃了!虽说是为了病患——也是为了那个第三者的女人——

为此有点难受。可自己毕竟也是个医务人员,心想还是应该体谅他的。于是我着好衣物,取回自己的手提包。环望这个本来就不是我家的地方,根本不应该让我留恋。

忽地拉开门,我顶着寒风迈出门槛,步下阶梯,才发觉门口停着的正是他的车子。

他没走?!一愣怔,见隔着车窗他侧脸纹丝不动对着我:“上车吧。”

“我,我干吗上车?”

“上车!”

“我没有理由上车!”

这无疑激怒了他:“你非得我说得一清二楚吗!”向我吼着他拉开了车门。

我躲避不及,被他一手拽进了车厢,不甘地叫道:“你这是干吗?放开我——啊,我的包——”这混蛋,竟然把我的手提包扔进车厢的抽屉,且牢牢锁上。

“系上安全带。”

“你去接她,关我何事?”

“不要我说第二次!我是去接我的病人!还有——”他骤然逼近的脸让我咽下辩驳的话,“至少今晚我不能让你离开我。”

这代表着什么?不管是代表什么?异样的情愫飘斥在车厢内,我望着明亮的窗几上他模糊的侧影,心再次地茫然起来。

不多久,他的车快速将我们带到了中心。在这个黯淡了无星光的离婚之夜,我无法逃避地看到了自始自终存在于我和他之间的她。

她一见到他,宛如电影里遭受离别之苦的情侣飞奔而来,径直扑进了他怀里,泪眼愁眉道:“齐瑜,我爸爸——”

他立刻握紧她纤弱的奴手。

我别过脸,果然看到了黎若磊一张欠扁的俊脸在旁恭候好戏。

“若磊——”齐瑜问向接诊的好友。

“已经处理了。不过你还是进去看看吧。这样林总监才能放心,是不?”黎若磊答道,眯着的眼睛停落在我身上。

“那我陪她进去。”齐瑜点下头。

“对了。还有件事。本来想过了今晚再说的,不过事到如今——”清清嗓子,黎若磊向我解说道,“刘薇,齐伯母之前打了通电话到中心,本想询问你的联络方式。可你在齐瑜家里,现又出了这趟意外,她没联系到你,所以只好找上我。我替你答应她了,见到你就通知你。她会在中心底层的咖啡厅十四号桌台一直等你。”

婆婆找我?为什么?我震惊地看向他们。齐瑜悄然转过脸,皱起眉,俨然不想答我。林秀茵局促地绞着秀绢。而黎若磊勾起他向来的两个小酒窝,等候着我的答复。

就像他所说的,事到如今,是祸躲不过,是福从来没期望过。思定,我道:“那好。我下去。”

“那我就通知齐伯母了。现在是十一点二十分,你到下面应该用不到十分钟。”黎若磊点下头。

我只得泱泱地坐上了电梯,不由紧张地摸起了衣角。所谓丑媳妇第一次见婆婆,却连件礼物都没有准备。细想想又不对。过了十二点我就跟他分道扬镳了,她当然也不再是我的婆婆,我没理由害怕的。

心事重重来到底层,远远就从咖啡厅的透明落地窗望见了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士。不多久,跟着引路的服务生来到十四号桌。此刻端坐在我对面的婆婆,丰姿冶丽,神情端庄,举止大体,还有那十只与儿子同样修长绝美的玉指。是听小余说过,齐瑜的家族是很了不起的医学世家。那么,这位婆婆想必也是位很有名的医学家。

“刘薇是吗?”她扔落手中的杂志,继而摘下鼻梁上黑色眼镜,一双透彻的明眸尖锐地对准我,“你迟到了,你刚刚坐下的时间是11点30分30秒。”

好苛刻的婆婆!我慎重道歉:“对不起!”

“你也是名医师。应该知道生命从来不等人。尤其对于一位心脏专科医师而言,一秒钟就可以决定一颗心脏的生死。这些齐瑜没对你讲吗?”

“他——他很忙——”婆婆说话很快,像机关枪噼里啪啦射出一连串子弹。我冒着枪烟炮雨艰难地透气。

“忙不是理由。连妻子都不能好好照顾,怎么去管理几万名医务工作者和数千万病患的性命安康。”

“可是,我们——今天过了十二点就离婚了——”我很小心地提醒。

对此,她似乎充耳不闻,随手翻阅起桌上的菜单:“Waiter!”

我自是二丈抓不着头脑,紧张兮兮地瞧着婆婆在咖啡里加了勺牛奶,又加了勺糖,最后掉入的是两颗不知名的青绿色果实,一落入杯里就被液体溶解了。婆婆边搅拌着咖啡液边绵绵絮絮讲解着:“这是我儿子和老于儿子的习惯。而黎老的孙子只要一颗。另两个就离谱了,边喝咖啡边嚼,一杯一袋都不够。”

那五个家伙喝咖啡的恶习?我还真是前所未闻,大开眼界。不过婆婆跟我说这些干吗?不可能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讲演五个家伙的饮食习惯吧?心里的不安逐渐扩散,眼瞧婆婆放下了银羹。

“刘薇,今天来这里见你。说实话,你真的是令我很失望!所以,我也快言快语,直话直说了。有关小美的扶养权和探视权,齐家一个都不给!”

