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伸手关窗,不期然望见了桂花树下的黑影,半声尖叫之后,他便不得不现身了——

坐在床前,看着她的肚子好半天后,他终于还是伸手覆在了上面,很拙劣的亲昵。

白卿不禁失笑。

他们俩都不是什么有人情味的人,一个只知道掠夺,一个只会冷漠,所以猛然的亲昵,到显得很可笑。

“被打了?”轻轻掀开他的衣袖,上面是几条血印子。

他只是默默点头。

“不用上药吗?”看这伤势,不轻啊。

他依旧只是看着她,没说“用”还是“不用”。

白卿微微叹口气,招呼外面的侍女拿药进来

屋外,雪越下越大,屋内,灯火晕黄,男人光着上身坐在床前,女人松散着长发,细细给他擦拭。

也许她真得很快就会得到自由,看他身上的伤,随便一条都可以致命,这男人能活到今天,真不知道是老天开眼,还是不开眼。

“你自愿来这儿的?”边问话,边卷了她一绺长发在指尖玩弄着,他没想到她能乖乖进王府。

“是他们不自愿,不过后来听大夫说了一句我的肚子,就派了一辆马车来。”看他一眼,“他们被你惹得不轻呢。”竟然会把她这种人带进来,平时赶她都来不及的。

李伯仲笑笑,“你就不怕进得来,出不去?”

白卿拿回自己的那绺长发,转到她的背后继续擦拭,“我不过是饵,哪有本事害怕。”

李伯仲转头看着她,“如果让你继续留在这儿,你应付得来吗?”暂时留在西平安胎,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眼前这状况,他自顾不暇,把她放到哪儿都未必有这里安全。

白卿放下手中的小瓷瓶,思衬半下,“被人欺负还是欺负别人?”她在这个大宅子里也只有这两种角色可以选择,一种是可怜的小妾,另外一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从良歌女。

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随便你。”只要她有本事保护自己,怎么做都由她自己选。

点头,明白他的意思了,看来他又有大事要出走了,因为担心她没胆子保护肚子里的孩子,来给她送定心丸的,“明白了。”拍拍手上的药粉,顺便把外衣递给他。

李伯仲穿好上衣,他要回去了,在西平待得时间有限,很多事等着他去安排,没时间在这儿耗太久。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见他要走却不走,白卿抬眼询问。

“”看着她半天后,只说了四个字——顾着自己,说罢就那么离去了,悄无声息的。

白卿倚在门柱上,久久之后,淡笑,喃喃自语:“连你都没能把我逼上绝路,还有谁有这本事。”

躺回床上,灭了灯,有那么一阵,她睡不着,觉得四处都空洞洞的,想哭

女人啊,抵得住撕心裂肺的痛楚,却未必抵得过一句简单的话。

三十三 为王者 二

这一年是倒春寒,过了三月天气才开始转暖,四月,西北亳山上的积雪才慢慢融化,就是因为这几十年难得一见的春寒,将芽城的战局托到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向

因为春寒,汉西军被大雪堵在了亳山以内,再不能与东周首尾呼应,独自应战的东周军在两次失利的状况下一退再退,最终——退出了芽城,退出了运河,但这依然不能让李伯仲满意,汉北军就像平空掉下来的一样,越聚越多,到处都是

五月底的一个夜晚,在楚歌四面的情势下,东周军主帅,也即东周王次子——吴君客,提剑立于小苍山上,他对面站得正是李伯仲,两人算得上自幼一起长大的对手,想不到最终会在这样一座小山上了结恩怨。

从小到大,吴君客都是赢家,鲜少输人,想不到这次输了个彻底。不但丢了芽城,丢了运河,还丢了小苍山外的千顷沃野,而且还是丢在这个自小到大从没赢过他的李伯仲手上,他怎能甘心!

