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轻烟意识到他醒了,慌张地起身,窘得耳根处烧起来,连带的脸颊也烫起来。

“扶我起来。”

高晋扬嗓音黯哑,她依言扶他坐起身,“你还好吗?”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白瓷瓶,让她倒出一颗丹丸,她将丹丸塞入他口中,“这丹丸能保你一命?”

“只能续命十二时辰。”

“如若十二时辰之内不能回城,你就会死?”

他点头,玉轻烟的心猛地抽痛起来,眉骨酸涩。

高晋扬轻咳一声,低声问:“若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不许说这样的话。”心痛如绞,泪珠滑落,她连忙道,“水开了,喝水吗?”

“嗯。”他看着她的肩背,轻轻眨眸。

她悄然拭去泪水,用瓦罐盛了一点热水放在地上冷凉,然后道:“那些骑兵会找到这里吗?”

他有气无力地说道:“倘若他们头脑好使,应该会找到这里。”

玉轻烟望了望天色,“现在是午时,天黑前他们能找到这里吗?”

高晋扬耸肩,“我也不知,祈祷吧。”

咕噜…咕噜…

她听到了自己五脏庙闹腾的声音,“你饿了吗?我去找点儿吃的。”

他点点头,“我等你。”

走了好远,她才看到一棵果树,见小鸟啄食树枝上的果子,便捡了几个落在地上的果子。接着,她发现一只受伤的小白兔,被她逮个正着,带回草寮。

虽然不想杀生,但此时他们饥肠辘辘,只能委屈小白兔了。

剥皮,取出内脏,放入瓦罐里煮汤,然后就等着吃香喷喷的兔肉了。

玉轻烟洗净果子,递给他两个,“小鸟也在吃,应该没有毒。”

二人将果子吃完,就闻到兔肉清香了。

兔肉熟了之后,他们大快朵颐,吃得津津有味。

吃饱喝足,二人都累了,躺在稻草上休息。

由于她耗尽体力,刚躺下就睡着了。高晋扬侧过身看她,她真的累了,睡得很沉,精致的五官、宁静的睡颜宛若莹白无暇的净瓷,好似轻轻一碰就碎了。

他轻握她的手,阖上双眸,这也算是同床共枕吧。

不知睡了多久,他并没有睡沉,半梦半醒,觉得越来越冷,寒气从脚底升起,蔓延到四肢百骸。他冷得打颤,蜷缩成一团,不由自主地抱住身侧的女子,似乎她的体温能给他一点热度。

玉轻烟被他奇怪的举动弄醒,发觉他的异样后,连忙摸他的脸、额头。

糟糕,他发烧了!

一定是伤口裂开,没有及时用伤药,引发了高热。

她给他灌温水,接着撕下袍角,浸冷水后放在他额头,“晋扬…醒醒…晋扬…”

高晋扬微微睁眼,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到,“此次没带伤药…”

“怎么办?”她心急如焚,“我去外面看看那些骑兵有没有找到这里。”

“不要走…”他拉她的手,双眸无神,“陪陪我…”

她留下来,躺在他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他低低地问:“这次我真死了,会不会回到二十一世纪?如若我回去了,留下你一人在这里,你会害怕吗?”

玉轻烟转身面对他,手指轻触他的剑眉,“会害怕,所以你不能死。”

高晋扬揉抚她的芳唇,“为什么对我忽冷忽热?”

她愣愣地看他,犹豫着要不要说。

“不说也罢,反正我知道你对我并非无情。”