38

“——齐家一个都不给!”

霎时,只觉得两只耳朵嗡嗡嗡响。明知这里是中心大楼的最底层,位于地下近百米,终日不见蔚蓝的天空,哪来的飞机鸣动声。而且22世纪的飞机发动机已彻底清除了噪音。可为何,什么都听不见了?为何,连这屋内也漏雨,眼前一片雾蒙,伸出手,却摸不到——我的小美啊——

“小姐,你还需要什么吗?”服务员的面容突现在眼前,我恍然回神,对面婆婆的座位已是了无人影。

小美!!我骤然立起,径直推开了服务生!我只要我的小美。我只要,我可爱的女儿小美。可为什么,老天爷连这么卑微的祈求都不愿意给我!所以,请等等,等等!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什么都愿意说。当乞丐,去非洲当自愿难民,关进疯人院,无论怎样都好,我萧唯都忍了,都认了,就是不要把我仅有的小美夺走啊!

使出全身气力撞开楼梯的大门,见前面约五十米,婆婆坐进了黑色宾士,黎若磊为她关上车门。紧随之车子的后轮滚起尘土,我全力呼唤:“不——”

跑过去,追上去,哪怕只有一点希望,哪怕没有希望——“不要!不要走——齐伯母——不要走——”

“刘薇!”千钧一发,黎若磊发现了我,并从背后牢牢抓住了我。

“齐伯母——小美——”我撕喊着,眼睁睁地遥望着齐伯母的黑宾士逐渐在视野中消释,急得快发疯了。为此我发狠地抡起了双拳,大力厮打起他:“放开我!放开我!黎若磊,你这为虎作伥的大坏蛋!大坏蛋!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咬你了——“

“那咬吧。”微风中他一句轻描淡写。

还以为我真不敢咬呀!张开大口,两排虎牙对准他白皙的手背,然,一刻,两刻,迟迟咬不下口。这,毕竟不是一双普普通通的手,而是可拯救千万条生命的手。吸着他身上的消毒水味,浮上心头的是万般的屈楚,我刹那泪涌起。

他安慰地拍拍我肩头:“好了,好了。刘薇。我是无所谓,但你今天才离婚,就当着我的面在众目睽睽的大门前掉眼泪,我真不敢保证你前夫是否会吃醋。”

可他这玩笑话并不能让我此刻绝望而悲伤的心稍有安慰,尤其是想到我可怜的女儿小美从此与我天涯隔绝,我只能咬住下唇,努力遏止泪水掉落。

他一直在旁边守着我。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双乌黑锐利的眼睛,时而会为他的蒙娜丽沙忧郁的眼睛,默默地守望着我。蓦地,他伸出了双手,我就此挨进了他坚实的臂膊。紧接耳帘他垂下低语:“齐瑜吃醋我可不理了。”

为女儿已心身俱悲,哪还有心去理清所谓的三者关系。挨着这温暖可靠的避风港,我一时放纵自己疲惫地闭上双眼。

头一时晕晕沉沉,仿佛漂浮于一片无边无垠的汪洋大海。迎面拂来一阵秋临的寒风,全身一个激灵,才发觉自己几时坐在了急诊大厅对面花园的阶梯上。抱紧双肩,麻木地望着,急救车一辆接着一辆飞驰而过。从开启的车门里,抬出来的,走出来的,扶着出来的,大喊大叫的,有气无力的,气只有出没得入的,还有——砰!一拳准确击向心区,本来死灰的心脏再次复苏。这就是齐伯母所说的一秒等于一条生命,一个心脏科医师的职责。

干涩的眼眶再次泛湿。她说的对。我是个不称职的医师,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可老天爷偏偏让我来到22世纪当了医师,又成为了小美的母亲。我该怨谁?怨天?怨地?怨自己?

“有时间哀怨,还不如去睡觉。”黎若磊从急诊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的小毛毯披在了我颤咄的身子。

我径自接过他递过来的蓝罐饮料,拉开盖子猛喝一口,残留齿唇的是苦尽甘来:“你又知道什么?!当然你和你相亲相爱的妻子又没有离婚!”话完,我自知说错,歉意道:“对不起。”

“不。你没有说错。我和我妻子从相见到结婚,到她去世一共没有超过半个小时。”

他突然坦白的真相完全超乎我想象,一惊,我灌到半口的水全呛了出来:“咳咳咳——”摸着乱蓬蓬的心口,我不可置信地叫道:“黎若磊,这种事情可以开玩笑的吗?”害得我一直还为着他怀念着他心爱的妻子而深表同情呢。

“去年吧,途径某地我遇到难产的她。她怀的是私生子,被部落的人驱逐,而且根据当地的习俗似乎连死都不能受到祝福。当时医疗条件受限,我想救她都太迟了,太迟了。唯一能帮她的只有为她和她的小宝宝举行一个简单的婚礼。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