“赢了的感觉如何?”吴君客双手主剑,如此询问对面的人。

李伯仲扯高唇角,“还不错。”

吴君客也扯高唇角,双手松开剑柄,手臂摊开,“就在这儿吧。”在这儿解决掉他的性命,他誓死也不能再往东踏去一步。

吴君客身后几个参将一听主公一心求死,全都单膝跪下,“公子若死,我等紧随。”几人瞅向李伯仲的眼神,凶恶至极,似乎恨不得啃其骨,啖其肉。

李伯仲到是对这种眼神颇为欣赏,男人,敢上沙场的男人,就该有如此的眼神。

“李伯仲——”吴君客喝住背过身的李伯仲,他竟然不打算亲自动手,这对他是一种侮辱。

李伯仲停在一株油松下,他并没打算杀他,“汉北军不会再往东,止于此山之下。”他要的东西得到了,暂时还不该他得的,他不会多拿。

“你就这么自信还能再赢我!”他居然不杀他!

李伯仲抬头,望一眼天际西落的星辰,转过脸,直视一身血色的吴君客,忽而唇角微翘,谁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十年。”伸出一根手指,给了吴君客一个期限,十年之后,他会告诉他有多少自信。

李伯仲款步下山,山上再次恢复了平静以及夜晚该有的昏暗,独留吴君客跟他的参将被留在了那夜风紧凑的小苍山上,从那夜之后,小苍山以西姓李,小苍山以东姓吴。

李伯仲做到了,他真得将那晚在南历山顶看到的风景圈到了自己的脚下。

一直到此刻,他才可以闭上眼睛安静地休憩一小会儿

迷蒙之中,他隐隐约约记起了时间——到六月了,快生了吧,那个女人——

***

进了六月,天气乍然热了起来,热得知了都懒得出声。

因为怕没力气顺利生产,白卿每天都要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来回走上两圈,路过荷花缸时,总会不经意打量一下自己,圆鼓鼓的肚子,细长的手脚,像水塘里的蛙子。

他走了六个月了,没人告诉她他是生是死,也没人关心她是不是要生了,不过这并不表示李家人在虐待她,他们依旧供应着她所需的一切。

本来她以为一切都会这样继续下去,可最近一段时间,她发现她的小院子里突然多了好些贵客,李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女眷走马灯似的在她的院子来来回回,个个都是嘘寒问暖,亲切的很,她几时有过这般的风光?

定然是李伯仲的功劳,看来他没出事,不但没事,还好的很。

与她的情形相同,他那两位夫人的院子也同样很热闹。

几天之后,她才听说了其中的原由,原来他在芽城大胜东周,不但夺回了芽城,还占据了东周大片的良田沃野,难怪众人的改变这么大,先前他受家法时,因为世子的位子受到威胁,西府曾经一度门可罗雀,如今恰好相反。

“王爷的身子骨越来越差,说是等公子从芽城回来,就暂时让他接管西平的事物,王爷要到河下的庄子里休息一阵子,大权都到公子手上了,您说这情势能不变嘛。”凤宣是老王妃派来给白卿送补药的,因为之前的主仆身份,所以这丫头说得话相当实在,“夫人,您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了,临盆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真生出位小公子,那可是长子,怎么说也得比照南院那位,起码也要换个大一点的院子。”“南院那位”正是汉西送来的那位二夫人,目前只诞一女。

白卿捧着药碗,默默不语。

凤宣见状不禁摇头,看来不说点能让她惊心的,她真不知道情势多危机,“夫人这半年来都没跟公子通过信吧?”

白卿摇头,人都不知道在哪儿,朝哪儿通,再说见了面都未必有话说的两人,通信写什么?

