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廖大老爷以手势谢过程询亲自斟酒,“还请解元相告,我洗耳恭听。”

“主要是想提醒您一声,日后再不要与北廖家来往。如果您信得过我的话。”程询落座,神色从容,“今日我得知了一件北廖家的秘辛,命人打听之后,得知南北廖家近日时常走动,有些担心,为此才邀您来到此处。”

“不知是何秘辛?”廖大老爷忐忑地望着程询。

程询敛了笑意,缓声道:“前些年,在朝堂之上,家父与柳阁老总有争执。柳阁老辞官之后,家父仕途更顺,有些人便猜忌是他对柳家作恶。

“家父不以为意,我却受不得这等闲话,打理外院诸事之后,便命府中最得力的人暗中查访柳公子的下落。近来,不知是哪位贵人有意帮衬,告知了柳公子的下落。”

廖大老爷难掩激动之色,“解元是说,柳公子尚在人世?”

程询颔首,“对。并且,今日我已见过他。”想到柳元逸现今的情形,他不由眼神一黯,“大抵是常年受困之故,他受不住,以致神志不清。”

廖大老爷握拳叹息:“当真是没天理!”顿一顿,连忙又问,“解元可曾派人去告知柳阁老了?”

“自然。”程询颔首,“这是当务之急,只是眼下不知柳阁老身在何处,要先去锦衣卫打听清楚。”

“那就好,那就好…柳阁老这些年的焚心之痛,总算能有所缓解。”廖大老爷为柳阁老悲喜交加,停了片刻,想起程询先前的话,忙问道,“此事——难道与北廖家有关?”

程询笃定地颔首,“正是。您若是心存疑虑,此刻便可与我一同去看看柳公子。”

廖大老爷看住程询,片刻后道:“那倒不必,只请解元将详情告知。”如果程询有一点点的心虚,都说不出与他一同去见柳元逸的话。既如此,他又何须多事,平白惹人厌烦。

“这是自然,稍后定当细说原委。”程询颔首,随后话锋一转,“叶先生与您膝下两位千金,如今不是在程府授课,便是每日前去学堂,我更是机缘巧合之下送给您一幅得意之作——这在有心人看来,有过从甚密之嫌吧?

“假如北廖家出了事,你南廖家若无人相助,少不得牵连其中。如果南廖家出事,程府也会被弹劾,我定会成为家族一时的罪人。是因此,才请您过来叙话。”

廖大老爷仔细琢磨一番,只觉脊背发凉,一时惊疑不定,末了惶惑地看着程询,频频颔首,“对,对,是这个理…”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红包已发,本章继续哦,等你来~

私交很好的朋友在晋江发文了(我没少怂恿),不能再新的一个小萌新,希望你们去看一看她的文,觉得合胃口就收藏支持下,拜谢拜谢~

作者温訸,文名《宠妃的姿势》,网页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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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夏恒云是王,假正经,一心想要她。

苏宁馨想做王,假乖巧,为复仇而来。

某年某月某日夏恒云开始宠着苏宁馨(明兰),宠着宠着自己性命不保。

于是乎......

这是一篇不按套路出牌的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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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波澜起

021

廖大老爷回到府中,返回内宅的时候,已过亥时。

廖大太太迎上前去,行礼后道:“老爷总算回来了,妾身有要紧的话跟您说。”

廖大老爷则摆一摆手,坐到太师椅上,略显疲惫地道:“明早碧君、怡君出门之前,你记得吩咐管家,把跟车的护卫都换成有眼色、身手佳的。”

“…什么?”廖大太太双眉紧锁,“妾身正要说这件事,下午我跟她们说了,不得再去程府。”

廖大老爷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什么时候起,你能替我做主了?”

“老爷有所不知,下午,北廖家母女来了,跟我说…”廖大太太上前两步,低声道,“程府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廖大老爷冷笑,“日后她们再来,便拒之门外。你记住,再不可与她们来往。”

她说她的,他说他的。廖大太太明显不悦起来,“你好歹也得听我把话说完吧?况且,我已经对碧君、怡君发了话,怎么能出尔反尔?长此以往,谁还会把我当一回事?”

