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欧阳舞的身边喋喋不休:“早知道应该坐马车出来的嘛!”

欧阳舞叹了一口气:“阿秀,你的话太多了,我在想你若是嫁了人,你的夫君耳朵会不会长茧子呢。”

阿秀羞红了脸,跺着脚:“小姐…”

“呵呵,不好意思了呢。”欧阳舞见阿秀不好意思,也不再打趣她。她瞥见对面正是一品轩,便对阿秀笑道:“阿秀,铁定是你累了,我们去一品轩喝壶茶如何。”

阿秀继续跺了跺脚:“小姐,人家明明不是这样想的啦,你怎么老曲解我的意思!”

欧阳舞要了间雅间,便要了壶茶来,她动手替自己和阿秀斟上茶水。阿秀有些受宠若惊,欧阳舞开口道:“阿秀,你说得这么多话,肯定是口渴了,多喝点。”

阿秀唔了一声:“小姐,你就知道打趣我!”

阿秀或许是真的渴了,咕噜噜地喝了一杯,欧阳舞看着她牛饮的样子,更是无奈,这样的好茶,还真被她给糟蹋了。欧阳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突然感觉有人进来,抬头一看,便对上一双含笑的凤眸,仿若三月的烟花般璀璨明媚,动人心弦。

“舞儿可是好兴致,怎得有空出来喝茶。”夜重华穿着素雅,墨亮垂直的发泛着淡淡的光泽,更显得如羊脂玉的肌肤细腻有光泽。下巴的线条如贵族般据傲冰冷,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带着一种难以抗拒那浑然天成的雅致魅力。他在欧阳舞的面前坐下来,一旁的阿秀又惊又愕,急急地站了起来,福了福身就退了出去。

欧阳舞突然觉得阿秀那就是张乌鸦嘴,说什么中什么。她现在可是一点都不想见到夜重华呢,她不想和他扯上太多的东西,越多越乱!

夜重华替自己斟了杯茶,见欧阳张盯着她看,脸上的笑容更是深了几分,眉眼间有着淡淡的温柔和疏离:“怎么,舞儿这是看得痴迷了吗?”

欧阳舞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你怎么阴魂不散罢了。”

夜重华长臂一伸,捏住欧阳舞的下巴,大拇指抚着她的嘴唇,动作暧昧:“我的舞儿啊,你怎么总是那么不容易亲近呢,你可知道你即将是我的王妃。”

“要不这样吧,我们谈个条件,你不要娶我,我可以答应替你做一件其他的事情。”

“哦?其他的事情?”夜重华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要不给我生个儿子?”

欧阳舞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拍开他的手臂,冷冷地瞪了夜重华一眼,起身快步地往外走,这个男人,他是想要气死自己么。

夜重华并没有追上去,还坐在位置上,握着欧阳舞用过的茶杯,手指划过,上面还残留着她的唇上的温度和幽香。

阿秀跟在欧阳舞的身后,看她走得越来越快,小跑地跟了上去,她气喘吁吁地问:“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和夜二皇子吵架了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走,你们好不容易见到一面,不应该多说会儿话么?”

欧阳舞斜了她一眼:“阿秀,最近胆子大了不少,居然置喙起小姐的事儿了?”

“阿秀,阿秀不是这个意思。”

“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欧阳舞才回去,就见到欧阳盈站在她偏院的门口等她,跟在她身边的丫鬟手里捧着一个食盒。欧阳舞云淡风轻地看了欧阳盈一眼,上覆着一层密密层层的白纱,除了一双灵动的眼睛,几乎看不见她的真实面容。无事不登三宝殿,自她毁容后,可是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她了呢,今日再次出现,必定没有什么好事。

欧阳盈见到欧阳舞回来,娇娇地笑了一声:“妹妹,你回来了呢。”

欧阳盈感觉到欧阳舞在看自己,脊背一僵,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起来,但不过一瞬,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又恢复了笑意。“怎么妹妹想让姐姐站在院中吗?”

欧阳舞知道欧阳盈不怀好意,她现在心情不是太好,并不想与她委以虚蛇,脸色淡漠:“不知姐姐今日来此是为何事?”

