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他压着嗓音问我。

我埋在他胸前,泪流得更凶了。

他紧拥着我,把车发动,时不时腾手用纸巾为我抹去泪,因他的温柔,因突然的决定,因空落落的心,我的泪就是止不住。

车停了,我抬起头,是旅专的大门。

我不解地看着他。

“晨曦,”他叹了口气,抱我入怀,“我真想应了你的话,把你带回家中,温柔地爱你,毕竟我是这般的渴望你。可是,我不能,今天不能,不能在你心神不定时和你一起,如果你有天后悔了,我怎么办,能让时光倒流吗?我也不想我们的第一次是在这样的境况下发生,无论如何,我都想给你一份美好的回忆。懂吗?”

如果,地下有个洞,我想我会在三秒钟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此不见世人。第一次投怀送抱,竟然被拒,我还有什么脸立在他面前。

几乎是仓皇地逃下了车,我连“再见!”都没说,头也不回地跑到寝室,蒙被大睡。

世上最窘的事情莫过于此了,我清醒他是尊重我,珍爱我,但面子还是丢得光光。这样一来,心却不那么痛了,我居然很快就入睡了。

十七,随风而逝 下

有些事,存心不想,也就真的当它没有发生过。我做了只把头埋进沙里的鸵鸟。整整一个星期,我呆在校园里,不出大门一步。课快结束了,我正在准备提前的期中考。

突然想起阴柔,我给她打了电话。她快要临产,做妈妈的喜悦,让她的嗓门大了许多。

“晨曦,你是不是不开心?”毕竟一起共事两三年,她终是了解我的。

“没有,”我忙不迭地否认,“谈剑说你怀孕了,我只是想问候一下准妈妈。”

“哦,那小子是不是暗恋你,你走后,整天缠着我问你的事。”

我哭笑不得,我是偶像明星吗,还暗恋我,他来北京后,交了新朋友,再也没理我。“我都是他阿姨了,暗恋明恋都没有可能。”

“呵,也是哦!晨曦,你有新朋友了吧!”

“他正在来的路上,我们暂时还遇到。”我笑着说。

“唉,你还是忘不了以前的事呀?”

以前是怎样的一份爱,能让我今生都痴痴回望?这个阴柔把我当成什么怨妇了,不想打扰她的心情,淡淡聊了几句,便搁了电话。她是幸运的,没有经历波折的爱,真幸福!

似乎也很久没有问候我的妈妈了,我拨了家中的号,家长里短的与妈妈叙了好一会,最后我试探地问我是否可以回家工作。

“发生什么事了?”她一下就疑心了。

“没有。我只是。。。。。想到爸妈年纪都大了,我应离家近些,好照顾你们。”我吞吐一会,艰难地说。

妈妈在电话那端笑了,“我和你爸还没老到那个份上。你工作上遇到问题了吗?”

“没有,我过两日就要带学生出去实习了。”

“那是子中的事?”

唉,不要提他了,一提我就想往地心里钻。为此,我关了手机,躲在学校里足不出户。“不是,他很好。”

“那就别胡思乱想,好好地工作。实习过后就是暑假,到时我们再好好聊。”怕被我的话打动,妈妈匆匆挂了电话。

我笑,看来我躲的地方是没有了,动物都有很强的自愈能力,不躲,我想我也能存活下去的。

周五,把考卷送去影印室印刷,回到寝室收拾行装,明天就要陪学生实习去了。晚上,女生们还嚷着过来煮面吃,我想去餐厅买点菜。忙忙碌碌的,一直到晚上八点,女生们吃得饱饱的去参加舞会,我才清静了下来。给齐鹏发了封邮件,告知他我最近的去向,也稍稍暗示我想休息一阵,回来后再接工作。又查点了一下行李,我决定早点休息。

内线电话响了,是公寓管理员。

“晨老师,有人找你。”她在电话那端大声叫喊。

我有些迷惑,没有人知道我住在公寓,跟着心一动,莫非是温子中。“是位女士。”管理员大概等得有点急了,特此注明。

我纳闷了,“那让她上来吧!!”

