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兰陵长公主怎么了,他长长地叹气:“我听宫人说,皇姐匆匆下了早朝,关在寝殿,谁也不见,不停地饮酒。”

“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许是丧子之痛郁结于心,无以排遣,借酒消愁吧。”

他满脸担忧,却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灵机一动,“我有一个法子,也许可以让长公主的心情好转一点。”

他兴奋地问:“什么法子?”

她说了法子,他对此法很有信心,之后二人便去找她所说的走马灯。

次日,宇文熙又出宫,开心地对她说,皇姐的心情真的好点了,笑了。

“我将我们折的一百只纸鹤串好挂在偏殿,将走马灯放在案上,走马灯缓缓转动,烛光流转,光芒熠熠,宛似天上的星辰,非常漂亮。皇姐看呆了,接着我把你教给我的话说出来,我说:民间传说,每个未出世的孩儿都会升天,变成天上的星辰。而这些光芒会送皇姐的孩儿升天,陪伴他,他不会孤单,会很开心快乐。每一只纸鹤是一个祝福,一百只纸鹤便是一百个祝福,祝福那孩儿在天上幸福安康。”

“长公主就笑了?”玉轻烟问。

他点头,“皇姐问是不是真的,我当然说是真的。”

她暗自叹气,长公主这般伤心,想必高晋扬也很伤心。

宇文熙看着她,眉宇流光。

在皇姐面前,他改了说辞:玉灯光转,每一束光芒都是一颗星辰,只要对着漫天的星辰许愿,便能美梦成真。

皇姐确实开怀了些,答应他不再酗酒。

“轻烟,为何你总能想到这些奇特之事?”他笑问。

“以前看见过走马灯,觉得很好玩。”玉轻烟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我听闻今日一早平西王离京,是真的吗?”

“嗯,他匆匆离京,不知是何缘故?莫非边境有变?”宇文熙做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

其实,他知道原由,知道皇姐的秘密。

那晚,宫人来报,高晋扬命人将平西王扛往鸣鸾殿,宇文熙觉得事有蹊跷,便命人暗中查探皇姐究竟想做什么。

原来,皇姐摄政全是为了平西王,而不是为了他这个皇弟。更可怕的是,她设计谋害母后,他一无所知,那年,他年纪还小,母后将他护于羽翼下,他只知吃喝玩乐,什么事都不理,不知皇姐有了如此可怕的心思。

兰陵长公主恋慕皇叔,违背伦常,万一传扬出去,便是一桩毁灭皇室清誉的丑闻。

玉俊杰到底是孩子,将谢氏失踪一事透露给谢绍棠。

谢绍棠来府,老夫人亲自接待。

“老夫人,许久未曾见过舍妹,不知舍妹可在府中?”他尚算彬彬有礼。

“不瞒你,绍芳身染怪病,在乡下静养。”她不动声色地说道。

“还请老夫人告舍妹在哪里养病。”

“绍芳那病会传染给人,你还是不要去的好。”她淡淡道,“我知道你担心她,可我也是为了杰儿、霜儿,才不让他们去乡下。”

谢绍棠软硬兼施,威逼利诱,老夫人就是不说谢氏在哪里。

他强,她亦强;他用软招,她也以温情反击。最终,他见问不出什么,唯有离去,却撂下一句话:如若舍妹有什么万一,要玉府鸡犬不宁。

老夫人连忙传玉轻烟过来,问她如何是好。

玉轻烟安抚道:“祖母无须担心,再拖延一阵子。”

老夫人忧心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倘若谢绍棠下次再来,我可是挡不住了。”

“祖母,我会想法子。”

“你好自为之。”

老夫人摇头叹气,回内寝歇息。

这夜,玉轻烟回天心苑时夜已深,冷天晴走在前头,乍然看见昏黄的烛影里站着一人,立即摆出防御的姿势。

那人站在窗前,背对着他们,一袭黑袍仿若一抹墨染的夜色。

她退出内寝,玉轻烟想走过去,终究止步,“前些日子你不是说在找谢绍棠与安西王勾结的罪证吗?有进展吗?”