欧阳盈笑得更是热情,上前挽住欧阳舞的手臂,仿佛她们从来都是如今亲密的姐妹,这样的动作令欧阳舞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拔出来,听到欧阳盈道:“自是来与妹妹话家常的,妹妹请姐姐去屋内坐坐,可好?”

欧阳舞总觉得今日欧阳盈来的有些蹊跷,看着欧阳盈及她身后丫鬟手中的盒子,也好,便看看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吧!

“姐姐若是不嫌弃妹妹这屋中简陋,便随妹妹进屋坐坐吧。”

说完欧阳舞便率先转身,朝屋内走去,身后的欧阳盈朝丫鬟看了一眼,只见丫鬟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两人便随着欧阳舞一起走向屋内。

欧阳舞走至椅子旁,坐下后对随后进来的欧阳盈道:“姐姐有何事,不妨坐着说。”

欧阳盈依言坐在椅子上,慢慢换了副忧伤的神色,伸手抚向自己的脸:“妹妹,不瞒你说,自从姐姐这容貌尽毁之后,倒是想通了很多事情,姐姐以前对你实在太过恶劣,如今想起只觉后悔非常,便想来求妹妹原谅。”还未说完脸上便泫然欲泣。

欧阳舞看着这样的欧阳盈,心中暗自好笑。欧阳盈根本是恨毒了她吧,只怕如今把一切的账都算在她的头上,如今口口声声说求得原谅,不是开玩笑是什么。

可欧阳舞表面上还是带着和蔼的笑,淡淡笑道:“姐姐无需自责,妹妹也有不到之处,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欧阳盈听着这句话,像是得到饶恕般松了口气,转身叫身后的丫鬟上前,将食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套茶具。欧阳盈对着欧阳舞笑意盈盈:“既然妹妹原谅了姐姐,便喝了这种血燕吧,这可是姐姐亲自熬的呢。”

欧阳舞表情微凝,眉宇之间出现淡淡的嘲弄,看了看窗外的夜色,低头看了看欧阳盈手中的血燕。她来来去去就是这几招,也不嫌烦么,欧阳舞轻嗅就已经闻出里面的异样,那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幽兰香,这可是上好的催情药呢,普通人是一点也闻不出来的,可她欧阳舞的感觉向来灵敏,可是玩毒的高手呢。

幽兰香不是普通的催情药,只要沾上一点,整个人便会变得痴痴傻傻,不记世事,在床底之间又会变得特别开放,热情,呵呵,这样毒辣的计谋。

欧阳舞竭力平息住腹中的怒气,紧闭双眸,手指握紧,她低垂着眼,瞳孔里眼里散发一股清冷的寒光,冷洌逼人:既然敢下毒,那么便等着接招吧!

欧阳盈见欧阳舞迟迟不接,便提醒道:“妹妹?”

欧阳舞唇角带起一抹浅笑,伸手接过茶杯,冲着欧阳盈淡笑道:“这血燕,可是价值万金,普通人都是吃不到的呢。今日姐姐亲自熬了送来,妹妹自是要喝的,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妹妹着实有些犯困。”

“妹妹喝了盅茶,便表明已是原谅姐姐,姐姐便会走,不会打扰妹妹休息。”

“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欧阳舞拿了勺子,假意喝了一口:“这样可以了吗?”停顿一会儿,便把勺子放下。没过一会儿,神色便有些困顿。

欧阳盈看着欧阳舞饮下血燕,便起身道:“妹妹早些休息,姐姐先行回去,明日再来与妹妹闲聊。”

欧阳盈离开的时候,她身旁的丫头回头看了欧阳舞一眼,欧阳舞对上她的眼睛,顿时觉悟了什么,那么相似的眼神,为什么又会是截然不同的两张脸呢?

看着困顿的欧阳舞点了点头,欧阳盈的唇角勾起一抹阴邪和得逞的笑意。她带着丫鬟离开,心中暗道:欧阳舞,这次你便等着身败名裂,到时候我要你比我痛苦一百倍,一千倍!