廖大老爷板了脸,不耐烦地睨着她,“是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啰嗦什么?”

廖大太太险些气得落下泪来。

“明早我亲自吩咐管家便是。”廖大老爷摆了摆手,“你退下,先歇了吧。有些事,我得静下心来斟酌。”

廖大太太气恼地回了寝室。

廖大老爷喝完一盏茶,本就浅薄的酒意消散,头脑完全清醒下来。仔细梳理程询对自己说过的话,越是回想,越是心里发毛。

程询说话的态度很温和,言辞很委婉,却是实实在在地敲打了他一番:用两幅难得的画作礼尚往来之后,南廖家与程家已经绑到了一起,他在这当口,只能听从程家的安排。

若不肯,估摸着程府会把南北廖家一并收拾掉。

回头细想,他不能不怀疑,自叶先生去程家到如今,很可能是程询给他布的局、挖的坑。

按说是没道理,这感觉却越来越明晰。

那么,程询想从自家谋取的是什么呢?只是打压北廖家?

这些结论,无一不让他沮丧:活了半生的人,要被一个年轻人牵着鼻子走,就算是奇才,也够他窝火好一阵子的,但也只能受着。

好歹先把这一段渡过去,再设法远离吧。

翌日一大早,廖大老爷出门前,廖大太太道:“三个孩子的婚事都该抓紧了。今日起,我便着手物色。”

廖大老爷一听,就知道她还在为昨晚的事不甘,要用这种法子表示不满。可她说的毕竟在理,因而颔首,“你掂量着办,有眉目之后告诉我。”两个女儿若能尽快定下亲事,便有了冠冕堂皇的不需再去程府的理由。

廖大太太这才好过了一些。

廖大老爷又皱眉嘀咕一句:“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草率。”不该答应两个女儿的请求。只是,妻子一向重视儿子轻视女儿,他连带的也对两个女儿的事情不大上心,觉得她们平时怎样都无所谓,只要别给他惹祸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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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廖碧君继续在家“生病”。

怡君如常来到程府,继续画溪亭日暮,程询坐在前头料理外院的事,情形与昨日大同小异。

姜道成和叶先生一起看昨日收上来的十来篇制艺。

程询忙完手边的事,给姜道成写了个名单,着程安送过去。

没过多久,姜道成气呼呼地找过来,走到程询面前,二话不说,把名单拍在桌案上。

怡君吃了一惊,幸好手里的笔正在蘸颜料,不然一准儿出错,要重头来过。

程询笑着起身,拿着名单,请姜道成到次间说话。

姜道成夺过名单,压着火气,低声道:“前头的宁博堂、徐岩等人,的确是该录取,可这两个算是什么?”他点着周文泰、凌婉儿的名字,“分明都是生搬硬套,手法粗糙,一点点的可取之处也无!我是不能食言,可你也不能什么虾兵蟹将都让我收着吧!”

“但这两人善音律。”程询好脾气地笑着,“他们曾请人过来说项,要跟您学的亦是音律,文章好坏不需在意。”

姜道成狐疑地望着他,沉了半晌才道:“我会守诺收下,但要说出这缘故。不然我成什么了?”

程询爽快点头,“随您怎么说,只要答应就行。”

姜道成又生了会儿气,转身离开。

程询心里很是歉意,但这些表面文章,不得不做。幸好,不久之后,老先生便会明白他请他前来的真正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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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忠风尘仆仆地赶回北廖家,来到廖文咏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哑着嗓子道:“小的罪该万死,那位公子…他,不见了。”

廖文咏手里的茶盏应声落地,霍然起身,失声质问:“你说什么?什么叫不见了?!”

“就是平白无故地不见了。”尽忠的头垂得更低,语带哭腔,“连同服侍他的两个仆人,都不见了。是以,小的也不知是被人掳走,还是那两个仆人带他逃离。”

廖文咏当即重重地给了尽忠一脚,随后,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如至冰窖,面色煞白。

这样的意外,闹不好便会引来滔天大祸。该怎么办?

过了一阵子,小厮在门外通禀:“大小姐来了。”

“不见!”廖文咏烦躁地摆一摆手。

可是,片刻后,廖芝兰施施然走进门来。看到面色痛苦地跪在地上的尽忠,秀眉微扬,“你不是在真定的庄子上当差么?怎么忽然跑了回来?”