凤宣朝门外望望,见没人后才凑近白卿身边,“那位二夫人可是又书信,又衣服的往东边送。”见白卿笑,以为她不信,“是真的,盈小姐(李伯仲长女)上次得风寒时,不是刚好碰上东军有人回来复命嘛,也不知道二夫人哪儿得来的消息,就找上那人带了封信回去,公子真就回信了,后来这么一来二去的,二夫人又是衣服又是东西的,好几趟呢,早春亲口告诉我的,她可是二夫人的贴身丫头。”说完不禁皱鼻,“这二夫人平时温温婉婉的,想不到这么会来事。”不知不觉就占了先机。

白卿放下药碗,伸手揉了揉眉心,他那位二夫人本来就是个聪明人,不管什么时候都站在赵女莹的身后,看上去温婉良善,可眼睛里透出来的东西却总是引人遐想,“凤宣啊,有空的话你多来陪我说说话。”虽然这丫头偶尔有些聒噪,不过总是个可以说话的人,兴许是要生了,最近一段时间她有些怕一个人待着。

“后天王妃要去庙里斋戒还愿,等王妃一走,奴婢就过来陪您说话。”

凤宣也有她自己的打算,王妃年纪大了,她还能待在她身边几年?这位卿夫人虽然出身低微,可她得世子爷的宠爱,何况如今又有了孩子,有了孩子她就能在这座府里坐稳,那么她跟在她身边也就不怕被赶出去,而且这位卿夫人很喜欢她,在这府里又没有心腹,所以跟着她对她丝毫没有坏处。

凤宣在心里盘算着属于自己的小九九,相比她的,白卿心里要盘算的可就更多了些——

且不管那些吃醋争宠的拉杂事,单说这李家人的权柄之争,恐怕她难免也要被牵扯进去了,李伯仲不是个姑息养奸的主,大权交到他手里,以李家这些人的习性来看,难免要被他整得一团混战,她本来是有机会独善其身的,可谁知道肚子这么争气,有了他的骨肉,势必逃脱不了他制造出来的漩涡,该怎么明哲保身呢?

***

六月初十,李伯仲回到了西平,他以为能赶上孩子的出世,却没想到月舂院里空空如也,连孩子的娘都不见了,只有堆得满屋子的礼物

“夫人说院子里不干净,受了些惊吓,跟王妃一道去了寺里。”小丫鬟回话中带着一丝胆怯,因为上次关窗时的那半声尖叫,公子的脸色当时就不大好,害她一直怕到现在。

院子里不干净?惊吓?李伯仲唇角放平,她连坟地都不怕,怎么会被吓到?

伸手从礼物堆里抽出一件,上下打量几眼,封印都还在,她没打开过这女人哪里是在怕鬼,明明是怕人,怕受牵连,知道他回来会是非不断,所以先躲了。

从月舂院里出来时,正遇上女儿以及女儿的母亲,闺名赵若君的。

“爹爹——”女娃儿稚声稚气跑到父亲脚前。

“病都好了?”弯身抱起女儿。

女娃儿点点头,小手摸着父亲的胡茬,玩的不亦乐乎。

赵若君始终只站在丈夫的两步远外,就那么看着父女俩聊谈,并不插话,只等丈夫把女儿放下来,才抬头看向他。

“祖母她老人家让盈儿也去寺里住几天,我过来给卿儿姐姐带些可用的东西。”

李伯仲点点头,“山里早晚清寒,别让盈儿再受凉了。”

“会多在意的。”他最关心的始终只有他的女儿。

望着丈夫的背影转出院门,赵若君握住女儿的小手,没能诞出男丁,并不代表她就会落于人后,她就看看他那位卿夫人生的是福还是祸

三十四 为王者 三

六月上旬的一个早上,在经过一天一夜的疼痛后,一名男婴顺利降生在了青离寺外的一栋小院子里,他便是李伯仲的长子,小名唤作阿邦的李邦五。与其母相比,男婴要健康的多,哇哇的啼哭声几乎传遍了整座小院。