只是出了偏院的欧阳盈未曾想到,刚刚还困顿不已的欧阳舞,此时却缓缓的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她从怀中拿出帕子,凑近唇边,慢慢的吐出口中的液体。

欧阳舞看着漆黑的夜,绝美的唇上缓缓浮起了一丝笑容,冰冷却是危险至极。

更声三下刚过,偏院中便出现一抹黑色的人影。原来这人便是之前欧阳盈身旁的丫鬟,她蹑手蹑脚地进了欧阳舞的房间,现下欧阳舞已经服下幽兰香,很快就要发作起来,她要趁快把欧阳舞给送出去。可这丫鬟进去之后,才赫然发现床上并无人在,她不死心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脑海中疑窦丛生,惊诧之下急忙转身,却只觉脑后一痛,便昏倒在地。

欧阳舞看着昏倒在地的女子,缓缓的蹲下,将手伸向她的耳后侧,微一用力,便慢慢的从脸上撕起一层薄薄的人皮面具,月光从窗棂里漏进来,照在地上那人绝美的脸上,此人可不就是瑶华公主?

她不是禁足了么,怎么还能出现在这里。孙耀阳慢慢地靠近欧阳舞的房间,因为高兴,还哼起了下流的小调。欧阳舞偏院的护卫已经被欧阳盈遣走了,欧阳舞被公主亲自下了药。现下四周无人,也没有人跟随,便轻声推开房门,进去后随即关上,只是他没看到的是在院中树下隐在黑暗中的一双眼睛,淡漠的,又充满了诡异。

053章新娘跑路

孙耀阳关上门后便急忙走向床边,只见床上的女子侧身向里,乌黑的头发遮住了小巧的脸庞。孙耀阳看的心里痒痒,急不可耐的扑了上去。

屋外树下的黑影在听到屋内的荒淫后嘴角慢慢的勾起一丝嘲讽。

瑶华公主醒来时只觉全身酸痛,隐约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很恐怖的梦,梦中浮现的是孙耀阳那猥琐的脸,以及下流的话语。疼痛感越发真实,浑身像是散架了一般,瑶华公主缓缓睁开眼睛,才直觉这不是自己的房间,这突然倒吸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入眼的是身上的一片青青紫紫。

瑶华只觉不可置信,半晌才鼓足勇气慢慢转头看向自己的身侧,只见孙耀阳正躺在自己的身侧睡的香甜,浑身赤裸,时不时的咂嘴声听在瑶华的耳中更是恶寒。

“啊啊啊啊啊!”

“嘭”伴随着一声尖叫,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骤然响起。

孙耀阳被骤然落地的失重感惊醒,抬手绕了绕头,嘀咕道:“舞儿妹妹,你这是干什么?”抬头看向前面,在看到眼前的人时猛的呆住。

此时的瑶华正用被子紧紧的裹着自己,脸上露出狰狞的神情,几乎是撕裂了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容。瑶华公主恨恨的盯住孙耀阳,芊芊玉指颤抖得厉害:“你这混蛋!畜生!你不得好死!”

喊到激动时便抓起一旁的枕头砸向孙耀阳。

孙耀阳在最初的呆愣过后,便已清醒过来,看着这样的瑶华,疑惑的问道:“公主,怎么是你?”

瑶华只觉很是绝望,厉声对孙耀阳道:“你这卑鄙下流的混蛋!你给我滚,滚出去!我要去告诉父皇,我要让他将你们全家满门抄斩!”说完便裹紧身上的被子,欲起床穿衣。

孙耀阳起身上前想要阻止,越被惊慌的瑶华不慎踢中的要害之处,即刻痛的直不起腰,孙耀阳缓了缓后便豁出去一般,脸上带着邪笑:“呵,满门抄斩?我本是要与我舞儿妹妹欢好,谁想到会变成你?”