他翻压而来,吻她的唇,她热烈地回吻他,啃他的薄唇,逗弄他的灵舌。

气息交错,唇舌交缠。

他解开她的衣衫,吻她莹白如雪的肌肤,一寸寸地爱抚这玲珑有致的娇躯。

热度急速上升,她着火了似的,急不可耐地剥光他的衣袍。

精悍的身躯缠满了布条,可见他身上的伤有多少,而白色的布条渗透了血色,触目惊心,令她揪紧了心,热泪盈眶。

高晋扬吮吻粉红的蓓蕾,一的酥麻刺激令她不由自主地拱起身子,好像将自己送入他口中。

她不安地扭动,小腹热气腾腾,一股热流窜来窜去似的。

他湿热的唇舌一路下滑,在娇躯上点燃一簇簇火苗…

她感觉到他的舌尖轻吻平坦的小腹的刺激感,似有一股热流涌出,她无法克制欢愉之感的冲击,不自觉地呻吟起来。

稻草中,白皙如玉的娇躯深陷其中,精悍结实的男子身躯覆压其上,如胶似漆,交叠缠绵。

他复又往上吻,腰身下沉,昂扬的火热顶住她的柔软,逗弄她的唇。

玉轻烟分明感觉到他的强悍,想要他立即充满自己,却又犹豫起来。

忽然,她发现,他胸前布条的血色更浓、更艳了,他的伤口正在渗血。

“你重伤在身,以后还有机会,来日方长。”不争气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哭着说。

“若我死了,却未曾拥有过你,那便是毕生的遗憾。我不想留有遗憾。”

高晋扬吻去她的泪水,温柔款款,“愿意吗?”

过往的一幕幕,在她脑中浮现。

他救过她多次,已经数不清了,但她记得一清二楚。这一次,他飞下悬崖救她,这份心、这份情,她无以为报。

今日,他很有可能就此死了,她唯一能回报他的,只有自己。

她含笑点头,要他躺着,不要动,她吻他的薄唇、耳朵、脖子,吻他没有缠着布条的地方。

他体内已是火浪滚滚,她再这么挑逗,他恨不得立即将她占为己有。

这一次他们真的会把这事办了吗?

111缘深缘浅,缘来缘去(二)

膳案上的碗碟随着他这一掌而跳起,随之又落下。

这巨大的响声,他凛冽的目光,令所有人心惊胆战,除了玉轻烟。

她悠然搁下瓷碗,一粒米都不剩,“爹爹,烟儿吃饱了。”

众人吃惊。

就连谢氏都怕他动怒,因为一旦他动怒,便会家法伺候。没想到这贱丫头竟然不怕腙。

她的嘴角滑出一抹阴冷的笑,死到临头还装模作样,待会儿有得你受。

自然,其他人也跟她一样的想法,断定玉轻烟要被玉盛泽教训、修理。

“外人胡说八道也就算了,自家人跟自家人过不去,成什么样子?”玉盛泽喝道,满面不悦,“谁再提起,家法伺候!擢”

“是。”众人低声道。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难道爹爹不信吗?

谢氏倒是镇定,“老爷息怒,他们也是道听途说,菜都凉了,吃吧。”

玉轻烟淡淡地看她,她也看玉轻烟,眼底一片平静。

午膳后,玉轻烟正要回天心苑,一个下人来说老爷有请。

来到书房,她看见玉盛泽面向书案后的一幅骏马图而站,便柔声道:“父亲。”

“你来了。”他缓缓转身,一张冷厉的脸庞沉淀着经年驰骋沙场的铁血与风霜,虎目炯炯有神,犀利得动穿人心。

“爹爹有事吩咐?”

“我不常回京,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他不善言辞,想表达对二女儿的歉疚之情,却词不达意,“我知道你在府里…过得不好…我对不住你…”

她径直问道:“爹爹为什么三年才回京一次?不喜欢烟儿吗?”

生母长乐公主宁愿当平妻也要下嫁玉大将军的原由,她很有兴趣知道;长乐公主去世后,初时他一年回京一次,后来三年回京一次,她也很有兴趣知道原因;而长乐公主与玉大将军是否有感情,她更有兴趣知道。

玉盛泽的虎目泛起一丝痛色,“不是…我只是…”他抬手轻抚她的青丝,怜爱道,“你和你娘长得很像…”

“爹爹喜欢娘亲吗?”玉轻烟尖锐地问。

“我…”他犹豫了一下才点头,“你娘风华绝代,谁不钦慕?我庆幸此生此世娶了你娘…”

她看得分明,他眼底的悲痛越来越浓,“娘亲去世,爹爹一定伤心欲绝。”

他的眼眸湿了,泛着泪光。

“因为如此,爹爹才不愿回京,不愿触景伤情?”

“算是吧。”

玉盛泽凝视这个女儿,透过她的音容笑貌,他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风华正茂、姿容倾世的女子…她的一笑一颦、一言一行、一哭一伤,让他心醉、心碎…

玉轻烟又问:“既然爹爹喜欢娘亲,为什么让娘亲当平妻?”