尽忠瞥一眼廖文咏,没敢吱声。

廖芝兰再看向面无人色的哥哥,料定出了大事,很可能就与被关在真定的柳公子有关。

“你下去。”她吩咐尽忠,又对廖文咏道,“便是出了天大的事,你这样发呆也不是法子,倒不如与我说说。”

廖文咏实在是烦躁至极,不耐地道:“跟你说有什么用?你还能把不见的人变回来不成!?”

“这话可就有听头了。”廖芝兰悠然落座,强压下心头的惶恐,镇定地道,“是不是柳公子的事情生变了?”

“…”廖文咏惊愕。

“你醉后吐真言,把那件事跟我说了。”廖芝兰道,“昨日我问过娘亲,她见瞒不住我,索性和盘托出。”

“…”廖文咏语凝,过了好一会儿,万般沮丧地说了眼前事,末了道,“完了。万一三个人被柳家或锦衣卫找到,我们定是大祸临头。”

廖芝兰敛目思忖多时,问:“依你看,是不是程家暗中做的手脚?”

“怎么会。”廖文咏瞪了她一眼,“这些年了,我跟爹爹从没漏过口风,眼下程家又正忙着给我们牵线搭桥做生意——如果做了这种手脚,不该第一时间来告诉我们,让我们死心么?”

廖芝兰嗤的一声笑,“不是他们,还能是谁?而且归根结底,就算不是他们做的,眼下你也得让他们善后——从速找到柳公子,还要把正在寻找儿子的那个人除掉,不然,可真就完了。”

廖文咏睁大眼睛望着她。

“这事情始于程家,也要止于程家,不然怎样?你难道想继续做刽子手么?”廖芝兰语声冷冽,“他们把人掳走,没事。只要我们北廖家的人还活着,便可随时指证他们——谁会好端端地往身上揽这种罪责?只要我们态度坚决,就不怕他们不心虚。”

“…”廖文咏不得不承认,妹妹的心思,比他更毒,甚至堪称疯狂。

“眼下只有一条路,破釜沉舟。”廖芝兰一字一顿地道,“我们想要的益处,这两日便要让程家斡旋,尽快如愿以偿。”

“可是,那样一来…必是两败俱伤。”廖文咏沮丧地道,“益处,若非长年累月的,当下要来有何用处?”说到这儿,他心头一动,定定地看住廖芝兰。

廖芝兰见他神色有异,不消片刻就明白过来,不由深深蹙眉,“你少打我的主意。程家大公子,我是死活看不上的,想想就能烦死。”

廖文咏却沉吟道:“程家不是有三个儿子么?”

“…”廖芝兰惊怒交加。

“若真到生死存亡的关头,那是你能否看上谁的事儿么?”廖文咏语气低落,“我明年开春儿娶妻,那女子又何尝是我中意的?在当时你和娘是怎么跟我说的?不都让我为了家门勉为其难么?”

廖芝兰被噎得不轻,良久痛定思痛,终是道:“这事情怎么想,都没别的出路。你若实在容不得我置身事外,要我帮衬,也行。这样吧,明日你安排我与程询见上一面。该说的,我会当面跟他说清楚。届时我察言观色,再做定夺。”

作者有话要说:虐渣打脸开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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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么么哒,爱你们(づ ̄3 ̄)づ╭?~

第22章 波澜起

022

“再做定夺?”廖文咏正在气头上,话横着就出了口,“要是没那件事,十个你也配不起程解元!中人之姿、资质寻常,哪儿来的挑三拣四的底气!平时说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就罢了,怎么到这时候还没点儿自知之明!?”他瞪着廖芝兰,“你是不是觉着那件事特别长脸啊?若是觉得拿捏着把柄有恃无恐,打定主意去他面前示威,还是别见他了。少给我添乱!”

“你!”廖芝兰站起身来,面颊涨得通红,“跟自己妹妹耍威风说诛心的话,算什么本事!?”