李伯仲是深夜进得山,赶到时,母子俩都已经入睡。

这一次,他没有故意把她搅醒,只是伸手触了触儿子的小脸蛋,时间过得真快,上次见面时,她的肚子还是平的,转眼间已经生出了这么个小东西,女人确实神奇。

儿子很健康,到是她的脸色异常苍白,搁在枕边的手也凉的出奇,拿过来握在手心,半天都没能焐暖。

“回来了?”白卿张开眼,没打算他能过来的,毕竟都这么晚了。

“嗯。”答应一声,他是前天回得西平,但一直忙着东西军调防的事,根本抽不出空闲来,昨天一早去了西平驻军,回城的路上才得知孩子要出世了,快马而来,结果还是没赶上,他跟孩子似乎都很无缘,女儿出世时,他在西北,轮到儿子出世,虽近在咫尺,却依旧没能赶上。

从怀里掏了只橡木盒递给她,里面是块类似金锁片的锁牌,锁牌正面刻了个“邦”字,背面是只奇怪的兽形,似狼非狼,似虎非虎,锁牌上还拴了条细细的金链,看来应该是给儿子挂在脖子上的,这东西一时间是做不出来的,应该早就做好了,这个“邦”字估计就是孩子的名字了吧,他怎么这么肯定她生得一定是儿子呢?“如果生得是女儿呢?”抬眼问他。

“都生完了,哪来的‘如果’?”他会确定是儿子也不是没道理的,食辣而女,食酸而男,她的饮食向来清淡,猛然辣,猛然酸,当然不会看不出来,当初他们失去第一个孩子前,她的特殊吃法他可一直都没忘记。

他们俩之间的言谈确实少的可怜,但这不表示对彼此就是陌生的。

“邦——这名字会不会过大了?”名字起得太大气,镇不住的话反而会伤身,再说不过是庶出,用不着这么经天纬地的。

李伯仲只是笑,并顺手把儿子抱了起来,孩子还太小,受不得扰动,何况白天洗洗弄弄的,他也累得慌,突然被这么抱到半空中,当然不舒坦,不舒坦又开不了口,所以只能用哭来解决问题。

孩子一哭,当然要惊动外面的丫鬟婆子,可挑了帘子一看,李伯仲在里面,她们也不好冒冒失失地进来。

白卿半倚在棉枕上,冲门口的丫鬟婆子摇头,示意她们不用进来,这男人天生性子怪异,他想做得事,除非是做完了,否则没有停的一说。

小家伙好不容易哭累了,在父亲的手里安然睡去,他才舍得把孩子放回床上。

等他坐回床侧,白卿的手指轻拉一下他的衣袖,“咱们谈谈吧。”她不打算绕弯子,这男人太忙了,今天在眼前,明天可能是远在天涯,所以有话干脆直说,“你打算一直留我们住在王府?”

“我这么说过?”他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你的意思是我跟孩子可以随时离开?”

“三岁之后,孩子必须回王府。”因为三岁起,孩子便要接受各种教导。

“庶出的也要这样?”他们家的嫡庶不是很严明的吗?对庶出的男丁还有这么严格的要求?

“对。”都是他的儿子,没有两种待遇。

白卿看着儿子暗暗叹息,你让阿娘今后怎么办呢?看看你这个爹爹,再看你们李家那栋大宅院,繁华背后是多少鬼哭狼嚎的争斗,哪一天才是个头啊,“这段时间,我们可以住在这儿吧?”没满月,产妇应该忌出门才对。

“你不是嫌家里乱嘛,想住就住吧,不过有些事,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躲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知道她担心被掺和到西平的争斗里。

