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毒蛇昂着蛇头爬过来,就在危急时刻,他猛地出掌,银白的剑气袭去,两条毒蛇的蛇头慢慢低了,死了。

玉轻烟偷偷睁眼,恰巧瞧见他一掌劈死两条蛇,心中万分惊诧。

想不到小皇帝的武功这么好!

不过,他应该是有意隐藏锋芒,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一个贪玩无能、对长公主言听计从、对朝政不闻不问的小皇帝,骗了全世界。

“毒蛇死了,莫怕。”

宇文熙侧首,她仍然埋首在他肩头,嘴碰到了她的鼻尖。

这个瞬间,她愣住了。

不过只是半瞬,玉轻烟便逃离,他却揽抱住她,一掌扣住她的后脑,吻她的唇。

由于后脑被他固定住,她闪避不了,只能用手推他,却推不开这铜墙铁壁似的胸膛。

他的身躯尚未长成成年男子的结实身形,还比较单薄,但力气很大,不仅将她整个身子压入他怀中,还霸道地封锁她的唇。

强势的逗弄,不懈的痴缠,两人的气息都急促起来。

唯有一个方法能阻止他:咬伤他的唇,她这么做了,他总算放开她,却意犹未尽地地抱着她,一双俊眸雾濛濛的,暗沉幽迷。

她激烈地推他,他捉住她双手,沉沉地凝视她,“玉姐姐,你喜欢我,对不对?”

“陛下是君,我是臣。”既然他说起这个话题,玉轻烟也该表明态度,“我的确喜欢陛下,但只当陛下是弟弟,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为什么?”他倍受打击,眼里布满了失望与着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很快乐,我看得出来,你真的很开心。再者,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你怎么可能对我没有男女之情?”

“很抱歉,陛下,我真的只当你是弟弟,是亲人。与陛下在一起,的确很开心,但男女之间并非只有男女之情,也有真正的友谊。”她试图解释得清楚、明白,“我当陛下是亲人、是好朋友,我与你之间是亲情,是纯洁的友谊。”

“纯洁的友谊?”

宇文熙不懂,为什么她不喜欢自己?是不是他不够好?

本以为时机已成熟,本以为她对他并非无情,本以为今日之事是个契机,却没想到,与去年在玉竹寺的时候是一样的结果。

她为什么一再地拒绝自己?难道她还喜欢宇文策?

他沉声问道:“你有意中人?”

“陛下,此事与我有没有意中人无关。”她灵机一动,正色道,“这么说吧,我所期待的夫君必须年长我五岁以上,是文武双全、沉毅果敢的大英雄,是胸怀苍生、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大英雄?大丈夫?”

最让他错愕的是,她竟然对年纪有要求,必须比她年长五岁。

单单这一点,他就做不到。

他如何向上苍多要五年的光阴?

玉轻烟道:“陛下,我愿永远当你最亲密、最可信赖的朋友,若你有何烦心事,我愿为你赴汤蹈火。”

宇文熙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些,可是,眼下他只能点头。

见他不再纠结此事,她松了一口气。

忽然,她又听见古怪的轻响,他说是一只蝎子、一只蜈蚣正爬过来。

她已知道他有如此本事,不再那么害怕。

一掌过去,他打死了蝎子和蜈蚣。

“如若我年长你五岁,你会喜欢我吗?”他失落的俊眸满含期待。

“那么,很有可能,陛下就不会与我一起玩,也不会喜欢我。”玉轻烟头头是道地分析,“陛下已至弱冠之年,便会册后纳妃,后宫佳丽如云,又怎会喜欢我呢?”

“或许吧。”宇文熙发觉自己总是说不过她。

坑洞里昏暗,他们只能坐着干等,别无他法。

静默半晌,玉轻烟问:“陛下身怀武艺,且身手不俗,为什么不让人知道?陛下睿智、沉稳,为什么装得犹如孩童?”

兰陵长公主执掌朝政,处处维护他、维护皇权,帮他坐稳帝位,他大可不必如此,却为何装傻充愣、潜藏锋芒?难道他信不过嫡亲的皇姐?

宇文熙淡淡道:“傻人有傻福嘛。”

她知道他不想说,或许他对自己还不是那么信任,毕竟这事关身家性命。

“生在帝王家,冷暖自知。恩爱多年的夫妻,一脉相承的父子、母女,情谊深厚的手足、姐妹,血浓于水的亲人,面对至高无上、人人觊觎的皇家权柄,都有可能背叛自己,置自己于死地,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只有自己。”他低缓道来,浸透了难以言表的沧桑,仿佛看透了红尘俗世,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最是无情帝王家,只有无情,才能所向披靡、无坚不摧,立于不败之地。”

“陛下不信长公主?”