“出去!”廖文咏喝道,“等我跟爹商议之后,自会妥善安排诸事,你什么都不需问、不要管、”

廖芝兰咬了咬牙,气冲冲出门。回到自己的小院儿,喝了半盏清心降火的茶,丫鬟来禀:“凌小姐过来了,此刻已到垂花门外。”

凌婉儿昨日命人送来帖子,要在今日登门。

“请。”廖芝兰从速换了身衣服,挂上笑脸,亲自出门相迎。她与凌婉儿小时候就相识,闲来无事会相互串门,但没交情可言。

她的争强好胜在心里,凌婉儿的争强好胜既在心里又在脸上。

不可否认,凌婉儿貌美,还有手段。出身并不显赫,但很懂得经营人际来往,与地位不相上下的同辈人常来常往,更与几个高门闺秀子弟攀上了交情。到这两年,在富贵圈中风生水起,被捧成了街知巷闻的京城几位美人之一。

只是,凌婉儿跟谁都能主动结交,单单不曾笼络过南北廖家门里的人。最早,与廖怡君初相见就有些抵触,曾对人说:“别人的傲气是在脸上、在心里,廖怡君的傲气却在骨子里。觉着那是个饱读诗书的,有心结交,却怕没那个缘分,平白生出不快。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心里不定怎样厌烦,言语间却从无贬低。这是凌婉儿的一个过人之处——随着成为名动京城的美人,心高气傲的性子越来越明显,还是不会主动开罪不相干的人。

反过来,对着廖芝兰,凌婉儿显得很随意,有一搭没一搭的,坐在一起的时候,炫耀自己的情形居多。

廖芝兰对她亦如此。真真假假的友人多了,有时候真需要这样一个人消磨时间。

穿着浅灰色缎面大氅的凌婉儿笑盈盈走上前来,与廖芝兰见礼,寒暄着走进厅堂。解下大氅之后,现出一袭珠灰衫裙。

“怎么穿戴得这样素净?”廖芝兰亲自端给凌婉儿一盏热茶。

凌婉儿笑着接过茶盏,“往后要常出入程府,打扮得太鲜艳的话,总有招摇之嫌。”

“哦?”廖芝兰讶然,“想得到姜先生指点,不是先要作一篇让他满意的制艺么?”她可不记得,凌婉儿生了那根儿筋。

凌婉儿妩媚的大眼睛眯了眯,娓娓道:“是啊,可我跟周家世子都不擅长。前两日,他去了程府一趟,求一名管事递话,想与解元当面细说。彼时解元正忙着,没见他,只让管事告诉他,会请姜先生通融一二,对外人实话实说便可。我听了,只当是解元的托辞,心都凉了。却没料到,今日程府小厮便去见周世子,让他放心,并转告我,只要明日让姜先生觉得音律方面有些天赋,便不愁来日得到指点。”

廖芝兰一时语凝。

“真是没想到,解元居然这样通情达理。”凌婉儿玩味地笑着,“记得以前听你说过他难相与,日后可不要再这样说了。”

是来显摆的,还顺道教训她。廖芝兰撇一撇嘴,“说不定,是周世子有意捧着程解元。”

“就算捧着也应该啊。”凌婉儿笑容如花绽放,“能与程解元的样貌、才华比肩的人,满京城也就三两个。只是可惜了,自幼从文,往后要在官场苦熬着。”

再出色的文人,凌婉儿的欣赏也有限,打心底仰慕的是年纪轻轻成名的武将。这心思,她从不遮掩。

廖芝兰喝了一口茶,没接话。

凌婉儿话锋一转:“今日找你来,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告诉我,南廖家姐妹平日喜欢什么?我想准备两样礼物,寻机送给她们。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只盼着她们能手下留情,别处处压我一头,让我无地自容。”

“这话从何说起?”廖芝兰问道。

凌婉儿身子微微前倾,美丽的眼睛忽闪一下,“这两日上午,解元都亲自指点廖怡君,没点儿过人之处的,他怎么可能搭理?”说着嫣然一笑,“他很是有趣,把学堂当自己理事的外书房,管事小厮甚至丫鬟进进出出,该合账就合账。饶是如此,廖怡君也能静下心来,作出上佳的画。这都是程府的下人们说的,还能有假么?”