白卿静静看着他把自己的双手握在手心,良久之后,抬眼问他:“跟天下人作对,不累吗?”他似乎总喜欢逆流而上,跟所有人作对。

“你的话反了。”是天下人要跟他作对,他走得方向没错。朝代更替,分合轮回,都是不可逆的,只是很多人不愿意接受而已。

“”无话可说,只能失笑,这男人确实很自信,“对了,白致远现在怎么样?”自从离开京城,她就再没跟他联系过。

“很好。”只有两个字,不愿意多聊其他男人。

“他什么时候可以回芽城?”白致远跟她不一样,还有很多亲朋好友等着他回去。

“可以回去的时候,我会放他回去。”说了等于没说。

静默——

这就是他们俩心平气和的谈话,可最后的最后,还是什么问题也没有解决。

不过——现在与以前的不同是,静默的时间可以由孩子的啼哭来填补,刚入睡没多会儿的小家伙再次醒了,先是睁开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头顶,半天之后皱起鼻子哭了起来——他饿了。

昨天找来的奶娘被老王妃退了回去,说是嫌手脚太粗笨,新的要明天中午才到,所以孩子的喂养暂时还是由白卿自己来。

这是个很尴尬的场面——因为要当着他的面喂食孩子。

好在身上披了条披肩,可以挡去这让人尴尬的细节

只是初为人母,总有些适应不了的东西,比如孩子吸吮造成的肿胀疼痛,那疼是可以一直延伸到脚趾尖的,可又不能因为疼就不给他吃。

忍耐,是为人母第一件要学会的良好品德。

李伯仲当然不会因为她的不自在就转开视线,看着她半天,最后伸手把她的衣服拉得严丝合缝,并顺手抱过儿子——有奶娘,她怎么还要自己喂?明明疼的难受,又何必这么做。

“奶娘明天才来。”白卿拽住他的衣襟,估计他是打算把儿子抱给奶娘喂食。

小家伙在父亲手里哭得电闪雷鸣,刚吃到一半被人打断,任谁都会不开心的。

“给我吧。”从他手里接过儿子,轻声哄着。

小家伙一听到母亲的心跳声,电闪雷鸣霎时变成了闷雷,闭着眼哼哼两声后,继续填他的小肚子去了。

至于那位为人父的,此刻只能站在床头看着儿子得志意满。

这一夜,李伯仲一直待到天色泛亮才下山。

白卿睁开眼时,只看见床帐上的褶皱——他倚在那儿半个晚上,算是对他们母子尽心了吧?

“凤宣?”因为门外的响动,白卿顺口问了一句,想唤她进来拿件外衫。

可是应声进来的却是个男人,还是她认识的——那位银丝杀手。

白卿的眼神在男人身上顿了一下后,随即倚到了棉枕上,没有大呼小叫,因为用不着,也没用,他能进来,就表示外面的设防都已崩溃,叫给谁听?

银翼顺手从屏风上取了条披风扔到床上,这女人很聪明,所以不用他费神。

“为财还是为事?”白卿开口询问,因为两者区别很大,为财还有生路,为事就未必了。

“为人。”银翼难得能开口说话。

***

银翼身上的伤势不轻,因为他试图从“老头”手上把风行带出来,可惜没成功,之所以来要挟李伯仲,是因为李伯仲手上有老头想要的东西。

一年前,他与李伯仲之间的契约结束,并没有应李伯仲的邀,继续为他卖命,因为他不喜欢这个人,可想不到从此之后,他便陷入了东立的追杀之中,期间风行被老头的人带了回去,而他却对此无能为力,他认为这一切不会跟李伯仲没有关系,所以带走他的女人跟儿子也没有什么不道义的。

咕咚——头靠在马车龙骨上,捂着腰腹上的伤口,重重喘息,李伯仲的布防果然是越来越严密了

白卿看着眼前这个浑身带着血腥味的男人,他应该是受了挺重的伤吧?

“怎么?觉得有机可乘?”银翼头抵着车龙骨,说话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白卿摇头,就算这个人只剩最后一口气,也不会给她逃跑的机会,这一点她很清楚,“只是在想,你选在这个时候找他麻烦,很不明智。”他回西平本就是来翻云覆雨的,这种忙乱的时刻,当然不会有耐性跟他这种人交汇太多,惹急了他,谁也别想得到好处。

“这算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