顿了顿像是像明白了什么一般,淫笑一声,继续道:“说起来,此事还是公主策划的。公主,你我本就将是夫妻,若是公主欲先成你我之好,只管与耀阳说便是,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你!你胡说!你无耻!”瑶华失控的大喊道,眼里爆出慑人的厉光,声音凄厉。

“嘿,女人说的不要便是要,公主昨夜可是…”孙耀阳说着说着愈加猥琐,“销魂之极呢…”

“啊啊啊,你给我闭嘴!”瑶华终于像控制不住般冲了出去,随手抓住旁边桌上的一个物件,猛的扑向孙耀阳,手下使劲一用力。

“啊啊啊啊!”屋内传出杀猪般的叫声,只见孙耀阳的下身一片血红,整个人在地上打滚,口中凄惨的嚎叫着。

“哈哈哈哈哈,我要让你再也碰不了女人!”瑶华看着孙耀阳痛苦的模样,大笑不止,此刻她已是接近疯癫,她被毁了,毁在一个人渣的手里。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这样,她一定要杀光这些贱人。

孙耀阳捂着自己的伤口,脸色苍白,痛得死去活来,他看到瑶华疯狂的样子,似想要杀掉自己。孙耀阳此时目眦欲裂,强忍着身下的剧痛,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上前猛的夺了瑶华手上带血的剪刀,却不料瑶华抓的很是紧实,见孙耀阳欲抢夺,便想往他身上捅去。

孙耀阳见瑶华又想捅自己,便使劲将剪刀往瑶华的后方推,却因为两人不断的扭打,剪刀便直直的冲着瑶华的面部刺去。

“啊!”剪刀砰然落地,只见瑶华脸上绽开一条很大的口子,皮肉已经外翻,打眼看去,像是一条狰狞的蜈蚣爬在脸上。

瑶华颤抖着手慢慢举到眼前,想要抚脸却又不敢,不经意间看到梳妆台上梳妆镜中的自己,只见伤口正不断的像下滴血,像是一条细蛇般令人心凉。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我的脸…我的脸!”

瑶华的理智彻底疯掉,她不敢相信!她是东晋国第一美人,第一尊贵的人,一夕之间,她成了残花败柳!

“公主!”瑶华公主身后传来欧阳盈疑惑的声音,“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啊,你的脸!”

“贱人,贱人!”瑶华公主现在全然不顾,看到一个人就扑了上去,扯她的头发,欧阳盈的头发被扯得生疼,她大力地推开她,“公主,你在做什么?你不是说只要我替你办成了事,你就能让我的脸恢复吗?”

瑶华公主笑得癫狂:“你这张脸早就烂得无可救药了,我不是骗你的,你就是个丑八怪,只要看一眼就想吐!”

欧阳盈冷冷地笑起来:“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说话?你的脸现在与我又有什么区别。你还以为你是东晋国第一美人呢,如今你是全天下最丑的女人,哈哈哈哈…”

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像疯子一样相互撕扯着,用最难听的话攻击对方。

欧阳流听到下人的汇报,就忙赶了过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惨状。他只觉头晕目眩,他欧阳家真是流年不利,今年怎么摊上了那么多事!

毒辣的太阳炙烤着整个大地,庄严的轩辕殿门前,年近四十的孙将军孙炳权正满头是汗的跪在地上,头顶的太阳,地上的炙热,使得他有些晕眩。瑶华公主正在接受太医的诊治,只是那张脸却已是不保,听说精神也已经崩溃,有些甚至不亲,这都怪耀阳那个不孝子!孙炳权心里埋怨道,自己知道消息之后便火速赶来向皇上请罪,却被皇上一顿责骂之后命令跪在殿门之前,若是公主不醒,便要长跪不起。

孙炳权被太阳晒的浑浑晕晕,只觉口干舌燥,若是这时有一杯清水该有多好。还没想完,便觉脸上有些湿润,孙炳权抬起头,发现天上已是乌云密布,豆大的雨滴源源不断的砸向地面,掀起一丝尘埃。

暴雨越下越大,孙炳权全身已湿透,却仍是不能离开。地面上已褪去了先前的暑气,雨水砸在身上已是有些冰凉。一热一冷交替,孙炳权愈是觉得脑袋发昏,只觉体外冰凉,体内却是有一股热气散发不出去,极是难受。

极度难受的孙炳权低头只看地面,眼中赫然出现一双靴子,慢慢抬头,发现却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曹公公,便强打精神道:“公公,公主如何?皇上如何说?”

曹公公只是淡淡的应道:“公主已醒,不过…”说着瞥了眼孙炳权期望的脸,继续道:“不过公主因容貌尽失,现神智不太清醒,皇上正大发雷霆呢!”