走到门口,看见来的人,我吃了一惊。居然是优雅的艺术家---明琪女士。

她看见我,也些许不自在。“剧场的经理和韦校长是旧识,我请他帮忙,才知你住在这里。”她环顾四周,女生们花花绿绿的内衣挂满走廊,她窘迫地解释着。

我笑了笑,把她让进室内。

寝室里的椅子上放着旅行箱,桌上放着大包,我拿了下来,请她坐下,自已坐到床上。

“你要离开?”她美丽的双眸闪烁着不解的星光。

“暂时,带学生出去实习。”我简短地回答。不明她来此的意图,我和她不熟,有什么缘由让她屈尊于此,我很想知道。

“这种公寓,我住了很多年,住够了,厌了,你不是可以住外面吗?”她指着四周,问。

“哦,我喜欢,在学校清静。”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所以她明媚,我清冷。

“晨老师,你和温大哥在恋爱吗?”她停止了言左右,直奔主题。

我真怀疑她是否真的在国外受过多年的教育,都说国外很尊重别人的隐私,她怎能如此直白地这样问。“你为何不问温子中呢?”我把话题扔了过去,微微有些不悦。

“虽然温大哥和我表姐分开了,但我仍然很敬重他。大哥医术精湛、为人宽厚,很能包容人。”

温子中有多好,我看得清。她不拉小提琴,改做宣传了吗?我淡然地看着她,让她继续。

“晨老师也很优秀,年纪这么小,就做到了大学老师。韦校长说你课上得特别棒,旁听生把走廊都挤满了。你和温大哥,特别象我和仰南。那时在法国,仰南的成绩最优秀,系里面的导师最钟爱他。他的艺术天赋很高,不主修钢琴,钢琴却弹得比主修的学生还要好,而且仰南人缘又很好,他对学弟学妹都很亲切,对于同胞也格外关心。我比他小两岁,刚去法国时,很想家,那时仰南陪我练琴,陪我讲话。我们一起吃饭、散步。法国的秋天是最美的,我们住的地方有个公园,鸽子很多,我们爱到那里去吃饭,把面包屑撒给它们,后来,它们都熟知了我和仰南,一看见我们就咕咕地叫着。”她到底是艺术家,连回忆都美得无边。她今日很闲吗?深夜跑来讲往事给我听?

“爱仰南是件自然的事,被他宠着时,是多么的幸福。当他离开后,我发觉我已爱他到骨子里,我不能没有他。”说到这,她眼中涌满了泪水,楚楚可怜地看着我。我点头,相互爱着的人,是不能没有彼此的。

“这次,我回来后,不想再离开了。现在国内的艺术氛围也很浓,也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晨老师,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有些茫然,“艺术方面的事我是外行,你和沈教授之间的感情我听懂了。”

“那么你能祝福我们吗?”她娇柔地追问道。

我真的很讶然,我的祝福很重要吗?我礼貌地点点头。她欢喜地笑了,象绽放的花,光采迷人,这样的女子,谁有理由不爱。人生最美的爱也是最初的爱,能够自始到终,怎能不衷心祝福?我也曾深爱过别人,只是当外人出现时,他把以前的怜爱与关心弃之不顾,我也没有坚持半分。

 她是精明的,怕我没有死透,亲自跑过来确认。而今,她放心了,在地狱的下方有个地下室,我已把自已反锁进去。其实,她真的太看重我了。

“谢谢晨老师,等你实习回校,我和仰南请你和温大哥吃饭。”她优雅地起身,甜润地说。

她太多礼,温子中是她大哥,我并不是他的谁,请他可以,我---一个碰过几次面的外人有必要吗?我没有点破,如她这样理解能心安就随她吧,浅笑着送她下楼,她婉拒我送到校门外,一辆黑色的宾士门半敝着等她。我不好奇谁在里面,转身而去。

手机已关了许多日,我无意再开机。开了,就会盼望,等不到会失望,等到了,又不知所措,索性关了,一了百了。我还是喜欢鱼雁往来那种方式: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了颠倒看,横也思来竖也思。这种温情脉脉的方式特别令人回味,字里行间流溢的情意也美伦美奂。只是这种高速时代,谁还愿绵绵情长的谈一份恋爱,速食、速配,我是老土的,才会固执到今。

如果我与沈仰南之间从前有过什么,我是不是应对他亲口说声祝福,就算画个句号吧!

他的号我是记得的,没有刻意,自然印在脑中。没有手机,校园里还有投币电话,我一样可以和外面有联系。

电话很快就通了,他好象有点感冒,鼻音很重,刚开口,便是拼命地咳。“对不起,请问是哪位?”看来艺术家顾了演出,没有好好照顾他。

我闭了闭眼睛,深呼吸。“是我,晨曦。”

“哦!”他叹了口气,“最近好吗?”

他问我好不好,“不坏。”我给了个制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