“证据不足,否则长公主早已动手。”高晋扬行至寝榻前,如在自家内寝似的坐下。

“换言之,近期长公主不会对他下手?”她担心,谢绍棠再不倒,谢氏一事很难交代。

“不好说。”他知道她的担忧,“谢氏一事,我来处理。”

交给他处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她没有反对。

他伸手,她凝视他,他看来心情不好,正需要她的安慰。然而,理智告诉她,不能再沉沦!

心,隐隐的痛,玉轻烟问:“平西王为什么突然离京?”

“此时说来话长。”高晋扬缓缓走过去。

“夜深了,不宜深谈,我想歇着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是否怪我多日不来看你?”他握住她的左手,语声低沉得魅人。

他这样温柔、情意绵绵,她总是无法拒绝,但这次她生硬地甩开他的手,离他远一点,“不是。”

高晋扬剑眉微锁,猜想她今日这态度的原由。

这女人,当真是忽冷忽热、阴晴不定。

玉轻烟的眼底眉梢皆是冷意,“高大人,我真的要歇着了。”

他扶着她双肩,不耐烦地问:“你究竟生气什么?”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累了,想睡觉。”她耐心地回答。

“我要听真话。”他坚持道。

她盯着他,他也看着她,四只乌黑的瞳仁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忽然,高晋扬抱起她,将她放在桌案上,双臂撑在她身侧,锁住她的目光,“不说清楚不许睡!”

即使心很痛、很痛,玉轻烟也要硬起心肠,“我说过,我和你的关系仅限于盟友。”

“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他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挖出她的心,看她究竟在想什么。

“高大人是否过于自作多情?”她冷冷地讥讽,“我只当你是盟友,如若我曾经与你有过亲密之举,那也只是巩固盟友关系的手段罢了,长袖善舞的高大人连这也看不出来?或者高大人动了真心?”

怒火从手心窜起,瞬间燃烧至四肢百骸,高晋扬陡然掐住她的嘴,因用力过猛,她的嘴唇嘟起来,变形了。

他恶狠狠道:“我是否动了真心,很快你便会知道。”

她心想,方才那些话把他气得不轻。

他撩起她的丝纱长裙,扯下她的亵裤,粗暴地分开她的双腿,玉轻烟嘲讽道:“高大人想证明你没有动真心?可惜呀,你这气呼呼的样子,这举动本身,就说明你已动了真心。”

他将她揽到身前,凝视她,望进她的眸底,似在探寻什么。

她藏起自己的心,藏起悲伤、痛苦,让一双眼眸写满了无所谓与虚情假意。

“每次你反复无常,都见过小皇帝。”

高晋扬语气笃定,眸光冰冷而炽热。

玉轻烟心惊,却容色不改。

他靠近她的唇,一说话便会碰触到她的唇,“他对你说了什么?”

这一次他们能把误会解开吗?会戳破小皇帝的谎言吗?

118缘深缘浅,缘来缘去(九)

“没说什么,陛下出宫找我,总有这样那样的事,像个小孩子,你又不是不知。”

“我不勉强你,但我不保证小皇帝下次出宫不会出意外。”

“他是君,你是臣,你怎能…”

“你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这里才一年,就有这般强烈的君臣观念?”

她承认,她的君臣观念并没有那么强,只是入乡随俗罢了於。

可是,她不愿他伤害宇文熙。

之前,她将心事埋藏心底,不愿对他说,是不想他为难。

无论他对兰陵长公主有无情意,他都离不开兰陵长公主铸。

玉轻烟黯然一笑,“明知没结果,又何必开始?”

“你怎知没结果?”高晋扬失笑,她纠结的就是这个问题?

“你是长公主的男宠,长公主怎会准许你有别的女人?”她羞恼地捶他的胸膛,“你笑什么?”

“我笑你吃长公主的醋,笑你杞人忧天、胡思乱想。”他轻捏她的鼻子。

她窘迫道:“长公主也是女人,知道你有别的女人,会吃醋,会生气,况且长公主的占有欲应该很强,怎么可能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高晋扬愉悦地笑,“如若我说,长公主根本不在乎我呢?”

玉轻烟蹙眉,“不在乎?为什么?”