孙炳权闻言面色惨白,跌倒在地。

曹公公看着这样的孙炳权,哪还有昔日风光的将军之风,叹了一口气道:“孙将军,咱家看在咱们之前的情分上,便给将军指条明路,如何?”

孙炳权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忙回到:“还请公公指路!”

曹公公抬头看了看远方,轻声道:“交出兵权。”

交出兵权,那就意味着失去一切权利,亦是辞去这将军之职。孙炳权面色尽失,绝望的点了点头。孙家一朝落败,孙炳权兵权外落,孙耀阳断子绝孙,欧阳盈被禁足。

而欧阳盈却受到皇帝的赏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丞相府五小姐欧阳舞温正恭良,珩璜有则,礼教夙娴,慈心向善,谦虚恭顺深得朕心,先封安定公主,赐之金册,谦以持盈,益笃兴门之枯,贵而能俭,永垂宜室之声,勿替令仪,尚缓厚禄,钦此!

孙氏一下子就被气得起不了床,终日靠汤药度日。她面目狰狞,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可那又有什么办法?

五月初六,宜嫁娶。

天色蒙蒙亮,欧阳舞就被人从床上挖出来沐浴洁面,穿上夜重华送来的大红色嫁衣,嫁衣恰到好处衬出她的身姿,金线剌绣的凤凰展翅欲飞,衣服上摆和裙摆镶嵌着祖母绿、东珠与大颗粒的玉翠闪耀了一干嬷嬷和丫鬟的眼。

随后,欧阳舞坐在梳妆镜前,喜娘一边往她脸上涂上脂粉,一边说着吉利奉承的话,欧阳舞看着镜中几乎被白粉遮住的脸庞,跟个女鬼似,不由蹙起眉头,忍不住拿帕子擦掉:“喜娘,你涂抹得太多了,我都快认不出自己来了。”

“怎么会,新娘子这样才漂亮!”喜娘忙挥开她的手,呵呵地笑着,下手丝毫没有留情,恨不得把梳妆台上所有的胭脂水粉都抹到她的脸上。

欧阳舞无奈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浓妆艳抹地就像一个彩绘花盘,轻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想到要是能以这副样子吓跑夜重华就好了,免得自己还要想办法逃婚。

喜娘把头清香扑鼻的桂花头油抹在她乌黑亮丽的秀发上,精心地盘了精致的发髻,接着往她的发髻上插上各式的金钗,妩媚的流苏悬挂下来,微一摇头,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嬷嬷望着镜子中的欧阳舞,笑眯眯地开口道:“王妃,您现在可真是仙气飘渺,光彩照人。”

欧阳舞心中暗道:你确定不是鬼气弥漫么…

头上的凤冠珠玉相衬,华丽眩目,只是此刻的欧阳舞只感觉到沉重,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尊贵,她看到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嫌弃极了也厌恶极了。

她望着周围帮忙的丫头,只知道一味地赔小心、奉承着自己,突然怀念起阿秀来,这个聒噪的丫头昨晚就被自己打发走了,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到。还记得自己打发阿秀走时,把银子和卖身契交到她手里时,她哭得泪涟涟的模样,心中也带着几分不舍。

可有什么办法呢,多了一个阿秀在身边,她的出逃之路便会艰难得许多,若是有缘,总是能够再见的。

欧阳舞沉思在自己的想法中,神色略略黯然,身后的喜娘以为欧阳舞不满意自己的手艺,赔着小心道:“五小姐,不,安定公主,如今您可是整个东晋最尊贵的人了,只有这身打扮才衬得上您!”

欧阳舞淡淡地从镜中瞥了她一眼,并不说话。安定公主,皇上册封她为安定公主可不是为了安抚夜重华,自她救了夜重华之后,她的一切便与夜重华联系在一起,谁提起欧阳舞,都会加上一个夜重华。

夜重华,夜重华,她真是受够了!出嫁在前,想起以后的生活,都是个未知数,欧阳舞便觉得莫名烦躁起来。

她神色欧阳舞想起夜重华,便淡淡的有些气闷,伸手将头上的各式钗子一一取下丢在地上!