他回过神,黯然道:“虽然我思慕你娘,但皇家公主高高在上,不是想娶就能娶的。那年,父亲为我订了门当户对的亲事,便是你嫡母谢氏。不久,你娘说要嫁给我,即使是平妻也愿下嫁。我不愿委屈她,但你娘坚持,我便依了她的意。”

这个说法,她早已知道,却不能苟同。

堂堂皇家公主,不可能心甘情愿当平妻,除非长乐公主有万不得已的苦衷,急着嫁人。

玉轻烟问过晴姑姑,晴姑姑说,虽然她是长乐公主的近身侍婢,但她从来不问主子的心事。当年长乐为主为何下嫁玉大将军,当平妻,她确实不知原由。

玉盛泽轻拍她的肩,“烟儿,家和万事兴。”

“烟儿铭记在心,爹爹放心。”她灿烂地笑,“爹爹难得回京一趟,不如接祖母回来聚一聚。”

“我已派人去玉竹寺接你祖母回来。”

“祖母年纪大了,玉竹寺确是清静,但毕竟是寄人篱下,吃得简单,身上有什么病痛,那些姑子也不会尽心伺候,倘若病情延误,便不好了,追悔莫及。”她善解人意地说道,“再者,祖母一人住在玉竹寺,儿孙满堂却不能享受儿孙之乐,这如何说得过去?烟儿觉得,不如接祖母回府长住,也让母亲和烟儿尽尽孝心。”

“烟儿所言极是,稍后我跟你母亲说说。”玉盛泽慈祥地笑。

安西王斩首这日,天清气朗,阳光灿烂。

宫门前聚集了全城百姓,围观逆贼的下场。

安西王一党与其家人,共有二十余人,排成两列跪在地上。刽子手手中的大刀银光晃晃,与日光辉映,折射出刺人的芒色。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都在说安西王犯上谋逆、活该有如此下场。

玉轻烟站在人群中,望着安西王。

他犹自不甘心,望天道:“天啊,为何你这般待我?”

监斩官扔下斩令,刽子手不约而同地举起大刀,同时砍下。

一蓬蓬热血飞溅而起,头颅纷纷滚落,鲜血惊人。

很多人不敢看这血腥的一幕,她率先离去,冷天晴连忙跟上。

宇文策掉下悬崖,应该死了吧。

冷天晴说,大豹已送南欢、东香回府,已经安顿好了,且南欢的精神气儿和心态好了不少。

玉轻烟点头,快步回铺子,披上掩人耳目的披风,从后门出来,前往高府。

高晋扬卧榻养伤,此时正在前庭晒太阳,两个侍婢陪在一边。

见她来了,他挥退侍婢,朝她伸出手。

她知道他的意思,却当不知道,没有将手放在他手里,“死不了?”

“你这么想为夫死?”他缩回手,不羁道,“为夫死了,你有幸福吗?”

“我的幸福由我创造。”

“我说的是性福,性别的性。”他一本正经地强调。

玉轻烟清冷道:“看来你死不了,恭喜。”

高晋扬躺在贵妃榻上,只着白丝寝衣,衬得气色很不好,日光照得他的脸恍如透明。他淡淡道:“过来。”

她疏离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有事跟你说。”

“你说。”

“我得抬头跟你说话,多累啊,我还是病人呢。”

她去屋里搬了一只月牙凳,放在他右侧,距离三步远。

高晋扬作出一副被她打败的神色,“从今往后,你我不再是盟友。”

玉轻烟惊诧不已,“为什么?”

他傲娇地抬起下巴,“你求我,或许我会考虑、考虑。”

她咬唇,谢氏还活生生的,玉府还有几个人对她虎视眈眈,她不能失去他这个盟友。她唯有放低姿态,“我可以求你,你有什么条件?”

他再次伸出手,却不看她。

她气愤,果然如此,他这不是赤裸裸的要挟吗?

罢了,就先应付他。

她走过去,顺着他的力道坐在他身侧。

“果然是利益驱使呀。”

高晋扬装模作样地感慨,然后慢慢地凑过来偷香,她连忙转过脸,他不以为然道:“罢了,你可以走了。”

玉轻烟讥讽道:“堂堂高大人,竟然是无赖。”

“对你无赖又何妨?”

话音方落,他便扳过她的脸,叼住她的唇,逗弄,吮吸,强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