她吃惊,兰陵长公主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他吗?他为什么还要怀疑她?

宇文熙不作声,面色冷沉。

玉轻烟觉得奇怪,长公主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小皇帝,又是为了什么人?或者她恋栈权力,想当女帝?

也许,原因便在于此。

“陛下猜到什么人抓我引陛下出来吗?”

“左右不过那几人,安西王嫌疑最大。”

她也猜到是安西王的手笔,此次安西王行事非常低调,根本瞧不出他有任何叵测的居心。

高晋扬为宇文熙安排的护卫滴水不漏,安西王知道很难接近宇文熙,而接近她却容易得多。因此,他命人掳了她,宇文熙找不到她,自然心急如焚,广派人手去寻人,如此一来,他身边的护卫就少了,诱他单独前来再容易不过。

然而,即便知道是安西王所为,但他行事如此隐秘,又不露丝毫蛛丝马迹。没有确凿的证据,想定他的罪,比登天还难。

忽然,有利箭射进来。

宇文熙将她拉到怀中,缩成一团,紧紧靠着洞壁。

利箭越来越多,暴雨一般落下,地上插满了箭,有的正巧落在脚边,令人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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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生死不离,死生不弃(二十三)

箭雨接连不断,突然,一支利箭射向玉轻烟,宇文熙徒手去抓,精准地抓住利箭。

她着急地问:“怎么办?”

他坚决道:“我不会让你受伤!”

又有两支利箭落在他们脚边,忽然,他起身扑倒她,她被他压住,身上重得喘不过气。

渐渐的,利箭少了,过了半晌,箭雨终于停止攴。

她推推他,“陛下。”

“嗯…”他闷声道,嗓音滞重。

“起来吧。邂”

他再不起来,玉轻烟就要断气了。

可是,她震惊地看见,他的右肩插着一支箭。

她费了好大力才稍稍推开他、坐起身,他不仅右肩中箭、右大腿也中了箭。她将那些地中的利箭拔起来、扔在一边,腾出位置扶他坐好。

宇文熙侧身靠着洞壁,面色苍白如纸,双目轻阖,奄奄一息的样子令人揪心。

“陛下…陛下…不要睡…”

她不停地跟他说话,发现他的双唇好似覆了一层薄薄的清霜,愈发焦急起来,用力地揉他的脸,让他不要睡过去。

然而,她又发现,他的伤口慢慢转黑,箭镞淬了毒,怎么办?再没人来救,他会中毒身亡。

“我把箭拔出来,陛下忍着点儿。”玉轻烟心急如焚,为今之计只能这样了。

宇文熙昏昏沉沉,忽然,剧烈的痛令他清醒了些,可是,他四肢乏力,感觉心的跳动越来越慢。

她解开他的衣袍,要为她吸出伤口处的毒血,他费力地拉住她,“不要。”

“不把毒血吸出来怎么行?”

“安西王置我于死地,所用必是剧毒,你也会中毒。”

“那怎么办?”她又内疚又心痛,他替自己挡箭才会中箭的。

他双目微睁,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冷…抱抱我,好不好…”

看着他虚弱得好似随时会死掉的样子,玉轻烟心慌地抱住他,“高大人很快就找到这里,陛下要撑住。”

宇文熙低缓道:“我不想叫你玉姐姐…叫你‘轻烟’,好不好…”

“好,叫什么都可以。”她心痛如割,害怕他就这么死了。

“莫哭。”他费力地抬手,拭去她滑落的泪水,“临死之际…看见你为我哭…死而无憾…”

“你不会死…”她眉骨酸涩,热泪哗啦啦地掉落,“不许说这样的话。”

“好,你不让我死…我就努力活着…”他牵唇笑起来,瞳仁一动不动,眸中溢满了柔柔的情意与眷恋。

“陛下,不要睡…你不会有事的…我们的生辰是同一日,我们还要一起庆贺生辰…我为你庆贺生辰,让你过一个与众不同、绝无仅有的生辰…”玉轻烟嗓音低哑,哭音浓重。

“好…我要和你一起庆贺生辰…”宇文熙轻缓地眨眸,心中的深情直抵眼眸。

“我为你做生日蛋糕,很好吃的…还有,我还要唱生日快乐歌给你听…陛下…陛下…”

“我在听…生日蛋糕是什么…生日快乐歌是怎样的…”

“你生辰那日,我唱给你听。”

“好。”

“陛下再坚持一会儿,高大人已经在路上了。”

“轻烟,如若我早出世五年…你会不会喜欢我…”

热泪再次轰然而下,玉轻烟被他的痴心感动了,哭得汹涌,“你能不能有出息一点?你都已经这样了,还惦记这件事…”

宇文熙气息奄奄地眨眸,“若我有出息,就不会将你放在心中这么久而不敢亵渎你。”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她的心柔软如水,“倘若陛下坚持住,我会尝试着喜欢你。”

也许,高晋扬会赶不及,也许,宇文熙会死,那么,就让他有信心、有意志坚持下去。

他开心地笑了,“当真?”