身后的喜娘吓得瞪大了眼,她从未见过一个新娘子是如此任性,她正想说点话,却见欧阳舞唇角勾了一抹浅笑:“太重了,我觉得脖子很不舒服。”

“是!是!”妆容衬得欧阳舞越发妩媚动人,可她的眼神漠然,像是化不开的冰山,只要被她盯上,心口处便有些瑟瑟,再也不敢开口阻止。

欧阳舞把头上的头饰拆得只剩下额前的流苏式头簪,轻轻的晃了下头,觉得轻松了才罢。

正在这时,有下人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急声道:“小姐,王爷的迎亲队伍已到府外,老爷让小人来请小姐出去。”

欧阳舞看着镜子画着大浓妆的自己,本还想擦拭,随即又觉得顶着这么个丑妆也没什么的,她展颜一笑,任由喜娘牵着她走了出来。

欧阳舞被一群丫鬟簇拥地走到门口,便见夜重华已在门口,正与欧阳流聊着什么,他微侧着脸,看起来漫不经心。他头上仅束白玉的发冠,从欧阳舞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对方英俊精致得仿佛画像一样的侧脸,浓密的长睫,薄薄的嘴唇唇角微微抿起,今日他穿了件绣着金色滚边的银色常服,腰系一条红玉绯色绸带,轻风扬起他的袍子,将袍子上以金线绣成的红梅扬得轻轻飞散,整个人看起来妖娆瑰丽,风华绝代,令人移不开眼。像是感应到一般,夜重华将头转到这边,随即便对上一双清澈淡然的眼睛。

欧阳舞穿着一身火红嫁衣,红得妖娆耀眼。只是在视线触及她的脸庞时,微微的愣神。他的舞儿不管如何装扮,都是美得如此耀眼,像一颗璀璨的夜明珠熠熠生辉,一站在那就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欧阳舞缓缓地走到门口,站在欧阳流身旁的孙氏朝她望了过来,眼神甚是不悦。

孙氏是欧阳家的夫人,无论如何,她今天都是要送欧阳舞出嫁的,她大病未愈,此时一脸憔悴,即使是华丽着装,画着精致而艳丽的浓妆,却也再显示不出平日里的风光。

欧阳舞走过去,对着欧阳流和孙氏微微伏了伏身,低声道:“爹爹,母亲。”

孙氏虚扶了一把,她此时连站着都需要丫鬟扶着,连说话都气喘吁吁,索性也就不开口了。

欧阳流脸上甚是喜悦,儒雅轩昂的脸上露出慈父般得笑容,他扶起欧阳舞,朗声道:“舞儿,今日是你出嫁之日。想当年,你这么小,爹爹还把你抱在怀里,如今一转眼你就长大了,要出嫁了,爹爹可真是舍不得呢。”

欧阳舞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笑容并未达到眼底。欧阳流还真会做戏,可欧阳舞现在也不想打断他,因为此时他的眼眶中已晶莹一片:“下次见面都不知是什么时候,哎,今天是大喜日子,我应当开心才是。”

说着,欧阳流转头看向夜重华:“王爷,我这最疼爱的女儿今后便拜托您来照顾了!”

夜重华看到欧阳舞在听到欧阳流说道最疼爱的女儿时,嘴角浮现的讥讽,便应道:“岳丈无需担心,我自会好好对待舞儿。总不会让她如过去一般受人欺凌,只要是舞儿要的,即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本王也会去摘!”

夜重华说这些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欧阳舞,眼中溢满了炽热、坚定,欧阳舞的心不经意地漏跳了一拍,随即低下了头。

欧阳流知这是夜重华在为自己对舞儿过去的种种行为的讽刺,面上甚是尴尬,一时无言,正好此时喜娘开口道:“时辰已到,请新娘上花轿。”

欧阳流假意抬头看了看天色,便建议道:“咳,王爷,此去西陵,路途遥远,不如及早上路吧!”

欧阳流的建议正中夜重华的心意,这便牵着欧阳舞说道:“那便告辞。”

隐约之中,欧阳舞听到院子里传来几声剧烈的响声,随即女子咬牙切齿的低吼声也随即传来:“滚,都给我滚出去,滚!”