“因为长公主的心里只容得下一个男人。”

“不是你吗?是谁?”

“平西王。”

“平西王?”她吃惊道,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长公主不是叫平西王为皇叔吗?这不是?”

高晋扬笑道:“平西王长留边境,长公主数次召他回京,他怎么也不回京。因此,为了气他,长公主收了几个男宠,我便是其中一个,但长公主一直为平西王守身如玉。”

真相果然是丑陋的,玉轻烟道:“这也是掩人耳目,否则,这事传了出去,便是皇室一大丑闻。”

他笑眯眯地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前些日子,长公主怀孕了?”

“谁跟你说的?”他讶然,“小皇帝?”

她点头,他剑眉飞扬,“你对我忽冷忽热,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都是因为小皇帝的谎言?”

玉轻烟又惊又怒,宇文熙太过分了,一再骗自己。而她也太笨、太蠢了,轻易地相信了他。

高晋扬敲她光洁的额头,“长公主爱的人不是我,怎会与我…又怎会怀孕?你这脑子装的都是杂草吗?”

她吃痛,怒道:“喂,你怎能侮辱我…”

正要出口的话,被他悉数吞没。

他吮吻她的芳唇,她勾上他的脖子,整个身子挂在他身上,他抱着她直往寝榻。

“且慢!”

她用手指堵住他的唇,煞有介事地问:“你当真没骗我?”

高晋扬解开她的衣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可是睚眦必报,你胆敢骗我,我会让你很、很。”玉轻烟斜眸睨他。

“,我喜欢,尽管放马过来。”

他用力一扯,她的衣衫就飞到地上了。

她扒了他的衣袍,将他推倒,压上去,使出浑身解数蹂躏他。

身躯相缠,体温瞬间飙升,情火燃烧了他们。

他紧实的身躯布满了一道道伤痕,有的是多年旧伤,有的是近来的新伤,颇为触目。玉轻烟轻轻地吻触伤痕,他不让她吻,将她的身躯往上提,含住粉红的花蕾,吮吸,舔吻…

酥麻之感流遍四肢百骸,她轻呼一声,身子不自觉地蹭着他。

火焰升腾,热浪滔天。

高晋扬将她卷入身下,俊眸充满了浓浓的爱欲,“我要专属至尊一对一服务。”

她的小手在他胸膛画圈圈,“你是要联通呢,还是要移动?”

他不解,“何为联通?何为移动?”

玉轻烟轻笑,“联通就是把你的头和脚连起来,然后滚出去,移动就是我把你踹到洛河喂鱼。”

“若是先联通、再移动呢?”他窃笑。

“那就先滚再踹。”

高晋扬腰身一沉,用力一挺,滑入她的身躯,“联通了。”

她瞠目结舌,“你脑子里装的都是黄暴。”

他律动起来,深入浅出,“这便是移动。”

她瞪他,拍他的后背,却不由自主地抱他,沉沦在男欢女爱的缠绵里。

烟罗软帐轻轻地晃动,寝榻飘出旖旎的吟哦声,柔腻,…

朝议大殿。

文武百官恭敬地站立,兰陵长公主坐在御座上。

御座宽敞,显得她身子娇小,然而,她的坐姿非常端正,隐隐有三分霸气。

她发现,文武百官少了一个人,谢绍棠。

“谢卿为何不在?”她语声清脆,语气却端庄大气。

“臣等不知。”众臣齐声道。

高晋扬轻轻摇头,表示不知。

她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以往上早朝,谢绍棠风雨无阻,除非卧病于榻、起不来。

女官宣布,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忽然,有人进大殿,兰陵长公主望过去,惊得睁大眼,双手攥得紧紧的。

高晋扬锁眉,谢绍棠搀扶着的那中年妇人是什么人?

那中年妇人着一袭素朴的淡紫锦袍,如云的高鬓只插着一柄凤形金簪,她的脸有淡淡的细纹,面色发白,却是一张妩媚、高贵的脸,与长公主有三四分相似。

她沉稳地踏进大殿,脸庞微绷,目光凌厉,浑身上下萦绕着一股夺人眼目的气势。

这便是天生的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