她郑重地点头,他得寸进尺地提出要求,“能不能亲亲我?”

玉轻烟不忍心拒绝,便在他的脸颊轻轻地吻了一下,他满足地笑了,灿烂如阳,然而,他眼中的光亮渐渐暗淡,他的眸慢慢阖上。

“陛下…陛下…不要睡…你答应过我的…不要睡…”

她心焦如焚,泪如泉涌。

所幸,高晋扬及时找到他们。

所幸,太医及时为小皇帝诊治。

所幸,宇文熙逃过一劫,活了下来。

他苏醒后,高晋扬立即下令拔营回京。

宇文熙握着玉轻烟的手,怎么也不松开,即使是他昏迷的时候,好像也有知觉,她想挣脱,他握得更紧了。

如此,她只能衣不解带地陪在御驾上,和小李子一起伺候他。

进入宫门,御驾直往乾元殿,她是外臣之女,不能随意进宫,只能止步于宫门。然而,半梦半醒的小皇帝仍然紧握她的手,高晋扬只好让她进宫伴驾。

兰陵长公主一早便得到消息,在乾元殿前等候。当她看见皇弟被高晋扬、小李子抱出御驾,而玉轻烟紧跟在一侧、一只手被皇弟握住,不由得大怒。她长眉深蹙,美眸迸出怒气,“谁准许她进宫?”

玉轻烟用力地挣脱手,惊醒了宇文熙。

他虚弱得嗓音低缓,“皇姐,是朕…”

“她是外臣女,不能待在宫里。皇姐陪着你,你不会有事的。”兰陵长公主柔声安抚。

“那朕便…出宫静养。”

语声虽微弱,语气却坚定,第一次违逆可亲可敬的皇姐的意思。

高晋扬沉声道:“长公主,待陛下伤势稳定,再让她出宫。陛下伤势很重,不宜吹风太久,先传召太医会诊。”

她不再理会玉轻烟,吩咐人速速去传召太医。

随行去春狩的太医只是暂时控制宇文熙体内的毒不攻入心脉,数名太医会诊,施针开方子,小半个时辰后,天子寝殿才安静下来。

兰陵长公主坐在榻边,温柔道:“稍后太医院送来汤药,陛下服药后先歇会儿。”

“朕的伤势已无大碍,皇姐无须担心。”宇文熙乖巧道,“皇姐答应朕,让玉轻烟侍疾两三日,好不好?”

“宫里头的人伺候得不好吗?哪些人伺候不好,皇姐将他们乱棍打死。”她语声柔软,却充满了杀伐之气。

“宫人尽心尽力地伺候,玉轻烟不是伺候朕,是陪朕,朕便觉得没那么闷。”他坚持己见。

“长公主,心境舒畅有利于伤势复原。”高晋扬适时道。

兰陵长公主妥协了,依了皇弟的意思。离去时,她冰寒带刺的目光扫过玉轻烟,剜心一般。

玉轻烟屈身恭送,低垂了眸。

高晋扬随着退出去,向长公主禀奏小皇帝此次遇袭的经过。

天子寝殿奢华而气派,充满了雄性气息,流淌着帝王之气。

宇文熙靠躺着,眉宇漾着满足的笑意,“轻烟。”

玉轻烟站在寝榻前,他轻握她的手,拉她坐下,脉脉含情地凝视她。

她知道他的心思,他强留自己在宫中,无非是趁此受伤良机与自己相处、培养感情。因为,在坑洞里,她答应他,倘若他坚持了,她会尝试着喜欢他。他将她留在身边,便是要她喜欢他。

在坑洞里,她这样答应他只是权宜之计,也是给予他坚持下去的意志。

虽然她不想留在宫中伴驾,但他体内的毒还未清除,伤势还很重,她只能暂留宫中,待他的伤势稳定了再说。

“轻烟,我并不想借伤强留你。”宇文熙善解人意地说道,“若你实在不愿留在宫中,我让小李子送你出宫回府。”

“陛下伤势这么重,不要胡思乱想,这两三日我在宫中陪你。”玉轻烟心想,他是以退为进。

“我想每时每刻都看见你。”

“你要我衣不解带、夜以继日地侍疾吗?”

“我怎会要你这般辛苦呢?我会心疼的。”他的微笑柔情蜜意。

小李子端着膳食进来,“陛下先进膳吧。”

宇文熙吩咐道:“去把小榻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