欧阳流往声音传来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一个小丫头附在欧阳舞的身边道:“是四小姐呢,从昨晚气便一直都在房间里摔东西,现在房间内的东西只怕都被她摔烂了。”

欧阳舞淡淡地笑了笑,欧阳盈如今如何她可是一点都不关心。

“主子,我们该上路了。”夜重华身边的护卫低声说了一句,夜重华微微颔首,修长的手臂一抬。一旁的喜娘从托盘里拿起喜帕覆在欧阳舞的头上。迎亲的车队已经到了,为首的马车挂着鲜红的绸缎,张扬着喜气洋洋。帷幕以蜀锦绣成遍缀珠宝,奢华无比,拉车的马匹也是健壮有力。

马车后面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跟着数不清的嫁妆,一箱箱,一担担,流光溢彩。再远处,更是人山人海,万头攒动,想来老百姓都在凑热闹,看着安定公主风光出嫁呢。

鞭炮齐鸣,锣鼓震天,欧阳舞只觉面前一暗,眼前的视野只剩下了一片红。

她的手搭在一个丫头的手上,喜娘牵着她的另外一只手,将她牵到了马车前。欧阳舞刚想上马车,双脚突然离了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抱起,轻松地把她抱入了马车,里面珠翠装点,描金绘彩,垂头便看到腥红色的锦缎迎枕和坐垫上绣了精致富丽的牡丹花,处处显着富贵豪奢。

欧阳舞坐下来后,马车就开始行使了,马车并不见晃动,行进甚为平稳。

耳边持续着震耳的鼓乐和喜炮,街道之上满是人群的笑论声。

欧阳舞终于还是坐上这辆马车了,迎亲队伍如此多人,要怎么才能逃走呢?

马车不知行驶了多久,欧阳舞还在心中计量着,突觉得眼前一阵光亮,头上的红绸子便已经被夜重华掀开了去。欧阳舞抬眼对上夜重华的眼,一双深邃的漂亮眼睛静静地望着她,格外深浓的眼线狭长斜开去,饱含深意,他突然开口道:“怎么把脸涂成这样?”

他不是骑着骏马威风凛凛地走在前头么,怎么也坐马车来了,欧阳舞凉凉地别开眼去:“你管不着。”

“怎得不高兴?”夜重华定定地看着欧阳舞,见她微微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便慢慢凑近欧阳舞的脸庞,在她耳边轻声道:“莫非是对本王这只车队不满意?王妃是觉得还不够奢华么?”

不满意,确实很不满意,但是过于奢华了!

欧阳舞摸了摸脸:“我只是有点忧伤,觉得自己太美了罢了。”

夜重华噗嗤一笑,捧住欧阳舞的脸庞,脸越发靠近,呼吸暧昧地交织在一起,他认可地点了点头,随即在欧阳舞的侧脸上轻柔一吻:“王妃说得很对,不管你是怎么样的装扮,你都很美,本王很喜欢。”

欧阳舞心中暗叹不要脸,看着带着得逞的笑意脸庞渐离的夜重华,唇畔露出玩味的笑容:“王爷觉得这胭脂的味道如何?”

早知道在胭脂上下药了!这个方法确实可以考虑!

夜重华淡淡的笑:“味道?本王刚才忘记品尝了呢。”

夜重华再次靠近她,温热的胸膛都贴在她的身上,他快速地含住欧阳舞的耳垂,轻轻的舔,舐,柔柔的吮,吸。欧阳舞不禁握紧了拳头要推开他,这个该死的男人,一找到机会就占她便宜,有没有搞错,都弄得她完全无法思考了!一种触电般的酥麻感席卷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欧阳舞想要躲避,夜重华的一只手像铁钳一样紧紧地箍住她的身体,另外一只手挑起她尖尖的下巴,薄凉温软的双唇,从欧阳舞的耳际开始扩散,嫩滑的舌,如一只画笔,描绘着耳的轮廓,继而又巡寻到耳后的空地上,点点的蚕食着,这种温吞,让欧阳舞的身体逐渐加温,热得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